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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剑客-第9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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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后,玛丽·米松就不再是四位火枪手之间的谈话主题了,因为他们已经如愿以偿:将波那瑟太太营救出贝图纳加尔穆罗会修道院的手令拿到了。但说真的,只要他们呆在拉罗舍尔的军营里,也就是说呆在法国的另一头,这个手令对他们是没有多大用处的;所以达达尼昂正要向特雷维尔先生去请假,坦率地告诉他此行很重要。就在这时,他和他的三位朋友同时听到了那个好消息,说国王要带二十名火枪手作护卫去巴黎,而且他们都是护卫队的成员哩。

他们四人乐坏了,立刻打发跟班带着行李先行一步,他们于十六日清晨随后出发。

红衣主教陪护国王陛下从絮尔日尔到莫泽,在这里,君臣二人依依情深互相道别。

国王虽尽可能地赶路,希望于二十三日抵达巴黎,但又贪图玩赏,便不时地停下观人猎鹊,这是他早在吕伊纳就尝到的消遣乐趣,并一直保持这种偏爱之娱。每当此事发生,二十名火枪手中,有十六人亦尽兴行乐,而另外四人一直牢骚满腹。尤其是达达尼昂总感到耳朵里不断嗡嗡作响,波托斯对此是这样解释的:

“一位非常伟大的女士曾告诉我,这就是说有人正在某个地方谈论您。”

护卫队终于在二十三日深夜穿过巴黎;出于对特雷维尔先生的感谢,国王恩准他给部下分期放假四天,条件是享受待遇的任何人不得在公共场所抛头露面,否则将以投进巴士底狱论处。

我们一定会想到,首批四位获假者非我们的四位朋友莫属。而且阿托斯从特雷维尔先生那里获准的是六天而不是四天,六天中又增加了两个夜,因为他们是在二十四日下午五点出发的,再加上特雷维尔先生为人圆通,又将获假日期推迟到二十五日早晨。

“唉,上帝,”达达尼昂说;正像大家所知,他素来胸无城府,“我觉得虽说为一件很简单的小事,但我们也得摆摆谱儿:用两天时间,跑死两三匹马,小意思,我有钱,我去贝图纳,我去把王后的信送给修道院院长,我把我就要去找的亲爱的宝贝领出来,但不是去洛林,也不是去比利时,而是带回巴黎,等红衣主教返回拉罗舍尔之后,藏在这里更保险。然后,一旦战事结束返城,一半借阿拉米斯的表妹为靠山,一半考虑到我们为了她曾亲自出马,那时,我们从王后手中一定会得到我们想要的东西。所以你们就呆在这里,毋需各位白白劳精费神;我和普朗歇对付如此简单的差事绰绰有余。”

对这种主张,阿拉斯从容答道:

“我们也一样,我们都有钱,我还没有完全喝光金刚钻剩下的钱,波托斯和阿拉米斯也没有全吃光,所以跑死四匹马就只当跑死一匹马。但请你考虑一下,达达尼昂,”他拿出一副令年轻人发颤的腔调接着说,“贝图纳是红衣主教和一个女人曾经幽会过的一座城池,那个女人到处逛,逛到哪里就招灾惹祸到哪里。如果您只和四个男人打交道,达达尼昂,我就会让你一个人去;而你却要和那个女人打交道,还是我们四个人同去为好,但愿再带上四个跟班,我们的人数就足够了。”

“你在吓唬我,阿托斯,”达达尼昂嚷起来,“你究竟怕什么,上帝?”

“什么都怕!”阿托斯回答说。

达达尼昂打量着他同伴们的脸色,和阿托斯一样,个个都神色暗然。他们便都策马赶路,再没有多说一句话。

二十五日晚,他们赶到了阿拉斯;达达尼昂在金齿耙客栈刚刚跳下马想去喝杯酒,这时候,从驿站大院里走出一骑人马;此人刚刚换了一匹新的坐骑,正取巴黎之路催马疾驰。他从大门骑到大街时,虽是八月时令,却狂风乍起,半掀开身披的大氅,并刮起他的帽子。行者举手按帽,就在帽子已经离开脑袋的一刹那,他急忙盖住了双眼。

达达尼昂目不转睛地盯着此人,他突然满脸苍白,手中的酒杯落到地下。

“您怎么啦,先生?”普朗歇问道,“唉呀!你们快来呀,先生们,我的主人不行了!”

另三位朋友立刻跑来,可他们发现达达尼昂非但不行,而且在向他的马跑去。他们三人将他挡在门口。

“喂,你要向什么鬼地方跑?”阿托斯厉声喝道。

“是他!”达达尼昂喊道;他气得脸色惨白,满额汗水,“是他!让我去追他!”

“他是谁呀?”阿托斯问道。

“他,就是那个家伙!”

“什么样的家伙?”

“那个该死的家伙,我的倒霉的灾星,我一受到什么不幸的威胁,我总是看见他:我第一次遇上那可怕的女人时,陪伴那女人的就是他;当我曾向阿托斯挑衅后要找的那个人也是他;波那瑟太太被绑架的那天早上我看见的那个人还是他!就是默恩的那家伙!我刚才看清楚了,就是他!当一阵风半吹开他的大氅时,我认出是他。”

“鬼东西!”阿托斯若有所思地说。

“上马,各位,上马吧;咱们一起追,一定会追上他。”

“亲爱的,”阿拉米斯说,“请考虑一下,那个人和我们所取之道反向而去,他的坐骑是新换的马,而我们的坐骑是疲劳的马,所以说我们就是将马累死了,也是不可能追上那个家伙的。放过他吧,达达尼昂,去救那个女子要紧。”

“喂,先生!”一个马夫追着那个陌生人大喊,“喂,先生!

您的帽子里掉下一张纸!喂!先生!喂!”

“这位朋友,”达达尼昂唤道,“给您半个皮阿斯特卖给我吧!”

“说句掏心话,先生,太乐意了!给您吧!”

马夫为他一天的外快高兴不已,乐呵呵地回到客栈大院。

达达尼昂打开纸头。

“说些什么?”他的朋友围着他问道。

“只有一个字!”达达尼昂说。

“对,”阿拉米斯说,“但这个字不是一个城市的名字就是一个村庄的名字。”

“阿芒蒂埃尔,”波托斯念道,“阿芒蒂埃尔,我不认识这地方!”

“这是一个她亲手所写的城市名或村名!”阿托斯大声说。

“好啦,好啦,我们仔细留着这纸头,”达达尼昂说,“也许我最后一个比斯托尔没有白扔。上马,朋友们,上马吧!”

于是四个伙伴跃马飞奔,踏上去贝图纳的大道。

第六十一章 贝图纳加尔默罗会女修道院

所有罪大恶极者都有命中注定的一种好运,直到疲惫的上苍对他们大逆不道的侥幸还没有盖棺定论前,他们那注定的好运能帮他们穿越一切障碍,能使他们摆脱所有危难。

米拉迪就是如此:她幸免于英法两国巡洋舰的巡逻,竟安然无恙地回到了法国布洛内。

在英国的朴茨茅斯登陆时,米拉迪是作为受法国迫害被从拉罗舍尔驱逐出境的英国人;经过两天航程在法国的布洛内上岸时,她又自称是旅居朴茨茅斯的法国人,说是英国人出于对法国的仇恨,对她住在那里感到心神不安。

此外,米拉迪又拥有一份最过硬的护照:这就是她天生的丽质,高贵的神采,以及她一掷千金的慷慨。一位年迈的港务监督只为吻了一下她的手,便笑容可掬殷勤备至地为她免除了一切惯常手续;至于在布洛内她呆的时间则更少,只是在邮筒里投了一封这样的信:

致拉罗舍尔城下营帐黎塞留红衣主教大人阁

下,请大人阁下放心,白金汉公爵大人绝对来不了法国。

米拉迪,二十五日晚于布洛内。

又及:遵照阁下意愿,本人现前往贝图纳加尔

默罗会女修道院,在那里恭候吩咐。”

米拉迪果然于当日晚起程上路,夜色降临时,她住进一家客栈歇宿;然后,于翌日凌晨五点钟,她又登程赶路,三个小时之后,她到了贝图纳。

她问明去加尔默罗女修道院的方位,便很快走进了这家修道院。

女修道院长亲自出门相迎;米拉迪向她出示了红衣主教的手令,院长派人为她安排房间,备来早点用餐。

以往的一切在这个女子的眼里早已消失殆尽,她将目光凝聚在未来,她所看到的只是红衣主教允诺她的发迹高升,因为她已为他完成了完满的效劳,至于她的姓名似乎和那血淋淋的全部事件毫不相关。使她耗尽精力的一直久盛不衰的激奋,又给她的生活蒙上了一层淡淡的浮云,这片片浮云在天空飘忽,时而映出湛蓝,时而映出火红,时而映出暴风骤雨的浑黑,而投向大地的没有别的痕迹,只是毁灭和死亡。

用过早餐之后,女修道院长前来看她;修道院内生活单调,故善良的院长也急于想结识这位新来的寄宿女客。

米拉迪想博得女修道院长的欢心,这对手段高超得如火纯青的这位女人岂不是轻而易举;她竭尽和蔼可亲,以变化莫测的谈吐,以全身洋溢着潇洒的风韵,再加之她天生妩媚动人,就这样向善良的女修道院长张开了盅惑的猎网。

女修道院长出身名门闺秀,酷爱听宫廷轶事,但这些东西少有传到法国的四面八方,就更难穿越修道院的高墙,人世间的各种传闻到了修道院的门口就销声匿迹了。

米拉迪则不然,她不仅深谙贵族阶层的勾心斗角,而且五六年来她就一直置身于这些勾心斗角的旋涡,于是她开始向善良的女修道院长谈起法国宫廷的凡俗之举,国王的过份虔诚,她还向女修道院长讲述她知道姓名的宫廷达官贵人的飞短流长,蜻蜓点水般地触了一下王后和白金汉的深宫艳史,她谈得很多很多,想让听者也能张口插言。

可是女修道院长只是静听和微笑,从头到尾没说一句话。但是米拉迪一目了然,这类述说引起她很大兴趣,于是她继续讲下去,仅仅将话题落到了红衣主教身上。

然而她深感窘困,她不知道女修道院长属于王党派还是主教派,所以她保持谨慎的中庸之道;而修道院长的态度则更加谨慎,每当这位女客提到红衣主教阁下的大名,她只是深深一躬。

米拉迪开始相信,女修道院长在修道院可能会深感无聊,于是她决心铤而走险,以便知道下一步该如何对付。她想看看这位善良的院长审慎之举将会持续到何种地步,便开始先含而不露地说起红衣主教一件坏事,然后不厌其详地谈了起来,大讲特讲那位王宫大臣同埃吉荣夫人,同马里翁·洛尔默夫人,以及同其他诸多风流女人的风流韵事。

女修道院长先是聚精会神地听着,接着慢慢动起凡心,并且绽开了笑靥。

“好,”米拉迪自语道,“她对我的谈话发生了兴趣,如果她是主教派,她对这些话起码不会盲信的。”

这时,米拉迪话题一转,将谈锋指向被红衣主教迫害过的他的仇敌了。女修道院长只是不断地划十字,既无赞同之色,也无反对之意。

这一切证实米拉迪的想法是正确的,这位出家修女是王党派而不是主教派。米拉迪趁热打铁,愈发添枝加叶地侃下去。

“本人对这些事情孤陋寡闻,”女修道院长终于开口了,“不过,诚然我们远离宫廷,诚然我们出家之人与世无争,但我们也有和您说的那样凄凉之事,有一位寄宿女客就曾遭到过红衣主教先生的报复和迫害。”

“您的一位寄宿女客,”米拉迪说;“哦!上帝!多可怜的女子,我真为她抱打不平。”

“您说的有道理,因为她很是值得同情:监狱、威胁、虐待,她受遍了一切痛苦。不过,总之呢,”修道院长转而说,“红衣主教先生之所以这样做也许有什么正当理由,再说尽管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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