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思,欲退归林下。
他一直喜欢江南的山水风景。早在柳条村那儿买下了大宅良田。所欠缺的,只是他书房馆阁中的一些家具。我听到这个消息,马上向我同乡推荐了你的手艺。”
姜华雨感动地道:“林管家,你待我太好了。”
林管家道:“不用客气。但我同乡说,这个消息已经传出去了。目下江南金家,江西张家,以及苏杭城里一些木行都蜂拥而来,想承接下这笔大买卖。每家都送了不少银子给我同乡。但我的同乡没敢拿。因为于大人最不能容忍这一套。所以我那同乡没办法,只好采取竞标的方法,每家出两三件样品,让于大人回来自己定夺。”
姜华雨点了点头,若是如此,他倒是有了七分把握。若要比谁送的贿赂银子多,那他可就丝毫没了指望。
林管家道:“你这里不正好有高档的木料嘛,花心思做一两件好的出来,接下这笔生意。我估计单这一笔,就够你吃上个几年了。”姜华雨当下喜不自胜。林管家又道:“小姜,我再透露一个秘密给你听。听我同乡讲,于大人虽是书生出身,但性情豪迈,个性洒脱。尤喜喝酒,还喜欢吟一些豪放的诗词。你想这种性格的老人,他会喜欢那种式子的家具呢?”
姜华雨考虑了一会儿,心里略有了计较。随后林管家与他约好了提样品的日子后便告辞了。待他走后,姜华雨将木行内杂务交给了帐房,自己则一头钻进了边上小作坊里构思起几种家具的款式和用料来。
经过反复揣摩,他决定放弃紫檀,酸枝,铁力等色泽偏深,色调偏冷,感觉豪华富丽的高档木料。因为他想到于大人个性洒脱豪放,可能不喜欢这种太“沉”的颜色。权衡之下,他选择了黄花梨。黄花梨也是一种高贵的木料,其色泽橙黄明艳,色感轻盈。尤其木料本身的花纹非常漂亮,带有天生的棕眼纹,鬼脸纹,很是风雅别致。而且从以往做的单子来看,订购黄花梨家具的多半是苏州城里的文人。“于大人也是文人出身,应该比较喜欢这个。”姜华雨心中暗道。
木料定好,接下来该做哪种款式的家具呢?姜华雨在作坊里来回走了半个多时辰,最后否定了做卧房和堂屋家具的打算,他决定做三款书房家具。
做书房里的家具,有两个好处;一来书房是主人日常生活中时间呆得最久的地方,家具放那儿,比较引人注目。二来书房是一个相当个人化的所在,家具的款式若能符合主人的品味,那么中选的机会就高得多了。想到这里,姜华雨准备做一把文椅,一架便榻,和一张画几。
但是这几款家具的具体造型,如何装饰,却又是一个最费心思的环节。
姜华雨徘徊了半天没想到好主意,到后来索性坐下来闭目冥想。他把于大人的性格,经历,爱好,以及白发老人所授奇书《公输巧作》中“人间技”里的种种神妙款式统统串联融会起来,一直到日头西斜之时,一套最佳方案才在脑海中渐渐成型。
这以后的一连十天内,姜华雨始终把自己关在小作坊里埋头干活。要用到的木料,镶嵌用石料,瓷料,以及一应细巧工具,统统由帮工送进去,然后便把门关上。旁人根本无法窥看他在做什么。连阎良几次提出要帮他打打下手都被他拒绝了。其实姜华雨本人并不想秘技自珍,只不过不想被其他事分心而已。
十天以后,林管家带人来取货了。木行众人这才看见姜华雨从小作坊里走出来。他看上去神色非常劳累,头发乱糟糟的,满身是木屑刨花,连人都好象瘦了一圈。而那三款家具,已经全部用油纸细细包裹好了。
林管家当下让人把家具放上板车,拉到村口,又搬上了船,随后向姜华雨说了几句勉励的话,便扬帆往柳条村方向去了。姜华雨站在滩头望着远去的帆影,心中暗暗祈祷:“但愿我这十天来花尽心思做的三款家具能够获得于大人的青睐,让他把住宅内一应家具承包给我。使我渡过眼前这道难关!”
看看湖上帆影消失了,姜华雨这才回身向村里走去。没走几步迎面跑来一个十二三岁的小孩,手里挎着一个糖果篮。姜华雨道:“唐小弟,怎么晚还在卖糖哪?”
小孩来到跟前,从篮子底下抽出一封信,小声道:“姜大哥,卿仙姐要我给你送的信。”姜华雨忙接过信,匆匆打开,看了没几行,面色刷的一下变得煞白。
“姜大哥,怎么啦?”唐小弟问。
“哦,没事。”姜华雨从怀里掏出几个铜板递给他:“去买点东西吃。”
唐小弟一笑接过,道:“姜大哥,你要回信还找我来送。”说着便蹦蹦跳跳地走开了。姜华雨见他走远,便重新拿出信来细细地读了一遍,愈读面色愈是苍白,到后来整个人几乎摇摇欲坠。
十四、参加木匠比武大会
姜华雨收到卿仙来的信,只感到浑身冰冷,头疼欲裂。原来信里是这样说的,那天卿仙在村口和姜华雨分手后便回到家里向她娘王氏直接坦明了心迹。结果可想而知,一场惊天动地的吵闹爆发。王氏用尽了所有的撒泼招数,但最终还是没能让卿仙屈服。
这几个月来她家里始终笼罩着一股冰得骇人的冷战气氛。王氏对卿仙采取了禁锢政策,不但不让她替人画画,连闺楼都不让下来。这封信是卿仙动了很多心思才送出来的。
后来马媒婆被金家再次催来定亲,看到这幅情形,便出了一条反客为主的馊主意。她要王氏不吵不闹,单用一招自杀来逼迫卿仙嫁到金家。
王氏原是江北阿奶出身,“辣块妈妈的”什么事情做不出来?当下便天天寻死觅活。
卿仙开始不知是计,怕她娘一时真的出事,正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马媒婆随即以打圆场的身份出现。先两头劝慰一番,然后向卿仙提出一个条件:要嫁给姜华雨也不是不可以,但必须让姜华雨在半年内准备好一百金的彩金以供养王氏的下半生生活,否则这桩婚事就免谈。
卿仙原本想一口回绝,但看到王氏拿刀搁在自己脖子上一幅随时要自杀的模样,只好口头上先答应下来。同时写信来询问姜华雨究竟该怎么办?按卿仙的意思,是要让姜华雨定下一个日子来偷偷地带她远走高飞,并留下足够的生活费给王氏。因为她知道姜华雨根本不可能在半年内凑足一百金。但她怕姜华雨胆子小,下不了私奔的决心,所以在信后面反复地拿话鼓励他。
姜华雨把这封信拿在手中看了一遍又一遍。只觉得整个大脑“嗡嗡嗡”直响,涨痛得不得了。一百金,这对他来说简直就是天文数目!现在他的木行正遭遇一场危机,维持下去尚且困难,更别指望短时间里能够赚到钱。至于于大人那笔生意,就算做下来最多也只能赚到个二三十金。再说听林管家的口气,于大人回乡隐居的官船还行驶在山东安徽一带,一路上走走停停,到这儿不知要花多少日子。没想到王氏在这个节骨眼上开出这种可怕的条件!
“我的命为什么这么苦?!”姜华雨心里的痛苦比头疼更甚。看来想要和卿仙在一起,唯一的办法就是“私奔”了。但是他刚一想到“私奔”这两字,忽然浑身一哆嗦。从小受过的圣贤教育又清晰地浮到眼前。他仿佛听到了威严的王老夫子正在念道:“君子必务本,本立而后道生……。何为本?子以四教,文,行,忠,信……人若无本,直如禽兽,天打雷劈可也!”接着,他又想到了大明律例:凡是私奔男女,一旦抓获,男的充军女的充妓。而且这还只是大城市的做法,像他这样的乡下地方。
如果私奔被抓,那下场可就惨极了。先是游街示众,然后拉到宗庙接受族长审判,最后免不了要受到火刑,沉水等死刑的处置。
他本来懦弱胆小,一想到这些顿时浑身发冷,双腿颤抖,头疼得更厉害了。他可以为卿仙去死,但卿仙如果落到那样的下场,他连想都不敢想。而且他还想到,万一私奔成功,他是否有这个能力来养活卿仙?
他从小到大没出过这方圆百里的山村一步,外面的世道究竟怎样一点都不知道。如果自己真的带着卿仙一脚踏进那广阔陌生的天地里,他该怎么办?他该怎么生存下去?想着想着,姜华雨只觉得一颗心慢慢的,慢慢地往无边的深渊里沉下去,连双眼也开始变得模糊起来。
恍恍惚惚中,他仿佛看到了卿仙坐在金家派来的轿子里正在离他远去……他拼命呼喊追赶,但双腿像灌铅了似的追不上去。然后,他发现卿仙在轿中回过头来了,她凤冠霞披,但是一双眼睛空洞而绝望。她目视远处,仿佛没有看见任何人,姜华雨拼命叫她她也不应。突然,她拔出一把明晃晃的匕首朝自己颈中刺去……
“不!”姜华雨一声惨叫,这才发现自己还走在路上,原来刚才是一场可怕的幻觉。但他知道,卿仙的性子是很倔强的,要是不能娶她,说不定她真会做出什么事来。姜华雨越想越心惊胆战,但又想不出什么具体的方法来。他暗恨自己太懦弱,太没用了。
就这样在焦虑绝望和不断自责中,他一步一步地挨回了木行。木行众人看到他脸色非常难看便问何事。姜华雨也没有力气回答,只是摇摇头走进了小作坊里,随后一头栽倒在木板床上。他感到自己快崩溃了,再不躺下可能会就此死去。
接下来的十多天里,姜华雨根本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挺过来的。一百金彩金,半年期限,卿仙焦急期盼的眼神,木行的危机,帮工们愁苦的脸色,所有的烦心事全都在他脑海之中搅成了一团,有几次他感到自己快撑不下去,想到村后小河一死了之。但白发老人说的话总会给他带来一股坚持下去的力量:“咬咬牙挺过眼前的困难,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他又想到上次被金家逐出,那么绝望的境地都挺了过来,这次怎么会挺不下来?十天来,他的内心不断在彻底绝望和自我鼓励中挣扎。
这天早上,他从昏蒙中醒来,起身坐在小作坊的木板床上,透过小窗向外远眺。远处蓝天白云,青山叠嶂,一阵阵晨风掠过波光粼粼的长河,分开河边的丝丝垂柳,拂到了他的面上,使他感到一阵前所未有的清爽空明。一时之间,他心里的颓丧一扫而空,他暗下决心:从眼下开始,不想别的,只管抓紧每一刻赚钱。想到这里,他一跃而起来到外面大作坊,可一看店堂里的情形,又使他心冷了半截:诺大的作坊里只有三个人。阎良,年轻的帐房,还有一个帮工。
“姜兄弟,你终于可以下床走动了?”阎良上前问道。忽然他的面色变得很诧异,用手指着姜华雨的头道:“你的头发怎么……”另两人也惊奇的叫了起来。在他们的引领下,姜华雨来到屋后小河边一照,发现自己的头发一片灰白班驳。原来这十天精神上的剧烈煎熬竟已使他愁白了头。
姜华雨一见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