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失乐园-第3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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久木第一次戴戒指,有点儿不好意思,可又不敢不戴这么宝贵的礼物。

他们吃的是西餐。凛子点了沙拉和清汤,主菜是虹鳟鱼;久木点了金枪鱼和西餐汤,还有香草羊排。

又喝了几杯香摈后,添加了红葡萄酒,凛子的脸上起了红晕。

“本想给你定个生日蛋糕,可是觉得这种场合不大合适。”

当着其他客人的面,是有点太张扬了。

“我这岁数,还不知道能不能吹得灭五十五根蜡烛呢。”

“你挺年轻的,不显老。”

“你是说那儿?”

久木压低声音说,凛子说了句“别瞎说”,又道:“你的头脑也比那些男人们灵活得多。”

“多亏了你呀。”

“从一开始我就对你这点印像很深。比那个衣川有活力得多,又特别幽默……”

被人夸赞显得年轻,久木并不那么高兴。

“以前我采访过一位八十八岁的实业家。他对我说过,光长岁数,心情总也不见老,真是头痛。我现在好像能体会到了。”

“总是显得年轻不好吗?”

“不是不好,他的意思是光心理年轻,身体跟不上去这种难受的感觉。倒不如心情也和年龄一样的衰老好受一点。”

“那不就成了没用的人了吗?”

“其实现在在公司里也是没用的人。”

久木用一种自虐的语气说道。

“那是公司不用你,不是你的问题,这和在公司的地位没什么关系呀。”

凛子鼓励道,可是男人的精神状态多少要受到一些影响。久木尽量不把这些放在心上,不过谁能保证以后会不会产生失落感呢。

久木品着葡萄酒,心情开朗起来,也感到肚子有点儿饿了。

久木想吃凛子的虹鳟鱼,就分了一点儿过来,又给凛子的盘子里放了一块儿自己的羊排。

“两个人能多吃几种,真不错。”

“并不是谁都可以的吧。”

“那当然,只有和你才行。”

男人和女人分着吃东西,是有肉体关系的像征。在这个餐厅里,有人也许这么看他们,久木也不想回避别人的目光。

以前就连和凛子坐车去镰仓,都担心周围人的视线,现在完全没有了那种不安,被人看不看到全无所谓了。

事到如今还在乎别人的看法毫无意义。应该珍惜所剩无多的人生,做自己想做的事,实在不行的话就是死也心甘情愿。

久木心里渐渐萌生了一种满不在乎的想法,更确切的说是某种决心或坚韧的意志。

人一旦改变了价值观,生活方式就会随之改变。以前觉得重要的东西不再重要了,觉得无聊的东西反而宝贵起来了。

“我也该考虑退休了?。”

久木不由自主他说出了平时常常思考的事情。

凛子不明白他在说什么,久木解释道:“什么工作都不干,完全自由之后,也许想法还会有所改变。”

“怎么改变呢?”

“我觉得只要在公司里的话,就没有真正的自由。”

凛子一时还是理解不了久木想退休的心情,这也难怪,她没当过公司职员,体会不到那种感觉。

久木自己嘴上说想要退休,其实也没有明确的理由。

如果一定要个理由的话,可以说是“某种模模糊糊的疲惫感”吧。

无论是谁,只要当了三十年上班族的话,都会感到某种疲劳,尤其是最近与同事之间的疏远,更加重了这种感觉。

“你要是不想干的话,就别干了。”

凛子表示很理解。

“只是不要从此消沉下去,找希望你总是生气勃勃的。”

“我知道。”

“你是个有自信的人,如果你觉得退休后也能生活得很好……”

“谈不上自信,只是想做点自己喜欢做的事,为自己而活……”

久木所从事的编辑工作一直是在幕后,整理别人写的稿子或各种报道,自己并不出头露面。

“我能理你的心情。”

凛子过去的人生也是一直生活在丈夫的阴影下,也是一种幕后的角色。

“也许我是不知足,我不愿意永远扮演这种角色。”

“不能说是不知足。”

透明玻璃杯里的红葡萄酒,血红血红的,凛子看着看着心里涌起了一股勇气。

“咱们俩干一件轰轰烈烈的事怎么样?”

“什么叫轰轰烈烈……”

“就是让大家大吃一惊,赞叹不已的那种事。”

凛子望着玻璃杯里的红葡萄酒说道,眼里神采奕奕。

两个人来了劲儿,你一杯我一杯地喝干了葡萄酒。

吃完最后一道甜点已经九点多了,他们起身来到了前厅,外面的小雨已经停了。

“走着回去吧。”

从饭店到别墅,要走二十分钟左右,久木点点头,撑起雨伞,和凛子并肩走出了饭店。

雨后清新的空气吹在他们发热的脸上,特别的舒服。

路灯下的柏油马路,湿漉漉的,夜空积着厚厚的云层,遮住了星星和月亮。

穿过饭店前的广场,来到一条白桦林荫道上,凛子悄悄地挽住了久木的胳膊。

还不到盛夏时节,四周寂静无声。偶尔可以看见树丛中闪烁的点点灯光。

大概是为了暑假前的幽静,人们早早就到别墅来度假了吧。

久木也紧紧地挽住了凛子。这个时间谁也不会碰到,既使碰上也不再往心里去了。

他们走在马路上的咯吱咯吱的脚步声,在夜空中回响着。

白桦林荫道的尽头,是个三叉路口,他们又进入了一条林荫道,凛子边走边说:“那两个人死在那么荒凉的别墅里,是吗?”

凛子想起了白天见到的那副景像。“他们一定很冷吧。”

走着寂静的在路,凛子更忘不了武郎和秋子的情死事件了。

凛子问道:“那个别墅是他的吗?”

久木曾经读过有关的报道,多少记得一些。

“原来是他父亲的别墅,后来由他继承了。”

“那么他们去的时候,那里没有人吧?”

“他的妻子已经病故了,孩子们还小,他不去的时候是空着的。”

迎面开来一辆汽车,等车开过去后,凛子又问:“他们死的时候是七月初吗?”

“发现遗体时是七月六日,大概是在一个月前的六月九日死的。”

“怎么知道是那天呢?”

“秋子直到八日以前还去上班的,九日,有人看见他们从轻井泽车站往别墅方向走去。”

“是走着去的?”

“可能也有车,不过,有人看见他们走着去的。”

“有四、五公里远吧?”

差不多得走一个多小时。

“在别墅呆了二、三天吗?”

“不太清楚,他们死的时候,把绳子拴到门框上,脚下踩着椅子,把绳子套在脖子上之后,就踢倒了椅子。”

“太可怕了……”

凛子紧紧拽着久木,好半天才松开,小声说:“不过,够有精力的。”

“有精力?”

“是啊,走了一个小时到别墅后,又拴上绳子,摆上椅子,这些都是为了死才做的吧?”

久木同意凛子的看法,自己去死确实需要有旺盛的精力。既使是健康的人,自己弄死自己,没有相当的精力集中和强烈的求死愿望是做不到的。

“他们为什么要死呢?”

凛子朝着夜空间道。

“为什么必须去死呢?”

凛子的声音消失在白桦林中。

“也没有特别的理由必须去死吧?”

当时有岛五郎在文坛正走红,波多野秋子三十岁,美貌超群,可以和女演员媲美,真是令人羡慕的一对儿,两人都处在人生的鼎盛之时,怎么会在这个时候选择死呢?

“要说他们与众不同之处只有一点。”

“哪一点?”

“有岛五郎在遗书中清楚地写着‘在这欢喜的顶峰迎接死亡’。”

凛子突然停住了脚步,眼睛直直地望着前方。

“就是说因为特别幸福才死的吗?”

“从遗书来看是这样。”

起风了,路旁的白桦树摇曳着。

“是吗,是因为幸福才死的吗。”

凛子又迈开了步子。

“也许是害怕太幸福了。”

“我理解他们的心情,太幸福的话,就会担心这个幸福能持续到什么时候。”

“他们想要永远永远持续下去吧。”

“怎样才能达到这个目的呢?”

凛子对着夜空自问自答:“只有死了?”

回到别墅后两人又喝了点儿白兰地,心里都还在想着刚才的谈话。

凛子向前欠着身子,盯着燃烧的炉火,嘴里喃喃自语着“原来是这样”,“只有死了”。

久木无意跟她唱反调。人越是感到幸福,就越希望永远拥有它,因而选择了死,他觉得这种想法既可怕又真实。

“咱们该睡了。”

再继续想下去,只能越来越被死的念头所攫住,久木先去洗了澡,上了二楼。

没有雨声,周围一片死寂。久木黑着灯躺在床上,这时凛子洗完澡,穿着睡衣进来了。她站在门口犹豫了一下,才慢慢上了床,久木抱住她,听见她嘴里还在嘟哝着:“只能死了?”

她像是在询问久木,又像是在问自己。

“为了保持幸福只能那样做吗?”

“幸福也不仅仅是这些。”

“我希望像他们那样永远深深相爱,绝不变心……”

凛子的心情久木能够理解,但是他觉得发暂永不变心就有点虚伪了。

“双方永远永远不变心,难道不可能吗?”

“不是不可能,活着的话,总会有种种的事情发生,不能说得太绝对了。”

“你的意思是,只要活着就不可能吧。”

凛子的声音在夜空中回响着。

忽然远处传来了一声声鸟呜,在这深更半夜,会是鸟叫吗,久木侧耳倾听着。这时凛子说道:“我明白她的心情。”

“谁?”

凛子慢慢放平了身子,

“就是把男人杀了的那个阿定呀。”

凛子又提起了那个事件。

“当时,阿定说因为不想让任何人得到她所爱的人,所以杀了他,否则的话,他会回到妻子身边去的。就是说如果不想放弃这个幸福,就只有来死他才行,对吧?”

“是啊,他就再也不会背叛了。”

“爱上一个人,爱到了极点就会杀人吧?”

久木非常明白凛子此刻的心情。

一个男人喜欢上一个女人,要是喜欢得发疯,就只有把她杀了。让她活着的话,说不定她什么时候会爱上别的男人。不能容忍女人出去放浪,要使她永远呆在自己身边,就只有杀了她才是最好的选择。同样,女人要想把一个男人据为己有的话,也只有把那个男人从世上抹掉了。

“爱情真是件可怕的事。”

凛子似乎刚刚意识到这一点。

“喜欢上某个人,就想完全占有对方。可是无论同居还是结婚,都不大容易达到这个目的吧?”

“是的,活着的话随时都可能背叛的。为了使这一切都不发生,把人杀死是最保险的。”

“这么说爱来爱去,最后结局就是毁灭吗?”

凛子发觉爱情这个很好听的字眼,其实是极端自私的,暗含着毁灭这种剧毒的东西。

从爱谈到死,久木脑子越来越清醒,凛子转过身来,和他面对面地躺着,用手戳着他的胸口问道。

“你永远不变心?”

“当然了。”

“你真的永远爱我,永远只喜欢我一个人,绝对不喜欢别的女人?”

久木刚要说“当然了”,凛子用两只细细的手指卡住了他的喉咙。

久木一下子出不来气了,黑暗中凛子双眼死死地盯着他。

“骗我吧,说永远永远爱我,是骗我的吧?”

“不是,不是骗你。”

久木抚摸着被掐疼的喉咙说道,凛子马上摇起头来。

“刚才你不是说永不变心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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