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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几年你用公司的名义,投资了许多高科技公司,结果前几年的网路泡沫倒了几家,差点没拖垮本业,你居然还不知悔改,又砸大钱投资一家医药生技公司,烧了上亿的资金,研发出来的东西却过不了卫生署那一关。现在不但那间医药生技公司撑不下去,连你白手起家,一手创建的建设公司都快倒了——」
「你给我闭嘴!」欧阳耀祖蓦
怒斥,脸色发白,声嗓激动
微颤。「你胡说什么?你、你从哪里听来这种谣言?」
「事情都到了这
步,你以为还能瞒得下去吗?这几天你们公司的股票已经一直跌了,要是再爆发勾结民代关说超贷、贿赂卫生署官员的丑闻,公司股票迟早被打入全额交割股。」
「你,你——」欧阳耀祖大惊,那从来都是细细的、仿佛张不开的眼眸瞬间睁得圆圆的,射出两道冷冽异常的眸刀。「你怎会知道这些事情?你到底想怎么样?」
「我只想告诉你,你做的这些丑事我手上都掌握了证据,劝你及早回头,不然别怪我向检调单位举发。」语毕,欧阳将一叠资料副本搁在桌上。
欧阳耀祖拾起来看,脸色从白转青,又是仓皇,又是愤怒。「马的,你这不肖子!」他一把掷落文件,纸张四散在。「亏我把你养这么大,你居然反噬自己的老爸,要向检调单位告我的密!真是——简直大逆不道!」
「大逆不道?」欧阳低声重复父亲的辱骂,俊唇一扯,噙着几分冷峭。「你以为你这些年做的事,哪一件是正当手段?」
「你的意思是,你举发我,算是伸张正义?」欧阳耀祖气得浑身颤抖。
「我没那么伟大。」欧阳冷冷一哂。「只是今天既然让我发现这些事,又掌握了证据,我不可能放着不管。」
「你干么管?你是律师,不是检察官!」欧阳耀祖提高声调。「律师是接受委托人的委托才办案的,现在有人跟你委托要告我吗?是谁?是谁故意找我麻烦?你说啊!」他抢上来,一把攫住儿子肩膀,气愤
摇晃。
欧阳任父亲摇晃,依然站定如一尊雕像,泰山崩于前而不移。「没有谁委托我,是我自己来找你的。」
「你……你干么要这么做?你就这么恨我吗?不肖子!我说什么也是你老爸啊!你敢这样对付我?」愈想愈恼火,欧阳耀祖蓦
大掌一挥,凌厉
往儿子脸上甩去,就似他从前每回喝醉酒,不分青红皂白动粗一样。
巴掌如最烧烫的火钳,在欧阳半边脸上狠狠烙下印记,他没感觉到痛,只是胸口忽然一拧。
在那一瞬间,他彷佛看见从前的自己,瘦小的身躯,总是站得直挺挺的,承受父亲如落石般的重击。
他从来没想过要反抗,即使后来偷偷上空手道馆,学得一身好功夫,仍不曾想过要反击。
眼前这男人说他不孝,说他反噬自己的父亲——他但愿,自己真能做到那般的冷血无情。
「我的条件很简单。」他慢慢
,一字一句
发话,鼓着半张火红的脸,嗓音仍是冷静如水。「第一、你认赔,清算那家医药生技公司,就算投下去的资金没法回收,至少不会拖垮母公司。第二、解雇那个帮你行贿的法律顾问。」
「你以为你是谁?我干么听你的话?」欧阳耀祖冷嗤。
「听不听在你,我管不着。」欧阳静定
直视父亲。「只是你若执迷不悟,别忘了我手上握有对你不利的证据。」
欧阳耀祖一窒,眯起眼,似是在评估眼前情势,半晌,他终于承认自己落于下风,涩涩
开口:「只要我答应这两个条件,你就肯毁掉证据吗?」
欧阳点头。
欧阳耀祖陡然握拳,愤恨
捶墙,想想,仍是不甘心。「你以为你一个小律师,斗得过我吗?」
「我或许斗不过,但我也是有朋友的,他们会帮我。」欧阳微微一笑,神情似是云淡风轻,话中隐含的威胁意味却不容小觎。「否则你以为我怎么拿到这些资料?还有,你想想台湾现在的媒体,你以为这种官商勾结的丑闻爆出来,你还能全身而退吗?」
「算你狠!」欧阳耀祖啐骂,眼中精光凌锐。
他大概很想杀了自己吧。欧阳苦涩
想,表面却不动声色。「你自己好好想想吧,我走了。」
他旋过身,走了几步,忽又回头交代。
「你辞退那个法律顾问时,记得将他手上的资料先收回来,免得他以后反咬你一口。」
欧阳耀祖闻言,不禁怔愣。
他恍惚
目送儿子傲然挺拔的背影,咀嚼最后那句交代,愈想愈觉得其中似乎蕴着几分关怀,他胸口顿时一扯,忍不住踏前一步。
「俊杰,你等等!」
欧阳僵住,几秒后,才转回身。「我已经改名了,你忘了吗?」声调毫无起伏。
「我不管你改什么名字,至少你还是姓欧阳。」欧阳耀祖冷冷撂话,话方出口,忽
若有所悟。
是啊,无论如何,就算这不肖子极力想摆脱与他的关系,仍是改不了两人是血亲的事实。
他还是欧阳家的人,是他儿子!
一念及此,欧阳耀祖只觉喉间一股气血翻涌,禁不住冲口而出。「你……你回来吧!」
欧阳一震。
「你别做什么律师了,回来帮我吧。」
欧阳不敢相信,深沉的眸直盯着父亲——他晓得自己在说什么吗?
欧阳耀祖早料到他的反应,扯唇苦笑。「我知道你无法置信,别说你了,我都不信自己会说出这种话来。」他咬咬牙,紧绷的表情很是懊恼。「不过我老了,又只有你这么一个儿子,你要是肯回来接我的事业,那最好了。」
父亲要他接下家族事业?
欧阳蹙眉,心神一时怔仲。
「你考虑一下吧。」欧阳耀祖也拧着眉,对自己提出的要求,又像窘迫,又似气恼,嘴唇不悦
抿着,转身上楼。
这回,换成欧阳目送他的背影,虽然高大,却难掩龙钟老态的身影。
父亲老了,他走路的姿态不像从前那样猖狂嚣张了,他的左腿,不知是否受过伤,有些微跛,他的鬓角,也在岁月的摧残下,不得不惨白。
父亲老了。
他希望他回家。
欧阳紧握着拳,全身肌肉绷硬,僵直的身躯正和他汹涌澎湃的心海成反比。
他茫然环顾四周……不,这里已经不是他的家了,那鬓发成霜的老人也不是他的家人,自从他走出少年辅育院的那一天,他认定的家人,只有一个。
童童。
只有她,才是他真正的唯一的家人——
他想见她。
离开父亲宅邸后,欧阳一面开车,一面拨车上电话找童羽裳,拨了几次,却都是无人回应。
她不在家,手机也没开,究竟上哪儿去了?
他不自觉
烦躁起来。已经好几天了,他知道她早回到台湾,为什么不跟他联络?
刚开始,他想或许她刚长途飞行回来太累,需要休息,他耐性
等她主动打电话来,她却是无消无息。
她没发现他为她布置的天花板吗?或者,他这回献错殷勤,她不喜欢?
还是她又失恋了,怕他叨念,所以躲他……
不可能!
欧阳蹙眉,推翻自己的推论。
她跟那个科技新贵才约会过几次,就算一拍两散也没什么大不了,她不至于感觉沮丧。
或者,她和那男人陷入热恋中了,恋爱谈得甜蜜蜜,顾不上他这个干弟弟……不,也不对,童童从前就算爱昏头,也绝不会忘了他的存在,她常说情人再重要,总是不如自己的家人。
她不至于为了另一个男人,忘了打电话给他。
绝不可能……
欧阳一面开车,一面拿手指敲方向盘,一下又一下,敲打着一个男人为爱发慌的节奏。
家人比情人重要,他比任何一个男人都重要——这是她亲口说的,是她的承诺。
他不必慌,没必要慌。
正当他思绪纷乱的时候,手机铃声蓦
唱出一段温柔的旋律,是《爱的真谛》。是她!
他几乎是立刻接起电话。「童童!」
「欧阳,你找我?」
熟悉的声嗓轻轻
,搔着他耳壳,也骚动他的心。「你在哪里?」
「我在你家附近,我刚刚去找你,你不在家。」
原来她也在找他。欧阳微笑,方才还在胸口大肆翻滚的焦躁,瞬间退潮。
「你……跟朋友在一起吗?」她小心翼翼
问,嗓音紧绷。
「我在回家的路上。」他说:「你先上楼等我,我马上就到了。」
「方便吗?」
眉苇顿时纠结。「你怎会这么问?」到现在她还不晓得吗?他的大门永远会为她打开。
「抱歉,我只是……」她发窘
道歉,仿佛听出他声嗓里压抑的不悦。「我等你回来。」
她不对劲。
电话线路虽断了,她迟疑的声波却还在他脑海里缭绕下去。
发生什么事了?
退潮的焦躁又再度席卷起来,他狂踩油门,一路风驰电掣,没几分钟,黑色休旅车便冲进大楼的
下停车场,放肆
卡进停车格。
他下车,随手一按遥控键,将车子落锁,步履如飞,加速往电梯奔去,只是他快,还有人比他更快,几道埋伏许久的黑影忽
窜出,团团围住他。
他愕然,打量阻住他去路的几名彪形大汉。「你们想做什么?」
「你是欧阳太闲?」其中一个像是领头的大汉粗声问道,浓眉大眼,五官算是端正,但眉宇之间自有一股暴戾之气。
他身边几个跟班就不用提了,不论穿着打扮,还是那叼烟嚼槟榔的举止,一看即知是在街头讨生活的小混混。
「看三小?」一个小混混见他光打量,不说话,气恼
吐口痰,横眉竖目。「我们老大问你话,你没听见吗?」
「我想你们找错人了。」虽然几个街头混混还对付不了他,但欧阳不想惹事,很久以前他曾答应过一个温柔的姊姊,绝不再以暴力解决问题。
「怎么?大律师,不敢承认自己的身分吗?没想到你这么没种,啐,缩头乌龟!」老大嘲辱他。
他并不在意,双臂打横,技巧格开两个挡路的大汉,自顾自
往前走。
「想逃?没那么容易!给我上!」老大喝令。
混混们霎时蜂拥而上,拳脚齐往欧阳身上招呼。
不得已,他只好接招,利眼看准每个人拳脚的来路,空手道的手劲恰到好处,只护住自己,却不伤人。
「是谁派你们来的?」一面格开众人的攻击,他还一面冷静
问:「为了哪个案子?想警告我也得撂下话来,否则我根本不知道你们是为了哪一桩。」
「马的!你这死律师,还真嚣张,你到底得罪了多少大人物?」老大在一旁看几个喽罗围攻,竟然没法伤他一丝一毫,又气又急。
「没你们想象的多,不过也不少。」欧阳冷冷一哂。「你最好讲清楚是哪一件。」—个年轻的小弟见伤不了他,气恼
抽出短刀,往他身上撞过来,他灵巧
闪过。「放心吧,你就算讲出来幕后主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