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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顺脸红起来,深吸了口气说:「总办,他们抓了放人的狱卒,我恐怕他们手上真的有革命党。」
段启瑞听的眉毛的竖了起来说:「你做事怎么如此不小心?如果证据确凿,又是林玉笙递折子,不管他是不是联合其它人,我都保不住你。遗山,你好自为之吧。」
李顺一听段启瑞这话,知道让段启瑞保自己是无望了。他倒松了口气,总归现在还没人要奏他一本,一镇和以前的老部下都在他手中。等他查到温庭玉的去向,带人劫了他远走高飞,也未必不是办法,总之他不能让温庭玉再落到别人的手里。
他想好了对策,又想起四儿能求到纳兰宝荣,决意还是先等四儿的消息再说,毕竟这对策是要背叛段启瑞的事情。他见段启瑞愁眉不展,只垂手说:「总办,我一人做事一人当,人我是真的放了,被人捉到把柄也是我行事不当心,这被人奏上一本,也怨不得别人。我这人头保不住就算了。」他吸了口气,刚要向段启瑞请辞,突然听到后面有人说:「谁说保不住你的人头了?」
李顺一怔,看着段云漪从屏风后面转出来说:「爹,我刚才在后面都听见了,您可别忘了,这林玉笙林大人在朝廷的眼里,说什么也没干爹分量重的。」
段启瑞一怔,笑起来说:「也是,我怎么忘了袁大人是你干爹了呢?」他又笑起来说:「遗山,我这宝贝女儿肯替你开口求袁大人,他肯定是答应的。如果他肯出面保你,冯虢嶂哪敢附和?林玉宏也是我们北洋的人,剩下一个林玉笙孤掌难鸣,这折子递不递都一样。」
李顺看着段云漪,也不知道自己是答应好还是不答应好。段云漪见李顺为难,轻笑了一声,转头对段启瑞说:「爹,我还没开口,谁知道干爹他肯不肯呢。」她又对李顺说:「李镇统,您也少安毋躁,不过是听到风罢了,这不还没人递折子呢么?再过几日干爹就回来了,等他回来,我立刻给您报信。」
李顺看着段云漪拈着帕子,半侧着脸跟他说话,心里叹了口气,只抱拳说:「二小姐,这救命之恩,遗山没齿难忘。」
段云漪一听这话,脸红了起来,轻轻的说:「李镇统,云漪不过是说句话罢了,这成不成还不是您的造化?哪来的恩德?如果事成了,您也是记我干爹的恩是不是?」
李顺看段云漪这样子,心里倒更不喜欢了。他和温庭玉相处了那么久,段云漪这点手段早就看透了。他心里直觉得难受,说想让他记着就说记着,何必来来去去的绕圈子?李顺一时也没想到他倒从来没气过温庭玉跟他使手段,只是不好面露厌色,低头抱拳说:「说到底也是二小姐肯替遗山出头,您的恩德,我是绝不会忘的。」
他说着又想起军饷的事情,跟段启瑞说了起来,段云漪看着李顺专心和段启瑞说公事,看也不看她,陡然有点失落。她告退了一声,一边往屏风后走一边想着怎么求袁施恺保李顺。这次她救了李顺的性命前途,他说什么也不会再气她上次恶言之过。
段云漪想着又冲绣房走过去,那披风,还有几日就能绣完了。她本来就在想着李顺见到了这披风会怎么夸她,现在更好,如果能赶在袁施恺回来的时候给出去,他想必会对她另眼相看。
李顺和段启瑞说完公事就急着赶回了家,他一到家就见到四儿在门口等他。他一边拉着四儿进门一边忙着问他求九门提督的事情。
四儿和纳兰宝荣是什么关系,自然是立刻答应了。只是林府在做丧事,出入北京城的林府的马车多了,又不能让人看出来九门的兵士是跟林府过不去,结果查了两三日也查不到象有送人出城的马车。
而北洋一镇的人这几日都人人自危,自打他们镇统突然发起火来,活活在校场打死了一个典狱官,自己当晚又在校场领了五十军杖以后。整个军营谁也不敢出点小错,都怕在这当口犯了事,落下军法重责之祸。
到了第三日,上面传下令来,着人分批去查温庭玉的下落。他们这才知道原来是李顺的义弟失踪了,李顺向来赏罚分明,谁都想在这当口抢功,自然是争先恐后的去查。可查了两日下来,去南方路上的驿站和火车站都没有温庭玉的消息。
李顺又暗中着人打探林府,这些日子查探下来,知道了林玉堂七七之后会回来的消息,再加上其它的结果,总算得出了温庭玉还没离开北京城,恐怕还在林府里关着的结论。但林府极大,即使是四儿趁着纳兰宝荣到了林府去吊唁的时候混了进去探察,仍然是找不到温庭玉的下落。
他心急如焚,不知道温庭玉到底是被林家人藏到哪儿去了。但也不能直接上林府去要人,私下见了林玉宏,却是一问三不知。而他的把柄还捏在林玉笙的手里,事情没定下来,他若贸然行事,岂不是把一切都付逐流水?再说他才领了军法,那五十军杖不留情的打下来,几乎把他打去了半条命。但棍子虽重,刚打完总办府里就赶着让人送了疗伤的御药来,再加上李顺身强体壮,到了第六日也好的差不多了,只是不好坐着而已。
李顺身上的外伤好了,可温庭玉还是没有消息,他虽然知道林玉堂还没回来,林玉笙不爱男色,想必温庭玉不会有什么危险,但这么拖下去他也耐不住性子。他正恼着,忽听段云漪着人请他去总办府,说是袁施恺已经到北京了。李顺一听,立刻就叫人备车去了总办府。
段云漪听到李顺求见,走到穿衣镜前,轻轻抬手整了整深蓝滚黑边的小立领,抻了抻镶滚着锦饰的宽袖,又抚了抚红底黑纹的大襟衫裙,再叫丫鬟给她披上宝蓝绸面的白狐披风。她仔细看了看镜中雍容华贵的自己,又叫人给她带上一串珍珠链子,把头上的珠翠钿子拔去了几个,换成了宫纱的花样头饰。她再仔细的上下看了看,叫人把刚完工的披风包好,这才走了出去。
李顺不能长坐,又不爱在这里走来走去显他的瘸腿,便只站在梅树下看花。他看梅花好看,又想到温庭玉喜欢做那些鲜花嫩叶的小吃,琢磨起自己院子或者也该种这么一棵树讨他开心。但他转念又想到温庭玉现在不知道到底怎么样,什么兴致都没了。他呵了下冻的僵硬的手,拉住旁边一个下人问:「这都快半个时辰过去了,二小姐怎么还不出来?」
段云漪转进院子的时候,正听到这句话,快步走了几步过来说:「镇统,是云漪耽误了。」说着又呵斥旁边的人说:「你们怎么做事儿的?镇统跟这儿等了那么久,怎么连坐都不让,茶也不奉一盏?」
李顺没心思跟段云漪在这些事上纠缠,只开口说:「我的伤才好,还坐不长,二小姐,我们现在就走吧。」
段云漪轻掩着嘴笑起来说:「李镇统,干爹才到北京,我刚得了信儿就赶着找您去了。他才回来,想必还要安置行李,咱们也不急于一时。我已经着人去求见了,咱们跟这儿等信儿,若是肯见,立刻就能走。」说着又转头对旁边的人说:「前儿我派人送药去镇统府,你们都是知道的,如今李镇统过来,你们就给那么个硬椅子坐,怪不得镇统不高兴。快去把那个厚绵的团花丝垫子拿过来。」
李顺听着段云漪手上的镯子叮叮当当的响着,觉得说不出的心烦,又听段云漪在旁边说:「李镇统,我前两日绣了个披风,原本是打算给我爹的,但做大做长了些,我又想着上面的图合您的字,您要不嫌弃,就拿去吧。」说着叫人把披风送了上来。
李顺一看直头疼,但那人把披风展开了,却也不得不佩服这段云漪的手艺。这明看上去不过是黑色的绸面熊皮披风,但那绸面上有不少黑丝,用不同的针法绣上去,定睛远远一看,竟是群山起伏,颇有磅礴之气。
他看着这披风说:「二小姐,您慧质兰心,真当的起这第一才女的称号。只是这东西太贵重了,无功不受禄,更何况我还求着您做事,这……我不能要。」
段云漪听李顺赞她,眉眼都笑起来说:「这是我绣的,我愿意给谁就给谁,再说,上次我的失言之过,一直没找您赔礼呢,这次就一次赔过好了。」
李顺正要推脱,忽然听到有人跑过来说:「小姐,袁大人请您过去呢。」
段云漪眼睛一亮,转头说:「真的?你们去备车。」又转头对刚拿了垫子过来的人说:「你去把垫子放到车上。」说着又转头对李顺说:「镇统,我是递的帖子,干爹肯见我,你的事儿想必是没问题了。」
李顺看段云漪殷切的样子,又知道自己现在是非得求着段云漪不可。他眼睛眯了一下,躬身抱拳说:「多谢二小姐在袁大人面前美言,这披风,遗山谢过了,少时必定一起还二小姐这个人情。」
段云漪一听这话,脸红起来,抿着嘴走出去说:「镇统,我上次不是说了,我不过是说句话罢了。若事真成了,您要谢恩,还是得谢我干爹。」
李顺叹了口气,刚才那话他算是把自己给套了进去。但如今走一步是一步,尽快把自己的脚跟站稳,再把温庭玉救回来,其它的事情也管不了那么多了。
两人到了袁施恺府上,袁施恺是极疼段云漪这聪明伶俐的干女儿的,再加上她伶牙俐齿,几句话哄得袁施恺高兴的要命,自然也看出段云漪对李顺的意思。他上下打量了一下李顺说:「李遗山,你现在是从三品赐穿黄马褂吧。」
李顺单膝跪在下首说:「是,我是十个月前提进北京做北洋一镇镇统的。」
袁施恺点了点头说:「段启瑞也跟我提过几次,说你是个能干的人才。这北洋一镇驻在京师旁边,这镇统的官不大,但你可知道你手里握的是什么权吗?」
李顺低头说:「北洋一镇保的是京师的安全,自然是效忠袁大人和朝廷的。遗山一心报国,绝无二心。」
袁施恺听着李顺的话,点了点头说:「你知道就好,你私放叛党的事儿,云漪都说了,你也领了军杖,这事儿就算过了。我这干女儿的眼光是极好的,再说你又是掌北洋一镇的,从三品未免过于委屈你。我明日上折子奏请提你吃正三品俸禄,理由嘛,就说你治军有方,剿灭叛党有功。」
段云漪一听就笑起来说:「干爹,您的法子可比我的好多了,我原只是想着让您在别人递折子的时候出面保李镇统的。如今您这折子送上去,朝廷是一定准的,以后就算有人上折子说李镇统私放叛党,朝廷也不会自己打自己的嘴巴子,想必是会压下去。李镇统,云漪恭喜您步步高升了。」
李顺心里叹了口气,谢了袁施恺,又回了几句话,一直到袁施恺让他回家等着听封,这才回到了自己家。
没过两天,李顺就被召上金殿面圣,赐三品俸禄,小皇帝当着文武百官的面把袁施恺折子里的话又夸了一遍,让他以后尽心搜查叛党,为朝廷除患。李顺跪在大殿上,听着那些赞誉之词,知道林玉笙即使把革命党带到了大殿上,朝廷也不会自己打自己嘴巴,他这脑袋算是安安稳稳的保了下来。
双簧 下部 第 28 章
章节字数:9102 更新时间:07…11…22 23:31
林玉笙听到李顺求见的时候,正在听人回报今儿早朝时候的事。他一听是李顺来了,心里就咯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