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木槿花在空中飞散,薄薄的花瓣舞过街灯下,随着风飘动,散落在巷道里,几经辗压与踏踩,终于从娇艳的飞花成为护花的春泥。
冷君临紧皱着眉头,锐利的眼眸里带着忧虑,以及浓浓的自我厌恶。高大的身影踏进从小居住的巷道,男性的唇紧抿着,五官深刻的脸庞上隐含着怒气,让经过他身旁的邻人不由得纷纷走避,加快脚步远离,不敢与这个素来性烈如火的男人攀谈。
回到住家附近,心里的罪恶感逐渐抬头,正在啃噬着他。
这几日来忙着整理关于“暗夜”的资料,虽然已经被警局扫地出门,但是天使仍旧动用方法,让他能够调取一切关于雷厉风的资料。当然,这一切是得付出代价的,他同样也要将身边这一年来的调查成果交给天使。
警局里所有的人全都对他避若蛇蝎,除了黄德隆一脸惋惜的直拍他的肩膀,却也是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冷君临算是彻底栽在天使手上了,他当然不愿意白白放弃雷厉风,以至于无法拒绝天使的提议。他不能眼睁睁看着白已追捕许久的对象,就这么由别人接手。
天使看穿了他狩猎的渴望。或许,她也看穿了他另一层的渴望。
想起那一夜的缠绵,他就不由自主的呼吸急促。那种温柔的香气还在,皮肤细致的触感还停留在他手上、身上。冷君临几乎能闻嗅到她长发里淡淡的香气,一种难以分辨的气味,那像是潜藏在记忆深处的香气,盛载着相思的分量,在暗处缓慢地骚动,嘲笑他如此的盲目。
他不明白,为何在与天使相处时,自己全然没想起洁绫?难道这些年来的淡淡相恋都是虚假?不然怎么一遇上天使,他的自制就全然自行缴械?
贪恋天使的危险与诱惑,在缠绵的那夜,竟忘了洁绫的脸庞,他厌恶自己的沉沦,却又清楚的知道,再遇上天使,他还是会忍不住那阵癫狂。
那么,他又将洁绫置于何处?他扪心自问,却找不到答案。明明是那么在乎她,不忍让她受到一丝惊扰,像是易碎的瓷娃娃般捧在手心,难道他所感受的这些、所付出的这些不是爱情,只是对懦弱的她的怜惜?
巷弄的那头,一个绑着麻花辫的身影缓缓走来,低垂着头,抱着厚重的参考书,她专心一致的走着,眼睛直盯着脚上的凉鞋,像是在细数自己的步伐。
眼角的余光瞄见前方街灯下的人影,她抬起头探看究竟,黑框眼镜后的琥珀色眸子眯起,知道是冷君临之后,被眼镜框占去一半容颜的脸上浮现羞怯的笑容。
“晚安。”她礼貌的说着,在分神的时刻踩着俗丽的长裙,照例的表演笨拙式跌跤。
冷君临动作迅速的冲上前去,正好将她险些落地的身子接住。淡淡的发香浮动着,他瞪着洁绫绑成麻花辫的长发,厌恶自己居然在此刻想起天使。他难道是这么不忠的男人?牵系多年的情意,竟然无力维持,一遇上了天使,他就心猿意马。
“你在等我吗?”洁绫小声的问,身子还被他搂在手里,她踮起脚尖,眼睛却看着地上散落的参考书。
他没有点头,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其实在心乱的此刻,他最不想见到的就是洁绫,一看见满脸无辜的她,他心里的罪恶感又多了几分。他是信守承诺的人,这样的背叛造成他心中太多的压力。
“最近不常见到你。”她弯身捡拾地上的书籍,从眼角偷瞄他眉头紧皱的面容。“工作很忙吗?警局里又有大案子是不是?”她努力摆出乖巧文静的表情,一脸信任的看着他。
他咬咬牙,接过她怀抱里的书籍,兀自往柳家走去。
洁绫的脸上闪过恶作剧的笑容,不过仅是昙化一现,那张脸上很快的又恢复单纯无辜的表情。她牵着他的衣角,像是愿意永远依附着他一般,乖乖的跟着他走。
他停住脚步,她却没停,直直的撞上他宽厚的背部,撞疼了鼻子。她哼了一声,双手捂住有些发红的鼻尖。
“不要紧吧?”他拿下她的手,仔细查看她撞得如何。
她转过头不让他探视,被握住的手还是直往鼻子上遮,脸因为羞窘而发红。“你大概觉得我笨手笨脚的吧!连走路都会摔倒撞着。”她垂下眼睑,遮盖发亮的琥珀色眼睛。
“多小心些就行了。”冷君临简洁的说,握着她的手没有松开,直到她抬起头来,询问的看着他。
“有什么不对吗?”她偏着头,目光在两人紧握的手与他的脸上游移。
他凝视了她数秒,忍不住发出呻吟。他一定是中蛊了,不然怎么在洁绫的身边,却还会想起那张带着邪气的笑容?甚至连洁绫的面容,竟都有点神似天使。他在心中咒骂自己,不明白为什么自已有本事把那么不相同的两个人联想在一块。
“身体不舒服是不是?”她举起手摸着他的额头,身体无意的接触。此刻两人站得好近,透过街灯的投影,在地上的影子是交叠的。“额头没有发烫,看样子没发烧。你哪里感到不舒服?要不要先到我家来?也好有个照应。”
“不用了。”他推拒着。
“真的不用吗?你家里都没人,有的不知跑去哪个南太平洋小岛隐居;有的拐走了我家大姊就不见人影;有的则是跟凝语缠得如胶似漆,不知跑到哪儿幽会。你要是不舒服可要说一声,不然昏倒在家里没人可以救你。”她关心的说着,明知道他的呻吟是因为罪恶感使然,却还要一再逗弄他,扮演无辜的角色,对他满是歉意的心多补上几刀。
“洁绫。”他无助的喊着,颓然将脸埋在她的发际里,长长的叹一口气。“一切都乱了,该死的,一切都变样了。”那种香气愈来愈浓,就像是近在鼻尖。
“还是有事情在困扰你。”她停顿了几秒,像是正在屏息凝聚勇气,接着开口问:“是原先那个女人吗?你还是为了她的事情在烦恼?”
像是被打击到痛处,他全身一震。“我没有说是个女人。”他自卫的否认,不善说谎的嘴说出一个十足蹙脚的谎言。
她叹了口气,听在他耳里像是一个折磨,令他万分汗颜。
“我虽然笨拙,但是女人的直觉还没有故障。会让你这么困扰,却又不愿意告诉我,除了另一个女人,还会有什么原因?”她垂着头,水晶般的泪滴沾在睫毛上,清澈的琥珀色眼眸在泪水里荡漾,恶作剧的笑意被小心掩盖。
“别胡乱操心,我不要你这样。”他拥抱着她,心乱如麻,不晓得该如何开口。
“我知道自己太笨拙,总有一天留不住你,很早之前我就知道会有这么一天。”她继续作戏,眼泪毫不困难的沾湿脸庞与他的衣袖。
“该死的,不要乱猜。”他困扰得想摇晃洁绫的肩膀,直到她停止那些几乎要穿透他心房的泪水,一滴滴的泪让他自责得想当场咬舌自尽。
“外面有太多适合你的美艳女子,她们比我更能够配合你。”她敏感的察觉到,当自己说出这句话,冷君临全身的肌肉都绷紧了。“我只是个小跟屁虫,什么青梅竹马的感情,都只是你的同情。”她不亦乐乎的持续作假,让泪水像是水龙头般奔流。
“不是同情,我真的是对你……”他握住她的肩膀,僵持着无法再说下去,俊美的五官上充满困扰。没了平日的冷酷表情,此刻的他更像是个大孩子,正为着无力解释而困扰。
“但是那不够,不是吗?”她话气温柔,语意却咄咄通人。
他会困扰,是因为在乎。他在乎洁绫,多年来的情愫以及无可或缺的相依,让他总是以为他们的爱恋无可取代。在天使出现之前,他根本没有怀疑过,洁绫将是他今生唯一的妻,那种不能失去的感情,就是他所认知的爱情。
但是,对于天使呢?他难以厘清对她的感觉,强烈的情感让一切都模糊了,唯一能承认的,是他对她的渴望与两人间的吸引。恣意妄为的大胆天使,拥有最放肆的灵魂,谁都无力拘束,而她选择了他。
他们在灵魂深处有着相似的地方,甚至谁都无法解释,那些行动上的默契,是否也反应到内心里,老早就将对方烙印在心上。他只知道,这样的伴侣,一旦错过就要抱憾终生。
两难的抉择,反覆煎熬着冷君临,让他简直想要对着夜空吼叫出他的烦躁。
“我真的在乎你,洁绫,听我说,不论发生什么事情,我不会隐瞒你到最后。”他痛苦的承诺,真挚的看进她眼睛里。
她几乎因为他眼里的痛苦而心软,但是一想到要是现在一承认,万劫不复的人反倒成了自己,她连忙不松懈的扮演好眼前的角色。
“但是你现在就是在隐瞒我。”她可怜兮兮的说,罪恶感被恶作剧的快感淹没,她玩得舍不得放手。
“给我时间,让我好好想清楚之后,我愿意向你解释一切。”他重新将头埋在她的发间,拥抱着这个认识了半辈子的女人。
她摸摸冷君临的脸,身体因为他的接触,不由自主的回忆起那一晚的激烈缠绵,洁绫咬着温润的红唇,因为他的体温而变得不专心,呼吸成了小小的喘息,她连忙紧闭双眼镇定一下,接着再接再厉。
“我相信你。”她雪上加霜的说着,看着他在罪恶感里挣扎,努力控制脸部的肌肉,不让自己笑出声来。
她完全承认自己是个坏女人,不然又怎么会如此折磨自己的恋人?太过喜爱玩火的性格,让她根本不怕被火烫伤的危险,她太过热爱冒险,沉迷于各种刺激。
能够把冷君临这种男人戏玩在手中,那可是百年难得一次的机会啊!她太过兴奋与沉迷,甚至忘了去思考,当一切揭穿时,他会怎么对付自己。
她自负于自己的伪装,根本不相信冷君临会看得出来。她要等到一个最好的时机,等到他被这种“三角关系”困扰得受不了时,再表明白己的身分,到时候接到这项惊喜的冷君临即使想怪罪于她,但是喜悦的成分必定大于气愤。到时再道个歉,她还是得到了这一生的伴侣,漂亮的让他接受天使。
洁绫把一切计算得十分完美,却没有想到人算往往不如天算。
“再过几天,等到这个案子了结,我就可以──”他从洁绫的颈间抬起头来,忽然整个人僵住了,像是连呼吸都停止,只能专注的看着眼前。
她以为他因为困扰而又说不下去,大胆的拥抱他的腰,像是个完全信任他的小女人。
冷君临说不出话来了,只能直勾勾的看着她颈间那个咬痕。那个淡淡的咬痕在锁骨之下,原本被衣衫遮盖住,旁人根本有不见,但是此刻的拥抱让他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