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刚起身,就听到外头有人喊道:“底价二十万两!”
二十二万两?那就是户部的绢帛同染料了,康熙又坐回座位。
曹颙这边,直到唱标完毕,才开始留心外头。
重头戏,这个时候才上演。
果不其然,唱标完毕,就有笔帖式出来,说的就是户部三库出来的绢帛同染料。
底价二十二万两银子,仍是暗标,参与投标的直接写价格,而后交给各自包间外的笔帖式。
王鲁生将心思都放在绢帛上,对染料兴致不大。
说完染料,就是绢帛。
绢帛分了两块,一块是上等绸缎绢帛细料,一块是平绸粗布,前者底价五十万两,后者八万两。
王鲁生是要走南洋贸易的,自然是要好样子。
只是写价格时,他有些踌躇。他已经听说了,扬州程家也在京城。犹豫间,他抬头望向十三阿哥同曹颙。
这两个,只能爱莫能助。
谁晓得程家会多大的手笔,要是真因少写了一两万两,失了标,影响的利润可不是万八千两。
“十三爷,曹爷,这次上京,没想到会遇到这个事儿。俺从京城能筹集的银子,五十万已经是顶天了”王鲁生带着几分为难,道。
别的曹颙帮不上,这个却能襄助一二,笑着说道:“不要担心这个。我哪里多了没有,几万两还是能凑出来的。”
十三阿哥也说道:“这几年南洋的利,爷去年都存银行了,也有几万两银子。爷也没有使银子的地方,若用明儿就叫人支集来。”
王鲁生憨笑两声,对两人抱拳道:“如此一来,俺就心安了。妥当些,就算多花几万两银子,只当是孝敬朝廷,往后也能赚回来说完,他拿着毛笔在纸上落笔。
“六十万两”超过底价十万。
就是曹颙,也只能赞一声有魄力。
换做其他人,晓得会场多是宗亲。商贾只有程家,怕只会添个几万两。毕竟程家不知道他在,开出的价格不会比底价高多少。
看到这个数额,十三阿哥有些怔住。
少一时,他转头对曹颙道:“孚若,那八万两的布,咱们也参合参合?”
曹颙不解他的用意,但是见他这般郑重,与平素截然不同,鬼使神差地点了点头,道:“好”
第十二卷 奉天运 第八百五十三章 孝道
虽然众此宗亲权贵,对干绢帛、染料没什么兴趣。投标的不多,从开始到最后唱标,不过一刻钟。
当唱标的笔帖式说出“六十万”时。很多人都没有什么感觉。毕竟。在大多数人眼中,五十万也好,六十万也好,都是今天价,不是他们能惦记的。
程梦昆的脸色儿就僵硬,虽知道道场的宗室中不会有掺合这绢帛标的。但是他也没敢托大,还是写了五十五万的标价。
没想到,还真有人横空出世,劫了这标。
不过,到底是程家的家主,无人察觉时,神色已经平静下来。
但是他旁边坐着的庄亲王博果释可有些恼了,他同程家是几代子交情,这些年得程家的孝敬又多。就是刚刚,他拍下的那三个物件,也是程梦昆掏的银子。
吃人嘴短,拿人手软,就算是身在显个博果锋也不例外。
他嘴上已经开始骂上了:“那个不开眼的小兔子崽子” 程梦昆啊,你放心,本王这就叫人喊十六阿哥。不就是六十万么,又没说哪个中的标,有本王在这里,看哪个敢与你相争?”
他话说的仗义,说完就吩咐跟来的王府管家,请十六阿哥过来。
程梦昆却不能受的坦然,自己失策丢了标,怨不得旁人。要是真依博果锋的话,谁知道会得罪哪个?
这本是内务府的拍卖,帖子发的都是宗亲,哪个没有靠山?
就算别人畏了庄亲王府,将这标让出来来了,这仇也算结下。
能掏出六十万两银子掺合一把的主儿,这靠山能弱了。
到时候,就算没人敢动博果锋,想要给程家下绊子还不容易。
眨眼的功夫,程梦昆已经分了轻重,忙起身对博果锋道:“王爷厚爱,小的感激涕零。这次来的,都是宗亲,小的不过是来见识一下。的了就是捡个便宜,没的也就算了。程家本不以此为业,就是拍到手。小的还担心销路。”
博果锋话说得硬起,心里也在犯嘀咕,到底是哪家王府贝勒府有这样豪富。若真是宗亲的话,不是九贝子府,就是简亲王,这两人名分上都是他子侄辈,但都不是软角色。
既是人情卖到,博果释自然不多事。
除了贪财些,他也算是半个人精子。
见程梦昆知趣,到是真有些不好意思,拉着他的胳膊道:“没被饶了兴致就好,刚好本王那边得了两坛子好酒,今儿咱们回去好好喝一盅”
曹颙这边,看到王鲁生拍下了绢帛 众人都为他高兴。
王鲁生进京,只带了义子郭全有,还有几个壮汉长随。因是随十三阿哥同曹颙出来,那些长随都没跟着,只有郭全有在旁。
唱标完毕,郭全有就挑了帘子,跟笔帖式是办交接。
少一时,那底价八万两银子的粗布也开标,中标金额就是底价,这是十三阿哥开的价格。
十三阿哥闻言,脸色有了笑模样,挥挥手,打发管事的出去办交接。
外头有脚步声,还有彼此起伏的打招呼问好声,想来宗室已经开始离开。
包间都是临时隔开的,曹颙他们不愿多事,就都熄了声音。
等到帘子外头声音渐歇,想来人走得差不多了,曹颙撂下茶杯,问道:“十三爷,这布是拍到手了,您到底是什么打算?”
十三阿哥闻言,苦笑道:“打算?也没什么打算。只是想这些布是户部出来的,质押出来,是为国库筹银子。若是因这个布,拍不出去。影响了内务府银行这边,又关系到内库。我也为人子,纵然不能像旁人那样为父分忧,就算散了家产,总是尽点孝心”
曹颙听了,颇为动容。
曹颙是知道十三阿哥的未来的。辅政亲王,儿子中除了王世子,还封了个郡王,是雍正朝最显贵之人。但是旁人不知道,十三阿哥自己也不知道。
眼下,他只是个无爵皇子,闲散宗室。旁的王府贝勒府,不会为阿哥们筹划,因为宗室阿哥,到了年龄,都要请封爵位。
十三阿哥这边,却是特殊。他失宠于康熙,年过而立都没封爵,更不要说十三阿哥府的小阿哥们。
如此一来,娶妇嫁女,都要自己预备银钱。
八万两银子,对于十三阿哥绝对不是小数目。
虽说曹颙当年以借钱的名义。将太湖珠场推给了十三阿哥,但是那是养珠方子已经放出去数年,当年在江宁买方子的那些珠场已经起来,这南珠的价格就压了下去。
再说,这养珠说容易也容易,说难也难。想要蚌出珠容易,出好珠却难。
当年曹颙赚银子,是因为是独一份 也以为他用了郑沃雪。郑沃雪是养珠世家出身,对于认蚌辩珠,自有一番眼力,不是外人能效纺的。
珠场到十三阿哥手中,就算有收益,也没有曹家那般丰厚。
再说南洋商道,王鲁生为了寻求庇护,将拍到的六成商道份额,要分三成干股给十三阿哥府。十三阿哥婉拒,最后凑了些银钱,算是挂个名,不过也只肯接受一成股份。
因这两个缘故,十三阿哥就算这几年有所收益,总数也是有限。
这八万两银子,就算不是全部积蓄。也差不多了。
曹颙是知根知底的,如何能不动容。
比曹颙动容的,还有一人,就是站在帘子外的康熙。
因先前被博果锋截标的缘故。他心里有些不爽快,原想离开,后来听到在单子开的几个标,就止了脚步。
底价八万、二十二万,五十万,就算是贵为帝王,也没有将这些当成小数目。
加恩八旗,赏下一万件棉衣,也才几万两银子而已。
这康熙上了岁数,就有些老小孩心理。康熙自己日子紧巴巴的!听别人这么阔绰,心里自然不好受,也想知道是哪个。
要是身家清白的还好,要是再出来个博果释那样品行的,康熙不介意“加恩”丰盈下国库。
所以,他使人传了十六阿哥,晓得了除了流掉的染料标外,剩下两个标都是甲申包间中的。
倒是也不怕人走,因为十六阿哥那边动了手脚,交代手下人慢慢办。
当看到“甲申”字眼时,十六阿哥心里也觉得古怪。他记得清楚,这“甲申”同“甲申”开头的请帖,都使人送到十三阿哥府,而具心叽得十三阿哥没有想要来的意思。 十六阿哥同十七阿哥一说,两人正打算过来看看,没想到被魏珠截住。魏珠是乾清宫总管,御前第一人,他在这里,是那位?少不得,兄弟两个又到了康熙的包间,请安见礼。
等到外头人散场,康熙才起身。带着儿孙往“甲申”包间来。没想到,才走到包间门口,正听到曹颙发问。
十三阿哥的回答,并没有多慷慨激昂,相反还带着几许辛酸无奈,但是却跟锤子似的,击打在康熙心头。
这是他的儿子,冷了十几年,还想着自己“为人子”还想着尽孝。
康熙只觉得眼眶发热。身子一趔趄。十六阿哥与十七阿哥跟在康熙身后。见情形不对,忙上前扶住:“皇阿玛!”弘明也惊诧出声:“皇玛法,”
包间里瞬间静寂无声,十三阿哥望着帘子,眼神带着几分迷离。怕是他只当自己出现幻听了。
这天下间,不管是称呼“皇阿玛”还是“皇玛法”只有一人当的。那个人,在紫禁城,在乾清宫,怎么可能出现在内务府的库房里?
曹颙已是醒过神来,站起身来。挑开帘子,同康熙对了个正着。
康熙的视线落在曹颙身上,又跃过曹颙,落到他身后坐着的十三阿哥身上。上次相见,还是在汤泉庄子。康熙命这个儿子“休养”的时候。不是休养么?为何他气色看着更晦暗,枯瘦露骨?
这父子相望,康熙失态尚可,十三阿哥再不起身,就是大不敬之罪了。
曹颙心中着急,只能“扑通”一声跪下,朗声道:“臣曹颙见喜皇上,叩请皇上金安。”
十三阿哥这才醒过神来,忙起身跟着跪下:“儿臣胤祥见过皇阿玛,请皇阿玛安。”
旁边的王鲁生虽没见过康熙,但是听着曹颙同十三阿哥的话,还哪里有不明白的,也跟着跪下,不敢再抬头。
康熙上前一步,进了包间,先扶起曹颙 问道:“就知道你是闲不住的,来看热闹了?如今也能安心了吧,十六阿哥这法子不错,看来银行能也能维持下去了。”
曹颙心里直喊冤枉,自己可没兴趣凑热闹,是被人临时拉来的,但是康熙已经给了定论,也不好多说十三阿哥是非,他面上却只能应道:“银行之事,毕竟同臣有些干系,臣多少有些惦记。”
康熙点点头,看他的目光越发温和,随口又问了两句家常。
曹颙见十三阿哥同王鲁生还跪在地上,康熙也没有叫起的意思,忙向十六阿哥使了个眼色。
十六阿哥站在康熙身后,进前一步,道:“皇阿玛还是先落座,儿臣身边带着几个好茶饼,这就使人奉茶。”
康熙点了点头,上前几步,居中坐了,道:“都起吧。”说完,指了指十三阿哥对十六阿哥道:“扶起。”
十六阿哥心中腹诽不已,皇阿玛是不是太不近人情,遇到曹颙跪下都能亲手扶起,到十三阿哥这,却是这般冷淡。
他是不知道,康熙不是不想上前去扶儿子,而是情怯,不敢上前。
十三阿哥跪下叩首,露出那花白的辫子,刺痛了康熙的老眼。
那花白的辫子,佝倭的身影,不知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