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
我在羊群里,抚著羊毛,好舒服。
我突然想到,还没有找到和我言语相通的人。
已经黄昏了,转眼一天又过去了,越拖越久,什么时候才能到拉孜?
也许可以问问刚才那个受伤的男孩。
我没有见到男孩,身旁却出现了一个小女孩。
小女孩的头发绑了几条麻花辫,垂在两侧,发尾还系上红绳,十分讨喜。
小女孩指著自己的鼻尖。
「拉姆!」
「你叫拉姆?」
女孩笑了起来,嘴里缺了两颗门牙,看来是换牙的年纪。
「我也是拉姆!」
我比个V的手势,代表有两个拉姆。
我试著用普通话和小女孩交谈。
「拉姆,你知道拉孜在哪里吗?拉孜?」
女孩笑嘻嘻牵著我的手用稚嫩的童音数羊,要我跟著复诵一遍。
似乎是没有听懂我说的话。
我不知不觉吐了一口气,那声音把我吓了一跳,因为我好像不觉得失望,反而有种放心的感觉,难道我已经不想离开了吗?
印象中,饲养的羊身上都有股臭味,这里的羊却不会,穿梭在羊群里,也不嫌脏。
我觉得我渐渐改变了,变得喜欢这片土地,喜欢这里的人。
没有文明也没有关系,语言不通更不再重要。
因为这里有一个人会以我中心,全心对待我,还会用力抱著我,赶都赶不走。
我摸著羊毛,被厚厚的毛皮覆盖的身体不知道有多大?
我想起之前吃的烤肉。
「该不会是羊肉吧?」
羊奶呢?
我低头在一只只羊的肚子下面找,看看羊奶从哪里来。
等我抬头的时候,小女孩已经不见了。
天色更暗了,我开始寻找小女孩的身影。
正当我要踏出脚步的时候,天空突然在我的头顶上转了起来,变成一个超级漩涡,由上而下向我袭击。
我昏沉的举起手抵抗,却发挥不了作用。
没多久,我陷入漩涡里,失去意识。
第七章
隐隐约约,我听到有人说话。
「札西,真的不救他了吗?」
「我放弃了,你们呢?」
说话的人回头看我一眼,面无表情地宣布我的情况。
「札西?」
我不确定我是否发出了声音,因为没有人对我的发言有反应。
「依你看,该怎么处理?他是你带来的人。」
「很抱歉,给你们添麻烦,他一直高烧不退,我看是不行了。」
「你用尽办法却换来这个结局,真遗憾,这么年轻还是熬不过去。」
「我早就预料到了,只要尽了全力,就没有遗憾,我随时有失去他的心理准备,怪只怪他不够坚强,适应力太差。」
几个人在我身边不回避、不保留地讨论起来。
「平地人毕竟不行,现在送他下山也来不及了!」
「是啊!我们放牧的日子有限,没有办法继续照顾他,他会拖累我们。」
「交给我处理,你们继续前进,我随後赶上。」
「要不要通知他的家人?让他的家人处理。」
「派谁去呢?一来一返要多少时间?他等不到那时候的。」
「我怀疑会有人在乎他的死活,这么久都没有人找过他,还是让他自生自灭吧!反正他也醒不过来了。」
不!我已经醒了,难道没有人看看我吗?为什么不问问我的想法?
我努力爬起来,想要证明我的意识清楚,却徒劳无功。
一群人踏著杂碎的脚步,鱼贯走出帐蓬,我眼睁睁看著大家离开。
四周恢复一片宁静,剩下札西一个人。
札西回到我身边,在我耳边低语。
「拉姆,听得到我说话吗?」
我拚命转动头部,却说不出话。
我气他假仁假义,他竟然想要丢下我!
大家那么喜欢他,他若是要求,大家一定会听他的话,才不会撇下我不管。
「你一直想知道回家的方向,你那么想离开我吗?」
「嗯……不是……」
我後悔没有机会说出我的感觉,我喜欢他,想和他在一起,再也不会有人像他这么对我了。
「我说我们是命中注定,你就不惜放弃生命吗?我那么不值吗?」
「札西?」
「明天一早我必须丢下你,帐蓬的出口正对著南方,你若是醒来,直走就可以找到回家的路,若是你一直昏迷不醒,就让这块白布送你上路……」
札西为我盖上白布。
※※※
「我不要!」
「拉姆!你醒了?」
「吓你一跳吧?你没有想到我会醒来,是吗?」
我推开正在替我盖被的和西,掀开身上的白布,我绝不盖这死人布!
可是被我丢弃的不是白布,而是藏袍。
「拉姆!会著凉的,出汗让你全身湿透了。」
札西捡起藏袍,重新裹在我身上。
帐蓬外下起大雨,雨滴打在篷而上,发出哗啦啦的响声。
札西的话伴随雨声,像是和什么人说话似的。
「刚才还有谁在这里?我听到好多人说话。」
「只有我,你一直呻吟,不断叫著我的名字,是不是作梦了?」
「作梦吗?」
好真实,我分不清楚是真是假,在梦里,我听得懂藏语,一句句残忍的对话,让我几乎崩溃,担心梦境成真。
如果我不是这么虚弱,或是我可以证明我已经痊愈,说不定就没有人会把我丢进河里。
我忍住头痛,强打精袖坐起身,额头上的湿毛巾掉了下来。
「怎么回事?头很痛吗?也许是发烧的关系,没事的!」
梦中的情境,清晰无比,牵动了我的怒气。
「混蛋!都是你的错,竟然让我发烧!你是怎么照顾我的?」我用力搥打札西。
「冷静下来,看见你倒在羊群里,我的心都碎了,早知道我就不让你离开我身边,我好怕失去你。」
「说得好转,你根本不会照顾我!我本来体力好得很!从来不生病,都是你!」
我想起刚才他们认为我会拖累他们的话,就火冒三丈!这辈子最不想的就是拖累别人,而札西就是让我一而再成为包袱的罪魁祸首!
我还是一直打他。
「你还手啊!」
在我的观念里,生病是羞耻的,如果连自己的身体都管理不好,怎么处理大事?但是一到西藏,我简直像是只病猫,身体一直没有好过。
「对不起,看你和大家相处愉快,我一时高兴过头,忘了你还在复原中。」
这时有人送来一碗东西,上面还冒著热气,不一会儿又消失在帐蓬外。
「现在又是什么?」
「外面下雨,我无法生火,我请别人帮我煎药。」
「又是药!」我气得睁大双眼,就要冒出火花。
「别打翻……」
「你还想打我吗?」
「君威,大家都叫你君威吧?乖乖吃药好吗?」
我边喝药汤,边看他,真是怪人,现在想起我的名字,不知道他是什么意思。
「等你退烧,我即刻带你去医院。」
「你早就该带我去医院的!要知道,在现代化的世界里,我自己就可以照顾自己,不用人家费神。」
「我知道。」
札西把毛巾折好,盖在我头上。
我把毛巾扯下。
「我在不对的地方,过著不对的生活,就像这毛巾一样,多余!」
「你是在责怪我留住你?」
「我说得不是你,是整个环境,你勉强我适应这里的生活,就像把玫瑰种在沙漠里一样,没用的!这道理你懂不懂?」
「我明白了,你不适合这里,不应该强留你,是我的贪心让你受苦。」
「为什么突然这么听话?」
难道他想通了?
「生气对你没有好处,我担心你会有并发症,再休息一下……」
我坚持不肯躺下,我不信任任何人,连札西也不例外,虽然我的头还在痛,但是我宁愿保持清醒,我自己的命,我要自己掌握,要死也要我自己决定怎么死,我不想不明不白的死在高山野岭。
「你不会在这个时候丢下我不管吧?我不要一个人留在山上……」
我的舌头发软,说不出完整的话,我不要一个人自生自灭的话终究没有说出口。
「你坚持要回家,我会照办,你还是原来的唐君威,不再是拉姆了,安心休养吧!在你平安之前,我不会离开。」
终於可以回家,让我有种不战而胜的感觉,却高兴不起来,才开始喜欢这里,却要离开,我有股莫名的困扰。
为什么作决定的总是札西?为什么不听听我的意见?
「什么时候……」
我知道我的身体又在不自主地摇晃,我抓著札西的衣领,像是质问,其实是寻找支撑。
札西用手掌盖住我的眼睛,让我停止思考。
「越快越好。」
札西终於厌倦了,我们就要分开了,好快,才一两天的事,我默默告诉自己,早就习惯这种事了,不要再自寻烦恼,还是自己最可靠。
「你好像在赶我走。」
我的眼睛失去目标,只好往前倒了下去,如果就这么黏著札西,大概就安全了吧?我在睡著之前,都没有松开我的手。
※※※
经过一整晚的调养,我的精神好多了。
晚间的大雨,来得快去得急,外头已经是晴朗一片。
当札西拔营的时候,我一一向大家道别。
他们将往更高更多草原的高地放牧,我也即将返家,从此我们各分东西。
札西牵马领我往反方向走。
我抬头仰望天空,第一次发现,西藏的天空是那么的蓝。
一路上平坦的地形,我可以轻松地控制坐骑。
「札西,到了拉萨,你还会上山吗?不如你来我家玩,我招待你到处走走。」我主动打破沉默。
从出发到现在,我们没有交谈过,气氛有点沉闷。
第一天见到的札西,十分霸道,昨天的和西,高高兴兴,今天又换上一副愁眉苦脸的样子,如此变化多端的情绪,不知道哪一个才是真正的札西。
「背包里的瓶瓶罐罐有特殊用途吗?」札西终於开口了。
「是装虫草的样品罐。」
「再往前不远的地方,有你要的东西。」
札西带我到潮湿的树丛间寻找虫草。
我踩在厚厚的植被上,寻找绿蝙蝠蛾的幼虫,我胡乱拨弄著草丛,随意翻看。
「你这么翻,什么都找不到。」
「我不知道长什么样子,你去找给我。」
札西给我一个脸色,走到别的地方去。
我又不是那么想找!我们就要分开了,实在高兴不起来。
我蹲在一棵树下,一朵蓝色的小花吸引了我的注意。
小花像是长期浸泡在蓝天的色料里,花瓣蓝得发光。
大自然真是奥妙,我不禁看得出神。
札西捧著几个空罐及采集到的虫草来到我面前。
「这么快?你找到好多哦!」
「这几个是完整的,其中有一棵已经死了,你也带回去吧!」
那一棵的虫体已经被虫草菌吸乾,呈现黑色,其他的颜色稍浅,我一一装罐。
「数量够吗?」
「不用太多,我又不是要拿去卖。」
札西浅浅一笑。
我看他笑,心情也轻松一点,我喜欢会笑的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