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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倭寇刚想再补几刀结果他的性命,谁知河流下游杀声四起,火光冲天。
他回头一看大吃一惊,只见无数长阀子正快速向这边冲来,筏子上站满了披甲执锐的明朝官兵。原来明军正在这一带搜寻倭寇的踪迹,听得喧哗便赶来了。倭寇眼见明军势大,顾不得再杀姜华雨,呼啸一声便往林后逃去。大批明军很快抢上岸来,几个兵士见昏倒在地的姜华雨尚有气息,就把他抬上了筏子救治。
后来数日,因为明军要继续南下追击倭寇,就把姜华雨托给附近村子的一户农家。这户人家只有老夫妻二人,本分而善良。他们见姜华雨年纪轻轻就成了残废,心里十分疼惜,便悉心照料他。忽忽一个多月后,姜华雨的伤口是痊愈了,但他的心中却悲痛欲绝:“右手已断,辛苦积攒的银子又没了,自己今后还靠什么生活?何况卿仙至今下落不明,大有可能还陷在倭寇营中。”
有几次他向老夫妇问起外面情形如何,但他们只是摇摇头,只把好话安慰他。
这反而让他更为不安。
在焦急和痛苦中彷徨了半个多月后,他终于决定,先北上苏州找到自己的帮工,然后再想办法找卿仙。老夫妇见他去意已绝,挽留不住,只能送他上路。临行前要给姜华雨十几串铜钱当路费,但他坚辞不受,还向老夫妇磕了三个响头,随后才孤身一人前往苏州府去了。
可这时通往苏州的各条官道和水路都被剿倭明军所占用,姜华雨只能走小道,绕远路。这对他这个手又残疾,且身无分文的人来说相当艰苦。一路上他只能餐风露宿,饿了就胡乱问人家讨点吃的,累了就在荒山败庙,溪旁树下打发一觉,有时几天见不到人家,只好挖些野菜草根渡日。如此过了十来天,这昔日的翩翩少年已经变成一个浑身破衣烂衫,面容肮脏憔悴的独臂乞丐了。
这一日,他来到湖州地面。湖州因处内陆,没有被倭寇骚扰到了,所以市井之中还算繁华。姜华雨进城时已经饿得头昏眼花,忽被一股饭菜香气所吸引,跌跌撞撞地摸到了一家酒楼门前。他本想进去讨点吃的,怎奈脚下打飘,一个跟头栽倒在酒楼门前的阶梯下。酒楼的一个跑堂正在门口迎客,看到这么肮脏的乞丐跌倒门前,顿时大叫晦气。这种酒楼跑堂最是势利,只见他匆匆几步赶下来一脚踹向姜华雨,口中喝骂道:“哪来的臭要饭,还不给我滚?!”
姜华雨挣扎着爬起,才待说话,肩膀上早中一脚,恰好牵动右臂伤口,一阵剧痛令他连连在地上打滚。那跑堂一见,倒乐了:“嘿嘿,瞧这要饭的,倒耍起无赖来了,瞧老子再给他一脚。”说着又要举步上前,忽然一个声音道:“给我住手!”跑堂闻声回头一看,马上换了一种软语:“王员外,是您老哪。”只听那人又道:“你欺负一个残废的乞丐算什么?盛些饭菜,好好招待他。算我帐上。”跑堂赔笑道:“小的哪好意思呀。来,王员外,您里边请。”接着又低声吩咐一个小厮道:“去给那要饭的随意弄点什么,然后打发他快走。”
小厮闻言盛了一大碗饭,又加了些残汤剩菜端到姜华雨面前道:“喏,拿去吃吧。”姜华雨抚着手臂伤口,本待不接。无奈肚中着实饥饿难忍,只得忍住羞愤接过饭菜。望着满碗的残羹剩饭,他忽然想起自己竟会落到这步田地,大颗大颗的眼泪不由自主地滴了下来。小厮见他流泪,也觉可怜,便道:“吃吧,不够我再给你添点。”姜华雨听了愈发难受。
这时,街口传来一阵粗豪的吆喝声:“闪开!都闪开!”街上人群纷纷向两旁闪避。姜华雨被躲避过来的人群逼得站起身来。只见街中央走来几十个官兵,后面还跟着八九顶轿子。
“这帮官贼,不去剿倭寇,却又抢人家良家女子。”小厮低声骂道。姜华雨听到“剿倭寇”,便问道:“小哥,这怎么回事?”小厮恨恨道:“还用说?朝廷派这些官兵去剿倭寇,他们遇到倭寇就逃,却抓那些不相干的老百姓回来报功。还趁机搜刮钱财,抢夺良家妇女。”边上一位白发苍苍的老者道:“嘘,这位小哥小声点,你不要命啦。”小厮被一吓,便不说话了。姜华雨道:“小哥,这倒不一定。我亲眼瞧见的明军不是这样的。”他想起了救他的明军官兵。老者道:“是啊,听说朝廷这阵子派来一位戚大将军,不但把矮倭打得哇哇直叫,而且对咱百姓秋毫无犯……”姜华雨点头称是,才待说话。忽地街上吹过一阵凉凉冷冷的清风。刹那之间,他心头似有所感,蓦然一回首,恰好望见街中最后一顶轿子抬过眼前,轿帘被风一掀,露出轿中人的大半张脸来。
姜华雨一看之下,全身都震呆了。那轿中人不正是自己魂牵梦萦,苦苦思念的卿仙吗?他刚想冲上前去,却见轿边有好几个虎狼似的官兵护着,脚底顿时一犹豫,再抬头看去,却见轿帘早已落下。“喂,你怎么了?”小厮见他双眼发直,全身颤抖,连饭也不吃了。姜华雨闻言一震,忙将饭碗递还给小厮道了声谢,便急急地尾随轿子去了。小厮不由奇道:“好个怪人,莫不是失心疯了?”
一行轿子走得不慢,很快转过了几条街,来到一座气派很大的巨宅之前。
宅门前亦有八名官兵守卫。姜华雨不敢上前,只得远远地躲在一个街角茶水铺偷望。只见轿子一顶一顶被抬进宅中。他望了半晌,激动之心慢慢平复下来。暗想:“难道刚才是我看错了?卿仙不是被倭寇抓去了吗?怎么会在这里?”可又一想:“也难说,那小哥不是说这帮官兵不打倭寇,专抢良家妇女么,难道……”他想来想去拿不定主意,只得暂时在街角处留下。
茶水铺的老板倒是个热心人,见姜华雨这般模样,只道是个丧魂落魄的残废乞丐,便时常照应他些粗茶淡饭。姜华雨自是感激,可一连在街口守了几日,始终不见轿子再出来,心中焦急不已。
“喂,你瞅什么?”茶水铺老板这日无事,见他始终望着巨宅,便好奇地问道。姜华雨不好把心事说出来,便道:“大叔,我瞧这大宅造得气派,不知是谁家老爷造的?”那老板瞧了瞧宅子,微微一哼道:“还不是那左将军盖的。”姜华雨听他语含不屑,便问:“大叔,这左将军是什么人呀。”老板道:“这个左……,你进来吧,反正今日客人不多,咱就好好聊聊。”
姜华雨谢过后进店坐定,老板道:“小兄弟,我告诉你的话,你可别到外面乱说。”姜华雨忙称是。老板这才放心开口道:“这左将军可真不是个东西!不知从哪里调过来的。说是要防倭寇,可咱百姓倭寇从没见着,却见着个比倭寇更狠的!他一来就大肆敲咱湖州百姓竹杠。这还不说,而且我还听说他老是带兵去温州,绍兴一带乡下,说是打倭寇,实际上却是抢劫百姓,奸淫民女,杀人放火样样来,事完了就朝倭寇头上一推。这不,前几天那么多轿子抬进去,估计他又抢了不少民女做妾。嘿,老话说得真不错:贼来如梳,兵来如蓖,官来如剃!”姜华雨听得愤怒,就道:“他还抢民女?难道就没人告他吗?”老板冷笑道:“告?谁敢?不但没人告,这姓左的还一路青云直上呢。最初来时不过是个百户,才一个月就升千户,现在索性成了咱湖州地方的都指挥使,还抢了原来张员外的房子住。嘿,这世道真是没话说!”
姜华雨愤恨了一阵,忽地想到了卿仙,便又问道:“那他抢的民女,都是哪些地方人?”老板道:“不是说了么,还不是温州绍兴那一带的女子。姓左的还说他就是喜欢咱江南地方的女子。真是个狗东西!”姜华雨心中一动,才待细问,茶水铺外却走来一人道:“老板,泡壶茶解解渴!”姜华雨乍听这声音好熟,回头一看,谁知这人竟是林管家。林管家起初没认出他来,后来见一乞丐始终看着自己,不觉奇怪,仔细一打量才发现是姜华雨,当下便激动地道:“姜兄弟,你,你怎成了这模样了?”
半个多时辰之后,两人各把以往经历说了一遍。原来当日倭寇杀进村子时,林管家侥幸只身逃脱,后来随着难民走了好几日,流落到湖州府。遇到一熟人,将他介绍进了左将军府。左将军见他为人老成,办事稳重,又懂些帐房笔墨,就让他做了管家。当他听说自己的侄子死在村口时,不由老泪纵横。哭了半晌,他才止住悲声。又见姜华雨如今已是个废人,便问:“姜兄弟,那你今后打算怎办?”姜华雨要问他卿仙下落,便道:“林管家,你可曾看见我家娘子?”林管家想了想,摇头道:“当日混乱得很,到处火光冲天,哭爹叫娘的,实在没有看见。”姜华雨听得心中忧愁。却也不敢肯定那日见到的轿中女子是不是卿仙。于是想问林管家,可转念一想:“万一认错人怎么办?那我刚寻到的这点希望不就落空了?不行,最好还得我自己去认。”
于是道:“林管家,我如今也没处可去。我想求您,让我到左府里讨口饭吃。”
林管沉吟片刻,面上甚是为难,但终于还是道:“可以。但那左将军脾气暴烈,你进了府可得一切小心。要是惹恼了他,说不定你连小命也得丢掉。”
姜华雨一听能进左府,哪还顾那么多,忙再三感谢林管家,又向他借了些碎银给茶水铺老板,然后两人便向左府行去。
到了左府大门口,林管家吩咐他先留下,自己进去禀告。站在门口的姜华雨望着整个将军府,不禁倒抽一口凉气。原来这左府建造得深广无比,初望去,只见里面千屋万檐,层层叠叠;曲径回廊,密如蛛网。也不知有几百几千间屋子。他顿时心中一冷:卿仙究竟在哪间屋子,要是她不出来,我岂不是一辈子也见不到她?可万一见着了,她又不是,那我该怎么办?“正胡思乱想间,林管家走出来,又带他进去。一路到了管事房,见过另几位管家之后,经过商量,决定把姜华雨派到后花园去当个杂役。一个年长的管家厉声道:“后花园邻近众多夫人的住处,你要是稍有不轨,当心狗头!”姜华雨一听,心中暗喜。
随后一个家人便带他穿过好几进走廊,来到一座花园。花园很大,中间有亭台楼阁,假山怪石,还有一泓不小的碧湖。是座典型的江南园林。而四边用砖墙低低围起,围墙之后,便可看到好几幢小楼。姜华雨眼尖,看到几座楼的楼匾上分别写着“海棠居”“薇绮馆”“蕉君阁”等,想来必是众多夫人居处。
“就不知卿仙在哪幢楼里?”姜华雨一路看将过去,心头正自猜测,忽然一声暴喝:“喂,你看什么看!”原来是那领路的家人。吓得他连忙收回目光。那家人又吩咐了他在花园中干活应该注意的种种事项。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