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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玑是户部四侍郎之人,既得了差事,占了甜头,保举人数就不能超过另三位。可大家平级,也不好平白矮一头,当是相同。
几位侍郎,要减两位尚书一等。
两位尚书,要减怡亲王一等。
虽怡亲王行事谨慎,在保举朝臣方面向来不怎么参合,可该留出的缺还是要留出来。
总共需保举二十六个人头,曹颙估算一下,自己分到的人数在四个上下。
因此,曹颙点点头道,“两个没问题,再多怕是费劲了,难得有出京的差事,我想让元松出去见识见识。”
十六阿哥点头道:“他官职身份也合得上,孚若还要提挈其他人不?若有的话,爷向十三哥那边打声招呼也行。”
曹颙摇摇头,道:“暂时没什么人选,我还留了一个缺,尽够使了。”
说到这里,他倒是想起李孙两家。
孙家还罢,孙文成已经起复,孙礼也出仕,即便不能立时翻身,日子也过得去。
李家那边,李煦是罪余之人,李鼐除了功名,只有孙辈在内务府当差。
只是内务府与六部到底隔得远,差事不好混在一处,要不然的话曹颙倒是真想拉扯兄弟一把。
“李家那边,我们老太太常惦记……若是李诺兄弟两个能差遣,还请十六爷照拂一二……”曹颙说。
提及这个,十六阿哥有些不耐烦,道:“难道李家只是孚若亲戚,不是爷的亲戚不是?只是他家那位老太太,委实是没谱的,爷这几年,没少照顾李家,否则两个罪臣之后,也不会在内务府立住脚跟,谁还亏待了他们不曾?却是不知足,每次去给太妃请安,都是哭穷道苦。又是在十五嫂跟前,连爷都跟着臊得慌……”
谁家都有两门这样的亲戚。
十六阿哥所说的,就是李煦的继妻王氏。
王氏与密太妃是堂姐妹,能养出李鼎那样的精明儿子,关不是个愚钝的。
只是她死了亲生子,对后来归宗的两个双胞胎孙子也不甚亲近,一味爱财。
不只去十五贝勒府寻密太妃道苦,就是在曹家这边,也没少唠叨。
李氏念她上了年岁,并不与之计较,每回过来,都没有叫她空手,多少也有贴补李家之意。
不想,王氏得了银钱财物,回去后都作了私房,半文也不再撒手,不仅待李鼐这房儿孙没什么情分,即便待李讲、李证两兄弟,也没露半点慈爱。
一来二去,李氏心中不耐,就吩咐李家这边的小辈直接过去请安。
她这边预备的东西,也不再经过王氏之手,直接点名给侄儿、侄孙们。
见十六阿哥连李诺、李语兄弟都迁怒上了,曹颙只能道:“老的糊涂,小的这两个还算明白,李诺孝顺,早年北上侍疾,留了病根,李语承继到我家老太太这一房,小两口都是本分老实,我们老太太难免多惦记一些……”
十六阿哥闻言,神情渐舒缓,道:“也是不容易,内务府上下,多少人伸手,李家这两个生于富贵乡,家境一下子落下来,都说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换做其他人,既过了穷日子,怕要将银子当成命根,这两个,却是本本分分的,没有给爷抹黑。”
曹颙点到为止,便不再啰嗦,就此岔开话去……
等回到衙门,曹颙便叫来蒋坚,与之说起保举官员南下之事。
曹颙不结党,世交子侄到出仕年岁的有数,并没有什么想要提挈的人。那两个保举名额,一个给左住留的,一个则是打算留给蒋坚。
蒋坚是江西人,南下办差的话,也算是衣锦还乡。
要是蒋坚走了一遭,有了出仕之心,曹颙也能回报一二。
曹颙总觉得,对于精通刑名律法的蒋坚来说,不出仕实在是浪费一身所长。
蒋坚想了想,还是摇了摇头,“大人好意,学生心领……只是这样的机会,对年轻人更人益处,学生就不浪费这个人头……等到什么时候,大人这边真能歇下来,我再带着妻儿回乡风光也不迟。”
曹颙无奈,只得作罢。
他心里已经打定主意,等到蒋坚离京的时候,定要给他捐个高品级的顶戴。
毕竟,这个世界是官本位的世界。
蒋坚身为幕僚师爷,在自己身边还罢,离了自己,就什么都不是……
将到落衙时分,曹颙打发人去给左住传话,让他过来随自己回家用晚饭。
左住老实听命过来,还以为义父这边有事吩咐,没想到说的却是出京办差之事。
他不禁有些雀跃,又有些迟疑,“义父,什么时候出京?”
“现下才议人选,总要预备几日,赶得上你大哥婚礼。”曹颙笑着说道。
左住听了,这才咧了嘴笑:“去江南好,若是有机会,还能去见二弟。”
双生兄弟两个,落地就在一处,还是头一次分开这么久,难免想得慌。
曹颙见状,心情也跟着好了起来。
以左住,左成的资历,若不是赶上江南的机会,多是要熬满年限才奶升转。
自己为了江南之事,耗了不少心神,回报到左住,左成身上,算不算善有善报……
可惜的是,他的好心情只维持到回府。
“老爷,李家老太太来了,上午就到了,现下还没走,还带来两位表少爷,大爷在偏厅陪着。”见曹颙下马,曹方上来禀报着。
曹颙闻言,不由望了望天。
虽说仲春时节,天长了,可眼下已近酉正(下午六点)时分,天色将暮。
到人家做客,能待到这个时候,定是无事不登三宝殿。
将到九如院,曹颙转头吩咐左住道:“你几日没回来,先去福源堂给老太太请安,若问起我,就说我先回去更衣,稍后就过去。”
左住俯身应了,目送曹颙进了院子,才转过角门,往福源堂去。
回了上房,初瑜正坐在炕边,手中拿着单子。
见曹颙进来,她放下手中的单子,起身服侍曹颙更衣。
曹颙往北面指了指,“那位到底为何而来?呆了这大半晌。”
初瑜道:“说是为了两个孙子入官学之事,不知怎么听说咸阳宫官学那边笔墨银子丰厚,觉得比当差还体面,便来央求老太太。”
曹颙皱眉,“咸阳宫官学那边,招收的不是内管领子弟,就是景山官学的上等生,李家双生子符合哪条?这老太太行事越发没谱起来。”
初瑜道:“谁说不是?老太太并不晓得外头的事,特意来寻我详询,因听大姑奶奶念叨过两次,我多少知晓些,说与舅老太太听,她却一味歪缠,只说孙家的人去得,李家的人作何去不得,论起来还是李家这边亲。”
曹颙听了,只能无语。
曹颖的性子越来越唠叨不堪,可几个儿女却争气,不只嫡子孙礼入了翰林院,庶子孙初也争气,他是入了咸阳宫官学不假,可并没有借曹家什么力,是凭借他自己在景山官学前五的身份,堂堂正正地入学。
李讲,李证两个,在课业上却是平平。
孙初去年就过了童子试,李家双生子是前些日子同曹家叔侄几个一道参加的县试,曹家这边叔侄三个都过了,李家兄弟两个却双双落败。
要知道,县试可是童子试第一关,李家双生子的年岁,又比曹家叔侄几个年长,这成绩实在是不堪了些。
这样的成绩,还想着进咸阳宫官学,不是痴人说梦是什么?
福源堂,西外间。
王氏坐在炕上,狠狠盯着左住身上的七品补服,脸上露出几分羡慕。
并不是她见不得市面,没见过七品补服,而是左住年轻,比李家双生子大不了几岁,使得她有些心动。
为了这个缘故,待左住请了安,她便摆出长辈的谱来,开始问道:“哥儿年纪轻轻,就有了顶戴,真是出息,这是哪年开始当的差?是不是我那外甥出的力?想来也是,他是一品大员,想要抬举哪个,不过一句话的事。”
左住听着这话里含酸,一时不知当怎么回答,便望向李氏。
李氏摇摇头:“我们元松是以举人身份,参加前年的六部笔帖式考试,考的是一等,才得了七品顶戴,入了工部当差。”
王氏讪讪,道:“既中了举人,怎地不考进士,反而考了笔帖式?莫非是生计艰难?要说,外甥、外甥媳妇也太心狠些,即便不是自家骨肉,到底拉扯一回,多帮衬几两银子,又能怎地?何苦早早地分出去,让哥儿年纪轻轻就出来当差吃苦?”
这话说得越发没谱,连左住这样好脾气的,也忍不住心里着恼。
不过是看在李氏面上,不好与她还嘴罢了。
李氏顾及李家面子,陪了王氏一下午,即便听了一缸子苦水,也都好脾气的忍让。
现下听她歪到自己儿子、媳妇身上,且多有贬低、挑拨之意,李氏就忍不住,皱眉道:“嫂子还需慎言,元松落地就在曹家,我当成亲孙子待的,委屈不委屈的,还轮不到旁人说嘴。”
王氏被噎到不行,左住却不好留下看两位长辈拌嘴,忙道:“老太太,孙儿先去前院看大哥。”
李氏点点头,道:“去吧去吧,过几日就是你大哥的好日子,说不得他还有事吩咐你。”
左住应声下去不提,王氏见两人真如亲祖孙般相处,心里越发不忿,含酸道:“姑太太真是慈爱,待干孙子都这般慈爱,别忘了李家这些侄孙儿,才是姑太太的亲骨肉。”
这罗盘话已经念叨一下午,李氏很是不耐烦,唤了丫头道:“传话厨房那边早点上席,老舅太太待会还要家去。”
王氏见李氏脸色不好,往窗外望了望,赔笑道:“外甥儿怎么还没过来,老婆子还有正经事要寻外甥帮忙。”
话未说完,就见曹颙进了院子,王氏眼睛一亮,扬声道:“阿弥陀佛,总算是等到正主了。”
李氏晓得儿子不待见李家,可想到李家现下的处境到底不算宽裕,还是有些不忍。
曹颙进屋,见过王氏,问起李煦近况。
李煦到底上了岁数,年前中风,虽说最后挺了下来,可行动已经不灵便。
王氏用帕子拭了拭眼睛,道:“还能如何,料子什么早就预备下,且熬着吧。”
李家旁人还罢,对于李煦,李氏心中始终带了感激与愧疚。
听了这话,李氏便有些受不住,红了眼圈道:“预备些补品,我明儿去探望你舅舅。”
曹颙知道母亲心结,李家对李氏来说,到底有养恩。
李氏心底良善,却是被儿子所阻,为了曹家太平,没有在李家落难的时候伸手,一直过意不去。
曹颙心里叹了一口气,道:“嗯,儿子正好明日休沐,与母亲一道去探望舅舅。
李氏听了,眼里多了几分神彩,点头道:“好,好,颗儿也去。”
王氏见气氛正好,陪笑道:“大外甥,今儿老婆子来……”
曹颙板起脸来,打断王氏的话:“即便今儿舅老太太不过来,我也要寻舅老太太说道说道。”
王氏闻言一愣:“大外甥寻老婆子说啥?”
曹颙道:“今日朝会后,庄亲王寻了我说话,瞧着他的样子,很是不痛快,。”
王氏带了几分心虚道:“这个,不干老婆子的缘故吧。”
曹颙冷笑道:“反正王爷说了,太妃出宫是静养的,若是有人近前添堵,那王爷就不客气了。”
王氏脸色一阵青、一阵白,嘟囔道:“又不是傻子,那是太妃娘娘,谁敢去添堵。”
曹颙既露了面,尽了礼数,便从福源堂出来。
王氏被曹颙刺了两句,不再提见正主央求的话,想着左右明天李氏母子要家去,再说也不迟,因此用了晚饭,便老实地带了两个孙子回去。
待回了家,她便对李煦说了李氏母子明日过来之事,又念叨起双生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