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而宇文福所走的道路是绕过大兴安岭,自辽源抵达开原,自辽河平原的入口处,穿越整个辽河平原而来。这条路虽然也是游牧民族经常的迁徙路线,但道路崎岖难行,沿途还有慕容鲜卑的重兵盘踞,高翼的商队决不敢采取这条路线。这也是宇文福得到了三山商队无法获知的情报。
宇文福是个憨人,高翼明白的点出他所谓“顺路”的用意,话说到这儿,双方已没有相互掩饰的必要。宇文福索性道出了他掌握的机密:“据说,慕容恪一开春就聚集了大军,辽西各部族都忐忑不安。所以积雪还未融化,大王就派我出来观察慕容恪军锋何指。
没想到,我听说了一个传闻,传闻慕容恪新得了宝弓数张,因为使用不得法,竟然在试弓的时候挫伤了腰。而几名鲜卑勇将中唯慕容垂轻松如意的拉开了那张宝弓,但可惜,因为配用的箭矢不合适,他也未能射中目标。
因慕容恪受伤,所以燕国大军迟迟未发,这一耽搁,却让石闵抢了先手。如今燕国大军全力与石闵交战,他当初到底想对谁动手,已不重要了。呵呵,不过,慕容恪毕竟是慕容恪,他带伤出征竟让石闵吃了个大亏,这倒让我对这场战争的胜负不好猜测了。三山身处慕容恪之侧,或许能给我点建议?”
高翼一头冷汗。慕容恪年初集结大军,目标恐怕不是石闵,弄不好就是三山,难怪三山商队一点消息没有获得。数十万大军集结,慕容恪竟然做的无声无息,若不是他扭伤了腰,恐怕他会突然间兵临城下。
如此说来,巍霸山城是个笑话,兵不多城墙没建好,也许根本来不及放烽火,就会被慕容恪所解决。
“建议”,高翼平静下来:“你所说的建议,是不是想问:这场战争谁胜利的把握大?也许,当初你们以为石虎占据整个北方中原,底盘广芜,人力资源雄厚,所以这场战争最多是个两败俱伤的架势。但你们没想到,石闵初战失利,石虎赵国居然没有援兵,这跟你们当初设想的不同,所以,发不发兵帮助燕国,就成了大问题。”
“不错”,宇文福坦然地回答:“大王的智慧可以照亮整个草原——此时此刻,若我国拒绝燕国的请求,燕国胜,则要惩罚代国;燕国败,则要迁怒代国。我们不怕燕国胜,就怕它胜得不惨烈,如此,它还有余力与我们代国计较。
但现在,看目前的情形,燕国似乎有轻松获胜的兆头,无论如何,一个轻松战胜石虎赵国的强燕是可怕的,我代国无力单独对付这样一个强大的燕国,所以,我们代王想与汉国共进退。”
“你曾说,燕国曾两次向代国催军?第一次是什么时候?第二次又在什么时候?”高翼沉吟片刻,继续问。
“第一次是在冬季,我们代王接获催军令后,立刻派我出来了,第二次……”说到这儿,宇文福突然明白了高翼的意思:“大王是说:燕国第一次的催军令是针对汉国,而第二次才是针对赵国?”
高翼点点头,继续问:“你刚才还说,高力都督梁犊在雍城叛乱,羌族姚弋仲及氐族蒲洪都已出战,此时,赵国本已国力空虚,为什么他又把石闵放了出来?为什么石闵初战失败,石虎不闻不问?姚弋仲、蒲洪、石闵,赵国的三大主力都不在国都邺城,这意味着什么?”
“意味着什么?”宇文福无意识地反问,他也陷入沉思中。
“意味着石虎要死了,他在安排后事”,高翼石破天惊地说。
宇文福悚然而惊,不自觉地接过高翼的话茬:“也意味着燕国将轻松获胜!”
“什么时候石虎的死讯传到石闵营中,燕国就什么时候胜利,因为那时,也有继承权的石闵必然回军邺城争位,当然,石闵需把挡在他前面的绊脚石一一除去,才能登位。不过,这样一来,姚弋仲、蒲洪必然不满,赵国内乱已不可避免,如此,中原又将迎来一场大杀戮。但这一切与燕国没有关系了,燕国一定会轻松夺下幽州。”
宇文福面色苍白地补充说:“强大的燕国一定会反手收拾那些桀骜不驯的部族,再以后,燕国会强大的令人发指,陷入内乱的赵国会像个熟透的桃子一样,被燕国轻松摘取,辽东诸部族需匍匐在燕国的脚下,仰燕国的鼻息而生存。”
“谁说不是呢?”高翼郁闷地想死的心都有了:“这是一场时间赛跑,但不管怎么说,燕国已远远地跑在了前头。我们落后了,落后了许多许多,其中的差距已不是人力所能改变的,需要一个奇迹才行!但奇迹亲睐我们吗?”
宇文福哀声呻吟:“现在我们出兵助战,有用吗?”
这话宇文福不该问。
第75章 石破天惊(下)
三山汉国离燕国近。若是出兵能讨好慕容隽,汉国会抢先一步,让代国成为最后一个姗姗来迟者,让慕容隽的怒火集中在代国身上。但也许是出于同宗之谊,也许是宇文福没多少政治斗争经验,他居然问了出来。
“不管代国如何想法,我汉国勇士的血决不会为燕国而流淌”,宇文福及如此老实,高翼也打算坦诚相待:“此时出兵助战,慕容隽不会感激我们,相反,他会因为我们的拖延而心存睚眦。也许他不会当面发作,但我的士兵一定回不来了,他会把我的勇士当炮灰,想尽方法削弱我们,直到他们消耗完毕。”
宇文福忧心忡忡地说:“我倒是想讨好燕国,但我们自去年开始就与匈奴铁弗的刘虎(赫连勃勃曾祖)缠斗不休,刘虎恰好被我们代国隔开,与燕国不相邻,想必,无论慕容隽再怎么狂妄,他也不会要求匈奴铁弗出兵。若我国精兵尽出,而刘虎实力未损,也许,帮助燕国之后,我们的将士们该在野地里寻找他们家人的尸骨了。”
刘虎背后正是汉人建立的凉政权,侧面则是氐人的仇池国。按说刘虎的匈奴政权曾经俘虏过晋帝,甚至让晋帝去倒马桶。以晋人自居的凉国一定对刘虎恨之入骨。若是挑动凉国夹攻刘虎,那代国恰好可以永除心腹之患。
不过,这都是代国自己的事,高翼不便插嘴做这样损人不利己的事。他一声轻笑,岔开了话题,问:“宇文凫鸭见过小昭了么?”
所谓“凫鸭”是鲜卑名称,它就是“使者”的意思,取其飞的快的含义,而候补官员称之为“白鹭”,因为他们都在伸长脖子等名额。
宇文福似乎还沉浸在心事里,他顺嘴答:“没有,你汉国出面接待的是位女官,我数次求见昭公主,但昭公主说:出嫁之人不便见客。嫁鸡随鸡,汉国大事由你做主。”
“去见她吧”,高翼劝解。他倒不是想用亲情打动宇文福,因为关系一个部族的兴亡,以宇文福代国女婿的身份,说了也不管用。但文昭现在以一个出嫁女自居,不在高翼与宇文福商谈前私会亲戚,摆明了不敢以私情耽误国事的态度,倒让高翼深为感动。
望着宇文福的背影,高翼若有所思。
中国政治从来不讲亲情,中国政治只基于一个原则:权术。
代王拓跋什翼犍与燕国的关系是一团浆糊。几年前,什翼犍娶了慕容皝的妹妹为皇后,所以他是慕容皝的妹夫,现任燕王慕容隽的姨父,但这个慕容皇后在两年后就因病而亡。而后,什翼犍又娶了慕容皝的女儿,所以,什翼犍又是慕容皝的女婿,现任燕王慕容隽的姐夫。
但这还没有完,慕容皝又娶了什翼犍的侄女,所以,什翼犍可以把慕容皝称为侄女婿,而慕容皝把什翼犍称作妹夫或者女婿,都是正确的,至于现任燕王慕容隽……嗯哼,高翼想到这里,已经为这复杂的称谓眼晕不止。
论实力,高翼现在远不及燕国,论远近关系,代国一个驸马与汉国形成的那一丝说不清的亲戚关系,远不及代王本人与燕国达成的姻亲关系密切。现在,什翼犍派人跑过来说:他不想帮助他的小外甥、小侄子或者小内兄(都是指同一人),这是多么滑稽的一件事。高翼没有捧腹大笑,已经使出全身力气忍耐了。
那么,代国到底想干什么?
只有一个原因:代国正在筹划大的军事行动,所以他抽不出兵力援助燕国。但他又不想因此得罪慕容隽,这才派出宇文福四处拉拢,让别人与他同进退。这一军事行动很可能早已准备完毕,所以他们才一接到燕国的催军令,便立刻派出宇文福出使。宇文福不是代国核心人员,所以他对代国的准备一点不知。但真相就在他说的那番话里。
“匈奴铁弗”,“无法出兵”——这就说明了问题。
高翼不知道的是:代国因匈奴铁弗而得以兴,因匈奴铁弗而得以亡。正是在燕国陷入与赵国的征战中,代国得以绞杀世仇匈奴铁弗,吞并了匈奴铁弗之后,实力强大起来的代国灭了陷入内乱的燕国。
但强中自有强中手,刘虎死后,其子依附于拓跋代王什翼健,后来,赫连勃勃的父亲听从拓跋什翼健的命令进攻前秦苻坚——就是发动淝水之战的那个猛人,战败后举族投降。什翼健不满匈奴铁弗的投降,攻击庇护匈奴铁弗的符坚,结果碰的头破血流。又让符坚顺手灭了代国。
淝水之战后,苻坚政权分裂。赫连勃勃与拓跋什翼健的后人各自复国,赫连勃勃建设统万城(黄易小说中提到),建立大夏国。拓跋鲜卑再灭大夏,成就了北魏政权。
在这个杀戮时代,整个世界如同一团乱麻,让人看不清前进的方向。
赵国强大吧,曾经有段时间,燕国匍匐在赵国的脚下瑟瑟发抖,而赵国的军队甚至兵临燕国的国都。然而时过境迁,现在轮到燕国发威了,他们咄咄逼人地向赵国的权威发出挑战。
战胜了赵国的燕国强大吧,谁能想到这个巨人竟然倒在不停地相其乞求姻亲的代国手中。
当代国灭了强大的燕国时,苻坚还是一支初始依附赵国,后来依附燕国的地方武装,但谁能想到,有能力将强大的燕国全体灭国,杀尽慕容宗室的代国,竟然倒在了昔日的小厮手中。
前秦强大吧,连绞杀燕国的草原之雄代王什翼健都被他灭国。但谁能想到,昔日曾被赵国石虎予取予夺的、欺凌压迫的、软弱的、偏安一隅的晋国,竟然将他的百万大军一举消灭。
这世界谁是英雄?谁能百年?
知道历史的人读到这里,都常常感到疑惑,不知道历史的高翼更是看不到前进的方向。
前途,笼罩在重重的迷雾中,高翼举手在空中,久久落不下来。
这颗棋子应该投在何处?
第76章 雄才大略(上)
当夜。高翼在府邸里举办家宴,款待宇文福。高卉明智的躲开了这场家宴,出席的只有文昭和当初追随文昭的十余名宇文勇士。
“我们大王已遣右长史燕凤出使乌丸国,郎中令许谦出使契丹国,询问这两国的意思”,既然已经与文昭交流完毕,在座的都是宇文部族残余,宇文福也打算不再隐瞒代国的动态,他索性竹筒倒豆子,一股脑地说出代国的谋划:“燕国独大辽东,而石虎的军力一分为三,力分则弱。目前赵国只有石闵在前线,石闵屡不受石虎信任。我家大王也担心,石闵的出击,只是赵国意图借慕容恪之手除掉石闵的行为。
如此,则石闵必无援军。石闵一败,则石赵再无喘息之机,燕军必然顺势而下,独据中原大地,我辽东各部族自此只有匍匐于燕王脚下了。当此之时,我家大王认为,辽东各部族应该有所准备。”
高翼好奇地问:“右长史燕凤、郎中令许谦——都是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