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准确地说,是他根本没有找过她。
自分居以来,她从未见过他,也没接到过他的电话。他就这样从她的生活中消失了。
“是不是因为那个男人?”李倩如看着女儿失神的样子,很突兀地问。
她扬起睫毛,看着母亲,没肯定也没有否定。
李倩如叹了口气,心情沉重地说:“我早就猜到,你太像你父亲了。”
母亲的话使梅若素全身都武装起来。她再也忍不住,脱口而出:“像父亲有什么不好?做错事的人是你!背叛爱情的也是你!”
李倩如的脸在一瞬间变为灰白。
看到母亲的脸色,梅若素禁不住懊恼。自从懂事,这些话就被她深深埋在心底,原是打定主意一辈子不说,然而,却在最不适宜的时候,她全说了。
李倩如面如死灰,颤抖着嘴唇,说:“在你心里,我一直是个罪人,恐怕到我死的那一天,你也不会原谅我。”
一切都被搞砸了。她说:“妈,我不是那个意思……”
李倩如没听她说完,就从沙发上站起来。
“你是什么意思,我很清楚。但感情的事,不像你想象的那么简单。我和你父亲之间的恩怨,不是你能了解的。”
望着母亲离去的背影,梅若素升起一股报复的欲望,在她身后冷冷地说:“知道吗?你对父亲的不忠诚,打碎了我对婚姻最初的幻想。就是到现在,我还会做噩梦!”
李倩如果然站住了,回过头来。梅若素定定地坐着,几近冷酷地望着她。母亲那张化着浓妆的脸不再美丽,不再高贵,憔悴中显出几分老态——她被自己打败了。
母女俩僵硬地、紧张地对峙了好一阵,李倩如才重新开口,声音既不激动也不伤痛,只有深深的疲累和无可奈何。
“若素,你这样的脾气,总有一天要后悔的。”
李倩如刚走,梅若素就后悔了。
她不知道自己刚才做了什么,为什么要对母亲做这样恶意的发泄?
母亲即便曾经对不起父亲,对她这个女儿可是仁至义尽的。
父亲走了,惟凯不理她。她身边,只剩下母亲一个亲人了。
她紧抱着自己的双臂,环顾空荡荡的室内,感到透骨的寒冷和寂寞。
王大妈适时来敲她的房门。
“你回来了?浩浩闹着找妈妈呢。”
梅若素抱过儿子,谢了王大妈之后,把房门关上。
浩浩快八个月了,非常贪玩好动。她把他放在床上,到厨房去热牛奶。
牛奶尚未热好,就听房间里“砰”的一声响,接着传来浩浩凄厉的哭声。
她慌忙跑回房间,看到浩浩俯身摔在地上。她上前抱起儿子,他的额头上已肿起了一个大包,正哭得鼻涕一把眼泪一把。
梅若素一阵心酸,搂紧了他。一个连自己都照顾不好的人,怎么能带好孩子呢?但他是她十月怀胎生下来的,也是她在这世上最亲的人。
她拭干净儿子脸上的泪水,拿温热的牛奶给他喝。
浩浩一边喝奶,一边牙牙学语:“爸……爸……”
她瞪着儿子:“浩浩,你刚才说什么?”
“爸爸。”浩浩呢喃着,用手去抓她的头发。
这一次,她听清楚了,儿子说的是“爸爸”两个字。
夜深了,梅若素躺在床上,却怎么都睡不着。
当儿子口齿不清地发出“爸爸”两个音节时,她整个人都惊呆了。
她想起自己的童年,因为失去父亲,总是缺少安全感。而现在,儿子也没有爸爸了。白凌霄不知道世界上有他,而林惟凯……还会承认自己是他爸爸吗?
原以为离开林惟凯,一切都可以重新开始,她没料到,自己竟然会想他。
电话铃每次响起,她都以为是林惟凯,虽然每次都只有失望。
和林惟凯分居已经一个月了,也不知他过得怎样。在这样夜深人静的时候,她忍不住想给他打电话。
屋里的电灯开关坏了,灯光忽明忽暗。她对自己说,如果这灯不再亮起来,她就给他打电话。结果她等了几分钟,灯又亮起来了。
梅若素实在太寂寞,想找个人说说话,便把电话打到了齐眉家里。
接电话的正好是齐眉本人。
“你们夫妻俩到底怎么了嘛?”齐眉在电话里问,“好好的,为什么要分居?”
“你都知道了,是谁告诉你的?”
“还能是谁?邵刚呗。”
“他找过邵刚了?邵刚怎么说?他现在好不好?”
“老婆带着孩子跑了,他能好吗?”齐眉在电话里叹气,“若素,我真搞不懂你在干什么。林惟凯这么好的老公,你不知道珍惜,等他哪天真的跟你一刀两断,你哭都来不及。”
“齐眉,很多事情你不了解。好了,就这样,别告诉他我给你打过电话。”
“喂,若素,你别急着挂电话,你听我说。喂……”
对方还是把电话挂了,齐眉只能对着话筒发呆。
邵刚洗完澡从浴室出来,用毛巾擦着头发上的水,漫不经心地问:“这么晚,谁来的电话?”
“梅若素。”齐眉把话筒放回原处。
“她跟你说什么了?”
“话还没说上两句,就把电话挂了。”齐眉皱着眉头,“邵刚,她和林惟凯到底是怎么回事?”
“人家夫妻间的事,我哪里知道?”邵刚把毛巾扔了,往床上一躺。
“林惟凯最近不是天天晚上跟你在一起?”
“他光是一个人喝闷酒,什么都不肯说。”
“好象挺严重的。”齐眉推了推闭眼假寐的邵刚,“哎,你说他们会不会离婚?”
“惟凯不说,我也看得出来他非常痛苦。也许离了婚,对他反而是一种解脱。”
邵刚说完,把床头灯关了,屋内一片漆黑。
第十七章 相聚
留下她一个人,在漆黑寒冷的孤单里。
从售楼部出来,已是华灯初上、车水马龙的时刻。梅若素站在人行道上,一辆又一辆出租车从身边呼啸而过。迟疑半晌,她还是伸手拦下一辆。
她不能不赶着回去,家中有嗷嗷待哺的幼子。一个人的日子可以浑浑噩噩,但她现在是母亲,只得逼着自己变得忙碌。
车门“咔”的一声关上,她付了钱,走进寂寂的楼道。声控灯一盏盏亮了,又一盏盏自动熄灭。等上了六楼,她抬头,猛地看到家门口站着一个男人,高大宽厚的背影,双手插在裤袋里。
林惟凯!
她被定在原地,不敢动弹,甚至不敢呼吸——怕这只是一场梦。
听到脚步声,他慢慢回过头来。
灯恰在这时熄了。她跺跺脚,林惟凯站在光亮中,仍然风度翩翩,英挺俊朗,叫人心折。
她卯足了劲,才走过去,故作冷淡地说:“你怎么来了?”
他盯着她身后的楼梯:“我是来看浩浩的。”
她一怔,嘴巴张了张:“浩浩他……”
“我知道他不是我的儿子。”他收回视线,平静地注视她,“不过,只要我们的婚姻还存在,我就是他法律上的父亲。”
梅若素看着他,思绪杂乱,无言以对。
直到他说:“快开门吧,你。”
她才用钥匙打开门,让他进去。
梅若素去隔壁王大妈家接浩浩。进屋时,林惟凯指着角落里那一大堆方便面,问:“你就天天吃这个?”
“如果你今晚想在这儿吃饭,也是泡面。”
林惟凯挫败地摇摇头,拎着自己带来的熟食,走进厨房。
他高大的身形让原就狭小的空间更加逼仄。她抱着浩浩跟进去:“让我来吧。厨房太小了,不方便。”
“你在这里,我才不方便。”他欲推她出去,胳膊正好抵在她的胸前。
这是自分居以来,他们之间的第一次亲密接触,两人俱是一惊。林惟凯很快缩回手,用命令的语气说:“你给我出去。”
被赶出来的梅若素,坐在沙发上发呆。很奇怪,林惟凯这样一个大男人却喜欢鼓捣吃的东西。记得他好像说过,这是林家的家族遗传。林澍培闲暇之余也喜欢烹饪,她每次回去,他都要做许多好吃的给她吃。
如果老人知道浩浩不是他的亲孙子,一定会很难过。
厨房不断飘来的饭菜香味,让冷清的小屋有了家的感觉。梅若素却觉得一切奇怪而又荒谬,不像是真的。
从来没想过,林惟凯会突然出现在这里,客气而又平静地和她一起吃饭,逗浩浩玩,像什么事情都没发生过。
终于等到浩浩睡着了。梅若素把他轻轻放在卧室的小床上,还来不及转身,外间就传来林惟凯的声音:“我该走了。”
她一窒。他没有骗她,他果真是来看孩子的。
梅若素倚在卧室的门边,怔忡地看着他走向门口的背影,她才明白自己有多想他:那宽阔的肩膀,窄瘦的臀部,颀长的体型,温暖的肌肤,一寸寸都是阳刚。她只想紧紧地拥抱他,靠在他身边,永远不分开……
必须找一个理由,让他留下来的理由……他们只是分居,并没有真的离婚,他今晚完全可以不走。
情急之下,她忽然出声唤他:“惟凯!”
他停住了脚步,屏住呼吸,等待着。
“关于我们离婚的事,你考虑得……”
林惟凯猛然回身,吓了梅若素一跳。他的表情令她怵然而惊,不敢再说下去。
他面色铁青,浓眉纠结成愤怒的线条,漂亮的眼睛里充塞着痛楚和屈辱,仿佛压抑了许久后的爆发。
“你就这么迫不及待吗?迫不及待地想要摆脱我,投入他的怀抱?”
“不,惟凯,我不是……”
“我不听你解释,”他用力把她拉向自己,咬牙切齿地,“你欠我太多,我要你统统还给我!”
他的嘴唇狠狠地压住了她的,毫不留情地在她唇上蹂躏。在她面前,他一向绅士风度,从未如此强硬过。由于过于惊讶,她忘了抗拒,一任他把她推倒在沙发上,粗鲁地扯开了她的衣领。
她感到一丝凉意,不自禁地贴近他的胸膛。他的呼吸与心跳混乱激烈,她感觉到他的男性,他的渴望,如此炙热燃烧!
“素素,素素。”他低低地叫着她的名字,火热的气息喷在她裸露的颈上。梅若素下意识地等待着,竟然有一丝抑制不住的震颤。他的拥抱令她窒息,他的呼唤令她心碎。他们多久没有亲热了?半年,还是一年?
“惟凯,还你,我都还给你。”她像作梦一般,飘忽地呓语,“只要你幸福。”
他的动作一滞,放开她,宽阔的肩膀垮下来。
“你永远不了解,我的幸福是什么。”
然后,他迅速站起身,穿好衣服往外走。
她说错了什么吗?为何他的声音听起来如此苍凉?
“我送你。”她挣扎着,想站起来。
他的答复是沉重的关门声。留下她一个人,在漆黑寒冷的孤单里。
第十八章 母亲病了
有什么比生命更重要?
林惟凯不会来了。
这开始是梅若素的猜测,后来变成了现实。
她仍旧忙碌。每天早上下楼就上车,下车就进售楼部,直到晚上下班回家。只有在忙碌中,她才能忘却痛苦。其实,也不能算痛苦,只是空虚,无边无际的空虚。
为了排遣空虚,她每个星期天都会约齐眉出来。两人常在一起交流育儿心得。齐眉的女儿也长了一张粉嘟嘟的圆脸,虽然不漂亮,却非常讨人喜欢。
“好可爱的小女孩,只可惜我生的是个儿子。”
“你还可以生呐。生一个像你一样漂亮的女孩子。”齐眉心无城府地说,见梅若素神色一黯,连忙道歉,“哦,对不起,我忘了你们还在分居。”
她望着在草地上嬉闹的两个孩子,淡淡地说:“即使不是分居,也不能生。”
“怎么不能?现在计划生育政策放宽了,你和林惟凯都是独生子女,按规定还可以再生一个。”
生一个孩子,生一个林惟凯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