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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见四儿揉着耳朵不情愿的站在一边嘟囔,又转头对琴儿说:「琴儿,小姐任性,你也随着她胡来?她一个宅门里的小姐,独个儿跑我这成何体统?再说现在是什么时候?若让张公子知道了,你叫五小姐以后如何自处?」说着就对四儿说:「快去给五小姐叫车。」
林雅月见温庭玉离她远远的站着,气的直跺脚,冲四儿说:「你给我站住!」又拧头对温庭玉说:「温庭玉,那张灏渊,我是决计不嫁的。这么多年,你就真的不知道我的心?」
温庭玉转过头,冲四儿摆手说:「我叫你叫车,你还不去?」又对林雅月说:「五小姐,庭玉是您师傅,虽只是教戏,但也是行过拜师礼的。师徒相恋,这等违背伦理的事情,你叫庭玉如何能做?」说着又对琴儿说:「你长五小姐那么多,也该明白事理。平日不规劝着些也就算了,今日怎么还由着她说出这等大逆不道的话来?」
琴儿被温庭玉说的眼泪直转,林雅月更是气的浑身发抖,从怀里拿出那盒紫玉丸,扔到温庭玉的身上说:「温庭玉!你!你!你君子!你道学!琴儿!我们走!别在这儿毁人家的清誉!」
温庭玉蹲下拣起那盒丸药说:「五小姐,这紫玉丸是贵重的御药,您还是留着好。」
林雅月正走到影壁旁边,她一窒,哽咽着说:「这药我是替你要的,你要是不要,就扔井里去,大家干净。」
温庭玉拿着那盒药,顿了一下,见林雅月要回头,快步走到井边,抬手扔了进去说:「五小姐,这药,就当我还您了。张灏渊是两广总督的大公子,我去广东的时候见过,正是少年英雄,想必不会亏待您。」
林雅月见温庭玉真的把那盒药扔了,伸手抹了下飞涌而出的眼泪,转头说:「琴儿!我们走!」出门又看到四儿替她叫了车,也不管四儿,转头对琴儿说:「你去帮我叫车。」
四儿摸了摸头,低声打发了那个拉车的走了,躬身站在一边送走了林雅月,这才转回到院子里。一进去就见到温庭玉苍白着脸,闭眼轻轻靠在墙上。他吓了一跳,忙跑过去说:「爷,您没事儿吧。」
温庭玉靠着墙,半天才缓过来,轻轻扯出一个笑说:「没事儿,站久了头有点晕,歇会儿就好。」
四儿点了点头,扶着温庭玉坐到水井边的躺椅上坐下说:「平日不见您对五小姐那么厉害,我看她那样子,恐怕是被您伤透了心了。」
温庭玉笑了一下说:「不用管她,这事儿早该断的。再说她快嫁人了吧。年初玉堂跟我说过,说是两广总督的大公子来求过亲,我也是为她好。」说着觉得自己有些精神了,站起来往花圃那边走。
四儿走到厨房,拿了个笸箩花剪过来,温庭玉仔细挑了十几朵半开又没被虫吃过的玫瑰,剪下来放到笸箩里。又在椅子上靠着养了会儿神说:「四儿,去帮我叫车,再去买点鱼虾,晚上做好了等顺哥回来吃。」
四儿应了,一溜烟的跑出去叫车,温庭玉靠在椅子上想刚才林雅月的事儿,又想起林玉堂,叹了口气,这七年的生活,千丝万缕的绕在他身边,怎么是戒个烟就能割舍掉的。他听见四儿在外面叫,应了一声,抱着笸箩站起来,也懒得去想这些,心思都转到了玫瑰饼上。
温庭玉一回府,就忙着把玫瑰花去蕊截蒂,取了干净花瓣,混上白糖渍,又叫人找出洁白猪板油,亲手去膜剔筋,切成小块和糖渍的花瓣拌在一起,又揉了面,包了几个小包子上屉蒸。回头再叫人找了粘米粉混上椰汁,架起蒸锅,蒸一层糕刷一层的馅,蒸了几寸高的玫瑰千层糕出来。
李顺一直到掌灯时分才从练兵处回来,才一进府就闻见一股香气。他闻着味走到后院儿,正看见四儿在院子里指挥着人摆桌子,正屋的帘子搭在门上,温庭玉笑咪咪的靠在门框上看他。
刚跟练兵处,段启瑞正跟他商讨同盟会的事儿,他是主张招安的,可段启瑞说要打,他也没辙,正生了一肚子气。回来见到温庭玉,什么火都没了,三两步走过去说:「前儿才能下地,怎么就站着了?快回去躺着去。」
温庭玉拉着李顺的手,顺势靠进他怀里说:「都躺了那么久了,站会儿又怎么了?我今儿还出了趟门儿呢。」
李顺嘿嘿笑了两声说:「去哪了?心情那么好?今儿什么日子?还摆宴席?」心里想起今天从军营到练兵处的路上看见的那个人,原以为眼花看错了,原来真是温庭玉。
温庭玉淡淡的说:「没去哪儿,出去摘花儿去了。你也读了不少书了,不知道现在正是桃花流水鳜鱼肥的时节么?我叫四儿买了鱼虾应景儿,晚上还有你乐的。」
李顺搂着温庭玉就往屋子里走,进屋把温庭玉按到床上歇着,自己走到一边换衣服说:「我除了读三百千认字儿,就是读兵书了,哪读过那么多花花文章?你以后多教着我点。对了,你去摘什么花儿?以后要想看花儿,就叫人跟家种点。」
温庭玉也坐不住,走下地把李顺脱下来的官服放到衣橱里挂好,又转身拉开李顺的手,替他扣长衫斜襟上的扣子,一边扣一边说:「全北京的官儿,就看你忙了。我就不见……」他顿了顿又说:「你也不知道休息。」
李顺抱着温庭玉说:「这段忙,练兵处的人大多都睡那边了,只是我说什么也要回来睡才安心。」
温庭玉叹了口气,知道李顺是担心自己,靠进李顺的怀里说:「你明儿还要忙?要忙的话,我叫他们别闹腾了,你随便吃点先睡下再说。」
李顺低头咬着温庭玉的耳朵说:「不忙了,对策都订好了,就等那边动手,可惜对方有不少可用之材……」他叹了口气,不想跟温庭玉说这些事情,转口说:「等南方的事情定下来,你的身子好点,我带你去扫墓。」
温庭玉被李顺咬的满脸通红,嘤咛一声,转头吻上了李顺的嘴。俩人正缠绵,听见外面四儿叫:「爷,菜都摆好了。」
李顺吻的兴起,也不管外面,捧着温庭玉的头,碾着他的唇。倒是温庭玉总算省起自己那玫瑰饼,挣开了李顺的手,又意犹未尽的啄了李顺两下,才站到一边抻平了衣服喘气。
李顺见温庭玉离开,觉得一阵的怅然若失,也不好说什么,只咳了一下,转头应着:「知道了,换衣服呢,就出来,院里甭留人伺候了。」
双簧 下部 第 17 章
章节字数:7288 更新时间:07…11…22 22:58
温庭玉自己吃不下什么东西,只细心替李顺挑鱼刺剥虾皮,桌子上那干烧对虾和清蒸桂鱼大多进了李顺的肚子。李顺见四下无人,把温庭玉搂到了怀里,盛了碗贝母炖甲鱼喂他,一边笑着说:「这汤是别人给我寻的方子,补肺养阴的,这两天我都是到家就睡,也不知道你还咳不咳。」
温庭玉坐在李顺腿上,就着他的手小口喝着汤,笑着说:「你说呢?早不咳了,全院子的人都知道,就你不知道。你每天巴巴的跑这么远,也不知道为了什么?」
李顺笑着喂他说:「我不回来,总觉得不安心,只是这几日回来的晚,院里的人都睡下了,我总不好去问看门房的老于吧。」
温庭玉含了口汤,眼睛亮亮的看着李顺,突然侧头吻了过去,脯了一口汤进李顺的嘴里。这才离开说:「老于都知道,就你不知道。」
李顺看了温庭玉半天,这才把那口汤咽下去,笑着说:「成,是我不对,下次你有什么风吹草动,我第一个去问老于。」
温庭玉轻啐了一声说:「呸,你就堵我吧。再说,我就算睡了,你就不会摇醒了我么?」
李顺舀了一勺汤送到温庭玉的嘴边说:「你病成那样,好不容易睡了,我怎么舍得把你摇起来?」
温庭玉一听这话,脸就红起来,默默的把汤喝了,突然又想起自己那玫瑰饼,笑着说:「顺哥,我今天可弄了好东西给你。」说着就挣开李顺,走到厢房拿了他切好的玫瑰饼出来说:「我今儿下午不是去摘花儿了,四月天,正好吃玫瑰饼应时。」
李顺见温庭玉端了一盘点心出来,切成了菱形的千层糕上放了几个半透明奶白的小包子,端到面前,飘着一股浓冽的玫瑰香。他拈了一个包子起来说:「这什么东西?玫瑰饼不是千层酥皮儿的么?」
温庭玉拿过包子,掰了一点喂到李顺嘴里说:「酥皮儿烘出来的那个是铺子里卖的,自家手做的都是蒸出来的,难怪你没吃过。好吃么?」
李顺吃了一口那包子,只觉得皮软的入口即溶,里面的馅不甜不腻,散着一股玫瑰的浓冽香味,和他吃过的那些铺子里卖的玫瑰饼都不同,香味沁了脾肺,留在舌底久久不散。他拿过那包子说:「好吃,再没吃过比这更好吃的了。府里的厨子会做这种东西么?还是四儿的手艺?」
温庭玉笑着拿起一块千层糕说:「那些笨手笨脚的,哪会做这东西?都是我做的,你尝尝这个千层糕,我做了一下午呢,这东西没什么难做,就是要人站在旁边看火候刷馅。还有这玫瑰,用的是异品,全北京恐怕除了宫里,找不到这么好的玫瑰了。」
李顺看着温庭玉,把包子放到盘子里说:「你今儿出完门儿,就一直在厨房里作这些东西?这异品玫瑰又是到哪采的?」
温庭玉脸色一僵,知道自己说漏了,他笑着把千层糕往李顺嘴里送说:「你尝尝这个,混了椰子汁儿蒸的,和包子又不一样。可惜现在是四月中,紫藤都谢了,不然去找紫藤来做馅饵,和玫瑰不同滋味的。」
李顺拿过那个糕点,放到一边说:「庭玉,你也太勉强自己了,才能下地几日,怎么跑到厨房一做就是一个下午?还有,我今儿从兵营去练兵处的时候,在朝阳门那边看见……」他的话还没说完,就见温庭玉脸色发白,使劲把盘子撸到地上说:「你不肯吃,直说就是,何必找那么多借口?」说着就往屋子里跑。
李顺看地上散了一地的点心,叹了口气。他本来想说,在朝阳门那边看到温庭玉抱着玫瑰坐在车里。从这里到朝阳门不近,若温庭玉的玫瑰是去更远的地方摘的,以后不要再去了,他找人移几株到这院子里来。但看温庭玉这个样子,他也知道温庭玉是到哪去摘的玫瑰了。林玉堂替温庭玉布的那院子,里面可不是有一个种满了玫瑰的小花圃?
他心拧了起来,从桌子拿了个干净盘子,把地上沾了土的点心都捡起来放进去,拿着往屋子里走。
温庭玉半靠坐在炕边,呆呆的看着门口出神,见李顺进来,眼睛一下红起来,转身不肯看他。李顺叹了口气,拿着盘子走过来,坐到他的身边,把盘子放在炕桌上说:「我在朝阳门那边看见了二师兄,和你有什么关系?也不听完我的话就跑,你看看,这些点心,全沾土了,白糟蹋你一个下午的心血。再者说,我几时说我不肯吃了,是你做的,沾了土的我都吃。」
温庭玉听见李顺的话,脸红起来,知道是自己多心,生怕李顺知道自己是回林玉堂那个小院子了。他侧眼又见李顺拿起沾了土千层糕要往嘴里送,急的一下抢过那点心,拿着盘子就站起来,咬着嘴唇说:「你也不知道脏。包子是没了,玫瑰糕还切剩下几块,横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