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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华雄茂说完这些话,陈克低头看了张有良一眼,“张太爷,在下陈克,是保险团的营长。我已经决定马上把你处决了。处决的原因呢,因为你在这个灾年拒不交出土地让大家耕种,这会导致成千上万的人饿死病死。你犯了残害百姓的大罪,这可是十恶不赦的大罪。我决定砍你的头。”
虽然已经知道自己命在旦夕,但是听了陈克历数自己的罪行居然是这个,张有良忍不住瞪大了眼睛。这话绝对不是土匪能够说出来的,土匪们就算是用“替天行道”的口号来糊弄那些穷人的时候,也绝对不可能说出这样条理清楚的话。而且他们的理由也绝对不会如此“荒谬”。天灾谁也挡不住,而张有良自家的土地凭什么让别人种。灾年饿死人才是常态啊!舍己救人才是最大的荒谬。可是这个自称保险团营长的陈克却把这荒谬的话说得如此理所应当的模样,保险团里面的两个军官华雄茂和徐电也把这“荒谬”的话说得理所应当的感觉。他们是装傻,还是真的疯了?
张有良地主突然觉得身上一阵发凉,万一那些穷困的农民们真的相信了这些人的话,而且跟着这些人走,那么整个安徽的地主就会遭遇灭顶之灾。想到遍地都是穷人分了地主的地,种了地还不给地主们纳粮,张有良只觉得仿佛看到了地狱一样。
原本已经认命的张地主突然间又有话想说了。他想出声反对这种无法无天的暴行,他想大声呵斥这些无法无天的青年土匪们破坏了几千年的规矩。他想痛骂杀戮自己家人的土匪们要造反。总之,张有良地主身为地主阶级的自觉让他想反对面前这两位青年的想法。可惜,他说不出话来。
而且这两位青年也没有丝毫让张有良发言的想法。他们吩咐两个卫兵看住张有良,然后就出去继续指挥战斗。有了这次经验,接下来的战斗就轻松的多。破门,射击,劝降,如果里面的人不肯投降的话,就再次射击,由步兵硬冲进去解决战斗。
陈克的兴奋感觉已经消失的一干二净,同志们一个个沉浸在战斗的激烈情绪中。不过着战斗在陈克看来,就连普通的警匪片的刺激都没有。
时外面的喊杀声大作,方才二连三连组成的主力部队已经放了信号烟花。此时也该到了围子外面。陈克把指挥权交给热情洋溢的华雄茂,自己爬上了南门的望楼。果然,二连三连在两面红色的镰刀斧头旗指引下,每个同志都奋力向前冲锋。看到敌人试图抵抗,长枪就立刻把这些家伙戳成了筛子。而放弃抵抗的家丁,则被踹到在地。
真的是“欲穷千里目,更上一层楼。”陈克居高临下的看出去,在方圆一里地内正,保险团的战士们正在对张有良的武装力量进行着猛烈的攻击和恐吓。战士们奔跑着、吼叫着、恐吓着。除了大开杀戒之外他们倒也像模像样。
从合围的局面上看,那些敌人在赶回围子的路上,突然发现在他们以为绝对不可能通过大部队的沼泽里面貌出这么几百号人,这些人根本不知道该往哪里逃窜。有些人试图从水路逃跑,保险团的船拦住了他们,想回围子的那些人被堵在门外。就这么一迟疑,保险团的大部队就赶到了。除了少数逃得快的人,其他人的覆灭命运不可逆转。
陈克神色冷淡,他甚至有些忧心忡忡地看着这场战斗,别看现在保险团这大获全胜,就现在这个水平,如果和正规军作战的话,也就是一触即溃。不用动用北洋军这样的武装力量,光安徽新军差不多就够了。自己就要和党内的同志们带领着这样的军队进行作战,前途可是堪忧啊。
但是任何注定发生的事情都会发生,任何事情也都会有结束。就如同眼前的战斗很快就进入了尾声。家丁和狗腿子们看已经没有任何胜算,纷纷跪地求饶。侦察部队前去追击那些个漏网之鱼,其他的战士们在各自部队指挥官领导下把俘虏给看管起来,然后不知道谁先领的头,同志们开始欢呼胜利起来。
“赢啦!赢啦!”
“打败张有良啦!”
陈克面前的战场变成了一片欢乐的海洋。同志们如同幼儿园孩子玩过了“骑马打仗”游戏之后一样开始蹦跳着喊叫,陈克视力很好,他甚至可以分辨出同志们那因为兴奋而逐渐变红的脸。
不知道谁先看到了望楼上的陈克,已经有人对着陈克高喊道:“营长!”“营长!”
何足道适时的拿过镰刀斧头红旗,一面挥舞一面高喊着:“营长!营长!”这样的环境下,战士们很快就跟着他一起喊起来。
陈克很快让自己脸上浮现出了自信的笑容,他向围子前面的战士们挥动了手臂。于是还算整齐的呼喊声中又突然爆发出了一阵欢呼。
“大家静一静!”陈克吼道。他现在终于明白为什么形容军人的词汇当中很容易出现“声如洪钟”。在沸腾的战场上,你若是慢条斯理细声细气地说话,根本没有人能听到。果然,陈克这一嗓子吼完,下面的同志们都安静下来。
“同志们,我们胜利了!我们胜利的结果是什么?从县城到这个岳张集,所有的土地都会让大家的亲人们来耕种!不收租子!打出来的粮食都会让大家分了,好渡过这个灾年!”陈克继续吼道。
下面的同志们立刻爆发出一阵发子内心的欢呼。有地种,不用在这个灾年饿死,大家打仗不就是为了这个目的么?陈克当众表态,更稳定了众人的情绪。
“我们自己也要种地,既然近年不收税,我们就得自己种地养活自己。同志们愿意不愿意!”
“愿意!”“我们愿意!”战士们欢呼着。
“把张有良带上来!”陈克吼道,“让大家看看这个准备把百姓们饿死的这个坏东西到底是什么模样!”陈克转身对门口的同志吼道。
第二卷 狂飙 第78章
张有良知道自己大限将至,也不做任何抵抗。两个保险团的战士把他架到大门外的时候,他不哭不喊。战士们并没有想为难这个老头子,动作并不粗暴。张有良也不抵抗,任凭他们带着自己到了门口。
“把他肩膀接上。”陈克此时已经下了望楼,他命令道。华雄茂麻利的接上了脱臼的手臂。张有良只是稍微活动了一下手臂,然后就笔直地站在人群前面。陈克不想让华雄茂接上张有良被卸了的下巴。现在保险团里面远没有进行足够深入的思想教育,如果张有良喊出一句“你们是不是要造反”。陈克没有把握能够向同志们解释清楚为什么要造反。
1906年和1927年完全不同,1927年的时候,党可以发动群众武装义无反顾的对抗国民党,那是因为人民并不认为国民党真的是“天命所归”的中央政府。可1906年,人民依旧认为满清是朝廷。人民敢于兴高采烈的杀个地主,却不敢兴高采烈的去对抗朝廷。当然了,人民其实完全不清楚朝廷到底是个怎么回事。为了避免麻烦,陈克只是准备把张有良处决,宣告张家在岳张集的统治彻底结束。
陈克心里面对杀个地主根本没不在意,不过很多事情本来就不是那么简单,既然要证明保险团已经控制了岳张集,那么处决张有良就很有必要成为一个仪式。
部队已经彻底解决了围子里面的抵抗,围子里面的人统统被带了出来。这些人上上下下的人有五六百人,与保险团的士兵数量相当。这次出兵十分仓促,军委主要是制定作战计划,对于战后该如何处理并没有考虑那么多。大家笼统的观点是把张家的势力从岳张集连根拔起。等看到了这五六百民众,众人脸上都有些忐忑起来。这个连根拔起该怎么动手呢?
陈克把干部们叫到一起,何足道率先问道:“营长,接下来怎么办?”
“安民啊。”陈克笑道。
安民?这个辞令同志们都摸不着头脑,马上要杀人了,怎么看都是“骇民”,无论如何都和安民不能联系到一起。
何足道与陈克相处一年多,他知道陈克有时候总会有些出人意料的幽默感,所以他不吭声,省得说错了话给陈克找麻烦。而一连连长徐电倒是疑惑地问道:“难道写个安民告示?”
这话一听就是从评书里面学来的。且不说岳张集这地方识字率有多高,保险团拿刀舞枪的把百姓撵去看告示,这也太离谱了吧。
“哼!”柴庆国冷哼一声,“咱们是要把张家的人斩尽杀绝。写什么狗屁安民告示啊。”徐电当年在北京曾经投票把柴庆国撵出过会场,柴庆国对此很是记仇,他反驳徐电的时候从来不客气。
“全杀了?”徐电被柴庆国这个说法吓了一大跳,“这得杀多少人啊?”
“咱们既然要占了这个围子,不把张家的人斩尽杀绝,等着他们以后来报仇么?”柴庆国用蔑视的语气说道。
“得杀些人,不过还是别杀太多。”华雄茂插话了,“光杀了张家的人就够了。别的能不杀还是放他们一条生路为好。”
“当然要放,给他们弄条船送走么。”柴庆国冷笑着说道。
“难道……难道要在船上……”徐电是看过三国演义的。曹操当年打下荆州,封刘表的儿子刘琮为荆州刺史,将刘琮与其母蔡夫人遣送青州,却暗中命令于禁于半途截杀之。
“哼!”柴庆国只是哼了一声表示同意。
听完这话,保险团的干部们个个脸色阴沉,不过陈克觉得如果自己安排他们这么做的话,估计这帮同志们大概就会同意了。
陈克当然不可能这么安排。看大家拿不出办法来,陈克这才说出了自己的想法。
“安民,第一件事就是让百姓们知道,咱们的底线在哪里。到底要杀谁,要放谁,要拉拢谁。该杀的一个不放过,该放的一个不株连。大家觉得呢?”
同志们纷纷点头。
“咱们先说要放谁。岳张集里面,凡是咱们保险团战士的亲戚,咱们的同志们愿意出来担保的,统统拉到咱们这边来。现在大家就开始去和同志们说吧。”陈克命令道。
陈克这些日子以来作为人民党的第一书记,靠的就是面对各种问题的时候能够拿出让大家能够接受的方案,这才树立起的威信。当然,他作为人民党的发起人,创立者本来就有足够的地位。所以同志们一般并不反对陈克的命令。听了陈克的这个建议,同志们觉得能够接受,就纷纷去了。
保险团这次出动的六百人里面,有八十多名岳张集的同志,他们本来也不知道保险团到底要怎么处理这些百姓。从方才开始,陈克开会,这些岳张集出身的同志们也开始互相看,他们并不希望自己的亲朋好友被当作敌人对待。但是保险团纪律总算是建立了,大家虽然互相看,但是班长们有效的管理着队伍,不许交头接耳,不许串联说话。大家正着急着,突然得到命令,让他们把自己认为可靠的人拉过来。这些岳张集出身的本地同志们立刻就高兴了。他们排着队,一个个把自己的亲朋好友从那堆百姓中拽出来。
这次战斗,那些百姓们本来就被吓得够呛,他们甚至以为是土匪来攻破了围子。如果不是战斗进行的如此迅猛,百姓们根本没有机会加入战团,只怕他们最后也会在张有良的组织下投入战斗吧。在保险团把他们都给带出来的时候,他们看到不少熟悉的乡亲,就放下了心。得知了这次保险团只是要打张有良,而不是要屠围子,众人就更放了心。
现在看到几十个自己的熟人开始拉人过去,百姓们更是放了心,凡是被叫到的人,一个个顺从的被领到了另外一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