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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间的枕木就像我们牵在一起的手。
火车道旁就是烟库,我望了一眼烟库,对周丽萍说:“你等我一会儿,我去偷烟叶。”
“你偷烟叶干什么?”周丽萍柔声细气地问。
“我爸喜欢抽旱烟。”我东张西望地说。
“刘宝林,很危险的。”周丽萍担心地说。
“没事。”
我说完便借着火车厢的掩护钻进烟库的铁丝网,我轻车熟路地偷了两把烟叶钻出烟库,跑到周丽萍身边,有一辆火车拉着空车厢启动了。
“周丽萍,咱们就上这辆火车。”我拽着她的手说。
周丽萍也不是第一次扒火车,她和我、高光、于涛经常上这儿扒火车。只是我们平时扒一段就跳下来,而且扒的都是来回挂车厢的火车。这样的火车开不快,也开不远。
这次我和周丽萍是要去草滩农场,一个我们从未去过的地方。由于火车刚启动开得很慢,周丽萍先上了一辆车厢,火车速度开始加快,周丽萍吓坏了,带着哭腔喊我,她怕我上不去,剩下她一个人,女生就是这么胆小。
“周丽萍,你别怕,我就来。”我大喊道。
我飞速跑了起来,然后一个箭步抓住火车厢上的铁栏杆,纵身上了火车。
我上了车厢后,周丽萍一下子趴到我的怀里哭着说:“刘宝林,可把我吓坏了。”
“没事,很快就能见到我爸和你妈了。”我很男人地说。
“刘宝林,我们要是到不了草滩农场怎么办?”周丽萍哭丧着脸问。
“我奶奶常说,鼻子底下有个嘴,问呗。”我满不在乎地说。
我这么一说,周丽萍平静了许多,其实,上了火车以后,我就害怕了起来,心里空落落的,还有一种要哭的感觉,因为鼻子发酸。我心想,妈,这回你该着急了吧?是你逼我离家出走的。
“刘宝林,你想什么呢?”周丽萍偎在我身边问。
“不知道我爸变成什么样了!?”我伤感地说。
“我妈和你爸不在一起,你爸在六分场,我妈在三分场。”周丽萍提醒说。
“那没关系,反正都在草滩农场。”我看着周丽萍说。
火车飞速跑了起来,发出了有节奏的“咯噔噔、咯噔噔”的声音。我们坐的这节车厢虽然是车厢,但是,两边的门是敞开的,风飕飕地吹,两边碧绿的庄稼和树木在眼前闪过,无穷尽地延伸着格子般的纵横阡陌。我和周丽萍望着远方淡淡的山色,既兴奋又紧张。
“周丽萍,我爸跟我说过,他和我妈当年串联去北京见毛主席时就是扒火车。”我充满遐想地说。
“那时,我爸我妈正在苏联莫斯科留学。”周丽萍自豪地说。
“周丽萍,你长大想干什么?”此时,我特想知道她的理想。
“我想像我妈我爸那样画画,可是我妈不让,她说,干什么都比画画强。”周丽萍很忧郁地说。
“画画怎么不好了?我就想当画家。”我对周丽萍她妈的想法特别不理解。
“刘宝林,你行,你肯定行,你画的《柳下跖怒斥孔老二》跟小上的一模一样。”周丽萍夸我,我心里很得意。
“我奶奶说,孔老二原名叫孔丘,也叫孔子,是个圣人。”我卖弄地说。
“不对,毛主席才是圣人呢。”周丽萍反驳说。
“毛主席是现在的圣人,孔子是古代的圣人,他们都是圣人。”我故作聪明地说。
“那为什么毛主席还号召我们打倒孔老二呢?”周丽萍继续辩解地问。
“可能是圣人遇到圣人,互相不服气,这叫一山不容二虎。”我继续不懂装懂地说。
“那柳下跖和毛主席是一伙的了?”周丽萍似乎被我说服了,她用请教的口气问。
“那当然了,他们都是农民领袖嘛!”我用很有学问的口气说。
这时,周丽萍皱起了眉头。
“你怎么了?”我关切地问。
“我肚子有点疼。”周丽萍捂着肚子说。
“你吃馊饭了吧?”
“没有。”
“那你喝凉水了吧?”
“也不是。”
“那是怎么回事?”我纳闷地问。
“可能要来事了。”周丽萍不好意思地说。
“要来事了是什么意思?”我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地问。
“就是要来月经了。”她红着脸说。
我一下子紧张了起来,问:“周丽萍,那该怎么办呀?用不用看医生?”
“不用,只是出来的时候匆忙,忘带手纸了。”周丽萍有些焦急地说。
“那布可以吗?”我试探地问。
“哪儿有布呀?”
“我这不是吗?天热,我穿背心就行。”我脱下白衬衣说。
“天黑你会着凉的。”周丽萍感动地说。
“没事,你用吧。”
说实在的,我对月经不太懂,但我很好奇为什么女人会这样,我甚至担心女人老出血会不会伤了身体,我还想过,古代的女人来月经时用什么东西?那时候不可能有卫生巾。
周丽萍对我的信任让我很感动,其实,这是少女的秘密,我不知道女人为什么有这么多的秘密。我只知道信任是一种幸福,我现在看周丽萍心里暖融融的,大有同是天涯沦落人的感觉。
37
火车钻进了隧道,又冲向了一道山梁,天渐渐地黑了起来。我和周丽萍都饿了,她拿出窝头递给我一个,窝头硬得很,咬一口噎得我喘不过气来,周丽萍赶紧递给我军用水壶。
“周丽萍,你也吃。”我喝了一口水说。
“我吃不下去。”周丽萍说完,眼泪就流了下来,女人就是多愁善感。
“怎么了?”我凝视着她问。
“如果火车不到草滩农场怎么办呀?”周丽萍抹着眼泪说。
“那我们再重新扒一辆火车!反正丢不了。周丽萍,别担心了,把窝头吃了,别饿着,再瞎想小心得上忧郁症。”我安慰说。
“我从小就喜欢忧郁,是天生的。”周丽萍娇羞地说。
“你忧郁的样子很美。”我情不自禁地说。
“你喜欢吗?”周丽萍莞尔一笑地问。
“我喜欢。”我娇憨地说。
“我是问你,你喜欢我吗?”周丽萍妩媚地问。
“喜欢。”我犹豫了一下说。
我之所以犹豫是因为我更喜欢高光他妈。具体说,如果高光他妈和周丽萍是一个人就好了。
“你以后能娶我吗?”周丽萍大胆地问。
我被问愣了,我说:“不知道。”
“为什么?”周丽萍生气地问。
“反正不知道。”我低下头说。
这时,周丽萍说:“你转过身去。”
“干啥?”我望着她问。
“我要撒尿。”周丽萍大声说。
我赶紧转过身,周丽萍在车厢后面的角落,撩起裙子尿了起来。那尿尿声比高光他妈的纤细、轻滑,一听就是少女在撒尿。不像高光他妈尿尿的声音那么性感。
周丽萍撒完尿走过来,重新坐到我身边。
“我也要撒尿。”我被周丽萍勾出了尿意。
周丽萍主动转过身,我走到她撒尿的地方,照着周丽萍的那泡尿浇了起来,这泡尿憋了很久了,一直没敢尿。我的尿和周丽萍的尿融在了一起。我觉得就像我俩的心融在了一起。
撒完尿,我问:“周丽萍,你的肚子还疼吗?”
“不疼了。”她脸红着说。
“你们女生真麻烦。”我大大咧咧地说。
夜深了,我和周丽萍无助地依偎在一起。周丽萍已经睡着了,我却半梦半醒着,我不敢睡着,因为我害怕极了,不知道火车什么时候停,火车停了以后会发生什么。
火车有节奏地在夜幕中狂奔,仿佛时间在飞速中凝结了,我望着睡着的周丽萍,她的手紧紧握着我的手,放在她的怀里,我感到她的胸脯软软的,身上散发着尿骚的清香。
此时,我不敢想象我会和周丽萍离家出走,而且依偎在奔驰的火车上。我难以想象见到爸爸时会是什么样子,我甚至不敢想象能否见到我爸爸。
想起爸爸结扎时的样子,既好笑又可怜,后来爸爸和妈妈经常谈到那次结扎。和爸爸一起去结扎的还有两个男老师,打那以后,那两个男老师不好使了。
我不明白为什么结扎完会不好使,不好使是什么意思?后来我问过我哥,我哥说,就是鸡巴不硬了。我一下子明白了,不硬了就不能自慰了,男人活着不能自慰了,活着还有什么意思?那是我当时的真实想法。
我爸冒着不好使的危险去结扎,真是个二逼。也许我爸不会手淫,我爸不是会手淫的那种人,他的性格太懦弱了,对我爸的思念让我觉得我爸不是懦夫,而是一种斯文,尽管我还不十分理解斯文的含义。但是,有一点我是清楚的,斯文就是有文化,有涵养。
可是,我爸只上过速成高中,而我妈却上过师范学院,而且我爸出身小富农家庭,我妈却生长在大地主家庭。
从我记事起,我妈骂我爸就像骂我一样,我发誓长大不娶像我妈那样的媳妇,但是,我也不能做像我爸那样窝囊的男人。
不过,我毕竟是我爸的儿子,估计变也变不到哪儿去,除非我真的被抱错了。令我高兴的是我在变,毕竟我离家出走了,还带了个女生。
我做梦都想摸的女生,就躺在我怀里熟睡。看着怀里熟睡的周丽萍,我就像突然长大了。
我心想,爸呀,爸呀,你没事写那本破书干吗?你不写书,能让高光他爸抓住小辫子吗?不对,还是我奶奶说得对,想害人的人总能找到害人的理由。
第八章
38
黎明前,周丽萍醒了,她又尿了一泡尿。坐在我身边一边啃剩下的窝头一边问:“刘宝林,你一宿没睡呀?”
“睡不着。”我打着哈欠说。
“火车到哪儿了?”周丽萍又问。
“反正没到草滩农场。”我故作镇静地说。
“不对吧?上次我和我妈来没坐这么长时间。”周丽萍懵懂地说。
“我估计快到了,别着急。”
我尽量地安慰着她,实际上也是安慰我自己。正说着,火车开始缓缓放慢了速度。
我觉得这正是一个机会,便拉着周丽萍的手说:“火车速度放慢了,准备跳车。”
眼看着火车道越来越多,火车的速度也越来越慢,我拽着周丽萍纵身跳下火车。
周丽萍不小心摔了个跟头,腿擦破了一块皮,她咬着牙一边哭一边跑,我们一直跑过十几条铁轨,终于脱离了危险,只见火车道上货车、客车来回穿梭。
“刘宝林,我们走得不对,草滩镇的车站没有这么多的铁轨。”周丽萍气喘吁吁地说。
“别怕,周丽萍,这可能是个大站。”我心想,走一步看一步吧。
我们沿着一条铁轨一直往回走,走了约半个小时才走出车站。
这时,天刚蒙蒙亮。街上有许多晨练的人,还有卖早点的,我和周丽萍带的窝头早就吃光了,身上带的钱只够吃一顿饭的,我们向街上的人打听草滩镇的草滩农场,没有任何人知道。
后来,周丽萍向一位老大爷打听,问这里是哪儿,老大爷说,这是西州。他说,草滩农场离这儿还有百十里地呢,而且每天就通一班车。
我听了后吃了一惊,西州是个大城市,周丽萍从来没来过,连东西南北都分不清。
“刘宝林,咋办呀?”周丽萍焦急地问。
“王德良老师常说,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我饿了先找点吃的吧。”我盘算着,看来只好扒火车原路返回了。
“我兜里的钱只够咱俩吃一顿包子的。”周丽萍满面愁容地说。
“太好了,我都一年多没吃包子了。”我不加掩饰地说。
“吃完了这一顿,下顿怎么办?再说,晚上我们怎么办?”周丽萍含着眼泪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