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尧。年希尧无子,这爵位最后要落在他嗣子头上。
年熙过继到长房,既离了二房的是非,还能继承老太爷的爵位。老太爷这般安排,确实是一片慈心。
虽说对年老太爷与年希尧兄弟有防范之心,可对于年熙的关爱之情,雍正也是真心实意。
老太爷的安排固然周到,却也委屈了年熙。要是年熙母族势力犹在。早有人为他出头。之所以使得觉罗氏得寸进尺,也是因纳兰府的衰落。
想到此处,雍正的脸一下子耷拉下来。
他想起年莫尧的继室觉罗氏,是康亲王府旁支辅国公苏燕之女。两家的亲事,还是康悼亲王棒泰在世时做的冰人。当时九龙夺嫡,八阿哥风头正劲,年氏还没有入雍正王府,年家左右逢源。
要说年熙母族纳兰府,早年也掺合夺嫡之事,是不折不扣的“八爷党”可毕竟人丁凋零,剩下的子弟也上不了什么台面。这康亲王府,却是好好地在那里摆着。
宗室中,康亲王府身份超脱。它是礼烈亲王代善嫡系子孙,同平亲王府、顺承郡王府同源,嫡支、旁支子弟加起来,数以百计。
即便现下康亲王府雌伏,宗室中也无人敢怠慢。
若非如此,觉罗氏也不会以王府旁支的身份,就能在年家折腾成这样。
从年熙这些年的孤苦,雍正想到自己少年时,心中多了几分怜意:“老太爷问过年熙没有,年熙怎么说?”年氏叹了口气,道:“他是个孝顺的,还能怎么说?只说是愿意遵从祖父吩咐,在伯父、伯父膝下尽孝。可是却不敢为嗣,只盼着伯父龙马精神,给自己添个小堂弟。”
年希尧已经是半百之人,在这个时候已经是有寿元之人,想要添子,谈何容易。年熙虽不愿违逆祖父之命,可仍是不愿过继长房。
过继之后,逢年过节想给亡母上柱香,都不能够。
雍正听出年熙的意思,却是不以为然。只要年熙过继给年家长房,即便以后年希尧真的添了老生子,这爵位该是年熙的,还是年熙的。
雍正沉吟片刻,道:“过了中秋节,让老太爷上个折子吧!”
至于年羹尧那边,既是对嫡子照看不到,同意与否,雍正就不放在心上。
年氏听了,晓得皇上要为娘家做主,忙带了感激起身谢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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曹府,客厅。
年熙还不知道,自己过继长房之事,已经在帝妃闲话家常中的终成定局。现下,他正兴致勃勃地同曹颙说起“摊丁入亩火耗归公”的好处。
曹颙是户部堂官,先不说那“摊丁入亩”单“火耗归公”一项,就是利国利民的大好事。
身为后世之人,曹颙自晓得这两条政策,丰盈了国库,使得康熙末年弓经呈败相的朝廷,又坚挺起来。
只是赞成归赞成,曹颙却无意与年熙一样做出头鸟。
“景行对地方民生多有关注,是要谋一任父母官?”曹颙岔开话道。
年熙闻言,一下子怔住。
看着曹颙满面温煦,不接自己先前的话,年熙才反应过来自己交浅言深。
就连自己被祖父提点后,行事也多了思量,又怎么能怂恿旁人身陷险地。更不要说,这旁人,还是他的救命恩人。
年熙脑门子的汗,一下子就涌出来,心里添了羞愧之意。
他也不知自己为何会提起这些,只是不自觉地以为,曹颙身为一时俊彦,肯定会明白地方吏治的腐败,知晓改革的必要。
“大姐夫以为,如何方能国富民强?”年熙鬼使神差地问道。
曹颙心中暗笑,他承认“摊丁入亩火耗归公”还有一个“官绅一体纳粮”确实是丰盈国库的好办法。可是这不是国富,只是将银子从官伸的口袋中,收拢到朝廷的口袋中,并无其他变化。对百姓来说,就是减少了地方盘录,少了些许负担。
他面上露出沉思的神色,过了一会儿,道:“百姓是国之根本,想要国富,就要先民富;想要民强,就要国强。”
年熙听了,眼睛一亮,道:“请大姐夫指教!”
曹颙晓得,雍正朝的改革是历史的趋势。即便他不凑趣,也早已有不少如年熙这样目光犀利的人看出朝廷的危机,因此。他就略过此处,道:“想要民富,要轻徭役、少赋税、兴水利、重农耕;想要国强,则需精兵、强兵,震慑番邦,阻敌于边疆之外。”
曹颙说的有些泛泛,可是也没法子,毕竟不能说什么政治清明、君贤臣忠之类授人以柄的话。
年熙见曹颙没有提到眼下朝廷的结瘦,眼神一下子黯下来。
客厅的气氛一下子沉闷下来。
年熙的笑容有些勉强,说话也不似先前那么有兴致。他心中,体恤曹颙避凶趋吉的做派,可多少也有些失望。
曹颙这边,却是对年熙的印象更好。
年熙身上,依旧保留了赤子之心。
想着年羹尧的败亡,就在明年,曹颙有些不忍,道:“要是景行身体好些,最好能到地方转转。只做京官,容易纸上谈兵;做过地方官,增长见闻不说,也容易因地制宜,有的放矢。”说到这里,顿了顿,道:“再说,令尊这两年实是风光盛了些。景行去地方避避也好。”
年熙听到最后,面色惨白,有句话含在嘴里,终是没有问出口。
虽说连襟两人为人处事有所不同,可年熙也感觉到曹颙的善意。心中只有感激的。
因是头一回过来做客,不好太打扰。午饭过后,年熙夫妇便同众人辞行,回了年府。
回府后,年熙直接去了老太爷的院子。
老太爷闲着无事,正坐在石榴树下的藤椅上眯着眼睛养神,手中握着一盏紫砂壶。
“祖父……”年熙速行几步近前,想要开口询问,却又有些犹豫。
年老太爷睁开眼睛,唤丫鬟抬椅子出来,叫年熙坐下说话:“这是怎地,脸色儿很是不好?是做客辛苦?还是身上又不自在?”
年熙听命坐下,看了眼廊下侍立的小丫鬟,没有立时回话。
年老太爷看了他一眼,挥挥手,打发小丫鬟们退下。
“老太爷,老爷是不是有什么凶险?老太爷打算让孙儿承继长房,是不是为了避祸?”年熙长吁了口气,探过身子问道。
年老太爷盯着孙子,看了半天,方道:“赵之垣去了西安,蔡铤罢官回京,你以为皇上还能再容你父么”
年熙听了,只觉碍手足冰凉。
这赵之垣原任直隶巡抚,因在康熙六十年年羹尧回京陛见时招待不周,与年羹尧结怨。等到雍正登基,因年羹尧弹劾,赵之垣丢了巡抚之职。接任他任直隶巡抚的李维钧,正是年羹尧的心腹。
蔡蜒原任四川巡抚,因与年羹尧政见不同,被年莫尧参劾,罢官问罪,押解回京。
不仅将西北经营成自己之地,还伸手到京畿,这已经犯了人臣大忌。
看着祖父神色平静,年熙心如刀割,起身跪在老太爷膝前,哽咽道:“会不会牵累到老太爷?”
年老太爷摆摆手,道:“我都活到八十,哪里还说连累不连累?瞧了这些年,老头子也看出来,皇上并非寡恩薄性之人,多少也会顾念些旧情。你长大后便在京中,与你父亲不相干,过继到长房,也能保我年家一脉香火。”
年熙已是泪如泉涌,俯身道:“孙儿既是老爷长子,岂能独善其身?孙儿身体病弱,怕是于子嗣上也艰难,老太爷慈爱,还请从弟弟中另择一人!”
老太爷直起腰身,沉声道:“抬起头来!”
年熙侧过身,抹去脸上的泪,抬起头来。
“留你传承我年家,不是要子孙如猪狗一样芶活,而是为了有朝一日,我年家子孙能再挺起胸膛说话!老头子信不着旁人,只信你!”年老太爷看着年熙,目光如刀,缓缓说道。
足足过了有一刻钟,年熙只觉得自己的膝盖已经没了知觉,额头的流下的汗与泪水混在一处,模糊了视线。方慢慢地俯身在地,轻声道:“孙儿领命,”
第十三卷 雍之始 第一千零九十二章 女儿的幸福
转眼。中秋将至,曹府琐事渐多。
因今年与曹家走动的人家,多了魏白家与桂姐处,初瑜早早就使人预备了瓜果葡苟、螃蟹月饼这些迎节的东西送过去。
不说那成筐带了白朴的葡萄,脆生生的花皮西瓜,就说这月饼,是由稻香村的师傅过曹府烤制,用的原料比铺子里的还要精细三分,馅料花色也是应接不暇。闻起香喷喷,吃了就叫人撒不下手。
魏白是粗人,不觉得什么;芳茶却是瞧出,这些东西比早年织造府过节时预备的月饼还要精致。曹府门第越高了,老太太、太太们待人却还是温煦。
魏黑与香草虽依附曹府,可日子并不比他们二房差。耀辉跟着七爷长生一道学习,吃穿用度也跟外头的公子哥似的。
这日,芳茶跟随嫂子香草去国公府给曹颙请安。
富养体、贵养气,曹颙的言行气度,早已不是当初那个受了惊吓进京的三姑娘。
芳茶在真心恭敬的同时,也因旧日不懂事之处添了羞愧。
香草心中,对于曹颙也是带了羞愧的,却是与芳茶不同。像她这样打小侍候的,长大后多陪着姑娘出阁。当年姑娘体恤她,她也舍不得父母,最终留在了曹家。香草是个实心人,在感念三姑娘恩德的同时,也总觉得自己存了私心,犯了不忠不义之罪。
为这个缘故,这些年来,虽已是放了出来,脱婢为民,可香草心中还是将曹颙当成主子。逢年过节请安不落外,每年曹颙过生日,香草都要亲自做鞋袜。
等曹颙添了两个小阿哥后,香草再过来送的,就多了小阿哥们的小小衣服小帽子什么的。
曹颙与她打小一块长大。情分也比常人亲厚,说话之间,带了熟捻与亲近。连带着。对芳茶也客气几分。还笑她们两个有缘分小时候一处,大了为妯娌。
芳茶看着这满眼富贵,心里越发平静。
当晚回到家中,看着健硕的丈夫,两个懂事孝顺的儿子,芳茶的脸上露出真心笑容。
虽说是老夫老妻,可因魏白年长,对于芳茶这个少妻向来疼到心尖子上。见妻子欢喜,魏白心情也大好。
用罢晚饭,他就早早地打发儿子下人们退下去,挨着芳茶坐下,道:“奶奶出门半日也乏了,我来给奶奶揉揉腿。”
看着五大三粗的丈夫做温柔小意状,样子滑稽,芳茶不由“扑哧”一乐,推了他一把,道:“二爷别作怪,叫人瞧见了成什么,妾身可受不得
魏白的手,已经从芳茶的小腿上,移至到她大腿上,摩挲着道:“耀宗都十岁了,再给他添两个小兄弟?。
芳茶见他不老实,抓住他的手,嗔怪道:“遭罪的不是二爷,二爷倒是说起话来不腰疼!”
魏白晓得她不是真恼,舔了脸近前道:“遇到什么欢喜事,奶奶也同小的说说?”
芳茶抓了魏白的胳膊,柔声道:“二爷,赶明儿使人好好修修城外乡下庄子上的屋子,等老大、老二娶了媳妇,咱们就到庄子上养老
魏白听了,不由怔住。
他之所以携妻儿回京,除了舍不得兄长与曹颙外,还有一大部分是为了家人,为了儿子们的前程,还有妻子有亲戚熟人走动,不再像在河南时那些冷清。
“城里不好么,你怎么又想回乡下?。魏白小心翼翼地问道。
芳茶睨了他一眼,笑道:“还能为什么,念着那些溜狗逗猫的日子。城里虽好,却是不如乡下自在悠闲。就说这葡萄”卖相虽好,可比不得自家葡萄架上摘下来的新鲜。二爷喜欢吃西瓜,来年就在庄子添一块瓜地。二爷想吃了,就直接去瓜秧上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