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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改革压压手,让众人安静下来,表示自己要有话说了。
这文华殿,其实不是很宽敞,人一多,这么热的天,这就热得很,虽然也有冰块降温,可这敞开着门的,要照顾外面人的“视线”,这冷气一下就跑没了,比平日里可热多了,不少时常来文华殿的大臣倒是暗自嘀咕,十分的有意见。
众臣都安静下来,看皇帝要说些什么。
“这位卿家说到了隋炀帝……”杨改革看了看那个把自己比作隋炀帝的大臣,又扫视了一眼大殿。
众臣都是一惊,怎么,皇帝要发脾气?难道还要怪罪这个家伙把皇帝比作隋炀帝?可也不对啊,皇帝可不会这么小气,不会为这么一点口角之争动怒的。
“……说隋炀帝因为修运河而劳民伤财,从而断送了隋朝的江山……”杨改革组织着话语道。
刚才把皇帝比作隋炀帝的那个大臣,见皇帝望向了自己,更是抬头挺胸,一副不怕死的模样。
“……老百姓有句俗话叫做‘前人栽树,后人乘凉’,说的就是前人做好事,造福了后人,后人也要铭记前人的功劳的事……,朕就奇怪了?怎么这隋炀帝修了大运河,做了这么好的一件大事,为何没一个人念他的好?反而把他当作反面教材,反而处处说他的不是呢?”杨改革说道。
杨改革这话一出口,差点把那个抬头挺胸的大臣噎死,众臣听了,也是眼珠子瞪掉了一地。
众臣都惊骇得看着皇帝,皇帝这是要给隋炀帝翻案啊?今天不是讨论通天塔的事么?怎么改成为隋炀帝翻案了?
“怎么,朕说得不对么?如今别的不说,光说我大明吧,二百年了,不是都一直依靠运河来运漕粮么?既然这运河是隋炀帝修的,我大明又用了那么多年,难道不是承了隋炀帝二百年的情么?这怎么就没有一点感激之情?……老百姓都知道喝水不忘挖井人呢,用了那么久的运河,倒是把修运河的人给忘记了……,不说感谢吧,也不至于把隋炀帝钉在历史的耻辱柱上天天羞辱吧?”杨改革说道。
众臣差点晕死,这个论调就这么在煌煌的朝堂上说了出来。不过细想,貌似皇帝说得还是有道理的啊!运河确实是隋炀帝修的,大明朝确实是用了二百年的运河,现在还在用呢,那这是不是要感谢隋炀帝呢?或者说,隋炀帝的目光高远,所做的事能惠及千年,那既然是这样,说隋炀帝是个昏君,把他当作昏君的榜样,是不是有点过了?那个昏君做的事能惠及千年的?能有这样高的眼光,这还算昏君?那以这个为标准,那明君是个啥样?
这件事虽然对众人的冲击很大,可也不是直接冲击,唯独那个把皇帝比作隋炀帝的大臣,满脸通红,胸口不住的上下起伏,很是愤怒,也很是震惊,也很是彷徨惊恐,一直以来的一个善恶标准,给皇帝一句话轻轻的打败了。
“……陛下,这绝不可能,绝不可能,那隋炀帝,即便是修了运河,做了些有功的事,可还是掩盖不了他二世而亡的事,陛下,这二世而亡的教训,不可不顾啊!陛下……”那个大臣,立刻激动的出来辩解,这个大臣虽然努力的辩解,可内心之彷徨,无人能知。这一辈子都以为是正确的观点,可皇帝一句话就将之击碎,这内心的世界算是崩溃了。
“呵呵呵,是吗?一件能惠及千年的事,卿家居然说是有些功劳的事,这评价是不是给得太低了点?……,朕还是那句老话,喝水不忘挖井人,大运河惠及我大明二百年,我大明上下更不应该忘记这个挖运河的人,否则,就是忘本……,不是吗?”杨改革继续嘲笑着。隋炀帝背着那二世而亡的黑锅一两千年了,杨改革觉得不值,应该把他的功劳和过失分开来看,杨改革如今身为帝王,倒是对隋炀帝格外的同情,那家伙,也算和自己有几分“同病相怜”,都是“亡国之君”,杨改革觉得在自己的能力范围内,能给隋炀帝平反,就给他平反吧,这位“哥们”,“同行”也不容易。
说皇帝是隋炀帝的那个大臣真的快气死了,不仅气,更是惊,更是惧。皇帝居然把他说成了忘本的人,忘本可是大罪,快赶上不忠不孝了。
大臣们一致惊讶的看着皇帝,看着这个和皇帝叫板的人,也暗自庆幸,幸亏不是自己冲在最前面跟皇帝叫板,不然,如今站在那里的人就是自己了。这多尴尬啊!恐怕这也是有史以来第一位拿隋炀帝说事给说成忘本的人了,这倒霉的,和谁叫板不好,偏偏和不爱按照常理做事的皇帝叫板,如今皇帝轻飘飘的几句话,就让你下不来台。
虽然大部分大臣也都只想打酱油,可也还有大臣觉得,给隋炀帝定性的问题,还是不能随着皇帝的心思来,还是应该维护历史的“正统性”。
“启禀陛下,臣以为,即便是大运河有利千秋,可也不能掩盖隋炀帝昏庸,暴政的历史事实……,至于陛下说的不能忘本,臣以为,这话有些过了,以史实为镜,更可明是非……”另外一个大臣站出来帮腔,打算阻止皇帝“更改”历史事实。
“陛下……”
“陛下……”
立刻又有几个大臣跟进,一同抵制皇帝乱改“历史”。
杨改革笑了笑,又用手压了压。
众臣也安静下来,看皇帝要说什么。
“呵呵呵,诸位卿家还是觉得隋炀帝不行?还是不肯承认受惠于隋炀帝?还是不能承认不能忘本于隋炀帝?”杨改革笑着问道。
“……正是……,那隋炀帝既昏庸,又残暴,任用奸臣,导致民不聊生,生灵涂炭……”立刻又大臣站出来,说了一大堆隋炀帝的坏处。
“炀”这个字,可不是什么好字,特别是用给皇帝的时候,其恶劣程度,已经无以复加了。
又立刻有几个大臣跟进,隋炀帝是有史以来,就是一个恶得不能再恶的皇帝了,这是历史,这是事实,绝不能轻易的变更“历史”对隋炀帝的评价。
杨改革又压压手,众臣又才安静下来。
“呵呵呵……,得,既然这样说,那朕也没办法,……实际朕还是觉得,不仅仅是我大明要感谢隋炀帝,有了他,我大明才有运河用,实际,朕觉得,诸位卿家都得感谢隋炀帝,如果朕没记错,诸位都是进士吧?都是科举出身吧?这科举和进士一途又是谁创造的?还不是隋炀帝?这个本,诸位要不要忘,朕也不多说了,诸位自己去想吧……,这件事,也就到这里,今日还有其他要事要议,不是议论这件事的时候……”杨改革笑呵呵的又抛出这么一个说法。然后立刻结束隋炀帝的事,把话题带回正题。
给隋炀帝翻案,杨改革也是随手带了一带,并不是要铁了心一心要给隋炀帝翻案,虽然杨改革同情那“哥们”。
众臣那个尴尬啊!能在大明当上高官的,那个不是进士出身?那个不是走了科举的道路一步一步的考上来的,而这进士和科举的发明者,正是他们嘴里厌恶得不得了的隋炀帝……
那个尴尬真的是没法言语,就好比吃进了一千只苍蝇一般难受,这一千只苍蝇,还属于那种不能吐出来的东西。
特别是那几个刚刚还在说隋炀帝坏话的人,更是羞得恨不得把脑袋埋进裤裆……,这可真的是没脸见人了。
韩爌就一直在摇头,他也算是博学的,一听皇帝说隋炀帝,就知道不好,说什么不好,偏偏把皇帝比作隋炀帝……,皇帝虽然不喜欢打人屁股,也不喜欢拿谁出气,是个和气的皇帝,可惹到皇帝了,皇帝也不是好惹的,轻飘飘的几句话就摆平了诸多大臣的围攻,把那些个大臣批得体无完肤,……这比比打人屁股,拿人出气更毒。
众臣一致的尴尬着,这打酱油也有危险,躺着也会中枪,明明没自己什么事,也不是自己把隋炀帝拖出来说事的,结果自己却欠了隋炀帝一份人情,却受了隋炀帝的恩惠,这不明不白的算个什么事啊!
还有几个大臣还想再争,可羞愧于皇帝的说辞,皇帝又说不再讨论这件事,这话语堵在嘴边,始终是说不出来了。
……
朝议经过了这么一个小插曲,继续开始。
前面反对的人原本也算士气高涨,人数众多,颇有些气势,可被皇帝几句话说得体无完肤,几乎溃不成军。这反对的声音,也算是一下子低下去了,这实在是开不了口了,生怕皇帝又拿出一个“隋炀帝”来说事。
大臣们只有一个感觉,那就是皇帝真的不好忽悠,而且是越来越不好忽悠,有事没事,都得悠着点。
“那位卿家还有其他说法?”杨改革继续问道。对于今天这事,杨改革也是偶然遇到的,杨改革原本也没打算把隋炀帝拿出来说事,也没打算给他平反。杨改革知道,这次这件事必定有反对的声音,原本的安排是让反对的人表达自己的声音,然后再让另外一批人表达一下怎么建的声音,就比如韩爌,比如施凤来……,如此,修不修和怎么修的问题夹杂在一起,再稍稍的把怎么修的问题引导一下,这修不修的问题,也就不是问题了,修不修和怎么修的问题僵持得几次,谁还有心思讨论修不修?明显的怎么修更加有意思,更加值得讨论。
杨改革就不相信,当讨论到这碑身上该上谁的浮雕的时候,大家还坐得住。那还不得为孔子能上还是谁能上争个不休?想讨论到这个程度,修不修的问题也就不是问题了。
没想到又遇到这个事,自己的布置还没发挥作用,这反对的人就溃不成军了。
“启禀陛下,臣敢问,如此之高的碑,要怎么才修得上去呢?三十丈,可算得是通天塔了……,即便是用水泥修建,只怕也是难啊!……”施凤来终于找到了机会说话。说的这话,就是明显的怎么修的问题,而不是修不修的问题,这个问题,细究起来,还是有很大差别的。
“……工部可在?”杨改革自己倒是懒得废话,准备让工部尚书出来说话。具体怎么修,自己还没谱了,孙元化也还没到京,到底是修三十丈,还是修二十丈,杨改革也拿不准,钢筋水泥修这么高的东西,还没有先例。
“……臣在。”工部尚书站出来,答应道。
“……卿家就说说,修这么高的碑,到底行不行?”杨改革问道,现在就是要引发对这件事的大讨论,先把世人的注意力吸引过来就是,虽然怎么修,技术到不到位这件事杨改革还没有解决,可有一件东西杨改革可以肯定,这钢筋混泥土不仅能修三十丈高的建筑,一百三十丈也能修,这就够了,这就是杨改革的依仗。
工部尚书暗呼倒霉,怎么要不要建的时候不来问他,怎么修了又来问他?他这工部,就是一个干活的命,肚子里的牢骚倒是不少。从昨日听说了这事起,他就知道,自己的麻烦来了,这么大的一个营造的事,能少得了他工部?他是躲也躲不开,就知道皇帝一定要问他关于营造的事,所以,也是提前做了些功课。
“回禀陛下……,臣以为,三十丈高的建筑,说高不高,说矮也不矮……”工部尚书早就做过功课,所以,倒是也不虚,说得头头是道。
“哦?呵呵,仔细说说……”杨改革笑着问道。
“回禀陛下,不知陛下听说没听说过大雁塔?”工部尚书问。
“这个,自然是听说过的……”杨改革笑道,大雁塔杨改革自然知道,反正,九年义务教育书里总提过这个塔,杨改革对他还是有印象的。
“……陛下,此塔建造于唐朝,乃是为了唐玄奘藏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