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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的抬头纹也越来越深,不过是二十六,却像个中年人似的,哪里还有年轻人的锐气?
兆佳氏鼻子一酸,险些落下泪来。
十三阿哥又喂儿子一筷头酒,随后笑着对兆佳氏道:“你也吃两盅,今儿大喜呢,希望这回给弘暾添个小兄弟,让小哥俩有个伴。过了年弘昌就要入上书房读书,弘暾没有兄弟陪着,也怪无趣的!兆佳氏见十三阿哥这会儿功夫,就吃了好几盅酒,摸了摸肚子,笑着说:“知道爷高兴,可也要悠着点喝,肚子里先用些吃食垫垫,省得一会儿难受!”
十三阿哥点点头,给儿子先夹了个芋头糕,自己随后夹了个拇指大小的金丝花卷。送到嘴里,吃了两口,放下筷子。笑着对兆佳氏道:“算算日子,曹的长子快要满月了,实是想不出到底会是什么模样。千万别像他老子那样闷闷的就好!”
“爷,瞧您,没得这样编排人的,前几日您不是还夸曹好着吗?他与大格格两个,都是好相貌,想来是错不了地!”兆佳氏道。
十三阿哥笑了两声。道:“前几日不是刚收到银钱吗?心里高兴啊。对小曹的埋怨就少了两分。这两日蝎子酒吃光了,蒙山茶也喝没了,这不正惦记着!”
兆佳氏见十三阿哥摆出一副“爷是无赖”的模样。也忍不住笑了。
十三阿哥端起酒壶,给兆佳氏斟了一盅,自己地也斟满,端起酒盅来,想要为妻子怀孕之喜说两句吉祥话。不过。直到此时。他方注意到手中的这只五彩吉祥花瓷酒盅还是在阿哥所时皇父所赐,心口顿时堵得不行。泪立时一串串滑落。
皇阿玛,难道您彻底舍弃这个儿子了吗?却是连见上一面,都不耐烦见。
今天,是九月三十,圣驾回銮,奉皇太后回驻畅春园。京城这边的皇子,除了十三阿哥之外,昨天便都接到旨意,今日齐齐往畅春园迎驾。
兆佳氏虽然知道丈夫心里不畅快,但是很少见他有这般失态之时,心下甚为担忧,蹙眉小声道:“爷……”
十三阿哥只觉得心口说不出地疼,疼得让人的身子都觉得硬了,僵僵的成了块石头。嘴里一阵腥咸,他真想要大喊两声,将心头的“悲伤”、“自怜”这些小里小气的东西喷出来,而后仍做个潇潇洒洒的老十三。
恍惚间,只觉得一只暖乎乎地小手抚上自己地脸,“好阿玛……”弘暾的声音很是清脆。
十三阿哥醒过神来,拉下儿子的小肉手,正瞧见妻子满脸忧心地望着自己,嘴角挑了挑,笑道:“没事,这酒有些上头,让人迷迷糊糊地!”
兆佳氏本想递上个帕子,叫丈夫擦拭擦拭脸上的泪痕,但是知道他心里好强,并不点破,伸筷子夹了半尾鱼,放到面前的碟子里,一边低着头给挑鱼刺,一边笑着说:“弘暾别的说不好,单说爱吃鱼这条,可算是得了爷的真传!”
十三阿哥只觉得脸上冰冷,伸手摸去,才晓得不知不觉,自己已泪流满面。想着在妻儿面前露出这般窝囊地模样,有几分不自在,胡乱在脸上抹了一把,“嘿嘿”笑了两声。
气氛一时有些冷场,十三阿哥开口问道:“昨儿你不是随四嫂去宫里探望勤贵人了吗,倒是忘记问了,无大碍吧?”
兆佳氏回道:“吃着药呢,听太医院那边地意思,像是无大碍,或许只是换季的缘故,看着人有些清减,精神头也不足!”
十三阿哥点点头,对兆佳氏道:“上个月曹不是使人送来些银钱吗,打发咱们府地人将上好的老参不拘银钱买上两株,等十七弟再来时,叫他给他勤贵人带去。'勤贵人牌位低,又不如王嫔那样受宠,怕是轮不到什么好东西!”
除了没得到传召旨意的十三阿哥、被圈禁多年的大阿哥、贵为储君的二阿哥之外,其余年长皇子,尽都奉命在此等着见驾。
十六阿哥想着近日影影绰绰听到的,皇太子的处境堪忧,好像是回銮前被皇父斥责过一番。
再看看厅里其他哥哥们的做派,三阿哥摸着胡子,尽量想让自己淡定些,但是眉目间的欢喜却是遮也遮不住;八阿哥虽然略有清减,面上带着笑,听九阿哥、十阿哥与十四阿哥他们互道别情,自己则与旁边的四阿哥说了两句闲话;五阿哥、七阿哥、十二阿哥这几位,向来是什么事都不参合的,言谈之间也不过是将到圣寿节,给太后老佛爷准备何样寿礼;十五阿哥因娶了太子妃的妹子为嫡福晋,与太子成了连襟系,早前有些拉拢他的那些皇子阿哥也都安分了,倒也落得个悠闲。
正思量着,就觉得有人在拉自己的袖子,十六阿哥回头一看,是面带为难的十七阿哥。
“怎么了?”十六阿哥见十七阿哥犹豫了半天不开口,低声问道:“可是遇到什么为难事,要求哥哥帮你?”
十七阿哥点点头,小声道:“弟弟想求十六哥跟王嫔娘娘说声,请她多照拂弟弟额娘下。额娘虽无大碍,但是因不思饮食,都参汤调理着。太医院那些人,最是势利,送到额娘处的,不是年头久了,失了效力的;就是些参须,熬了半日也没点参味的!”
十六阿哥听着,心里着恼,皱着眉头,道:“这些个狗奴才,忒不是东西,不说别的,贵人是十七弟生母,他们竟敢这般怠慢?在不行,十七弟咱们就去太医院乐呵乐呵,哥哥倒是要瞧瞧,他们到底多大的做派!”
十七阿哥忙摇头:“十六哥,千万别!我额娘素来胆小,若是弟弟真作出这般事来,怕是往后整日里就要哭天抹泪了!”
说话间,就听见响鞭开路的声音,康熙驾到。诸位皇子在御前,给皇太子留出位儿,随后按照年齿,左右分立。见皇太子并未随皇父同来,有的人心中暗喜,有的人很是纳罕,有的人却“事不关己高高挂起”。
康熙落座,众皇子请安见礼。待起身后,众人就听康熙道:“皇太子胤,自复立以来,狂疾未除,大失人心。祖宗弘业,断不可托付此人。朕已奏闻皇太后,着将胤拘执看守。朕明日再颁谕,示诸王大臣!”
低头,请罪
第八卷 青云路 第二百四十二章 二废
畅春园,箭厅里。
听了康熙的口谕,诸位皇子阿哥面面相觑,皆震惊无比。纵然之前大家都瞧出皇太子储位不稳,但是谁都没有想到会这般毫无先兆地说“拘”就“拘”了。一时之间,压抑狂喜的,露出迷惘的,轻轻皱眉的,浑浑噩噩的,各人神态不已。
虽然这些个皇子,最大的三阿哥年近不惑,最小的十七阿哥也十六了,个个都是人精,没个鲁钝的。但是实在是这消息太震撼些,慌乱之下,难免有人失态,忘了掩饰。
坐在高高的龙椅上,康熙的目光从儿子们的脸上转过,看着众人脸上阴晴未定,心下突然生出几分寂寥。
这都是冤孽啊,自己向来以“仁孝”治国,然这些个儿子中,此刻除了惦记那高高在上的龙椅外,有哪个会想到皇父的心情好不好、身子康泰不康泰?哼,怕是嫌他活的长了,巴不得……康熙拉下脸来,心里很是烦躁,站起身来,在众人的“恭送皇阿玛”的声音中,带着太监侍卫离开。
都是皇帝亲子,除了嫡出的皇太子,谁又比谁高一等不成?就连向来懒散十六阿哥,在听到太子“拘执看守”的那刻,也不禁恍惚起来。不过,想到被圈起来的大阿哥,想着一直战战兢兢应付诸位兄弟攻讦的皇太子,十六阿哥立时清醒了。
众望所归的八阿哥,序齿最长的三阿哥,精通政务的四阿哥,十六阿哥迅速地扫了这几位哥哥一眼,还是决定做自己的悠闲皇子,做壁上观。
回头看了一眼十七阿哥,小脸红扑扑的,眼睛直直的。带着几分激动。十六阿哥心里一沉,忙一把拉了十七阿哥,也顾不上与其他哥哥道别,便出了箭厅。幸好他们站在最末。其他人又都假意寒暄、彼此试探着。没人留心到他们。
待出了箭厅远了,十六阿哥才拉十七阿哥往右转了个弯。到空旷处。十七阿哥稀里糊涂的,很是不解地望着十六阿哥。
十六阿哥皱皱眉,左右走了几步,最后才站下来,正色地道:“十七弟,这个念头是想也不能想地!或许勤贵人这两日受到的怠慢使得你心里有气,但是这个念头却是要不得啊!就是心里生出来,也不应露在脸上!咱们那些个哥哥。哪个是好相与的,哪个又是心胸大的对其他兄弟地夺嫡之心能够容地?”
十七阿哥脸色煞白。喃喃道:“十六哥,咱们也是皇阿玛的儿子……”
十六阿哥点点头,说道:“这话不假,但是别忘了还有子以母贵、立长立贤、简在圣心这些!说起尊贵来,就算不提元后所出地皇太子。还有中宫抚养过的四哥。生母为温僖贵妃的十哥。立长这话,早年引得大哥痴迷疯癫。就算是现下,咱们这位三哥可也盼了好几年了;立贤呢,早在康熙四十七年,群臣举荐太子之时,便有了答案。说起简在圣心,受皇阿玛宠爱的,除了十三哥,还有十四哥,哪里轮得上咱们?”
到这里,他顿了顿,伸出手来,拍了拍十七阿哥的肩膀:“十七弟,你看,哪里还有让人惦记的余地!况且夺储争嫡,这是皇阿玛最忌讳的!大阿哥是实打实的长子,军功显赫,皇阿玛亲自调教出来地;十三哥向来最得圣心,除了皇太子,就算他在皇阿玛身边的时候多。但是,只因参合进去了,现下又是什么光景?皇阿玛,皇阿玛,先是皇,而后方是阿玛,这点是咱们做皇子地,最不能忘的啊!”
十七阿哥的脸由白转青,由青又转红,最后低下头:“十六哥说得这些个,弟弟都晓得,只是一时糊涂,想到额娘,终有些不甘心罢了!”
十六阿哥知道自己这个弟弟是个伶俐人,该说的都说了,他自己会想明白的,便不再嗦。
远远地,跑来个青衣小太监,却是四阿哥身边地近侍陈福,提着个包裹过来。他头上尽是汗,跑到十六阿哥与十七阿哥面前,打千道:“奴……奴才陈福见过十六爷,十七爷,给两位爷请安!”
十六阿哥见他气喘吁吁的,笑骂道:“怎么?你主子让你来寻爷地,将气喘匀乎了再说!”
陈福将手中包裹举起,回道:“回十六爷的话,奴才是奉了我们爷之命,寻十七爷的!昨儿我们福晋去宫中请安,也去贵人处探疾,回来准备了些补药,往来宫中不便,就让我们爷捎来,这不是更便宜!偏生刚才我们爷出来,却瞧不见两位爷了,便打发奴才四下里寻!”
四阿哥福晋,品级是亲王福晋,宫里又有婆母德妃在,去探望勤贵人已经是有些惹眼,若是再巴巴地送东西过去,怕其他宫妃的脸色都不会好看。
十七阿哥接下包裹,心下甚是感激,笑着说:“知道你们府规矩严,爷也不赏你!代爷好好谢过你们福晋,就说小十七不跟四嫂外道了!”
陈福垂着手听了,应下。
十六阿哥问道:“你们爷呢?可是先回城里?”
陈福回道:“回十六爷话,我们爷先回城了。原是以为两位爷出了园子,待到门口问过,才晓得两位爷还在园子里,便打发奴才留下来寻两位爷!”
十六阿哥往南边望望,想不透那位哥哥会做何想法。就连他与十七这两个小的,听到太子要再次被废后,都忍不住心动,那位有半个嫡子身份的四哥又如何能心静呢?
虽不知四阿哥如何,但是八阿哥却是无论如何也无法心静的。
虽然九阿哥、十阿哥、十四阿哥这几个铁杆支持者,都挑着眉毛,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