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梅次故事-第7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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淇淇果然高兴。说:“好好。陈叔叔要陪我垒雪人。”

“好,垒雪人。”陈清业说。

香妹笑了起来,“我都还没说同意不同意哩,你们就急着垒雪人了。怀镜你就知道玩手段,先用激将法把儿子争取了。我们过年,不就是想让宝贝儿子高兴?儿子同意上山,我还有什么说的呢!”

“好,那就这么定了。我们明天清早就出发。我现在就同圆真师父联系。上面宾馆倒是有,我们也不住,就住寺里客堂。”朱怀镜说罢就要挂电话。

陈清业却说:“朱书记,我俩去里面说句话。”

朱怀镜放下电话,同陈清业去了书房。“这么神秘,什么事?”

陈清业笑道:“既然去寺里过年,你不如信信佛?荆山寺大年初一的头往香,最灵验了。保你烧了之后,万事顺意。”

朱怀镜摇头道:“头往香,我烧得起?要四十万的功德啊?”

陈清业说:“这个老弟负责。”

朱怀镜忙抓住陈清业的手往外推,似乎那手里正搂着四十万元票子似的,“不行不行,绝对不行。四十万啊,老弟!你别吓死我。”

陈清业说:“不瞒你朱书记,我一直就有这个心愿,想去争个头柱香烧烧。可那香哪是我这种身份的人去烧的?你知道的,都是做大官的去烧。我听说这几年,只要不是北京来人烧,都是王莽之烧的。谁烧都得丢四十万进去。今年王莽之在北京。只怕不会去烧了。新上任的司马书记未必信。正好我们去烧。功德钱我出,就算是我们一道烧的嘛!这算不了什么,大不了就是支持宗教事务。”

朱怀镜说:“只是太破费了。”

陈清业忙说:“快别这么说了。罪过罪过!”

朱怀镜便笑笑,不说了。两人便出来了。正好听舒天在说:“我见最喜欢拜佛的,差不多就是三种人,当大官的,赚大钱的,和最愚昧的。佛我是不信的。小时候我见着和尚,闻着香火味,就吃不下饭,现在还算好些了。”

朱怀镜便同陈清业相视而笑。陈清业忍不住说了,“舒天,你少说怪话,小心你明天上了山肚子痛。”

朱怀镜便打了电话,“圆真师父,我是怀镜。你好,拜个早年。我想明天去你那里赏雪,一家人就在你那里过年算了。你说方便吗?”

“欢迎欢迎,有什么不方便的广圆真道。

朱怀镜说:“我们也不想住宾馆,打算住你们的客房。有住的吗?”

圆真说:“有是有,只是太简陋了,怕你们不习惯啊。你们几位施主?”

朱怀镜说:“五位,就我夫人一位女的,还有个小孩。”

圆真回道:“行啊,你们尽管来吧。我们收拾一下。这里干净倒是干净,就是太简单了。出家人的清苦,你们未必习惯。”

“不妨不妨,麻烦你了。明天见吧。”朱怀镜放下电话,征求大家意见,“我建议,明天我们也不要车。只坐公共车到山下,再步行上去。”

陈清业说:“好好,拜佛要诚,就得步行。”

商量好了,时间也不早了。舒天到底怕打搅别人,一定要去宾馆里住。陈清业便说,你宾馆也不住了,去我那里吧。

第四十七章

次日清早,陈清业同舒天在外面吃了早点,去朱怀镜家。香妹正在准备行装,鼓鼓囊囊地塞了个大包。朱怀镜在一边说,别带多了东西,将就点算了。香妹说你别管,到时候这也没有那也没有,你只管开口问我要。

没等多久,香妹打点好了。棋棋可高兴啦,听他妈妈说声走,蹦蹦跳跳就跑出门了。朱怀镜穿了件羽绒衣,戴了顶绒线帽,手里还拿了副墨镜。

出门不远,就是通往荆山的10路公共车。陈清业说坐的士,朱怀镜不让。舒天便说,清业你听朱书记的吧,他就是这样的。

公共车是有空调的,不太透风,人气很重。朱怀镜好几年没坐公共车了,早不习惯了。他调匀了鼻息,免得大口呼吸这里的空气。而陈清业和舒天看到的,却是位很有平民意识的领导干部但见他一手抓着吊环,一手扶着儿子,,冶然自乐。

下了车,朱怀镜便戴上了墨镜,把衣领子也竖了起来。露在外面的就只是那张出着白汽的嘴巴,就连熟人也认不出他了。山下的雪早被汽车轧成黑黑的泥浆了,可往上走了没多远,就是白茫茫一片。却结了冰,滑得站不了人。早有卖草鞋的农民在招揽生意了。五块钱一双,一口价。便每人买了双草鞋,套着鞋子穿上。也还有些人上山,不是很多,毕竟今天是大年三十。

朱怀镜便交代大家,手别放在兜里,眼睛望着路不要分神,一脚脚踩稳了。又怪香妹罗喷,带这么多东西,辛苦了舒天。包是舒天背着的,朱怀镜这么说说,就是表示歉意了。舒天只说没事的,包又不重。陈清业觉得自己空着手不好意思,就要同舒天争着背包。朱怀镜便说你们也不要争了,一路换着背吧,看样子今天要爬好一阵子。

淇淇路边没人踩过的地方走,边走边回头看自己的脚印,说不出的兴奋。朱怀镜见着好玩,他小时候也是这个生性。路边树枝叫雪压得很低,不小心就碰了头,雪便落进了脖子里。淇淇一声,索性将树一摇,立即成了雪人。香妹便老是叫棋淇淇别疯了,别疯了。朱怀镜嘿嘿笑着,随他哩!好一阵子,朱怀镜才发现,只有淇淇地方不打滑。

“你看你看,小孩子就是比我们聪明。”大家便都靠了边,跟在棋棋后面走了。

走了一段,路边的雪也不再松软了。陈清业便让大家走后面,他在前面探路。朱怀镜不再让儿子疯了,拉着他走。便不断有人摔倒,笑得大伙睑都发酸了。

居然还有汽车上来。听到汽车声,朱怀镜没有回头,只是低头瞟一眼车号。一看就知道是市委的车。汽车轮上都缠了铁链子,开得很慢。见车子老在前面不远的地方蜗牛一样爬着,朱怀镜就要大家休息一会儿。谁都是一身汗了。朱怀镜喘着说:“我真担心到了前面陡坡处,车子会倒着往回滑哩。我们等等再走吧。”

汽车消失在前面拐弯处了,朱怀镜才说声走吧。大家继续往前走。越往前走,冰越厚,路越滑。两边树上挂满了冰凌,淇淇老伸手去抓。“可以吃哩。”朱怀镜也抓了一个冰凌,塞进嘴里。儿子见他爸吃了,也就衔着冰凌吮了起来。香妹见了,苦着脸,打了个寒战。

平日只要爬五十分钟,今天他们足足爬了三个多小时。几位同路的都在半路进了荆山宾馆,最后要往寺里去的只有他们五个人。风裹雪雾,呼啸如涛。触目而来的不再是银白色了,尽如翡翠,泛着青光。远远望去,山门宛如玉雕。兴许是风太大山门只开了十页。刚进山门,旁边卖票房的小和尚出来迎了,问:“几位是圆真师父的客人吗?”

朱怀镜说:“是的。”

小和尚便说声请吧。就走在前面带路。朱怀镜说:“我找得着,小师父忙你的吧。”

“不忙不忙,今天又没有施主上山。”小和尚说。

圆真早闻声出来了,“阿弥陀佛!朱书记啊,辛苦了,你们辛苦了。贵客啊,贵客啊。”

圆真清各位先在精舍坐坐,喝杯茶暖暖身子,再去客房休息。便进几位白白净净的年轻尼姑,袖手低眉,斟茶倒水。

“圆真师父,你在佛学界的声望可是越来越高啊!你看,才几年工夫,就是全国政协委员了。有朝一日,你会成为全国佛教领袖都说不难啊。”朱怀镜接了茶,说道。

“阿弥陀佛,托朱书记洪福啊厂’国真双手合十。

朱怀镜说:“我总记得前几年,老在这里听你讲佛。受益匪浅啊。这回我是难得几日清闲,你只怕就忙了。要是有空,想再听你讲讲佛道。”

圆真笑道:“朱书记太客气了。你朱书记本性慈悲,所行圆融,依我佛门的看法,原本就是有佛性的人。”

都知道是客气话,敷衍而已,认真不得。朱怀镜只道好茶好景,又是佛门宝地,太妙了。

闲话一会儿,小尼姑就带各位去客房。圆真也跟在后面,惟恐失礼了。朱怀镜一家人住一间,陈清业和舒天合住一间。每间都有两个床铺,简单,却也整洁。居然也有电视、空调和卫生间。朱怀镜说:“原来没这么好的条件啊!”

国真回道:“后来搞的。常有些关心我们佛教事务的领导,想在我这里住上一晚,太简陋了也不像话,就改造了几间。”

“这几天没别的领导同志来住吗?”朱怀镜随口问。

圆真说:“王莽之书记刚从北京回来,就打电话给我。他本想来住两晚的,见今年雪太大了,就不来了。不过他也上山了,住在荆山宾馆里。”

朱怀镜不由得胸闷气促,不太舒服。却也不说什么,只是哦了两声。心想难道王莽之真的没事?也难说,像他这个级别的干部,没到最后那一步,行动只怕还是自由的。这时有尼姑过来请用斋。圆真说:“你们早饿了吧!先吃碗素面,垫垫肚子。”

圆真便带着朱怀镜他们去了斋堂。便有小和尚端了面来,说请施主慢用。圆真也请各位自便,就先告辞了。

舒天搅了搅面,忍不住摇头笑起来。朱怀镜明白他意思,就说:“你别以为不好吃。我吃过,味道很好的。”面做得的确精致,色香俱佳。舒天尝了尝,说:“对对,味道真的不错。”佐料就是些香菇、云耳、酸菜、辣油之类,口味却是自己做不出来的。

吃完了,便回房休息。都爬得很累了,正好扎实睡上一觉。朱怀镜好久都没有睡过安稳觉了,这会儿倒下去就呼呼人梦了。梦见办公楼的楼梯没有台阶了,只是光溜溜的木地板,竖着,很陡,还打了蜡。他一手抓住扶手,一手着地,怎么也爬不上去。原本四层的办公楼却成了摩天大厦,他的办公室也不在二楼了,而是在高高的顶楼。他爬呀爬呀,好不容易爬上了最高层,却突然双脚一跪,身子飞一样地往下滑。先是沿着,然后就从空中往下坠落。身子像片树叶,在空中飘呀飘的,好大的寒风,吹得耳朵发麻。重重地摔在水泥地上,他听到一阵沉闷的响声。

朱怀镜从梦中惊醒,恍然间四顾茫然。回头望见另一张床上熟睡的妻儿,才想起这是在荆山寺。心脏还在猛跳月u 才的梦太吓人了。这是不是某种预兆?难免想到了王莽之。朱怀镜越来越确信,吴飞案同王小莽有联系。陆天一案说不定也会牵扯王王莽之。都这个时候了,王莽之照样游山玩水,朝圣拜佛。这个山东大汉就有些可怕了。不知他的底到底多深?

凭着直觉,朱怀镜知道,只要把吴飞案彻底抖出来,王小莽的尾巴就会露出来。王莽之也就完了。王莽之没事也得有事了。陆天一迟早也要咬出王莽之。谁都知道王莽之手伸得长,那么各地市和有关厅局还会有些人要被带出来。朱怀镜在官场的口碑就完了。当然官场中人,看上去修养都很好的,不会随意臧否人物。他们要么避而不谈,似乎不屑提起他的名宇;要么提起他就摇摇头,觉得此人是个麻烦;哪怕是那些自称最直率的官员,多半也只会说:这个人,多事!哪怕王莽之真的罪该万死,有的人照样会为之扼腕:王莽之是毁在朱怀镜手里。

朱怀镜感觉进退维谷了。可是,他哪怕今天放人一马,只要有机会,王莽之必然还会对他下手的。真是滑稽,只几个月工夫,他便由王莽之的心腹而成心腹之患了。朱怀镜并无负疚之意。这件事上,无论讲做人之道,还是讲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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