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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大瓢把子安排停当,在山寨大厅里高坐在虎皮椅上,便下令喊了一声:“带溜子。”
崂山地区的土匪有个不成文的规矩,就是胡子们各绺子之间发生了摩擦,或接待不了解不相信的朋友时,被访者有怀疑,便在匪窟的大厅内摆上三大海碗酒,三刀肉,来试探来访者的胆量和功夫。如果来访者把三碗酒喝了,把三刀肉吃了,匪徒们必定对其另眼看待。如果是来混事情找饭吃的,把那三碗酒喝了,把那三刀肉吃了,也能弄个小头目干干。假如过不了这道坎被胡子们认为是去作弄他们的,那定是被乱棍打死扔进狗窝里喂了狼狗。
冬生、疤根被喽罗带到了大厅,马大瓢把子的一个兄弟来到了桌前,这家伙是个酒鬼,见酒挪不动腿。马大瓢把子的山寨是个穷山寨,不能天天有酒有肉。平时过个半月二十日的他们就下山去劫掠一次,掠取到了财物回山寨后就大吃大喝,大块朵颐,兴奋至极。久而久之他们所掠取的范围已经被他们抢空掠穷,已无什么财物可掠,山寨里吃饭都成了麻烦,大概将近多半个月他们的伙食已是清水煮核子,看不见星点油花,喝的稀粥能照出人影来。马大瓢把子已没有多余的钱来给他们买酒买肉吃喝了,这个家伙犒得很,见了那三碗酒三刀肉,生怕生哥吃了喝了,身不由主地走上前来抓起匕首,用刀尖叉了一块肉,对生哥道:“老弟,喝醉了酒,去西天的路上,走得稀里糊涂,不喝酒死得明白。来,先吃块肉!”说着他已攥着匕首往冬生的嘴上捅来。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匕首到来之时,躲是躲不过去的,人家的那把匕首就是冲着你的嘴来的,这家伙,一匕首捅到嗓子眼里去,再从后颈上捅出来,这是哑巴死法,想喊都喊不出声来,这招够狠的。
冬生无法,不能乱了阵脚,当务之急就是立即接招,容不得你半点寻思。再说了这不成文的规矩,明明白白就是冲着你的嘴来的,讲得明白:三碗酒,三刀肉,过了这一道关口才有说话的份儿。那没本事的,没真正的嘴上的功夫,你想来踩这匪窝,纯属飞蛾扑火,自己找死。说时迟,那时快,冬生实际还没弄懂马大瓢把子的兄弟的意思,那把叉着肉的匕首就在眼前晃着,放着寒光,朝着他的嘴攮来。
冬生是何人?反应那叫个快!崂山道家功夫虽属轻功,但其功夫已涉及到了耳、鼻、喉。齿功是耳鼻喉功夫中的硬功,练就了一副钢牙铁齿。崂山道观里的道长,多是清癯的脸上雪白尺把长的胡须,手拿着雪白的马尾拂子,隐现出道家得飘逸与内功得刚毅。
据传张三丰在崂山修道时,口嚼崂山花岗岩如同嚼花生米一般,三百岁了还驾小舟出海,在一望无垠的大海上,天际边地平线那面的荒岛上去练功夫。冬生继承了道家的耳鼻喉功夫,练就了一口钢牙铁齿,嚼铁如泥。只见那匕首捅进他嘴里的瞬间,他咬住了匕首的刀尖,马大瓢把子的兄弟顿感陡然,他想把匕首拔出来重刺,生哥借着他的劲,轻轻地把刀尖咬了下来。就在马大瓢把子的兄弟一愣神的一煞间,生哥把肉留在嘴里,将刀尖吐向马大瓢把子兄弟的面部,那刀尖不偏不歪,正中马大瓢把子兄弟的右眼,只听他哎哟的一声,捂着右眼退了下去,只顾痛去了。
马大瓢把子是兵痞出身,痞子属流氓青皮之类。不懂什么叫义气,见利忘义,杀人劫财是他们的本性。马大瓢把子见第一招没难倒生哥,又使出了第二招,他把头朝着另一个小头目暗中轻轻一摆,示意他上。马大瓢把子为什么玩这一手?因为他带过兵,他的意思是他的手下都武功高强,都有一套,自告奋勇,争先恐后,以达到震慑生哥的目的,使生哥感到胆怯。谁知他手下的这帮子喽罗,都是些上不了场面的乌合之众,他们哪里懂得马大瓢把子的心思。这个小头目见生哥来时仪表堂堂,大义凛然,毫无惧色,其动态一副武功高强的架势,让对方看了就易产生畏葸感。果不其然,当马大瓢把子示意他上去与生哥比试时,他的内心开始哆嗦。但他毕竟是个小头目,当过兵,杀过人,胆子比一般的小喽罗大一些,在脸面上能撑得住,没被吓得趴下。
他鼓起勇气,把上衣脱了赤膊上阵,两只胳膊在胸前练了练,又踢了踢腿,以此种方式告诉生哥不要小看他,他曾经练过武术,会武功。他来到桌前时又一想:我如此被这个生哥打死,还不如自戕,当然了这自戕有深浅轻重,老子心里有数就行。我硬去跟这位生哥瞎比拼,万一他把我的双眼都拼瞎了,我下半辈子谁养活?他想到这里,抬腿从裹腿里拔出匕首在左胳膊小臂上当了当,然后把牙一咬,把眼一闭,在小臂上划了一道血口子。他把胳膊举起来让生哥及众匪徒看看,而后把匕首重重地刺在了桌子上。
这一招挺过硬的,在人们以往地打斗中,有些血性汉子拿着刀枪去砍杀别人行,或是被别人杀死都可以。倘若让他自己在自己身上戳一刀,他的手就软了。在历史上用自戕的方法征服别人的事情不是太多,还没听说过,只能算是戕贼自身。梁山泊一百单八将都是拿着刀枪去砍杀别人的,没听说哪位英雄好汉用过这种方法?这回马大瓢把子的兄弟用了,是被逼的没有办法的办法。冬生见了心里一怔,愣住了。冬生不是害怕自己在自己身上戳一刀,真正的血性男儿,自己把自己的头摘下来都不会手软的,何惧那小小的刀口?但是习武之人讲究的是元气,也就是功力。破了元气的人,其功力也就渐渐地消失殆尽,失去威慑力。关公,关云长之所以败走麦成最后被杀,就是因为他的臂膀上受了一箭之伤而破了元气,导致了功力下降。冬生习武讲的是内功,这些事情他心知肚明。他见那匪徒把匕首刺在桌子上,心里一打肯綮,正欲想出对策,只见疤根不慌不忙地来到桌前,拔起攮在桌子上的匕首,往空中一抛,然后接在手里,用拇指试了试刀锋,看了看,道:“是把好刀,挺快的!”他拿着在自己的袖子上正反擦了擦血迹,冲着马大瓢把子,道:“大当家的,山寨里没人了?怎么尽搞些小孩子玩的把戏?”
马大瓢把子沉得住气,他高高地坐在虎皮椅上看着疤根地表演。他知道他的这位兄弟出的这一招很损,用土匪的黑话说,这一招就叫做“割累赘”意思是人家先剁了一个指头去,你必须剁两个去。人家先砍了手去,你必须剁了脚去。如果有匪徒自己挖了一只眼去,那么冬生和疤根就来麻烦了,两个人其中一个必须把双眼挖去。疤根心里很侥幸,他暗自庆幸这个匪徒没把眼睛挖了去,果真那样他疤根哥可就惨了。所以自古以来没有深仇大恨,没有灭门之仇恨者,很少有人去踏山寨的,去也是站着进去,躺着出来。
踏山寨是绺子们之间最忌讳的事,老儒腐怂恿生哥去闯马大瓢把子的山寨救芳芳凭什么?难道他就不怕生哥有进无出?他凭得就是生哥手中有当今世界上最先进的杀伤力最强的武器,这些家把什一旦开了火,他马大瓢把子的山寨在几分钟之内就烟消云散了。踏山寨是来要人的,马大瓢把子不动粗是不能灭人家的,这是礼节。比试的程序还得一步一步地走,一件一件的对应,至到对方放人为止。
疤根拿着匕首在袖子上擦完了,又在左手掌上拍了拍,那些匪徒都在注视着疤根,这时的疤根已骑虎难下,走到了绝路,来到了悬崖边,是非跳不可了。他心一横把那把匕首顶在了右腮上,然后又一用力,那把匕首穿过双腮,刀尖从左腮出来。这可是个壮举,意思是告诉马大瓢把子不吃饭了,你放人也得放不放人也得放,这叫破釜沉舟,非取胜不可!土匪是人类蒙昧缺乏知识时期遗留下来的产物,土匪愚昧无知不文明,讲得是格杀打斗、残害,狭隘的个人英雄主义。疤根的那一刀戳在腮上,这边进去,那边出来,在马大瓢把子看来已是登峰造极,他心里即佩服又害怕!怕的是再这样比试下去,眼前的这两位踏山寨的小子,冷不丁再弄出个什么花样来,冲散瓦解了手下兄弟们的斗志而屈伏于他俩,他马大瓢把子的山大王就不用干了。兵痞出身的马大瓢把子,不讲义气和情义,一肚子得小心眼。他见大厅上的场面对自己不利了,坐在虎皮椅上把脸一翻,举起胳膊来把手一招,对手下的喽罗们喊道:“兄弟们上,给我拿下这两个溜子!”
那些喽罗见马大瓢把子发了令,个个抽刀拔剑,正欲把冬生、疤根围起来时,忽听大厅外山门处轰的一声巨响,匪徒们顿时怔住了,他们从来没听到过在他们的山寨里有这么大的响声,只当是晴天霹雷,不知外面发生了什么事情?有的喽罗甚至把手中的刀吓得都扔掉了,他们站在那里懵懵懂懂地往大厅外张望……
第四十六章 德国人焚文庙 崂山宝藏之迷
原来老儒腐这个狗头军师早已跟冬生、疤根、强子谋划好了。由冬生、疤根到马大瓢把子的大厅里去对付马大瓢把子,老儒腐和强子带着十几个兄弟怀揣着手雷在后面接应。
冬生和疤根上山后,老儒腐和强子带着兄弟们在山脚下的灌木丛里待了一会,也不见冬生、疤根两人的动静。心急时间长,等待就是这样,其实还不到半个时辰,老儒腐他们就觉着时间过去老半天了。他问强子道:“兄弟,这么长的时间了,怎么还不见他两人的动静?”
强子的心情更急,那心早已跟着生哥、疤根上山去了。听老儒腐这么一问,便道:“我说先生,没声响就不是好事,他俩会不会被人家……”强子没说下文,他用手比画了一个抹脖子的动作。强子的话与动作只是猜测,但引来了老儒腐的担心。冬生、疤根毕竟是去闯虎狼窝,进了虎狼窝的人生死是未卦的,没有十分的把握,你不敢说他们好好生生地回来。老儒腐待不住了,他对强子道:“强子弟,咱们是否也闯上山去看看,给生哥、疤根壮壮声势,胁迫马大瓢把子早点把人放了?”这话正中强子的胸怀,听着打斗小过年的他,巴不得立刻就进了马大瓢把子的山寨。老儒腐的话刚完,他就迫不及待地站起来,招手就要带着兄弟们往山寨上冲。老儒腐一看急了,心里骂道:真恁娘的,都怪你妈生你时撅腚撅得太快,才养了你这个急性子。他对走在前头的强子喊道:“强子弟,慢些,等等我!”
强子转身回头看时,见老儒腐气喘吁吁,一步挪不了三指,确实咕涌不动。便对身边的两个兄弟道:“你俩今天负责搀架着先生,他走不动你俩就背着他。”说完他带着十几个兄弟一溜烟地就来到了寨门前。
马大瓢把子的山寨没有寨门,只是象征性地用树干在半山腰上架了一个门框,两边用茅草各搭了一个雨棚,两个喽罗在里面放岗。马大瓢把子的山寨之所以不设寨门,主要原因是在方圆百里的崂山,属他这一绺子的土匪人多势众。军事化管理,战斗力强。其余的那些小绺子的胡子们不是他的对手,根本不敢与他抗衡对峙。更不敢到他的山寨来戳弄是非,一旦惹怒了他,说被他灭了就被他灭了。所以马大瓢把子是高枕无忧,不必垒墙搭门,放宽心得独来独往地去抢劫。
今天的情况就不同了,从青岛港上来了两位闯山寨的,这使匪徒们都不太自在,有人竟敢闯他们的山寨?这对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