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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怕,不怕。”
牧云心中不住地用自己的方式鼓劲打气:
“连委羽山的妖怪我都敢打败,我不怕他们,不怕他们……”
于是满脸堆笑,走到离那些卫军约有二十来步的距离,牧云便停下来,远远一拱手,谦卑地说道:
“各位将军老爷,小人乃是良民。今日来这里,只为了寻一个人。”
“寻人?”
今日领班当值的正是羽林将军王猛。他也没挪动地方,就在原地按剑凝目,朝牧云这三人仔细观瞧。
“小兄弟,看你等也不像歹人。”
嘴上说得矜持,王猛将军看罢之后,却在暗地之中喝了声彩。他心中忖道:
“哪里来的这样人物?男的英神爽朗,女的明丽动人,不仅不是歹人,瞧这容貌神韵,已是十分超凡出尘。”
王将军接下来的态度客气了许多。想了想,王猛不像往常那般倨傲,而是走近几步,一来方便说话,二来也更好看看这几个青春男女——尤其那两个绝美的女孩。
“小哥,两位妹子,莫非你们有亲戚住在皇宫么?”
“亲戚?是啊!”
机灵的少年马上搭茬,理直气壮地说道:
“我妹子却在宫内当差,今日我等正来这里看望她。”
“这样啊。”
王将军一皱眉,依旧用柔和的语气跟少年说话:
“既然小哥的妹子在皇宫当差,那怎么不知那条训令么?”
“什么训令啊?”
牧云这个冒充的宫人亲戚正是一头雾水。
“凡是充入宫中执役的民女,如非陛下或是皇后开恩放还,其爹娘兄嫂等亲属一概不许探望!”
“呃?”
听得这么一说,牧云当即语塞,一时也想不出什么招儿来。
见得如此,羽林将军王猛脸色便是一肃,语气也变得沉凝了许多。他对几人说道:
“本将军还是那句话,看你等都不似歹人,今日便就此去吧。若搁在以往,你等在皇宫广场前停留这么多时,早就该治大不敬之罪,罚去黄河洛水修筑河堤,至少得当苦工三年!”
“呀!这么吓人?”
在牧云心目中,相比那些山野妖怪,官府和皇权更有威严。现在听说自己已经不小心触犯了皇法,当即他便有些发慌。
“哥哥,为什么当兵的大叔还不让我们进去?”
对于人间的皇权,幽萝小妹妹毫不知情。和牧云一时晕头转向不同,幽萝思路分明,一时想起来月婵姐姐留下的信中内容,便仰起小脸儿,大大方方地跟羽林将军说:
“大叔,我们是给月婵姐姐送衣服来的。”
“……送衣服?”
忽听这粉雕玉琢的清媚小女娃说话,羽林将军也有些发懵。
“对对!”
这时牧云如梦初醒,赶忙对王将军说道:
“将军恕罪,方才小的慑于皇家威严,一时懵懂。其实这次来寻之人,实并非小人亲妹。分别之时,她指示道路,只叮嘱我说,若来寻她,便说洞庭故友帮她送来一件衣物。她——”
牧云还想再说下去,却见面前这位将军忽然失声叫道:
“什么?洞庭故友?送衣物?你再说一遍!”
“啊?”
羽林将军猛然叫喝,牧云倒吃了一惊。他赶忙细细观察将军脸色,却见他表情古怪,面容扭曲,也说不出是欣慰、兴奋还是恐惧、震惊。
“这个……不好意思啊!”
牧云脑筋飞速转动,着忙道:
“将军大人,其实应是我走错地方说错话了。小子中午酒喝多了,告辞,我们这就告辞!”
说着话,牧云脚下悄悄往后挪,显然就想脚底抹油,溜之大吉!
“慢!小英雄且慢!”
刚才还威猛非常的羽林大将军王猛,这时那张长满络腮胡子的大脸,却笑得跟朵大葵花儿似的。为了拦阻牧云,他还习惯性地一伸手,但很快便似想起什么,赶紧又将手缩回来,口中抓紧时间问道:
“小英雄,请问您是否贵姓姓张?”
“咦?你怎么知道?”
听皇宫门口的羽林将军报出自己姓氏,牧云十分奇怪。不过,耳听得眼前之人一口一个“小英雄”,他也心知不是坏事,便暂时打消方才想要逃跑的念头。
“张小英雄,先莫问小将如何知道。小将却还有一个问题,想请教小英雄。”
威猛非凡的大将军,这时候却小心翼翼赔笑说话,神态言语跟个伺候恶公婆的小媳妇似的。
“将军尽管说。”
“是这样,请问您要送来的这件故友衣物,究竟什么颜色的?”
“红色的。”
“好!那不知是什么质地的?”
“绸子的。怎么?要估价?”
见大将军只管嬉皮笑脸追问琐碎之事,张牧云觉得莫名其妙。
“不是不是……呃,是了是了!”
羽林将军语无伦次,激动莫名,转眼便做出更让牧云瞠目结舌之事:
他猛地蹦了起来,欢呼雀跃,像个孩子,然后猛然转过身,手舞足蹈对那些羽林军连连大叫:
“洞庭故友来了!洞庭故友来了!”
一听这高呼,那些雄健的羽林士兵却也好像听到什么神奇咒语一般,忽然一齐向天举起刀枪剑戟,就跟排练过很多次似的十分整齐地欢呼:
“洞庭故友!将军洪福!洞庭故友!将军洪福!”
牧云目瞪口呆地看着这些汹涌欢呼的皇城守军,一时只觉得他们都疯了。
正有些发呆,旁边已有士兵给手舞足蹈的羽林将军牵过一匹白马来。见马牵来,王猛稍微有些清醒。他收敛了点神态,朝少年几人深施一礼,说道:
“小将王猛,这就将几位来访的消息,通禀公主得知!”
说完也不转身,依旧脸朝着牧云,脚下往后退着走了几步,估摸着快到马镫边,便霍然一转身,腿一骈,踩着马镫一腾,便轻轻巧巧地坐到马鞍桥上。
这时候,那些刚刚聚拢一起的羽林士兵,“哗”地往左右一分,中间让出好大的空道儿,好让自己的首领将军骑马而过。通过之时,马上之人得意激动,左右军阵雀跃欢欣,若不知情的看到此情景,还以为是打了胜仗的将军正要回宫受封呢。
等王猛将军略略走远,余下的士兵便交头接耳,议论纷纷。
正在好奇的少年,自然要侧耳听了一下,正听他们说的是“所有人官升一级”、“王将军要当羽林中郎将”、“公主殿下言出必行”云云。
当然,这些窃窃私语固然费解,对少年来说刚才那王猛将军说的话才最是匪夷所思。踌躇了一阵,牧云便扭过脸来,跟同行的二女问道:
“你们刚才听清楚了吗?他说,要通禀‘公主’——是我听错了?”
“不是公子听说;刚才这位将军确实说,要将我们来访的消息通禀‘公主’。”
听牧云相问,半龙之体的美鱼妖将细柳般的腰肢微微一摆,神色十分恭敬地回答。
“幽萝,你也是听得这样吗?”
牧云还不甘心,转过脸来又问幽萝。
“我也不肯定……”
“是吗?!”
眼见幽萝犹豫,牧云如获至宝。反正也不知为什么,他十分期待刚才那将军说的,其实不是“公主”。
“是呀,幽萝也不肯定的。”
在少年鼓励的目光中,小女娃憨憨地说道:
“我也正想问哥哥呢,刚才那个将军大叔,说的是不是‘公主’……”
“呃!”
牧云闻言,顿时默然。
片刻之后,待悸动的心情略微宁静,他便忽然意识到,张家村那位落水汨罗的俏女娃,自己那个伶俐动人的乖妹子,很可能是万里之外这京城中皇帝的公主女儿。
且按下这边牧云心乱如麻地等王猛将军回消息不提,再说此时那皇宫内苑中。
九月初,秋高气爽,住着当今皇后的昭阳正宫琼秀园内,正是一派锦灿秋光。作为皇后慈淑娘娘常来游玩散心的花苑,纵然已到了万物肃杀的秋天,这琼秀园还是到处花团锦簇。五颜六色的菊花正在盛绽,什么绣球、绿翠、玉笋、太真、红幢、破金、狮蛮、蟹爪、玉楼春、月下白,种种的珍奇菊种都荟萃一园,在皇后的面前各自争奇斗艳,让整个琼秀园一片锦绣烂漫。
不过,虽然菊花吐艳,景色醉人,此时在花间鹅卵石道上轻步而行的那位慈淑皇后,心情却难以愉悦起来。
踯躅前行,阔大华美的宫裳时不时在菊花蕊上划过,不仅伤了菊芯,却还弄脏了华服而偶然飘摇的裙裳还拖迤到暗陬的青苔上,更是弄脏了洁净的宫服。可是显然这一切,都没能引起那个平时爱花爱洁净的丽人关注。
“来人!”
花间迤逦一回,皇后娘娘终于忍不住,唤来随行的宫女并口颁谕旨道:
“去,给本宫去长乐宫中看看消息,瞧一瞧你们的天香公主在做什么。”
“是!”
宫人领命而去,留下一个心事重重的皇后娘娘在花间思前想后。
大约就在牧云跟那个羽林将军废话的同时,皇后派出的宫女也有了回禀消息。等待宫女禀报之时,端庄贤淑的皇后眼中充满了期盼。
“她……”
灵俏的宫女察言观色,不免变得吞吞吐吐,一副想说又不敢说的样子。
“唉。”
见她如此,慈淑皇娘方才心中的美妙幻想再次破灭。她叹了一口气,悠悠地道:
“本宫猜,她一定不在做女红刺绣。是否又在发脾气骂臣下?”
“这……禀娘娘,公主她倒也不在骂。”
“啊?是嘛!”
忽然听得此语,慈淑皇后又惊又喜,急忙追问道:
“难道皇儿真的在做女红?”
“这……皇后娘娘,婢子不敢隐瞒。前几天那个贪污筑堤粮饷事发的河洛校尉,正被公主拘来长乐宫中。想必公主心忧黎民,忌恨贪官,奴婢去时,正拿着荆棘鞭子抽打校尉大人呢。据和小婢相熟的长乐宫女说,刚才婢子去的时候,差不多已打了校尉大人半个多时辰了。”
“哼!”
听得近侍宫女之言,慈淑皇后脸上红一阵白一阵,重重哼了一声后,过得良久才道:
“小婢子,你莫一口一个大人的说得高兴。依本宫看,那校尉落在长乐宫中,甭说抽这几鞭子,我看他连命也甭想要了。贪污河工之银,着实可恶,皇儿做得对。”
“是,公主大义,贱婢知罪,贱婢知罪。”
“下去吧!”
“是。”
转眼这宫女便抖抖嗖嗖地告退了。
待她走远,方才这位维护公主做法的皇后娘娘,却喟然一声长叹,十分忧闷地想道:
“唉!我这皇儿,才华自是傲世,性情却……却有点暴虐。”
“民间有言‘女子无才便是德’,作为女儿家,品性明德淑贤,举动温文守礼,自是最紧要。现在可好,吾儿凶名在外,威震朝野,几乎比她父皇声势更浩大——这、这可如何嫁得出去哟!”
统领后宫的丽人满面的愁苦,在菊花丛畔叹息连连:
“唉,瑶儿啊,你今年也不小,若再是这样,可叫为娘如何是好喔!”
悲叹几遍,慈淑皇后抬起螓首,朝公主所在的长乐宫方向望了望。虽然,长乐宫离昭阳宫很远,但在这个忧心儿女的皇后耳中,却好像听到了那被鞭笞者凄惨的呼号和女儿得意洋洋的大笑。这时候,天上正好一片云彩飞来,遮住了太阳,日光顿时便暗了下来。随着日光黯淡的,却还有皇后娘娘一颗放不下的心:
“月瑶吾儿,原以为不再放你出宫,便能收住你的心。可谁知你还这样,真叫娘如何是好!”
天云暗影之中,宫装丽人合掌仰天发问:
“各路菩萨神佛,平时我也供奉你们不少,可是敢要我瑶儿之人、或者说瑶儿肯嫁之人,到底还要多少年才恳赐给我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