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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都是谁?
王国炎说,他背了这么多年黑锅,要是哪一天不想背了,就把锅里的东西全都给翻出来!正因为这样,王国炎才说:“谁要是把我逼到绝路上,那咱们就一块儿死”!也正因为这样,他们才会死死地保他,以致不惜一切代价,“要把厚厚的人民币从省城一直铺到古城监狱”!
这黑锅里都是些什么?而王国炎为什么突然会变得这么反复无常和暴戾狂躁?以致要把锅里的东西全都翻出来?原因也许有许多,但最主要的大概只有一个,那就是外面的“他们”让他感到失望,让他感到不满,让他感到愤怒。
让王国炎如此绝望和凶相毕露的最主要的原因之一很可能只是因为一个女人:莉丽。
莉丽是谁呢?他的妻子。一个长着那样的一张盘儿,却又从来也没让他放心过的一个女人。他很清楚这个女人的品行,“只能同富贵,不能共患难。当你有钱有势的时候,她会是一个很好的妻子。而当你有了一灾半难,或者什么也没有了的时候,她会一天也熬不下去”。
七
他知道该是明确自己的判断的时候了,也同样该是明确自己态度的时候了。
这个总也让他放不下心的女人,已经由姐姐和母亲给他传来了不祥的消息,有一个小子跟她有了问题。
而且最终这个消息得到了证实,他已经清楚自己戴上了“绿帽子”。
这小子极可能正是他们一伙中的一员,因为这小子的舅舅突然发达了,所以才敢这么忘乎所以地把他往死路上逼,所以才让他感到不可饶恕,要同他们“一块儿死”!
王国炎在日记中说得清清楚楚,“有一个想法正在我的脑子里形成,这很刺激,也很有意思。”“有所思就有所得,终于解决了两大难题!就得这么干,一定得这么干!也惟有这么干才行〃
什么想法?又究竟要干什么?
不正是王国炎眼下的一系列表现?装疯卖傻,显现出一副歇斯底里,神精病大发作的样子,甚至不惜铤而走险,把一个在押犯人重伤致残。最终目的不也就这么一个,在上上下下的掩藏和庇护下,外出就医,或者保外就医,急不可耐地提前出狱?
尽管他们并不真心欢迎他出来,但也无可奈何,只能言听计从。因为他替他们背着黑锅。
他们怕的是不是就是王国炎昨天讲出来的那些?
还会有其他吗?如果不是,他们又会因为什么原因而怕得要死?以至“要把厚厚的人民币从省城一直铺到古城监狱”!老老实实的,一切都只能按王国炎的办,在一两个月的时间中把王国炎弄出去!
而出去了又要干什么?
“杀杀杀,捅捅捅〃“冤有头,债有主。”“杀父之仇,夺妻之恨,我不会忘了!更不会让人戴了绿帽子,还装出一副什么也不知道的样子〃“就像是4月5月的果园,每一棵树下都会是落红一片〃
“我要让整个中国都知道这只青虎的声威〃
“整个中国!这绝不是只想吓唬吓唬他们。”……
罗维民不敢往下想了,他为这一幅幅的景象感到说不出的恐怖和颤栗……
他明白,自己的这些判断和分析不会有错,至少基本上没错。
罗维民久久地怔在办公室里,那种被渐渐冲淡了的情绪又突然汹涌地聚拢了起来,强烈地撞击着自己的心扉。
怎么办!
他知道该是明确自己的判断的时候了,也同样该是明确自己态度的时候了,于公于私,他都不能再保持沉默,或者再像今天那样,只是把情况反映上去,把问题摆出来,给他们提供一个思路,然后让他们去分析,去判断,自己既不拿主意,也不担责任。
如果这一切真的都变成事实,那将是一场多么巨大的灾难!又将会是一种多么不可饶恕的渎职失职行为!同时也会是你自己的一个一生一世都无法洗清的耻辱和罪恶!
如果这一切真的都变成事实,整个监狱里没有任何一个监管干部能免去干系和责任,这里头当然也包括你!
他摸了摸头上的虚汗,迅速地拿起了电话。
第一个电话是打给监狱长程敏远的。
铃声响了足有七八遍,一个女人才接了电话。
“程狱长在么?”罗维民径直问道,“我有重要的情况要给程狱长汇报。”
“程狱长睡了。”对方的声音已经流露出了明显的不满和冷淡,“这么晚了,有事明天再说吧。”
“是这样,情况真的非常严重,必须给程狱长马上汇报。”罗维民不顾一切地说。
电话没挂断,但没了声息。罗维民一边等着,一边看了看表,这才发现竟已经快午夜12点了。
“……谁?”电话里终于传出了一声略带睡意,但却是分外威严而又有些紧张的声音。
“程狱长,我是小罗,侦查科的罗维民。”
“嗯。我听出来了。”
“程狱长,有一个重要的情况,我必须给你马上汇报。”
当他拨通了施占峰的电话时,突然感到自己竟有些紧张,甚至比给监狱长程敏远打电话更紧张更拘束。
“程狱长,是这样,这两天我发现了一个非常可疑的在押犯,他明里把自己装成一个精神病患者,暗里则正在组织一些犯人,想方设法地准备逃出监狱,并有迹象表明,他极可能已经同监狱外的一些犯罪分子勾结了起来,而一旦出狱,将会发生更为严重的犯罪行为……”
“这个犯人现在在什么地方?”程狱长突然插话问道。
“就在监狱里。”
“你已经发现了他正在准备越狱逃跑?”
“是这样,他现在正关着禁闭。”
“有可能从禁闭室里逃出来?”
“……这倒不是。”罗维民突然发现自己又陷入到了一个怪圈里。他既难说清他所要表达的事实,又很难澄清自己真实的本意。“程狱长,是这样……”
“这个犯人是几中队的?”程敏远再次打断了他的话。
“五中队。”“中队长和指导员不知道吗?”
“……知道。”罗维民怔了一下,赶紧解释说,“但是具体的一些情况他们并不……”
“那你给他们汇报了吗?”程敏远的话音渐渐严厉了起来。
“有些汇报了,有些还没有……”
“你们科长呢?他也不知道具体情况?”
“我们科长也知道,但情况是这样,程狱长,我得先给你说明……”
“好了好了,不要再说明什么了。”程敏远像是松了口气似的,话音也显得啤ü和微弱了许多,“这个犯人正在监狱里被关着禁闭,眼下并没有逃跑的动向,中队长和指导员,还有你们的科长也都知道这个情况。如果还有什么具体的问题,你还可以在明天再给他们谈么。如果你觉得他们不放心,明天还可以再找时间同我谈么。今天就这样吧,好不好?”
“程狱长,是这样,情况确实很严重……”
“那你就先找你们科长和五中队长中队指导员谈谈,好不好?”
“程狱长……”罗维民有些张口结舌地愣在那里,一时间竟不知道说什么才好。
“好了,就这样吧。”程敏远的话显得温和而又不容置辩,“一个关在禁闭室里的犯人,就是再有情况,他还能从里三层外三层的古城监狱里飞出去?如果还有什么情况,过了这几天,咱们找个时间认真聊聊,好不好?你看,都已经12点半了,你也早点休息,啊?再见。”
“……再见。”等他说出再见的同时,其实话筒里已经响起了挂断了的嗡嗡声。……
罗维民怔在那里没有十秒钟,又再次毅然绝然地拨通了监狱政委施占峰的电话。
施占峰曾分管过狱侦科,他们相互之间很熟,而且施占峰对罗维民的情况也非常了解。施占峰曾经在好多次监管干部会议上表扬过罗维民,认为像罗维民这样有专业技术,有丰富经验,有责任心,有使命感,时时能保持高度警惕的监管干部应该是每一个监管干部学习的榜样。施占峰曾经说过一句让罗维民总也不能忘怀的话,那是施占峰当了监狱第一政委后不久,在监狱的大门口两个人碰见,施占峰有意叫住了罗维民,劈头便问:
“罗维民,这一段怎么不来我这儿了?”
“施政委,你忙。”罗维民不好意思地笑笑。
“撒谎。是不是觉得我成了政委了,架子就大了?”施占峰不苟言笑,虎虎地板着脸。
“不是不是……”
“不是就好,没事就常来我这儿坐坐,别让我不认识了你。”
但事后罗维民并没有经常到施政委那儿去坐坐,一来是真的没什么事情,二来也觉得实在没什么可坐的。谈什么呢?政委主管全局,大大小小的事情都堆在他那儿,头疼的问题多的是,你一个小小的侦查员又会有什么可谈的事情?再说,人家其实也就是一句客气话,你可别给一个棒槌就当真(针)了。
其实这一两年来,岂止没有常去坐坐,可以说一次也没有去过。久而久之,那种原来很近的关系连自己也觉得渐渐有些淡远了。
所以当他拨通了施占峰的电话时,突然感到自己竟有些紧张,甚至比给监狱长程敏远打电话更紧张更拘束。
电话只响了三遍施占峰就接了电话。听施占峰的话音,好像施占峰还没有睡,或者是刚刚睡下不久。
“哦,小罗呀。”施政委的嗓音很平和,听不出有任何情绪,“这么晚了,有急事呀?”
“施政委,真的不好意思这么晚打搅你,但这件事实在是太重要了,我非得马上给你汇报一下。”
罗维民此时只有默默地听着,他一再防范,一再担心的事情,最终还是发生了。
“什么事?”
“我怕在电话上给你说不清楚。”罗维民小心翼翼的,担心又会出现给程狱长打电话时的情形。
“没关系,什么事,你先大致说说。”
“我在一个在押犯人身上发现了一个很严重的情况,这很可能是好几个尚未破获的大案要案的重要线索。我之所以这么晚了给你打电话,就是现在有一个非常可疑的迹象,就是这个犯人正在同一些人勾结起来,装成精神病患者,制造假象,极有可能准备借外出就医的机会伺机逃跑,或者是骗取监管人员的信任,以达到保外就医的目的。施政委,情况确实非常严重。”
“这个犯人现在在什么地方?”
“因为他昨天把一个犯人打成重伤,现在已经关了他的禁闭。”
“……哦。”施占峰的口气明显地松弛了下来。“这个犯人叫什么名字?”
“他是五中队三分队的一个犯人,名字叫王国炎。”
“……知道了。”施占峰顿了顿,接着说,“我知道这个犯人,你还有什么吗?
“……大致就是这些,别的还有很多,说起来时间就长了。”
“这些情况你们科和五中队的干部都知道吗?”
“知道,但并不具体。我都已经给他们分别汇报过,但还没有做出决定。”罗维民一边字斟句酌地思考着,一边谨小慎微地说着,免得给施政委一个好象是在告状的感觉。
“你给辜政委说过吗?
“说过了,但辜政委很忙,说是他……知道了……”
“对这个犯人你目前是不是已经掌握了一些证据?”
“……具体的还没有,因为是刚刚发生的事情,我只是初步的判断和分析,但我相信基本上不会有错。”
“好,小罗,你不必再说了,我都听清楚了。”施占峰再次顿了顿接着说道,“你能及时反映情况,这很好。不过有一点我得给你说清楚,你也是个老侦查老民警了,狱警的工作,都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