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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别这样——”韩齐迈开脚步走近他。
“别过来,”烨华喝住他,往日淡然的语气有了强烈的波动,纤瘦的身子与他前进的脚步同退开三步的距离。“下山去,这里不欢迎你。”
“也包括你吗?”
为什么说这话时会是这种神情?如果他能真的无情,他会立刻下山,从此不再踏上长白山一步。
就因为眼前那张美丽容颜上充满的不是无情嘲讽而是脆弱无助与孤寂,才会让他无法背对离去,生怕这样会伤了一颗可能早已千疮百孔的心。
烨华因他的话一愣,逞强装出的讽刺无情被他狠狠敲出裂痕。
“烨华?”
“我……”不由自主地又退了好几步,纤细的颈项频频左右摇晃,拒绝眼前温暖的来源。
他恐怕不自知吧?不知道自己拥有太多的温暖、太多的热情,足以瓦解任何一个被冰封——哪怕是已达千年的人,改变那人的一切。
才短短一夜,自己的动摇就是铁铮铮的事实,想接近他、偎进他温暖怀抱的心思就是铁证。
“不要再退了。”怕他一个不小心跌倒,韩齐止住自己前进的脚步,关切的话紧张的逸出口:“当心后头。”
似乎决意与他的关切作对,他的话脱口而出时,烨华就因为脚跟踩滑一块石头,整个人朝身后的雪堆笔直倒去。
“烨华。”
一个箭步冲上前,催使内力施展轻功,韩齐才得以抢在他和冰雪相亲之前伸长一臂,将他揽进自己怀里逃过一劫。
烨华像被吓到一样,空出的手紧紧攀住他衣襟,脸色苍白,连带呼吸也跟着急促起来。
“没事吧?”
韩齐扶着他,确定他能自行站好后才松手,松手后双臂还不忘隔着几寸距离护在两旁,准备随时伸出援手。
“不要对我这么好……”烨华的声音虚弱得有如风中残烛的老者,双手却背叛主人的心思移动,紧紧握着身子两侧的手臂,就怕一松手,人会跟着垮坐在雪地上。
怕跌跤,所以紧紧握住不放,犹如溺水着紧抱着身旁唯一一根浮木同样的道理。
但是,他不能啊!
心里大声地诫告自己,一再一再重复在心里回响,终于让他储足勇气,细白的手臂使力推开他的温暖;然出其不意的举动让韩齐晃了身,空隙大开,才得以脱离。
“烨华。”
才唤他名字的短瞬间,烨华消失迅速的身影快得非常人所能及,甚至就算他用尽内力使出轻功也未必能追得上。
这是为什么?韩齐百思不得其解。
明明有意与他结交为友,为什么一夜之后又拒他于千里之外?
双拳紧紧一握,得不到答案他就不是韩齐!
呼来座骑上马,韩齐朝竹轩策马奔去。
03
“公子,您回来——公子!”发现烨华脸色和出门时不同,捷儿的招呼立时化成紧张的关切。“公子,您怎么了?是不是有人欺负您?公、公子……”
“不要管我!”尚在惊慌失措中无法回复的烨华越过她飞奔回房,砰的一声将房门关上,放下木闩,拒绝任何人接近。
“公……”第一次看见公子慌乱模样的捷儿呆在原地良久,直到听见从外头传进韩齐的声音才重新回神。
定了神,她完全是直觉地就将公子从未有过的失态,和最近出现在他们竹轩的不速之客联想在一起。
“烨华!”在前庭跳下马奔进屋的韩齐,紧张的朝烨华的房门冲去,才两步,便教捷儿挡在半路。“是你惹恼我家公子?”杏仁般的眼眯成两条缝隙,捷儿说话的语气低沉得像极动物发怒前的嘶鸣。
而韩齐因为太介意进房不肯见他的烨华,根本没将捷儿异样的声音听进耳里。
“让开,我要见烨华。”
“你惹恼我家公子,害他难过,我,饶不了你。”
“捷儿!”事情有轻重缓急之分,在这节骨眼上韩齐哪有心情像之前一样和他拌嘴!他现在满脑子净是烨华离去前仿佛受伤害的表情。“让开!这是我和烨华的事,你最好有点分寸。”
“我早该杀了你。”捷儿突然龇牙咧嘴地弓身趴俯在地上,像头随时准备伺机而动的猛兽。“杀了你,公子就不会难过。”
“捷儿。”到现在还闹他!韩齐也急了,不经意的话就此脱口:“要杀要剐随你!但是我要先见烨华。”
“休想,”一声喝出,只见捷儿迅速纵身朝韩齐飞扑上去。
“捷儿。”韩齐当机立断向后一个空翻,躲过捷儿扑上来的劲道和半空呈爪势挥出的双手。
“我杀了你!一定要杀了你!”让公子不开心的人都该死!该死!
“你无理取闹。”被他的攻势逼得不得不出手的韩齐,一方面得注意拿捏分寸免得伤了他,一方面开口对着门板高喊:“烨华,不管你是人是妖是神是仙,你就是你!我认识的、我想交的朋友就是你烨华没有别人。”
门板内的人没有回应,而门外捷儿的攻势愈来愈凌厉,并不时发出如野兽因为久久捕不到猎物觉得懊恼的嘶吼声。
“烨华!我说的你到底懂不懂?我不在乎你到底是什么样的人,我一点都不在乎,你听见了吗?”你在乎!房里贴着门板的烨华听见他的话后难抑冲动地在心中大喊着,在被他亲眼看见自己的异状后以往平静的心湖波涛汹涌,无法像之前每一回被村民看见时那样无动于衷。
你在乎的!他在心里续喊道。你若不在乎,为什么会有那种表情?那种错愕、惊奇、无法相信的表情;那种仿佛他是妖魔鬼怪、他是魑魅魍魉的错愕,难道是假,是自己看错?
他也想当自己是看错,也想当韩齐是真心诚意交他这个朋友,可是,深知也熟悉那表情所代表的涵义的他如何说服自己?充其量,这只是明知的欺骗,欺骗不了自己,也骗不了人。
他原先以为不会让韩齐看到的,那么,至少在他离开长白山前他会有个短暂的朋友。
可是,半点不由人呵!他逃不过被人当鬼怪看待的宿命,总提防不了被人看见的意外。
“烨华,你听见我说的话吗?我知道你一定听得见,我韩齐一向只说真话,我说不在乎就真的不在乎,你为什么不信!”门外韩齐热切的呼喊似块烧红的铁,使尽全力在融化千年寒冰幻化而成的心。
只是,一块热铁如何融得了寒冰,在明知他对那意外的一幕感到错愕、不可思议、无法相信的时候?
“我会错愕、会惊讶只是一时的反应啊。”一番自言自语后,韩齐不自觉谈及烨华最介意的事,当然,捷儿招招必见血的杀招逼得他自顾不暇,这也是让他不自知的脱口而出原因。“若今日你我立场交换,难道你就能避免?”
他能吗?如果他们对换,由烨华发现他的特异,他能平静如昔而不感惊慌?
“烨华,换作是你,你能吗?”
烨华苍白的唇开了又合,将话咬在贝齿间不发一语。
然而门外韩齐的声音固执地缠着他。“回答我!今日两人立场互换,你会毫不讶异、平心静气吗?”
他不能。
烨华摇头默默承认他说的话没错,这是人之常情。
“我和那些伤害你的人不同。”不知为什么,韩齐能从他身上感受到被人歧视、恐惧许久的无奈,和因此被人拒在千里之遥的孤寂,他从未尝过孤独的滋味,却从门那头的纤瘦男子身上感觉到浓得化不开的寂寞。“为什么不信我?”擒住捷儿飞扑的双爪,他动怒的质问和捷儿的嘶吼同时响起。
动起气的捷儿像头失去人性的野豹,杏眼净是腾腾的杀气。
“如果你还是不信,就让捷儿杀了我,用我的命来证明这件事。”韩齐松手推离捷儿退开,双手反剪背后,不再防卫。
让捷儿杀了他!
“不!”烨华突地开门,亲眼望见捷儿的黑影横过半空朝另一头毫无防备,全然等死的韩齐杀去,他出声阻止。
就在同时,利爪划过韩齐颈间,一阵活生生撕心裂肉的痛从颈上传来;瞬间韩齐嗅到浓浓的血味,属于他的血味。
“捷儿。”烨华扑向韩齐,挡住捷儿下一波的攻势。
也亏得捷儿只认一个主子,看见主子的身形护住韩齐,立刻停下动作,圆眼茫然看着主子,像是不明白为什么主子要阻止他。
“你这是何苦?”韩齐的血染红他雪白的长袍,湿透他的手,也让他明白他真的和那些村民不同,他真的不在意他是人是妖,只是——“为什么这么傻?要拿自己的命开玩笑?”
“你不信我……”韩齐虚弱的朝他一笑,拿自己的命去证明什么也是他生平头一回的冲动;连自己都不明白为什么会莽撞如斯,但在得知自己被他排拒在外,脑子里只有“为什么不肯信我”的念头,连生死都抛诸在外。
“你、你我并无瓜葛,毫不相干啊。”白皙的手护住他淌血的伤口,烨华叹口气后便兀自低声念着韩齐听不懂的话。
随着他难解的语言,韩齐只觉眼皮一沉,颈项不时传来暖意,失血过多让他内力大为耗失,一闭眼便无知无觉。***
“公子,捷儿认为自己没错,捷儿绝对不会道歉,绝对。”
“捷儿。”叹息声幽幽然飘荡于室,对固执的僮仆甚感无可奈何。“韩齐只是一般人。”
捷儿抬高下巴反驳道:“就算是一般人又如何!伤了公子就该受教训,您也是因为他才受伤的。”
“我没有那么脆弱,更何况你明知我就算受伤对身子也无多大影响,何必斤斤计较。”
“我……他让公子不开心。”老是要她道歉,她又没做错,为什么要道歉。捷儿心里如是想,更是尽力找藉口替自己开脱。总归一句话——打死她都不会跟那个姓韩的道歉!“他不该出现在长白山,更不该出现在公子面前,打扰公子的安宁。”
“我没有被打扰。”烨华的叹息声更重,耳边进的是捷儿不满的琐言,脑中想的却是躺在床榻上、为了得到他的信任丢了性命也在所不惜的韩齐。
那样的正直、那样的刚强,什么样的地方能造就这样一个人?他想着,全然不将捷儿的喳呼听进耳里。
“您还替他说话。”不过才短短时间,怎么主子的变化这么大?“您忘了山脚下那些村民是怎么对您的吗?尤其是在您为他们做了那么多事之后。”那么尽心尽力为那些村民医治病痛伤势的好主子,却落得背上一个害全村收成不佳、灾祸连连的黑锅,怎么想就怎么为主子感到不值。
“捷儿。”垂下沉思时习惯托颚的手,烨华苦笑,“人总是会对自己未知的事物感到恐惧,更何况也许我真是妖,真是传闻中的千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