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爱卿问得是,与高丽时节沟通的官员中,有没有持反对意见地人?”
“回禀皇上,有——而且就是贾少傅派到太常寺协助接待高丽使节的宋京宋大人。”洪咨夔老实答道。宋理宗楞了一下,先看了贾老贼一眼。这才提高声音问道:“宋京何在?你为何持反对意见?”
“启禀皇上,微臣觉得高丽使节的话无懈可击,但于理不合。”站在后列的宋京出列,双膝跪下答道:“微臣认为高丽远在万里之外,与大宋无陆路相通,海路艰难,风浪难侧,高丽新王期盼大宋军队从海路出兵支援高丽,简直荒唐可笑。而且微臣还认为,以忽必烈之奸诈狠毒。怎肯容忍高丽新王是一名仇视蒙古之人——微臣斗胆比喻一句。换成皇上是忽必烈,也绝对不会允许高丽新王与大宋交好。那怕用武力也要强迫高丽更换新王。”
“话虽粗俗,倒也有点道理。”宋理宗有些动心。那边洪咨夔却急了,忙又说道:“皇上,宋大人之言只是推断,并无真凭实据,而且按宋大人的逻辑——高丽新王若是心怀不轨,故意撒谎,他又能从大宋得到什么?何况高丽使节也向微臣透露,高丽新王王倎也并不指望大宋直接出兵相助,仅是想恳求皇上为高丽提供与出售一批武器,由高丽王自己组织军队抗击鞑虏。”
“高丽新王从大宋购买武器武装自己的军队?这笔交易划算。”宋理宗松了一口气,南宋连年征战,武器产业十分发达,用南宋武器武装起高丽军队打忽必烈,别说高丽使者还声明了是要出钱购买,就是白送宋理宗也愿意啊——毕竟打造一把武器比供养一名士兵要便宜得多,而且宋朝还是中国历史上唯一采用雇佣兵制的朝代,比养义务兵不知要贵上多少倍。见宋理宗动心,贾老贼那边马上给宋京使一个眼色,宋京马上又说道:“皇上,微臣还是反对,坚持认为高丽新王心怀不轨。”
“为什么?”正沉浸在重开与高丽贸易收获巨额利润美梦中地宋理宗不悦道。宋京大声说道:“因为高丽向微臣行贿!高丽使节若是心怀坦荡,只需向皇上表明忠心、拿出诚意即可,吾皇圣明,自有决断,为什么还要不择手段向我大宋官员行贿,促成此事?微臣就是因为这点,所以才怀疑高丽使节来意不善。”
“高丽使节向你行贿?”宋理宗拉下了脸——虽说宋理宗早就知道他手底下的官员除了吴潜和马光祖等少数几个老顽固清廉如水外,其他的官员没一个屁股上是干净的——包括贾老贼在内部。但天家颜面总是要顾全的,所以宋理宗很愤怒的问道:“高丽使节为何向你行贿?赃物何在?”
“回禀皇上,昨日高丽使节以互通礼物为名,送给微臣玉马一对、人参十斤和白银百两,并言明只要微臣在皇上面前促成此事,事后还有重谢。”宋京仿佛很大义凛然的说道:“微臣见高丽使节所赠之礼已经超过平常礼节来往,便命家人在今日将礼物如数上交国库。并在早朝之前将礼物清单递到户部备案,请皇上明查。”
“胡大昌,有这事吗?”宋理宗向户部尚书胡大昌喝道。胡大昌愁眉苦脸地出列,从袖子里取出一份清单,解释道:“回禀皇上,宋大人之言,句句属实——这是宋大人在进金銮殿地路上交给微臣的。说是有赃物要交呈国库,当时早朝马上就要开始。微臣不及细看就收了下来,请皇上过目。”
胡大昌话还没有说完,洪咨夔等收了高丽使节礼物的官员已经个个面如土色,赵禥更是汗水淋漓——谁叫高丽使者送给他的东西最多?倒是大老贪丁大全面不改色——因为他那份是别人送的,根本没经过高丽使者的手。而宋理宗看完董宋臣转呈来地清单后,脸马上拉得比驴还长,冷哼道:“还有谁收了高丽使节重礼的?自觉点上交国库。不要等朕亲自来查。宋爱卿,这事你做得很好,到国库去把清单上地东西领回家,这是朕赐给你的。”说罢,宋理宗铁青着脸站起来转身就往后殿走,旁边董宋臣会意,忙长喝道:“散朝。”
早朝散了,百官鱼贯出殿。贾老贼大模大样的走在最前面,得意洋洋。后面百官不免嘀咕,“贾少傅这是怎么了?干嘛要让宋京玩这一手?他不是一向主战的吗?干嘛要故意破坏大宋与高丽联盟攻打忽必烈?”这时候,翁应弼等好心人出来排疑解惑,“笨!这你都看不出来吗?高丽使节四处打点,偏偏少了贾少傅的份——分明是不把贾少傅放在眼里。贾少傅心里还会舒服吗?”
“哦,原来是这样,高丽使节跳开贾少傅直接走忠王爷的门路,怪不得贾少傅要生气。”百官恍然大悟。于是乎,高丽使节对贾老贼的孝敬不够,惹得贾老贼大发雷霆地说法很快传遍临安官场,并取得百官地一致认同——毕竟贾老贼平时里手脚也不干净,这个解释完全合情合理。而且经过有心人地放风,这个说法很快又有了新的变异——高丽使节只走文官门路,代表武将利益地贾老贼受到蔑视。所以贾老贼无论如何得把这件事搅黄了。给高丽棒子一点颜色看看……
……
临安官场的势力分派大概是这样的,贾老贼代表军方控制枢密院和基本控制兵部。吴潜是主要控制御史台和监察院,等同控制言路;丁大全代表地方官员控制民政和部分财政,阎庆是丁大全的附庸,也分到部分民政和财政;而赵禥经过全玖地苦心经营后,先后在明面上控制了刑部和礼部——算上被全玖暗中控制的丁大全党,临安官场其实基本上就是贾老贼和全玖这两股最大的势力在较量。所以贾老贼指使走狗在早朝上拿礼部和太常寺开刀动手,等于就是向赵禥党宣战,还有就是向全玖宣战……
“贾老贼,老娘就知道你不会老实。”听完赵禥汇报完早朝情况后,刚坐完月子的全玖不由气得七窍生烟,当天晚上就让赵禥把洪咨夔等礼部官员叫来骂了个狗血淋头,认为洪咨夔等人大大丢了赵禥的面子,长了贾老贼的威风。洪咨夔很委屈地答道:“王妃,我们也没想到贾少傅会玩这么一手,让宋京在早朝上把高丽使节贿赂官员的事情抖出来,事先我们根本不知情,要是知道的话,我们也不会被宋京杀得措手不及了。”
“蠢货,贾老贼把宋京派到太常寺,摆明了是监视你们,你们这都看不出来吗?”全玖愤怒道:“最可恨的是,你们这帮蠢货竟然还把高丽使节领到了王爷面前,把王爷也拖下了水,要是让赵孟关知道高丽那帮蛮夷也给王爷送了东西,又有得麻烦了。”
洪咨夔等人被全玖骂得唯唯诺诺,不敢抬头,仅有太常寺副卿胆大说了一句,“也怪高丽那帮子蛮夷,他们也不想想,朝里的主战派是以贾似道为首,他们有钱不往贾似道那里送,不是自找倒霉吗?听说贾似道已经放出风来了,高丽人蔑视他那个枢密院使的存在,这事他无论如何要搅黄了。”
“你刚才说什么?说仔细一些。”全玖眼睛一亮。忙追问道。那太常寺副卿忙将临安官场上刚刚传开地消息说了一遍,末了说道:“依下官看来,贾少傅这一次是真的动了怒气,高丽使者想要联合大宋攻打蒙古,竟然跳开他直接走王爷的门路,换了谁在贾少傅那个位置上都会生气。下官认为,最好是让高丽使者去走走贾少傅的门路。只要贾少傅点了头,这事情就好办多了。”
全玖沉吟。“贾老贼真是那么贪得无厌地人吗?会为了一点钱置大宋利益于不顾?恐怕是高丽使节在军事联盟这样地大事上不取得贾老贼同意,这点才是贾老贼存心捣乱的根本原因。”想到这里,全玖心里不免有些得意,“老东西,你也有沉不住气地时候?看来你是在害怕事情开了头,本妃将来要逐步架空你的枢密院了。”
“是时候让那个老东西知道,军事上不是他一个人说了算了。”全玖下定决心。摇头说道:“现在让高丽人再去走贾似道地门路,已经迟了,贾似道指使宋京把高丽人行贿的事抖了出来,怎么还可能扇自己的嘴巴再收高丽人的东西?这样吧,你们先把高丽使者的东西上交国库,洗清你们身上嫌疑……对了,高丽人送了王爷什么东西?”
“九龙杯,传说是高丽国王送给皇上的礼物。后来高丽使者听说王爷是皇太子第一人选,就……”洪咨夔说到这就不敢说了,因为全玖白得几乎透明的俏脸已经变成了铁青色,全玖咆哮道:“九龙杯?那是只有皇上才能用地御用之物,你们还想把王爷害死?是谁让王爷收下的?我怎么不知道?”
“是……是胡王妃,昨天下官领着高丽使节面见王爷时。胡王妃也在场,她劝王爷收下的。”洪咨夔战战兢兢的答道。全玖一听大怒,抱着儿子跳起来就往外冲,一直冲进了隔壁赵禥和胡俪所在的房间,只在片刻间,房间里就响起全玖的咆哮喝骂声和胡俪的哭泣声,还有赵禥胆战心惊的求饶声和皮肉撞击声,胡俪大哭着辩解道:“王妃,贱妾只是听说高丽使者带得有一只九龙杯十分精致,便请王爷向他们要来看看。谁知道高丽人就把这九龙杯送给了王爷。杯子就在这里,你要是看着喜欢就拿去吧。贱妾不敢和你抢,贱妾什么都不敢和你抢。”
“混帐!这是献给皇上地国礼,您让王爷收下这东西,不是想害王爷吗?”全玖咆哮得嗓子几乎都哑了,“你老实告诉我,你是怎么知道高丽人有这东西的?你是不是故意劝王爷收下这东西的?是谁指使你这么做的?”
“贱妾不知道,贱妾什么都不知道……”胡俪哭得益发惨厉……
“王妃,不要生气,不要再打了……”旁边赵禥的声音却越来越小……
“臭婊子,王爷正在能不能被封为皇太子的关键时刻,你竟然还让王爷落下僭越地把柄,本妃恨不得……恨不得一刀砍死你!”全玖骂声越来越凶,也越来越大……
“皇上驾到——!”正闹得不可开交的时候,赵禥府的后院中忽然传来大内总管董宋臣的长喝声。不等大惊失色的全玖和赵禥等人准备,宋理宗已经领着贾老贼、赵孟关和董宋臣等人出现在赵禥家后院中,赵禥、全玖和洪咨夔等人不敢怠慢,赶紧跑进院中跪迎,胡俪也带着满脸的青紫和指甲抓痕跑了出来,跪到赵禥的侧面。
“吾儿平身,你们也都平身吧。”忽然驾临赵禥府的宋理宗淡淡说道。赵禥和全玖等人磕头谢恩站了起来,不等全玖示意赵禥询问宋理宗的来意,脸色极不好看的宋理宗已经抢先向胡俪问道:“俪儿,你脸上是怎么回事?谁打你了吗?”
“糟糕!没想到皇上偏偏在这个时候来了!”全玖暗暗叫苦,胡俪是宋理宗亲自封赐地赵禥偏妃,自己把胡俪打成这样,追究起来可是个不小地罪名。那边胡俪则怯生生的看了宋理宗一眼,又更加恐惧地看了全玖一眼,低下头一句话都不敢说。此时无声胜有声,胡俪不说话。本来就窝着一肚子火气的宋理宗更是大怒,喝道:“玖儿,是你把桐城郡夫人打成这样吗?”
桐城郡夫人是赵禥和贾老贼联手在宋理宗面前给胡俪讨到地封号,全玖恶狠狠瞟一眼胡俪后,最后还是点了点头,马上又说道:“父皇,儿媳殴打胡俪。乃是事出有因。此女不明事理,撺掇王爷做下僭越之事。儿媳为明国法,所以先用家法治她。”
“僭越?是说高丽使者进献给朕的九龙杯被禥儿要去那件事吧?”宋理宗冷哼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