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曹项与春华不好拦她,只能望向曹颙请他做主,曹颙懒得搭理,便点点头由着她去。
二房出了这么大的事情,即便曹颙心里晓得曹颂这次有惊无险,可怎么好故作不知?那样的话,外人如何看曹家长房?
因此回府后,曹颙就将此事告诉了妻子。
初瑜虽听丈夫提了一次,可没想到来的这么快。
听说兆佳氏旧病复发,曹颖与曹项夫妇都忙着侍疾,初瑜便想到两个侄女。
“这么大事情,大人都受不了,更不要说两个孩子,如今那边乱糟糟的,四婶要打理家务,还要侍疾,还得照看这些小的,哪里忙的开?要不,我去接了两个侄女家里吧?省的大人顾不到的时候,再让侄女们受了委屈。”初瑜想了想,说道。
曹颙点头道:“如此也好,就让天慧照顾两个侄女,天慧在家里,大家都宠她,连天宝都要靠后,待出了门子,到底是做长媳。”
初瑜本还忧心忡忡,见丈夫还有心情说起女儿教养问题,不由一愣。
随即明白,丈夫此举,是笃定曹颂无事。
她的情绪,也平静下来。
夫妻两个晓得,既是曹颂没事,那二房最大的担心反而是兆佳氏。
虽说曹颙已经安慰一番,可随着曹颂被拘押回京,入刑部大牢走过场,谁晓得老人家能不能挨得住。
可在京诸人中,不管是他们夫妇,还是曹项夫妇,对兆佳氏都是恭敬有余,亲近不足。
兆佳氏的亲生儿女,只有曹颖在京,又是个拎不清的,别说宽慰照看老人,不给她添堵都是好的。
想来想去,能真正开解兆佳氏的,只有李氏。
曹颙叹了一口气,道:“还是老太太出面。”
只是李氏也上了年岁,若不是先安稳好老人家,怕是不等去开解旁人,她自己就要牵肠挂肚。
去了福源堂后,曹颙就将下人打发出去,并没有直接提曹颂之事,而是同李氏说起江南两督相争之事。
虽说朝政大事,李氏并不关切,可江南毕竟是住了半辈子的地方,听得很是专心。
待听到李卫与范时铎互相弹劾攻歼,卷进去的江南文武越来越多时,她不由皱眉道:“瞧这样子,不是同当年张伯行与噶礼案差不多么?李卫可是个好的,真要像张伯行似的,就此闲置,倒是可惜了。”
曹颙听了,不由笑道:“李卫的口碑在江南如此好了,人人夸颂?连母亲都说他是好官?”
李氏笑道:“我倒真没听见人夸他,那些官宦夫人嘲讽笑话李卫出身低、言行粗鄙的倒是不少,怕多是嫉妒,都说近朱则赤,既得我儿看重,皇上青睐的,自然是好的。”
她没有想到曹颂身上,并不是不担心曹颂,而是相信不管是曹家目前的势头,还是怡亲王府那边,都能庇护曹颂安安稳稳地站在江南。
曹颙道:“李范相争,与当年张伯行与噶礼相争还不同。那两位当年一个是施恩于民,犯了朝廷忌讳;一个是欲壑难填,贪得太厉害,现下这两人,范时铎贪虽贪,可李卫却是皇上正得用的。”
李氏收了笑,若有所思地看着曹颙:“我一个深宅妇人,颙儿怎么想起同我说这个?是不是出了什么事。”说到这里,面色大变:“莫非是小二……”
曹颙轻声点头,将那番“顶缸”内情说了,又点了下天佑之前被提二等侍卫之事,还有曹颂用不了两年就能起复的猜测。
李氏的脸色,很是难看。
虽说在曹家来说,有曹颙与天佑父子在,曹颂的官职并不是多么重要。可是对二房来说,曹颂是长子长兄,支撑门户之人。
他被罢官拘拿,对二房来说,家里就塌了一半。
若是他真不争气,李氏也就没有说的;可明明他兢兢业业办差,实在长进许多,却落得这个下场,如何不使人觉得委屈。
她叹了一口气,低声道:“颙儿,你要记得,那位到底是皇上。”
皇上看似给曹家补偿,可也证明一件事,不管对曹家多少恩典,等需要曹家牺牲的时候,那位也会毫不眨眼地牺牲曹家。
今日是曹颂,谁能保证明儿就不是曹颙?
李氏的眼泪,一下子就涌了出来:“颙儿,要小心。”
曹颙忙道:“同母亲唠叨这些,只是想让母亲宽心,省的连您也担心小二,儿子同您媳妇,还指望您去宽慰二婶,不过其中内情,到底有揣摩圣意之嫌,不好与人说知,母亲心里有数就好了。”
李氏擦了泪,道:“是啊,既是你说的小二没事,那可得留心你二婶,这么大的变故,让你二婶怎么受,她这半辈子,就指望小二呢,要不,将你二婶接过来。”说到这里,自己摇了头,道:“不好,那样的话,倒是让项哥儿、项哥儿媳妇为难,还是我去吧,我过去陪几日。”
曹颙自不反对,跟着说了初瑜想要接弄潮姐妹过来之事。
李氏闻言,甚是宽慰,道:“正该如此。你们是一爷公孙,同祖的亲叔伯兄弟,即便分了家,也一笔写不出两个曹字。遇到难事,就该这样齐心协力,才是家族兴旺之兆。”
母子二人商议妥当,曹颙便使人请了初瑜过来。
准备一番后,三人又去了东府。
听说初瑜是接弄潮姊妹过去暂住,曹项夫妇只有道感激的;可听到李氏过来,打算留下亲自照看兆佳氏,夫妻两个惶恐不安。
李氏虽身子看似康健,可毕竟年岁与兆佳氏一样,都是将花甲的老人。不管是身份,还是辈分,又是曹家最最贵之人,怎么好劳烦她老人家。
兆佳氏有个闪失,二房不稳;李氏有个闪失,整个曹家都不稳。
曹颙道:“你们两个不要多想,老太太过来,说是照顾,还不如说是开解作伴,省的二婶胡思乱想,自己吓唬自己个儿。”
曹项迟疑着,小声道:“大哥,伯娘也上了年岁……”
曹颙道:“我这当儿子的,都不拦着,你这当侄儿的,就受了老太太这番好意吧,还有的你忙,往江宁安排人手,还要给小五送信,等你二哥到京,需要你出面的地方也多。”
曹项听了,这才不再言语。
倒是兆佳氏,晚饭前醒过来,见到李氏在,拉着李氏的手,像个小孩子似的,嚎啕大哭了一番。
李氏被哭的难受,晚饭也没动几口。
兆佳氏却连喝了三碗粥,吃了半碟子小腌瓜,看的李氏直了眼,到底怕她积了食,不敢让她再吃,开口劝住。
兆佳氏红着眼圈道:“小二遇到这样的大坎儿,不能让他再操心, 我这老不死的,可得好好的。”
听着前面,李氏还满心感动,听到后一句,却是哭笑不得,到底摆出嫂子的谱来,吩咐丫鬟将饭桌撤了下去:“即便保重自己,也没有暴饮暴食的,若是真撑坏了,小心孙子孙女们笑你。”
兆佳氏低头看了看自己的左臂,道:“还好瘫的是左半拉,要不我就真成废人了。”
李氏皱眉道:“什么瘫不瘫的?太医不是说了么,只是血脉不畅,慢慢活动开了就好了,那年你不是比这次重,后来不是还渐好了。”
也不知兆佳氏信不信,只是叹气道:“我都活了快六十岁,好不好又能如何,只盼着儿孙平安就好。”
曹府,九如院。
不管是天佑、恒生,还是长生、天宝,都齐聚上房。
天慧反而不在,带着两个堂妹直接回她的院子。
在去东府前,初瑜曾对天慧说了东府变故之事,并且问她,是将她两个堂妹安置在她院子里,还是在福源堂后罩楼。
至于九如院,有恒生在养伤,当然不好安置弄潮姊妹;曹府其他客房的话,待外客还好,待两个侄女则显得怠慢。
天慧道:“当然是女儿的院子,老太太院子太大,下人又多,老太太在还好些,老太太既不在,妹妹们住着太拘束,也太冷清些。”
初瑜听了,很是满意,待接了弄潮姊妹两个后,就交给女儿招待。
虽说天佑他们小兄弟几个一直在府里,可待听说家里老太太去了东府,老爷、太太又去东府接了两位姑娘过来小住,就算是年纪最小的天宝,也能晓得不对头。
除了天宝还在稚龄,长生叔侄三个都不算小了,曹颙便没有隐瞒,说了曹颂被罢官,且拘押回京待审之事。
天佑眉头微蹙,神色肃穆。
恒生则瞪大眼睛,满脸不可思议。
长生抿着嘴唇,露出几分不安。
天宝也收了调皮,老实地站在一旁,一会儿看看父亲,一会儿又看看叔叔与哥哥们。
还是恒生忍不住先开口问道:“父亲,那二叔怎么办?”
他小时候就爱舞枪弄棒,对了曹颂的脾气,叔侄两个最是投契。
曹颙道:“雷霆雨露,俱是君恩……”
天佑与恒生兄弟两个对视一眼,目光中都带了无奈。
以曹家现下的势力,即便是那些八旗大姓,想要算计曹颂,也要掂量掂量。就算是结了生死仇家,曹家也无惧,再不济也可以纵横姻亲自保。
可要是发作曹颂的是宫里那位,曹家除了受着,还能有什么法子……(未完待续)
第一千三百八十三章 预防
能劝慰的都劝慰,该安抚的也安抚,如今只能等着曹颂到京。
在外人眼中,曹家简直是“衰运连连”,不是这个生病,就是那个罢官,曹颙这个当家人,心里当是不痛快的。
事实上,确实如此。
倒不是为了曹颂之事,而是户部开始到了忙的时候。
张廷玉既掌印吏部,那户部这边的差事自然是多压在曹颙身上。
偏生雍正为了彰显“恩宠”,并没有将曹颙身上的“兼工部尚书”去了,于是每三天曹颙还要抽出半日功夫处理工部政务。
虽说南方水患刚进入尾声,可今冬明春的赈灾事宜,就要开始着手准备。
今年春夏的洪灾,是百年一遇,即便李卫早就上折子提及修坝防洪之事,雍正也拨了银子过去,可下边官员拖沓,真正在洪水到来前修筑堤坝,准备好工事的,不足三成。
南方六省四十三府三百三十六个州县,数百万黎庶遇灾。这个数字,是现下报上来的,还有些新的州县,没有回报上来。
要根据灾情不同,减免赋税,赈济钱粮。
这是件繁琐的差事,幸好有各司对省份负责,曹颙这个掌堂尚书,只需监察即可。
除了户部工部政务上的繁重,他郁闷的就是“赈济”二字。
自古以来,折在“赈灾”上官员少了?
他能做到问心无愧,可却不能保证别人不丧心病狂。
若是纵容下去,不仅对不起百姓,等到东窗事发,他还要背负“失察之罪”。
不管是从良心上说,还是从曹家目前的处境说,这个罪名曹颙都不愿背负。
如今他首先想的,就是未雨绸缪,想个妥当的法子,制定好各项赈灾中的细则,并且将这个通过御批,形成旨意。如此一来,各级官员行事,有法可依。
谁若是犯了哪一条,也牵连不到旁人头上。
他上辈子学的是法学,这辈子也常翻大清律,现下终于找到“一展所长”的时候。
外加上蒋坚这个刑名出身的幕僚拾遗补缺,曹颙每晚在书房熬到半夜,用了小半月功夫,三易其稿,终于拟定了一份赈灾条陈。
八月三十晚,曹颙这份赈济条陈到了御前。
这份条陈足有三万余字,从户部堂官司官开始,到督抚布政使,到道台、知府,到知州、知县,到不入流的小吏,每人在赈济中的责任范围,都明确标出。
这不是曹颙凭空杜撰,而是根据户部历年赈灾记录,所出的职权划分。
只是早先大家在赈灾中的角色多是约定俗成,现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