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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有人的座骑能胜过韩齐那匹名为“黑云”的名驹。***
“公子,您瞧,小雪貂它受伤流了好多血……公子!”响彻云霄的吆喝声最后转成惊讶与尖呼,黑溜溜的灵活大眼眨呀眨地落在美丽出尘的公子身上。
还有——抱着公子的无礼家伙。
“放下我家公子!”可恶至极的无礼小子!“好大的胆子,竟敢用你那双脏手染指我家公子,好样的!不打得你满地爬我就不叫捷儿。”大话喊完,双手捧在怀里的雪貂通灵似的爬上捷儿的背,好让一心护主的忠仆能扑上前去教训外敌。
“捷儿。”一声轻唤止住锐不可挡的冲势,饱含无奈与好笑。“你要注意的应该是受伤的主子我而不是他,护主也要看情况。”
受、受伤?“该死的恶徒竟敢伤我家公子,我不好好教训你怎行!”
“捷儿。”唉,何必这么气愤?“只是一点小伤。”
“可、可是……”
“再僵在这里,你的主人即使是小伤也会成大伤。”眼见鲜血浸染衣衬渐广,韩齐不住皱眉启口命令道:“让我进去。”
捷儿抬高下巴,大有“就是不让你进去,看你能把我怎么样!”的气势。
“捷儿。”主人一声呼唤打散她高张的气势,当下让了路。
“是,公子。”什么嘛,让外人进屋子,这种事从没发生过啊!看着高硕的韩齐走进由自己打理的屋子,她嘀嘀咕咕在心里。
“不准嘀咕。”像是能洞悉她心思似的,柔声的命令连回头说都不用。
“是,公子。”真是的,为什么——
“捷儿。”
“我知道了。”连在心里偷骂都不成,唉!半接受地跟着进屋,才知道这男子真的是高壮,让他觉得平日空旷的屋子突然变窄了好多。“没事长这么高大做什么呢?快把这屋挤破似的。”
“捷儿。”一边为送自己回来的男子引路到轩窗旁的枕椅,天人美貌上多了抹拿僮仆没办法的无奈。
然而他不知道这抹表情落入韩齐的眼底,竟是何等的慵懒美丽。至少,他为此顿了瞬间的呼吸,尽管明知怀中抱的是个男人也无法抑止。
“是,公子,正心、谨言、慎行。”捷儿频频翻白眼边说。
待坐定,鲜红的唇微启:“多谢相助。捷儿,送客。”
“是!”捷儿可乐了,三步并作两步走,急着想送走把屋子挤得似乎过于拥挤的大粗人送走。“喂喂,听见我家公子说的话了没?赶人啦!走走走!”
韩齐一愣,听闻自己预料之外的答案不由得大吃一惊。
“还不快走!”这人怎么无礼如斯,主人都下逐客令还大咧咧的伫立不动。
“你的伤尚未医治,我不放心。”从进入屋内就不见任何药材摆放其中,说他略懂岐黄之术韩齐当然不信,更不可能离开。
不知为何,他就是无法安心,更无法放心地离开。
“伤无大碍,兄台不必挂心。”秋水似的丽眸越过韩齐迎视僮仆,漠然无视拥有北方男子高大身形的韩齐。“捷儿,你说雪貂受伤了?”
“啊!”不提她就快忘了,真是的!都是这大个儿惹的祸。“是呀是呀,公子,雪貂不知怎么搞的,尾巴上都是血哩。”
男子有所领悟似的眼扫向韩齐。“是你吧。”
没有一丝疑问,同样淡似无味的语气却让韩齐顿感窘困。“在下……”
“那伙人中唯有兄台有这本事。”都能射伤他了,也难怪雪貂躲不过箭袭。
“是我,莫非此貂是你所养?”
“不是。”嘲讽的淡笑轻扬,“但有何用处吗?为制裘衣?小小雪貂焉能抵巨熊;为裹腹?恕在下寡闻,从未听闻貂肉美味;如此一来,敢问为何猎貂?”
韩齐无语,甚感受窘,因为不知道该怎么说;若是回答只为一享狩猎之乐,他有预感,一定会得到这男子的轻蔑。
向来不在乎旁人怎么看自己的韩齐,头一遭有强烈念头希望别让他轻瞧自己。
“或者,是雪貂伤了你或你的朋友?”
“吱——”负伤的小雪貂从捷儿背上冲到美丽男子胸前,既小且尖的貂头奋力地左右摇晃,像在说“没有,我没有伤人。”似的。
“捷儿,将金创药拿出来。”看了看雪貂尾巴上的伤势,男子终于开始动作。
“是,公子。”应声没入屋后,不一会儿,捷儿手上多了只白玉制成的瓶子。
“说来惭愧,此貂与我无怨无仇,纯粹只是为了……”边观看雪貂顺从地平躺在美貌男子腹上让他上药,韩齐突然顿了话,首次有口拙的时候,只因为说不出“狩猎之乐”四个字。
“一享狩猎乐趣。”男子像洞悉似的替他接了话,轻拍上好药享受地窝在自己身上的雪貂一下,赶它下榻,眼神才落在韩齐身上。“我说的是吧?”
“没错,的确如此。”韩齐坦然以告。
男子美丽的脸上闪过一抹讶然神色。“我若是你就不会坦然以告。”
淡漠的口吻听不出是赞赏亦或贬损,心思缜密的韩齐也无从猜知。
“我从不说谎。”
“即使明知会惹恼人?”
“我很清楚,却不得不。”他终于将眼神落在尚不知姓名的男子身上。“答案在你问出口前便了然于胸,我如何欺瞒;再者我韩齐也不容自己做个伪君子。”
“韩齐?你——叫韩齐?”
“我……你的伤还没上药。”这句话几乎是从韩齐嘴里吼出来的。
随着吼声,心急之下,韩齐也顾不得什么客人礼仪,大跨两步走近枕椅旁,双掌一伸拉开男子长袍下摆,稍一用力,袍下裤管便教他扯裂,露出天寒凝血的伤口,伤口上还插着半枝黑羽箭,加重他的内疚。
“这个王八羔子死混帐竟敢用箭伤您,真是不想活了,我捷儿——”
“捷儿。”唉,有个热血护主的僮仆有时候也挺惹人烦的。“打水去。”
“唔……”恶狠狠地瞪了刚才自报姓名叫韩什么玩意儿的家伙一眼,捷儿忿忿然地提了空水桶打水去,留下主人和该死的恶徒——至少是她认为的恶徒在屋里。
“真不敢相信你还能谈笑自若。”韩齐边观察伤势边像个姥姥似的罗唆道:“看看这伤口、这血,若不是天寒地冻让血液凝结,你早就因为失血昏厥,哪还能这般谈笑;而且明明知道自己有伤却只顾着救治雪貂。老天,你说你略懂岐黄,若真懂,怎会容自己伤重如斯而不急于医治还——”他猛地住口。
什么时候自己像个姥姥那般多舌了?韩齐自问,懊恼地缩手退开一大步的距离。
“不说了吗?”
“你听不入耳,我再多说又有何用。”话完,薄唇紧抿成刚硬的一直线便不再多言。
“你又知道我听不进去,嗯?”倚窗半躺,男子似十分有兴味地审视韩齐,好像孩童发现新奇的古玩似的。
静谧之间,彼此拥有各自打量的机会,谁也没去道破谁正集中在对方身上的视线,直到——
“公子,水打来也温好了,快快快!趁水正热着的时候洗洗伤口——啊!这枝该死的箭要怎么办啊!”
“捷儿。”静谧的气氛被僮仆打散,男子缩回撑颚的手并向韩齐拱手。“你射的箭由你来拔。”
“当然。”
韩齐二话不说的接下这差事,这可让捷儿喳呼好久。
“捷儿!”男子略提高音量叫了一声,“将外头那匹黑马带进后院安顿。”
“啊?”这代表什么?不会吧?
“还有,清出一间客房。”
果然,一切没有捷儿想的那么好,可以说,她不愿想的都成真了。
男子的丽瞳回视韩齐,不意外在他脸上看到难掩的欣喜神色。
02
如果说主人邀客夜宿即代表有意与之结交为友,那韩齐可得败兴了。
事实上,他也的确败兴,才落得独自坐看烛灯的下场。
在帮忙料理箭伤之后他仍不知这位年轻的山中隐士的姓名,更别提交朋友,被名叫捷儿的僮仆带进坐落竹轩后院的客房后,除了一顿饭菜被捷儿送进来一会儿又收拾离开之外,他没再看到那张初见时令他屏住呼吸的美丽脸孔的主人。
这竹轩,坐落寒冷的长白山间真是一大奇闻,北方不产竹,何以有竹轩在此?另外,寒冷如斯,小小竹轩岂能抵挡风霜雪露?偏偏打从踏进此处他就未察觉一丝一毫的寒意袭身。奇怪,真的奇怪。
苍茫白雪满布的长白山、一只雪貂、神秘的年轻隐士……今日的境遇让他一点睡意也没有,半合的轩窗透出白雪倒映的洁光,加深满室的静谧,与外头无声无籁的情境同化为一色,可他却没有因为无人交谈而觉得无趣疲累。
甚或,他竟觉得精神抖擞,而远处一声狼嗥突破静默的氛围,勾起他踏门而出的念头。
推开门才踏出一步,落入眼帘的便是今日在他脑海里始终徘徊不去的人影,独坐小回廊的栏杆处,一脚搁在杆上,身子半倚梁柱,白袍衣摆随风轻扬出单薄的剪影,一只白玉瓶被垂落身侧的手以两指轻扣摇晃,一身的白险些与这冰天雪地同化为一体。
踏过被竹轩围成口字型的庭园雪地,韩齐一声不吭来到男子跟前,不忍打破这份恬静,只得一旁独嚼被眼前洁净无瑕所牵动的震撼。
“无法成眠吗?”
久久,打破静谧的人是被以为兀自沉溺在月色中的男子。
“也好,这等良夜难能可见,长白山上的月色总乏人问津,难得有不怕寒的人愿意出来迎风欣赏。韩齐,想不到你也是名雅客。”
“雅客谈不上,只是没想到你有这份雅兴。”韩齐说道。
适时一阵寒风吹过,撩起他发束,也拂过眼前男子完全不顾仪容任其垂落的乌黑长发,月光映出黑亮闪过,韩齐无缘见到这美感,一心只悬在单薄身子的主人怎堪这袭来的风寒。
毫不犹豫解下御寒的披风,在半空划过未成的圆弧落在单薄身子上,掩去与雪般同白的衣袍。“你——”
“有伤在身很容易受风寒。”韩齐说话的同时也移身到风向处,无言地为他挡去刺骨寒风。
“你就不怕冷吗?”淡然中蕴含莫名跃动的询问。
韩齐摇首回应。“内功调息可抵外寒。”
“你是个奇怪的人,韩齐。”寒夜中不见一丝苍白,依然红艳的唇咧开无声的微笑,牵动出足以勾魂摄魄的秋眸一同瞥向韩齐。“我与你素昧平生,你却不吝关心。”
“你的伤是因我而得,要我如何不关心,更何况我想交你这个朋友。”韩齐说得直截了当。
“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