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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人走到我面前,轻声道:“张大人,可以坐吗?”
我慌忙拭干泪水,抬起头,却是穿着一身蒙古便装,颔下垂着几绺长须的都林。不禁有些诧异,迟疑了一下忙道:“都林大人请。”
都林道:“谢大人。”轻轻坐在我对面,提起茶壶,给我倒满了茶,又给自己倒了一杯,端到鼻端闻了闻道:“想不到张大人也爱喝雨前龙井啊。”
我笑道:“不瞒大人,其实我最爱喝的是茉莉花。不过那是普通百姓常喝的茶,比不得龙井的高贵品味。”
都林道:“张大人本是出自普通百姓家,爱喝茉莉花也很正常。其实下官以前并不爱喝汉人的茶,只爱喝我们草原人的蒙古奶茶,那种浓烈香醇的味道让人喝过以后,永远难以忘怀。”
我道:“都林大人本是草原勇士,爱喝奶茶也很正常啊。不瞒大人,我倒是从未喝过奶茶,什么时候有机会,一定要好好品尝一番。”
都林脸上绽开一丝笑容道:“奶茶腥味极重,只怕张大人喝不惯啊。”
我道:“那又何妨?都林大人原先也喝不惯我们汉人的茶叶,如今不是也一样入乡随俗了么?”
都林看了我一眼道:“张大人说得有理,只是如今我们蒙人入主中原已有几十年,战火早已平息,天下安定,四海升平,为何中原的百姓依然对我们满怀敌意,不肯接受我们?”
我道:“所谓关门拒虎,开门纳友。倘若当今朝廷能够重视汉人,在律例上给予汉人和蒙人同等的权利和地位,所有蒙人都能发自内心地把汉人当成朋友,不再岐视汉人,不再把汉人当成你们的奴仆,假以时日,汉人自然会接受你们。”
第六卷 官场浮沉(上) 第四十一章 失眠
都林闻言低头沉吟不语。
我看着他又道:“如今天下一统,蒙汉便是一家,张某敬佩都林大人的为人,对大人坦诚以待,直言相告,希望大人能够明白张某的诚意。”
都林沉思良久,抬起头对我道:“张大人入朝不过几个月,便升到二品之职,升迁之速,无人能比,为此都林曾经疑惑张大人的为人,以为张大人必是宵小奸诈之徒,对皇上使了些谄媚的手段,这几日随张大人出行,方才发现大人其实是个尽忠朝廷,体恤百姓的能臣,能够得到皇上的恩宠,并不为怪,都林原来错怪了大人,这一杯茶便算下官向大人赔罪的。”
我忙道:“大人万万不可,其实张某心中也很感佩大人的为人,今日能够与大人同朝为官,一起为朝廷效力,为天下百姓谋福,是张某的荣幸,这杯茶便算张某敬大人的吧。”言罢端起茶杯,和他轻轻一碰,一饮而尽。
出了常州,我们向湖州而去,路上快马加鞭,日夜兼程,这晚夜半时分方才赶到湖州,湖州知府是个蒙人,名叫粘罕,此时正在城门外守候,见了我神情有几分傲慢,只管用蒙语和都林嘟嘟囔囔地说着什么。我经过十余日的奔波,也有些累了,悄悄背过身打了个哈欠,都林见状道:“粘罕大人,如今夜已深了,张大人要歇息了,修堤之事不如明日再谈。”
粘罕忙拱手道:“是,大人。”引着我们到了府衙,我被安排住在后院中,都林住在我隔壁。我在床上躺了一阵,忽然想到少华,我这次派人送护腕给他,便是向他表露我的身份,他一定已经明白了。可是我为什么要这样做呢?难道只是为了告诉自己,我喜欢的是少华吗?想到这里,我心中越发烦闷起来,实在无法入睡,只得打开门,走到院中,看着天上的明月出神。隔壁的门吱呀一声开了,都林从里面披衣出来,见了我,脸上露出诧异之色。我忙拱手笑道:“怎么,都林大人也睡不着么?”
都林笑道:“是啊,张大人睡不着,莫非是为了修堤之事?”
我道:“是啊,如今已是六月天气,长江流域每年到了七八月间便进入雨季,我只是忧虑大堤无法按时修建完成,心中烦闷,所以睡不着。”
都林道:“大人担心的是工期,下官担心的却是修堤的银两。”
我奇道:“皇上拨付了二十万两白银,这九州需要修缮的大堤并不多,应该尽够了,大人为何有此担心?”
都林看着我道:“大人毕竟年轻,有许多事你并不明白,朝廷自从先帝起便几次拨款修建长江大堤,其它州都无事,为何偏偏这几州屡遭水患侵袭,张大人是个聪明人,其中奥妙想必一猜便知。”
我道:“大人的意思莫非是……。”
都林道:“其实这是公开的秘密,湖州的知府粘罕是当朝驸马的侄子,平江,建康等地的知府也都是背景不俗之人,他们的区别只在贪墨多少而已。”
我怒道:“有这等事?明日我一定要好好查一查这个粘罕。”
都林叹道:“若是查到了,大人打算如何做?”
我道:“自然是严惩不贷。”
都林道:“大人毕竟是汉官,依照大元律例规定,汉人不能责罚蒙人,只能向朝廷请旨,请皇上明断。”
我道:“等到皇上下旨,这大堤都修完了,到时洪水一来,无数百姓又要家破人亡,流离失所,无论如何我都不能让这种事情发生。”
都林低头沉吟一阵道:“明日我们先到大堤上看看,若是粘罕果然贪赃枉法,便由下官出面责罚他,大人切不可插手。”
我还想再说,都林伸手止住我道:“夜已深了,大人早些歇息吧。”言罢转身快步走了。我看着他的背影,摇摇头,只得也进房去歇息,这一晚辗转难眠。
北地。
绿色的平原上,远远地立着一排箭靶,几万兵士穿着盔甲,手执兵器,列着队,整齐地站在平原上,皇甫少华系着披风,大步走过来,一个军士忙牵来一匹高大神骏的战马,皇甫少华纵身上马,驰到队列前,吴浩扛着一把乌黑闪亮的大铁弓,奔到少华身边道:“将军请。”
少华伸出手,轻轻接过铁弓,向军士一挥手道:“擂鼓。”军士迅速敲响战鼓,急骤的鼓声响起,少华一夹马腹,战马踏着鼓点,向前绝尘而去,少华伸手从背上的箭袋中取出五支弓箭,搭在弓弦上,慢慢拉开,手一松,五支铁箭带着啸声迅疾飞出去,在半空中划出五道优美的弧线,落在远远的箭靶上,一旁的军士迅速打马上前,驰到远远的箭靶前,看了看,高声叫道:“将军,五箭全中靶心。”
列队的军士一起大呼道:“将军,好箭法。”少华微微一笑,策马回到队列前。
这时陈方从远处跑过来道:“将军,老大给你捎东西来了。”
少华闻言看着他道:“老大?”
陈方忙在自己嘴上打了一下道:“是中书省事张大人,属下说漏了嘴,请将军责罚。”
少华听了他的话,笑道:“好了,我不会责罚你的,快把东西给我。”
陈方奔到马前,将手中牛皮袋双手递到他手中。少华想了想,忙对身边副将陈秀道:“你和他们继续练习,我回大帐去了。”陈秀拱手道:“是,将军。”
第六卷 官场浮沉(上) 第四十二章 书信
少华拨转马头,很快驰到大帐前,纵身下马。快步进到帐中,打下帐帘,把牛皮袋轻轻解开,里面露出两对白色的护腕,织得极细密,摸上去很厚很软,很温暖。少华把它们拿起来,举到眼前,深情地看着它们,低声道:“丽君……。”眼中忽然流下泪来。
他忙把泪拭干了,低头想了想,站起身,走到柜前,打开柜子,到里面取了一块雪白的丝帕,将护腕小心翼翼地包起来,揣到贴心的口袋里,又回到书案前,拿起毛笔,蘸了墨,在纸上写了几行字,待墨迹干了,收起来,放在封套中,又到枕下取了一块刻了字的玉石,一起放在封套里,封好了,走到门外,大声叫道:“陈方。”陈方忙应声过来道:“将军,有什么吩咐?”
少华将信封递给他道:“你马上找人骑快马,将这封信送到中书省事张大人手中。”
陈方双手接过信件,拱手道:“是,将军。”
翠微镇。
一个穿着平民服饰的健壮男子,骑着一匹快马,风尘仆仆地来到孟府门前,纵身下马,轻轻叩响门环。管家孟忠从门里出来,疑惑地看着他,男子拱手道:“在下李正风将军府中侍卫李堂,有事求见孟老爷。”
孟忠犹豫了一下道:“李公子请。”言罢引着他到了堂上。叫丫环奉了茶,自己快步到书房中请来孟士元,孟士元缓步走到堂上,看着他道:“不知李公子今日造访敝宅,所为何事?”
李堂站起身拱手道:“属下为李将军送来一封书信,请孟先生观看。”言罢将信递到孟忠手中。孟忠双手接过去,递给孟士元,孟士元看到信封上的笔迹,脸上神情突然变得万分激动,停了停,对孟忠道:“你招呼李公子喝茶,老夫到里面去去就来。”说完便快步进到内堂,孟夫人正坐在房中绣一块丝帕,听到脚步声,抬起头,见他脸色有异,忙站起身道:“老爷,莫非出了什么事?”
孟士元脸上老泪纵横道:“夫人,丽君来信了。你看看,这是她的笔迹,是她最爱用的如花小楷。”孟夫人大喜扑过去,颤抖着手,接过他手中的信件看了一眼,低声道:“真的,真是丽君的字。丽君,我的乖女儿……。”孟夫人缓缓坐到椅上,泣不成声。
孟士元叹了口气,走到她身边坐下,轻轻拆开手中的信件看了起来。
看着看着,两人脸上的神色都变得惊诧万分。
孟士元缓缓站起身,低着头,在房中踱了几圈,想了想,走到书案前,提起笔,迅速写好一封信,封好了,对孟夫人道:“我马上将这封信交给李堂,让他送给丽君。”
孟夫人看着他,一边拭泪,一边叹道:“原来她考了状元,还做了朝廷的三品大员,怪不得这么久没有音讯,只是女扮男装,是欺君大罪,只怕会有性命危险啊,还有那个什么娘娘,为什么要派人找她,难道丽君不小心冒犯了她吗?”
孟老爷道:“你不必担心,只要她还活着就是一件大喜事,我相信,我们的丽君又聪明又能干,一定不会有事的,只是不知道她和少华怎么样了,丽君的年纪不小了,也该成亲了。”
孟夫人道:“是啊,再过几个月,女儿就满十八岁了,可恨我们却不能在她身边,为她庆贺生辰。”
孟老爷道:“这位李正风将军是丽君的好朋友,我们不如置办些寿礼,请他转交给丽君。”
孟夫人道:“好,就依你之言。”两人骤然得了女儿的消息,知道她安然无恙,心中十分喜悦,可是转念又想到她如今处境危险,四周危机四伏,而且不知何时才能回来与他们相聚,心中又变得万分忧虑,一时忧喜交加,无法用言语来表达。
皇宫中。
暖和的风从廊前吹过,檐下挂着的一串银铃铛在风中轻轻摇摆,发出一连串清脆的叮当声。铁穆耳背着手站在檐下,眼望着远远的宫墙,已是夏季,御花园中繁花似锦,绿叶灿然,无数蜜蜂在花从中纷飞,几只蝴蝶扇动着彩色的翅翼,从眼前翩翩飞过。
铁穆耳迅速伸出手,捉住了一只,举到眼前看了看,一笑,又把它轻轻放开了,蝴蝶慌忙逃去,很快便消失在繁密的花丛中。
一个穿着粉红色衣裙的宫女端来一个银盘,盘中放着一壶西域进贡的葡萄酒,还有一只黄金酒杯,放在案几上,伸手为铁穆耳倒了一杯,躬身施了一礼,姗姗退了下去。
铁穆耳端起酒杯,看着杯中澄明的液体,阳光照到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