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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帝又哼了一声,再说:“宠她,规矩总要懂的啊!”
“那也是,听说,昨日早朝未散时,王利用来,贵妃和舞妓谢阿蛮在一起,就此召车出宫——谢阿蛮此女,在宫中是最不守规矩的,梨园告诫过,她总是不听,由她陪侍贵妃,可想而知,此女应惩戒!”
皇帝本来有些沉滞的面色,此时现出了一丛幽秘的笑容:“谢阿蛮——”他道出这个出色的舞伎的名字,自我联想,不久之前吧,和杨贵妃在一起,谢阿蛮也在,贵妃说谢阿蛮是一个软骨人,皇帝曾说不信,杨贵妃把谢阿蛮推入皇帝怀中,要皇帝抱抱就会知道,他抱了——其实,这不是第一次,有过一次,贵妃不在,谢阿蛮在舞蹈时,他也曾因势抱过她,这名舞女,的确柔若无骨的,而宠纵谢阿蛮,让她到处乱走,其实出于皇命。但此时的他,不便承认。不过,他内心又好过了一些,他想:贵妃即使是私赴寿王邸,至少还有一个不相干的人相偕行。
只是,皇帝为了自己的尊严,不愿多说,他徐徐地起身回内苑,内殿门阶有车,可是,皇帝没有乘车,他缓步向内走,高力士很知趣,相随入内苑门时,请皇帝上步辇,大唐皇帝摇摇头,但走出几步,他还是接受了,高力士在告退时,忽然提出:“陛下,贵妃被放,据闻是只身出宫……”
“哦——我不知道她怎么走的!”
“陛下前时放出宫人,许携其本身所有,并赐钱帛——”
“那就把她的所有送去也无妨——”皇帝说,在步辇徐徐行进中,又道:“力士,回头来和我一起吃饭!”
这一席话使高力士明白了事态已不严重,他赶回内侍省公廨,处理有关王利用的报告,他不愿因此生出大事,将报告细阅,修改了按语。
接着,他又派了人去整理出杨贵妃一些衣服用具,以装两辆大车,两辆小车为度,由十六名内侍和八名宫人相从,送到杨铦住宅去。
现在,他肯定皇帝会再召入杨贵妃的,因此,他的送出贵妃用物,只是象征式的,至于派内侍和宫女,那是他留下的,他不便私通消息,可是,他又相信,有了这样的场面,杨贵妃必能体会到。
不久,他陪侍皇帝午餐了——近来,皇帝平常吃饭,大多和杨贵妃在一起,高力士陪侍,也都有贵妃在场,今午少了贵妃,气氛显然不同了。再者,皇帝昨夜不曾安眠,精神差,胃口自然也差了,他抱怨今午的菜做得不好——老去的皇帝忽然稚气地说:“御膳房的人该受罚,他们以为贵妃不在,我连菜的好坏都吃不出来了!哼,岂有此理!”
“陛下,送几样菜让贵妃去评评如何?”
皇帝懂得高力士的用心,但是,他又觉得自己还应该维持面子,倘若公开命赐食,那无异是自己向悖逆的贵妃屈服了,因此,他又故作无所谓地说:“任你,我总不会小气几式菜!”
高力士又把握了机会,含笑命人撤席,送膳赐贵妃,同时,又命人再嘱御膳另外作菜。
“不必另作,留下两三式供我们吃就是!”皇帝的胃口欠佳,而且已吃了一些,他有些倦怠,不欲再等待了。
御膳送出,应有一套仪式,内侍撤席后,并未立刻就送,而膳房则已得到通知,另外加做菜肴。高力士于侍食出来,吩咐内侍张韬光送出,暗示贵妃上表谢恩和悔罪——这是杨贵妃出宫之次日的午刻。
在宫廷中,皇帝在和高力士谈话及吃过午饭之后,气忿平了不少,他命人去找谢阿蛮——谢阿蛮很狡滑,她又勾通了内侍,请他们回奏:谢阿蛮因昨天出事,害怕了,溜回大明宫梨园。其实,谢阿蛮仍在兴庆宫躲着。
皇帝笑了,他以为谢阿蛮被看管了起来,随口说:“不关谢阿蛮的事,仍旧让她进来好了!”
李隆基原想再抱抱那个柔若无骨的舞伎,但谢阿蛮在大明宫,来回路远,他只得放弃。一夜未安眠的他,此时心情比较松弛,有了睡意,他在寝殿的廊外踱步了一些时,便上床午睡。
在杨铦住宅的杨贵妃,也一夜没有睡好,杨钊的开导虽然使她心气平和,可是,她对皇帝的处置自己,总有着悻然的不平,此外,杨氏族人在忧愁紧张,也使她为之不满,她觉得自己的亲人并无与自己祸福与共之心,他们没有一些承担力。爱情不可恃,亲情也不可恃,她为此而觉得空虚。
午前,她的衣物由宫中送来,仪仗甚盛,杨铦喜洋洋地来报闻时,她的反应很冷淡,接着,她吃完午饭,就独自入房去了。
但是,宫使致送衣物的消息很快传开,杨锜先来了一次,接着,杨明肃和贵妃的两名从姊妹也来了,又接着,杨钊和杨花花同来,花花又把杨玉环从房中拉了出来。
杨氏的族人向玉环道贺,她一些也不以为喜,勉强敷衍着,而张韬光率领一队内侍赐食,到来——这比送来衣物更加重要,张韬光转达了高力士的致意,杨玉环当着自己的亲人,也兴起了面子观念,她故意作出不在乎的神气,淡淡地说:“我知道了,你回去上复高公公,我谢谢他——”
杨贵妃故意不提皇帝,张韬光着急了,在旁的杨氏的家族中人也着急,他们觉得贵妃太不知好歹了,但是,他们又不敢在此时发言。
“贵妃,高公公指示,贵妃对皇上——贵妃似宜有所表示,皇上怀念……”张韬光尴尬地说。
杨贵妃作了一个手势,她自然不愿把局面真的弄僵,不过,她又不肯在家族中人面前低头,因此,她强笑着说:“韬光,我知道了,你先歇歇吧,这也不必急!”
杨钊似乎很了解贵妃的心事,她轻松地请杨铦接待张韬光和外面随行的内侍,接着,他使了眼色,遣开其他的人,才和缓地向杨玉环说:“贵妃,无论如何,总得给回皇上体面——”
“他把我赶出宫,赐食,有什么了不起?”杨玉环冷冷地说,“我回头命张韬光致谢就是了!”
杨钊仍然和煦地笑着接口:“贵妃,皇帝这样做,已一再表示让步了!昨天,我说过……”
贵妃没有接口,在旁边未曾走开的杨怡插嘴说:“玉环,该有些表示了,不然,连高力士也难做人!”她一笑,“皇上大张场面派人来,接连两次,那等于向你道歉了,是吗?”
杨玉环低喟着,转向杨钊:“你看着,为我上书谢——”
杨钊应着是,劝贵妃入内休息,同时向杨怡使了一个眼色,杨怡送贵妃入内室之后出来,杨钊和她密商,再由杨怡入内劝贵妃——这位小从妹佻巧地说:“玉环,我要强迫你做一件事,对你,对我们这些人都有好处的,连你从前的丈夫也在内!”
“什么事?”杨玉环听提到寿王时,喟叹了。
杨怡自怀中拿出一把剪刀,笑着说:“我要剪下你一绺头发派用场。”
杨玉环茫然相看,而杨怡却不待同意,徐徐上前,在贵妃的左侧选择,剪下一小绺头发,她的动作很快。
“噢,花花,你怎么啦,剪掉我一大把头发!”她在惊异中叫出,有不满,但一绺头发已在杨怡手中了。
“贵妃,并不多,只有这些些,看不出的——”她说着,小心地用预备好的丝带把一小绺头发束紧。
“你要作什么啊?”杨玉环在不满和迷惑中。
“我和阿钊商量来,你写几行书致皇帝,也不必上表,我来念,你写——”她稍顿,念出:“——臣妾罪当死,陛下幸不杀而归之——今当永离掖庭,金玉珍玩,皆陛下所赐,不足为献,唯发者,父母所与,敢以荐诚!”杨怡一笑:“这样子写,只是私书,也不失你的面子,玉环,阿钊的鬼主意可真行!”
“我……”她犹豫着,但实际则已接受了。
“写了算啦,让张韬光可以带回去复命。”
她叹了一口气,终于接受了。
当打发张韬光回宫后,杨玉环忽然有非常激动的意念,她拉了杨怡到内室,急促和强迫性地说:“花花,你替我做一件事,立刻做,把寿王殿下引来,让我见上一面——一定的,不管是天塌下来,我也要和他见上一面!”杨玉环稍顿,再说:“我相信,此笺一上,我明天大约会回宫,我要利用机会见他一次!”
杨怡虽然任性、放纵,可是,听了这一席话,却也为之呆住了,危机未消的此刻,私约寿王,事一传出,那是必死无疑的,而且会株连很多人,她不敢——“花花,你为我做,用你的智慧来为我安排,要快——”
杨玉环一念及故夫,忽然而来的激动,似乎丧失了理性。
“玉环,这事一被人知……”
她以一个手势制止了杨怡说话,随着,肯定地,又充满了决心地说出:“花花,这件事自然是冒险的,可能会陪上你一条命,但是,我要你帮我,不论如何,我要你帮我,死,我也有一份,你怕,我自己去!”
杨怡被她一激,天不怕地不怕的本性就流露了,她说了声好,随着,皱了眉,似乎在设计见寿王的方法,不久,她爽然地说:“死就死,做一次——我现在走,你先打扮成婢女,再设法溜出去,过坊,到街南三道巷口等我!”
杨玉环对这名小堂妹有莫明其妙的信心,她并不多问,立刻接受,并且说:“我的左右归我自己设法,我会溜得出去,其他,由你安排!”
于是,杨怡出房去,她嘱咐玉环关闩好门户,不可让亲族中任何一个人得知。
杨玉环有两名随行出宫的侍女,那是她绝对信任的人,其余的侍女,她也有信心。但她以为只要有两名侍女合作就行了,她着一人守在卧室的外间,自己换上婢女的衣服,又加裹头,爬窗到外面——另外一名婢女在协助她更衣之后,就先去设法遣开后面的内侍和侍女,先让贵妃到花园,然后,俟机溜出花园的侧门。
杨怡离开了贵妃之后,偕两名男仆骑马赴太华公主宅,她入内,强邀了太华公主,赶着配车,急急出宅,她只说贵妃有要事相邀密商。太华公主在无限疑惑中,由于贵妃事件对心神的扰乱,她又不便细问——她以为杨怡只邀自己,连婢女都不许带,一定是内幕密事。
在崇仁坊街南三条巷口,杨怡命车停住,又命车夫去找自己的两名婢女上车,到此,她向车夫说:“我的车坏了,借了马来,两名婢女在街口等我,你看看有没有在,没有就算了!”她在说话时,其实已看到扮了婢女的杨贵妃不耐地在东张西望。
那车夫莫名其妙地接两名婢女上车,太华公主自然立刻认出了贵妃,但被杨怡以手势制止。
于是,杨怡又悄悄地命太华公主吩咐车夫,转道去入苑坊寿王邸。
太华公主吓呆了,瞪大了眼,她无论如何都不敢带了贵妃去寿王邸宅的。此时,杨贵妃出面了,她以一手紧捏住太华公主的臂膀,转而向杨怡使了一个眼色,接着,她附在公主的耳边低说:“你放心,皇家不禁公主去探望兄嫂的,你到寿王邸,立刻进去,我只在车上,不会碍你的事!”
“车夫——车夫——”太华公主讷讷地低声吐出。
“车夫的事容易办,他是内侍嘛,我会替你弄妥当的,总之,你切勿惊惶!”杨贵妃在最后关头表现了有力量的机智和沉稳。
马车自东三街向龙,由大宁坊北街进入了入苑坊。车上的太华公主忧急无比。但是,杨玉环和杨怡却很镇定。在寿王府门前,杨贵妃命自己的一名侍女随太华公主入府,同时,嘱咐车夫移车到右二侧门。
到了右二侧门边,杨贵妃又命杨怡揭开车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