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曹颙骑马而去,不是欲擒故纵,使用什么手段,而是见七娘真心亲昵,存了不忍之心。像方种公这般,做个江湖散人,又有医术傍身,何必拉到曹家,趟这个浑水。
像魏黑,当年选择留在曹家,这些年来,何曾过过安生日子。
想到这些,曹颙才放弃了自私的年头,没有再想法子,留下方种公。
什么叫有心栽花花不开、无心插柳柳成荫?
就是酒楼上,曹颙思量时,方种公也思量着。说起来,他这老胳膊老腿的,没什么金贵的,不过还能给人卖两年命罢了。
曹家待她女儿这般优容,难保没有别的心思。
他原想看曹颙怎么说,没想到曹颙只字没提其他的,带着人走了。
留下方种公,听女儿提及曹家半月前的变故,半晌没有吭声……
京城,后海北沿,坐落着一个学士府,就是权相明珠的宅子。因长子纳兰性德早逝,在明珠死后,明珠次子叙就成了这个宅第的主人。
叙无子,如今的两个嗣子纳兰永寿、纳兰永福都是他胞弟方的嫡子。
康熙四十六年,方与妻子先后病故,留下两个年幼的儿子。长子安昭当年才六岁,次子元普也是不过三、四岁。
次年明珠又病故,康熙体恤臣子,也看在明珠与纳兰容若父子的情分上,亲口过问明珠的身后事。
晓得叙无子与其妻耿氏成亲多年无子,康熙便下令让安昭兄弟两个做了叙嗣子。
安昭打小身体孱弱,病不离身,叙就给他改名叫“永寿”,元普跟着哥哥的犯字,改名做“永福”。
转眼多年过去,永寿与永福也长大了。
蒙康熙看顾,永寿的婚事也是在康熙亲自过问,将去年留牌子的秀女正黄旗汉军副都统含太公之女阿氏指给永寿为妻,年前已经办了喜事。
年后,永寿继承父祖佐领的世职外,还进了侍卫处,如今是外班侍卫。
永福还没成人,恩萌了监生,在国子监读书。
九阿哥与十四阿哥过来时,叙在带着抹额,坐在床榻之上,拉着妻子,絮絮叨叨地没完没了。虽说自打丁忧起复以来,他小动作不断,但是心里从来没有怕过。
这其中,不无仗着父兄生前眷之意。
起来,他也七岁成书,也算颇有才气,但是在父兄的才子光环下,就那么微不足道。
亲近八阿哥,除了因妻子与八阿哥福晋是两姨姊妹之外,还因他心里也想着出人头地,重振家门。
没想到越陷越深,走了父亲老路。
“养病”这一个多月,叙开始还不停地写祈罪折子,但是都石沉大海一般。
他觉得自己真病了,想着哥哥与弟弟都是三十来岁就没的,自己怕也活不过四十。
除了不放心长寿的身体外,还不放心长福的亲事。因此,他没事就拉着妻子耿氏,啰嗦个没玩。
耿氏是和硕柔嘉公主之女,自幼出入宫廷,同太后与后宫主位关系较好。
见丈夫如何惶恐,她只能软言安慰。心里已经后悔,应该在圣驾出京前,往宫里走动走动,看能不能寻个人情。
听说九阿哥与十四阿哥到了,叙颇为意外,但还是更衣,预备到前头见客。见他要去了抹额,耿氏开口拦住:“老爷,还是戴着吧。万一是皇上叫阿哥们来问疾,看着老爷如常的样子反而不美。”
叙一想也是,脸也没洗,披着件衣服,拄了拐杖,叫两个人搀着,到前厅见客。
见了九阿哥与十四阿哥,他还不忘想要跪下见礼。九阿哥与十四阿哥见他这颤颤悠悠的模样,哪里还能让他跪,忙搀他起来。
“凯功……‘病’得不轻啊……”九阿哥打量了叙两眼,心里有数,似笑非笑道。
叙见被九阿哥看破,老脸发红,咳了两声,道:“许是换节气的缘故,觉得有些不舒坦。两位爷怎么得空过来?这是有事……”
十四阿哥则是看了看叙手中的拐杖,再看看他身上披着的衣服,总觉得这样子有些眼熟。
当初九阿哥不耐烦上朝,就曾这个模样过?想到这里,他也明白过味儿来,低头端起茶盏,并没言声。
“爷是大闲人,还能有什么事儿?不过是听你不舒坦,心里惦记着罢了。”九阿哥随口应着,眼睛在厅上扫了一圈。
墙上挂的,百宝格里摆的,没有一样是俗物。明珠做了几十年的相国,这家底不是一般的丰厚。
九阿哥心里想着,看了叙一眼,道:“听说永寿当差了?瞧着他那小身子骨,还需要保养。要不爷跟阿灵……跟那边的大人说声,看顾着些,别累着了他。”
“做了外班侍卫,这次没有随扈,今儿进宫当差去了。”叙回道:“劳烦九爷费心,奴才谢过九爷了。奴才这边,还真有些不放心他。”
九阿哥摆摆手,道:“什么谢不谢的?不过是一句话的事罢了。听我们福晋说,尊夫人对皇阿玛指的长媳甚是满意?”
起来,众人平素往来交好,家常话也是说的。
叙不疑有他,笑着说道:“正是,内子念叨好几回‘佳儿佳妇皆蒙圣恩赐也’。”
他面上笑着,心里却觉得发苦。瞧着九阿哥与十四阿哥这架势,不过是路过转转罢了,根本就不是奉旨问疾。
今上虽是念旧,优容老臣,但是但凡不喜了,也甚是绝情。
这时,就听九阿哥说道:“要不爷做媒,在给你寻个好媳妇如何?”
叙这旬月来,门庭清冷,直念叨“世风日下,人心不古”。
没想到这个时候,九阿哥以皇子之尊,还愿意上门保媒。
绝望中,似乎得遇一番生机。
他仰起头。问道:“九爷大恩啊,奴才这些日子病着,最放心不下的,也就是老二的亲事。既是九爷保媒,指定妥当是,是哪家的姑娘?父兄何职?别在是我们高攀了。”
九阿哥瞅着叙,笑着说道:“门第说高不高,说低不低,就是个固山贝子府。有几个弟弟,年级尚小。小格格也是四十三年生的,同你们家永福同岁,今年十三。”
听说是宗室,叙并不意外。因为其他旗人家的小姐,都是要参加选秀的。同永福年岁相当的少女,要不就是备选秀女,要不就是容貌身体有病弱残障的。
明珠府同宗室联姻,并不是一遭两遭。
叙之母觉罗氏,就是英亲王阿济格第五女;叙自己娶的耿氏,就是安亲王岳乐的外孙女——和硕柔嘉公主之女;他的弟媳妇,是康亲王府出来的郡主,康亲王杰书的第八女。
“多谢九爷保媒,奴才待会儿就跟内子说,预备好小定之礼。”叙的脸上已经添了光彩。
九阿哥最是伶俐之人,若是自己真失势了,他怎么还会主动提及这个?
想来事情还有转机,皇上那边不过是冷冷他,让他自省罢了。
十四阿哥冷眼旁观,真是颇为意外。九阿哥向来认钱不认人,出了名的贪婪,怎么转了性子,开始保媒了?
“到底是谁家的格格?听得弟弟都好奇了,九哥快说说。谁家的格格这么出彩,引得九哥主动保媒?”十四阿哥忍不住,开口问道。
九阿哥抬了抬眉毛,合起手中的折扇,指了指自己的胸口,道:“还有谁家,说的就是爷膝下的三格格……”
这天下虽大,也没有当父亲的,给自己个儿闺女保媒的。
十四阿哥与叙都愣住了,屋子里只剩下九阿哥的声音:“这不是大喜事么……”
第十一卷 定风波 第六百五十九章 “交锋”(下)
到送九阿哥离开。叙犹在梦中。
实没想到。九阿哥看似戏言的“保媒”。说的竟然是他自己的女儿。
九阿哥府的三格格。叙曾听妻子耿氏提及。晓的她与大格格同母。是九阿哥妾室完颜氏所出。
完颜氏虽说排位不高。但是九阿哥第一个女人。听说容貌甚是出众。要不然的话。也不能受宠十来年
即便这几年。九阿哥换了口味。陆续纳了不少汉人女子为妾。但是完颜氏在贝子府认识甚有脸面。
九贝子夫人出门时。经常带的女眷。也是这个完颜氏。
耿氏听了这门亲事。却欢喜不起来。对丈夫抱怨道:“老爷怎么就胡乱应了?三格格生母太卑微了些。他们家四格格是嫡出。只比永福小一岁。两下里才算是般配。”
叙摆摆手。道:“永福不是长子。四格格又是贝子府唯一的嫡女。身份尊贵是尊贵。这亲事的看宫里的。也不是九阿哥能做主的。”
“有宜妃娘娘在。咱们要是去求了。也不算难事。”耿氏带着几分记说道:“阿氏虽贤惠。寿哥的身子骨到底让人不放心……说不的老爷同妾身。还的靠着老二养老……”
听提此事。叙叹了口气。道:“太医不是说了么。好好调息。三五年是不怕的。但求祖宗保佑。下一儿半女也好……”
“九爷的性子不是好的。这个三格格还不晓的被宠成什么样?要是有阿氏一半贤惠。妾身就要烧高香了。”耿氏心里。还是不满意:“好好的。怎么想起跟咱们说亲了?真是的。他既开口。咱们连个回绝的余地都没有……”
叙听妻子说起这个。心里想的却是八阿哥的“大事”。
看来八阿哥虽沉寂。但是野心不减。要不然也不会使九阿哥用联姻的方式来安抚自己邀买人心……
东华门。护军营校场。
曹看着远处跑来的永寿。道:“如何?也别太急了。慢慢来。”
日头已经西沉。暑热消减不少。
永寿因跑步的缘故。额头都是汗。面色苍白。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
曹颂见了。不禁有些担心。皱眉道:“还是听我的劝。明儿只跑半圈吧。要不然的话。这哪儿是强身。直是要命。”
永寿匀过气来。笑着说道:“今儿已是好许多了。前儿头一遭跑时。小弟真觉的要背过气去了。连着|来三日。虽说每日乏些。身子倒像是活络开。晚上睡觉都香了不少。”
曹颂见他是添了生气。不比之前玻璃人似的。带着几分的意。道:“我推荐的。自是没错。我大哥身子先天不足。听说是落地时难产伤了元气。祖母与伯父伯娘他们护的什么似的。当成闺女养。后来。还是哥哥要强。开始整日跑圈圈。骑马射箭什么的也没落下。几年功夫下来。胎换骨一般。”
永寿早年曾在堂兄纳兰富森家见过曹。虽说并不是身体魁伟之人。但是也看不出“先天不足”。他…里。倒是越发想要下定主意。要养好身子。
从小伴着药罐子长大。早先还不觉的什么。自打成亲以后。他也开始晓怕了。怕自己身子扛不住。年早夭。
他年后进宫当差。刚好在曹颂他们这一什。
因哥哥的缘故。曹颂同纳兰富森关系甚是亲近。晓的是他的堂弟。自然也当自己个儿的兄弟待的。
没想到从春到夏。永寿大病小病不断。
同什的侍卫见他如此。背后没少抱怨。因为他一个的缘故。害的大家顶了不少班。
曹颂实是看不下去了。就拉永寿到这边活动筋骨。
看着天不早了。永寿说道:“曹二哥。天不早了。小弟请您吃酒。”
曹颂笑着摆摆手。道:“还是算了。要是耽搁你晚了。弟妹心里就要骂人了。”
两人说笑着。骑马出来。一道走到路口。才各自家去。
曹颂到了家门口。还未下马。就见曹长吁短叹。在大门外转磨磨。
曹颂见了。不由好笑。翻身下马。拍了下他的脑袋。道:“好好的。叹什么气。跟小老头似的。”
“二哥。出大事了。谁有心思说笑。”曹皱着;说道。
曹颂收了笑。将马鞭递给墨书收了。问道:“什么事儿啊。咋咋呼呼的?”
曹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