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信件才送出不久,皇甫真接到消息,汉军一个万人队已开出了昌黎城。正在步步为营,每五里路扎一个小寨,向和龙城开进。
“奇怪,人少的一方竟然先进攻兵强马壮的一方,这个汉王的胆子可真是老虎胆啊”,皇甫真感慨一番,转头问左右:“听说,我们军中有百余套汉军衣甲,是不是?”
阳裕立刻摇头说:“太尉大人是想派人冒充汉军袭扰粮道吗?不行的,我们已经遣人试了多次,汉军的衣甲上花样太多。
据说,每个装饰物都有不同意义,军士相见,彼此需报出番号与身份,我军不懂汉军军制,士兵出言破绽百出,去冒充的人有去无回,致使士兵视袭扰为畏途。”
皇甫真皱了皱眉头:“再与汉军相对,尽量多捉俘虏,拷问一下,那些铠甲上的花样都是什么。”
阳裕还是摇头:“我翻看了一下缴获的铠甲,每服铠甲上花样都不相同,有弓箭标示,还有弓箭上带星、带箭;有骑马标志的,马上还有士兵持枪持盾,带几颗星星。每种标示都有讲究,真不知道那位汉王,怎么想出这么复杂的、人人皆异的识别手段。
假扮的士兵即使混入汉军军营,随便一个士兵指点身上的标志,相互一问,我军士兵就得辞穷而逃。难,太难了。我们原来有千余套汉军铠甲,这些都是通过商人花了大价钱买进来的,但现在只剩下了百余套,九百名士兵连同高价买来的铠甲就这样无声无息消失。”
皇甫真还想鼓励阳裕再想想办法,另一批探马跑进来报告:“王旗,汉军的王旗出城了,随行的大约有三万士兵,后队还有一万士兵押运着大小不一的箱子。”
“一万、三万、又一万……昌黎城中到底有多少军队?”皇甫真不慌不忙地拿起了杯子,饮了几口水:“初雪才下,汉王就率大队人马出城,看来,他是想与我决战了。”
阳裕郑重地点点头,皇甫真放下杯子,下令:“立刻给陛下送信,全军戒备,准备接战!”
阳裕躬身建议:“太尉大人,汉王行军于山麓之中,地形不熟,我们不如乘他全军出动,打他一个伏击,彼人少我兵多,猝不及防下,我们让他吃个大亏。”
皇甫真沉吟不语。
第265章
考虑了一会儿。皇甫真呼唤道:“让平视来。”
不一会儿,平视顶盔贯甲,奔至和龙城城墙。
慕容垂虽然因为内讧被燕王慕容隽调走,但他深知和龙城地处汉军前沿,而汉王此前一直未出手,不是因为他不想打,而是因为他没找见机会。
慕容垂对汉军的具体状况心中没底,他屡次派遣探子深入汉境,但那些探子往往一去不返。他隐隐约约从仅有的几个返回的探子嘴里得知,汉国虽然兵少,但有一支强军,高翼连续训练了三年。
花三年时间训练一支军队,这样的军队该有什么样的威力。慕容垂无法测知,但他知道靠那些职业诗人坚守不住和龙城,所以,他留下了熟悉城防的平视协助新统帅守城。
皇甫真大儒素重身份,平视的家奴出身,让他在平视忽视了这个人,但现在轮到具体的战争策划时,他想听听这位老军伍的意见。
皇甫真的态度依旧傲慢,可平视习惯了白眼,他没有在意皇甫真的倨傲,听到质询后,摸着下巴迟疑未定:“要说熟知地理,太尉大人,和龙城虽归我军掌握,但我军比不上燕国商人。
燕国商人的马车有一个轮子上面带着计数器,滚动多少圈全有记录(此技术诞生于6000年前,埃及金字塔、马拉松赛跑的历程度量全用这种计数器)。
据闻,汉国商人行迹遍布中原大地,他们连每条小路,每座山梁都事无巨细经过测算。和龙城距昌黎多少里,我燕国不知,可汉国商人知道,而且他们掌握的数据精准到了尺。
下臣曾闻,汉王有一次对他人说过:这是个数字社会,天下万事万物皆可度量,不可度量则为妖。
正是汉王这种事无巨细,都要拿数字衡量的做法影响了汉国商贾……嗯,嗯,大人你想,汉王既然事事要求度量,汉国商人测算的地理,他岂能不知?”
平视所说的这番话,是隐讳的暗示皇甫真,他不要轻敌,也不要自以为汉军攻击和龙城失去了地利优势。可皇甫真听了这话却勃然大怒。
“胡说,‘凡事皆可度量’,真是胡扯八道,先圣老子著《道德经》,开宗明义就说‘道可道,非常道’——能够清清楚楚说出来的东西,就不是大道,大道之行也……”
平视稳稳的回答:“下臣听闻,汉王曾说,《道德经》开宗明义第一句就错了,反向理解它恰恰正确——‘道可道,乃常道’。能够清清楚楚说出来的东西,也许不是大道,但它恰恰是‘科学’。
下臣不知‘科学’是什么意思,但即称之为学问,则必有其道理。”
“胡扯,胡扯。”皇甫真暴怒。
阳裕也怒不可遏,正准备依仗身份训斥平视,可平视接着一句话如冰水浇头打断了他辩解的意图。
“那依太尉大人的意思,我们对城外的小路、山峡地理,到底应知道的清清楚楚才符合‘大道’,还是全然模糊,一问三不知才符合‘大道’?”
空言万语不着一物,是这时代知识精英的标准,一谈到具体事务,立马抓瞎才符合“大道”。皇甫真、阳裕都是贯彻执行这一原则的人,平时一谈具体的军事地理问题,他们立刻哑口无言。
“退下”,皇甫真咆哮道。
这年头,判断真理的唯一标准是官位。皇甫真官位大,他自然否定了平视的理论,确定了什么是真理:“派一个,不,三个千人队设伏山峡。”
皇甫真说罢,以目光示意阳裕。可阳裕也不傻,他虽然嘴上否定了平视的话,心里却知道其实那话正确无比——尤其是关系到自生的生命安危时。
其实,皇甫真也知道什么是正确的,只看他最初只肯拿出一支千人队来,最多也不过是拿出三个千人队来设伏,就明白,他也不看好这次伏击。
这是一次明显送死的任务,三千士兵前去送死,只是为了挽回皇甫真的面子。
这些士兵必定有去无回,且不说汉军战力恐怖,最重要的是,汉军还有一个令人胆寒的恶俗——他们喜欢斩杀战俘。一旦伏击失败,被俘人员别指望活着回来。
既然是送死行为,阳裕立刻弄懂了什么是真理——汉军对地理的了解确实比燕军清晰,让一群不知地理的人,去伏击一草一木该长到哪儿都十分清楚的人,哪怕是前者掌握“大道”也是白饶。
皇甫真见阳裕躲闪,立刻把目光转向下级军官,随意在下级军官中挑选了一个长相抱歉的人,马上把他打发出城。三千条生命就这样被他送走了,连个水花都没有激起。
那位下级军官根本不想打,遇到汉军前队,他立刻率队投降,并如数交待了和龙城的城防情况。
汉军的脚步没有因“伏击”迟滞片刻。
第二天凌晨,汉军大军推进到和龙城城下。
皇甫真登上城楼,左看右看,看不出汉军有遇袭的状况,他百思不得其解,连忙召唤平视过来质询。
“你看,汉军现在在做什么?”皇甫真和蔼的询问。
平视手扶城垛眺望城下。
军鼓阵阵,汉军士兵踩着鼓点,不慌不忙地逼近城下。随着一声拔高的音调,汉军头排士兵一声呼喝,翻手亮出了青黑色的盾牌,眨眼之间,一人高多的塔盾在阵前组成一道盾墙,盾墙连续不断地向两边延伸。
几个呼吸过后,长达一里的盾阵像一道笔直的墙,排列在城下。青黑色的盾牌上面涂满了各种各样狰狞的兽头,冲着城上咧着大嘴,似乎是在嘲讽,也似乎是在打量从哪儿下嘴。
“他们在列阵,准备立寨。”平视略一打量,恭顺的回答。
皇甫真一指汉军阵营,继续问:“那些人,在干什么?”
城墙上居高临下,可以看见盾阵背后的情景。汉军正面是一道单薄的盾墙,盾墙背后,许多拿着鹤嘴锄的士兵排成一条散兵线,用锄头不停的在地上敲打。还不时,从身后的一个篓子中,取出一个泥团,放入他们敲出的洞中。
“挖壕沟,他们一定是在挖壕沟。”平视回答。
阳裕“咯咯”的笑起来:“大雪过后,地硬得跟石头一样,挖壕沟,让他们挖死去吧。等到夜晚,他们精疲力尽,又立寨不住时,我们再出城打他个措手不及。”皇甫真比较稳重,他没有笑出声来,只是赞许的看着阳裕,说:“阳家麒麟儿,果不同凡响。”
汉军的行动似乎在印证阳裕的话。一声军号响过,头排的盾兵立刻举起了盾墙,阵势从中间裂开,盾兵们背着盾牌,头也不回的撒开脚丫子,从两翼返回中军本阵。
与此同时,那些抡着鹤嘴锄的士兵也夹着小锄一溜小跑的向回奔。
城头上,受了夸奖的阳裕笑得更加响亮了。其余将领们也附和地哈哈大笑。一位鲜卑将领咧着大嘴狂笑着说:“看来,汉王果不负精明之名,才这么短时间,他就明白了,这天气挖沟……”
对面汉军阵中,响起了一声军号,那位鲜卑将领顿了顿,决定继续把他的话说下去,“轰”的一声巨响,一声惊天动地的爆炸声打断了他的谄媚。转眼间空气里便弥漫着一股刺鼻的硫磺味儿。城头上士兵乱作一团。
硝烟与尘土渐渐散尽,众人面前出现了一道宽两米,深一米左右的壕沟。壕沟弯弯曲曲,坑坑洼洼。
阳裕耳朵里全是嗡嗡地耳鸣音,他张嘴结舌:“原来……怎么……这样也行……”
刚才那位鲜卑将领早已做好了说话的准备,所以他最先说出话来:“原来,不用铲子也可以挖沟?这……”
皇甫真惊愕才起,忽然明白:“赶紧收束士兵,告诉他们:这就是‘土龙’。阳鹜大人遭遇的就是这种‘土龙’攻击。你们看呢,这不是妖魔邪法,只是挖沟的本事。”
经皇甫真提醒,鲜卑族军官先是脸上一喜,顿时又面色苍白,默然不语。城墙上,只剩下汉军营所属“诗人军官”继续傻笑。
平视在皇甫真耳边郑重地说:“不好——汉军若是提前埋设‘土龙’,在我骑兵攻击时突然引发,那么,整个一条线……”
皇甫真立刻收住了笑容,半晌,他犹豫不决地问:“这种东西响声巨大,昨夜,我们并没听到响动。依你看,劫营的三千士卒……”
“他们已经投降了”,平视淡然的回答:“你看,汉军并没有受攻击的迹象,那三千士兵却又无声无息,一个都没有回来,便是两军相搏,在山路里作战,无论如何,对方不可能吃掉我们全军。除非……”
平视并没有把话说完,他缓了缓补充说:“汉军残暴,又有种种雷神手段。我军士气沮丧,若紧闭城门依城而守,还能指望一胜。否则的话……”
平视再上前一步,凑近了皇甫真耳边,低低说:“下臣曾闻:按汉军军制,两军阵前举兵投降,汉国对投降将领按军功处理,带多少兵过去,就能赏多大的爵,封田赏亩,赏赐甚厚。
大人,汉国富足,低下的将士巴不得有入籍汉国的机会,可惜找不到机会。如今汉军围城,大人,请千万别给将尉掌兵的机会,你给他们的兵越多他们越高兴,城防越不稳。”
皇甫真立刻会意,他看了看左右,谁可信任,似乎只有阳裕可以信任。他老爹三公之一,怎么也轮不到他投降。
“左右且退”,皇甫真挥袖斥退了众将,独留下阳裕和平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