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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默默地看着他轻睡的样子。
冰玉般的容颜,精致的五官,月华下投上朦胧的阴影,薄薄的口唇微启,勾起淡淡的弧线,那眉边粉嫩透明的樱花,若隐若现,安静地开放……
我的意识有些些恍惚,这样的脸庞,眼前的影象……似乎曾出现在我的印象里。
我的意识里,恍惚中模糊的影子开始重叠……
那一个人,银白的衣衫飞舞,在我倒地的一刹那,闻到他周身一股漫天的樱花香气……
那一双手,从背后托起我,我倒在那个人的怀里,似就要这样而去……
那一对眼,惊慌而又灼热,紧紧地盯着我,从来未曾离开……
那一天,放下帘子的房间里,那一个人脱下我染满鲜血的衣衫,我们相对而坐,他的手一直放在我胸口,他的指间渗着袅袅的白气,他的脸上全是细汗,他的眼神是那么执着……
他的口唇略启,不断地对我说:
“芍儿,撑下去……”
“芍儿,要撑下去啊……”
“芍儿,你不准死,知道吗?”……
意识中那个模糊的记忆,原来是银!
我心头一温,脸不自禁地微微前倾,嘴巴贴住了银的口唇,静静地,一动不动,感受他双唇间的温暖。他的唇,很香很软。
等下……我现在到底在干什么?
我一个冷颤,赶紧缩了回来。“啊嘶……”身子一小动,伤口就疼痛起来,我立刻抿住嘴,费了好大的劲才没有叫出声音来,弄醒银宫主就不好了!
我瞥了一眼床边的银,似乎并没有醒,还好,还好,我松了一口气,安心地闭上双眼。
一只手轻柔地搭住了我的手。
我一抖,慌忙又睁开眼睛。
我的视线正对上他的目光。黑夜中,他细长的双眼清亮而干净,仿佛天宫中的星辰一般,他温柔地看着我,嘴角微微浮现笑意。
遭了,他还是醒了!被我的吻吗?
我的心脏突然跳得很快,止也止不住。
他缓缓俯下身,一个轻吻落在我的唇角上,一跳即开。我毫无反抗,意乱神迷地看着他,他再次覆住了我的唇,这一次,温柔如玉,却灼热如火,我没法抵抗。
很久很久,我只觉得自己仿佛已经沦陷其中了。
他双手一直支在我头的两侧,尽量不使他的身体碰触我的伤口,后肩的长发,慢慢地垂落到前方,覆盖住我的脸,淹没我仅存的呼吸。
“恩~~恩~~”我终于忍不住低吟出声,一出声就发现这声音实在那个。
银终于满意地放过了我。
我的脸上烧得像火一样烫,还好是晚上,否则一定红得不能见人!我连忙转移注意力,说:“那么晚,银宫主怎么会在这里?”奇怪,这语气还是怪怪的。
他淡淡地说:“想看看你。”
“……”我整了整呼吸,心跳得依旧快得要死。
他又说:“你既然没有事了,我回去了,你好好休息。”说完他转身朝门外而去。
“银宫主……”我冲口而出,他转过身看我,我缓了缓还是说了出来,“那天,谢谢你费了那么多内力来救我。”
他微微扬唇,勾起一道醉心的弧度,月光如银细撒在他的长发上。
离开前他说:“也谢谢你救我。”
我和银宫主的关系,仿佛因着那晚温柔的吻,突然变得迅速地明朗化。我不再刻意地回避心中的感情,慢慢地接受了现在的状态。
我爱上了银,我非常清楚自己的状态。我也很清楚地感受到,他对我的爱。
我逐渐不再去想那天和玉楼的拔剑相向。
我逐渐冲淡了自己要报仇的决心、逐渐冲淡了那个和银的五年之约。
当时的我却不知道,这样轻易地爱上银,到后来会是一个多么万劫不复的深渊!!
我的伤一天天地好转起来,气色也变得红润多了。
身体一好,心情也跟着变好,伤口不再痛了,落艾就过来扶我下床,在附近的园子里呼吸呼吸新鲜空气,再不晒晒就霉掉了!
我们还没有说上两句话,就看见水沉一路向我们这里跑来。
“芍公子,银宫主在樱花林那边等你。”他跑地上气不接下气,明显是从我的房间里一路寻到这里的。
“有什么事吗?”我随口问。
水沉眨了眨眼睛,晃了晃脑袋:“不清楚。公子去了就知道了。”
樱花林边,氤氲的雾气。银一身雪白薄衫,亭亭而立,似要将那落樱之美也比下去。
我走到他的身边,他转过身,眉角的樱花瓣在阳光下透明而耀眼:“你的伤口好了?”他问。
“恩。”我点头,“银宫主找我有什么事吗?”
他点头,淡淡地说:“陪我种花。”
我还没反映过来,他从衣袖里掏出一个小香囊,慢慢打开,倒了一点种子在手心里,然后俯下身,轻轻将种子埋进土里。
我有点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于是问:“那么,宫主种的是什么花呢?”
他轻轻淡淡地回答:“芍药。现在种下的是‘苍龙’。”
种芍药?而且是“苍龙”?
我立刻就呆住了!
“苍龙”,芍药花的一种,中原并不多见,花开呈深紫色,是我最爱的花。当年我母亲生下我的时候,正逢庭院里的苍龙花开得正艳,于是为我取名“芍”。
可是,银怎么知道我喜欢的是“苍龙”?
“别楞着啊,过来,和我一起播种。”银的口吻淡泊却随意如风。
“哦。”我应了一声,也来不及多想下去,就俯下身和他一起种花。这花,明年的5月,应该可以看到它们灿烂地绽放吧……
我和银宫主整整忙了将近半个时辰才播种完毕。我的脸已经涨得通红,而且汗流满身,坐在凉亭里呼呼喘气。
果然,好久没有运动了!
银在我身边款款坐下,递来一方净帕,“擦擦汗吧。”
“哦。”我接过净帕,抹了抹头上和脖子的汗,可恶,怎么银就没怎么流汗呢?顶多也就一些些细碎的汗,哪像我现在流成这个样子的?
我晃了一眼手上几乎湿透了的方帕。
突然发现,这方帕和那天那个绿衫少年递给我的帕,几乎一模一样!
那么这么说,会不会我房间里藏着的那方帕,其实也是银宫主的?
我这样想,正准备问。银却开口了。
“我今天找你来,还有另外一件事想跟你说。”
“啊?什么事?”我打住了自己的问题。
“半个月后,在嵩山山顶有一场武林大会,我想你和我一起去,五天以后动身,你身子可以吗?”他问。
“武林大会?”我反问,脑子一转,话就吐了出来,“银宫主要去武林大会干什么?不会想去抢武林盟主吧?”话一说完,我就觉得不对劲。
他的眼睛里淡淡地却直透寒意。
“不,我只是替一个人报仇。”他的眼神转向我,变得有些冰冷,“你要不要和我一起去?”
我眨了眨眼睛。
嵩山,嵩山,离那个地方好近的地方了……我的眼里落入一片阴影,心也有些起伏不定。嵩山……我猛地点头,抬起眼睛坚定地看住银。
“要。我要和你一起去。”
13 中秋夜
5天之后,我们离开了“双犀宫”,去往嵩山。
同往的只有4个人,宫主银、天冰、地雪和水沉。
大概是考虑到我身子没有完全复元,一路上大家走得很慢,更像是在游山玩水,或山巍水澈,或峰奇石怪,或谷狭洞幽,或竹翠林茂,或泉清瀑壮,高高低低的山层峦耸翠、云蒸霞蔚,山花如绣颊,江火似流萤,看得我心情大好。
我们一路向东走,经过一个小村落,于是停下来找了个地方喝口茶歇歇脚。那位中年老板似乎对我们格外殷勤,不断地往我们这里添茶加水,问我们还要不要什么点心带上路。
“宫主,再往下走,不出两日就到咸阳和长安了。”天冰说,永远一副严肃的扑克脸。
银微微点头,出宫的这几天里,他的脸上一直有笑容,尽管又冰又浅。
天冰瞟了一眼那“殷勤”的老板,又说:“宫主,从这里开始,我们有必要稍微低调一点,我想到了咸阳,可能就会有人认得我们。”
银点头,淡淡道:“地雪,喝完茶,就帮大家稍稍易容,明天起,以主仆方式相称。”
“是。”地雪转头邪邪地看了看我,很有默契地问,“那么,芍公子如何上妆呢?”
银挑眉看了看我,唇角微扬,目光里略带嘲意的笑容。
“脸太白了,抹抹黑吧,做我的贴身仆人。”
三天以后,我们到达了长安,正赶上中秋佳节。
我们找了间客栈,要了五间上房,各自打理了一下,便下楼用饭。
晚膳将尽,店老板捧了一大盘月饼过来:“各位客官,这些月饼是今日小店特别赠送的,祝各位今夜尽兴。”
水沉水汪汪的眼睛眨了眨。
“哎哦,五位客官是第一次来长安吧?”老板一看水沉的表情,马上就兴奋地讲开了,“五位可真是来对时间了,今晚长安城内可热闹了,又有灯会、又有‘点灯塔’比赛,还有烟花,各位一定要去看看的啊!我推荐各位……”
“老板。”银淡淡地截住他的话,“我们会去的。”
“是是。”老板一见银的淡然,自觉住嘴,“那……各位慢用,不打扰各位了。”
“公子,今晚您真的准备去逛灯会?”地雪问,他已熟练地改称银为公子。
银轻轻拿起一个月饼:“既然来了,逛逛也无妨,大家四散去玩吧。”
“真的?”我兴奋地问。
“哦,不是。”银冷艳的单风眼瞟了瞟我,“芍儿的身体还有些弱,就跟着我吧。”
我一口正喝的茶差点没喷出来,喉咙挡了一下呛在气管里,剧烈地咳嗽起来,咳得眼泪也出来了,好久才停下来。抬头,看见银微微地对着我的笑意,赶忙转过头,另一边,地雪的笑容夸张地像一朵花一样。
华灯初下,仲秋的长安城内,金凤荐爽,玉露生凉,丹桂香飘,银蟾光满。
玩月游人,婆婆于市,欢笑嬉戏,好不热闹。我和银穿梭在花灯人海之中,前方火光冲天,喝彩声一阵高过一阵,我顿时兴趣大起,一溜烟挤进人群中去了。
原来这正是中秋节最热闹的“烧塔”比赛,我前方的塔大都3尺高,塔高的1/4处用砖块砌成,然后再用瓦片叠砌而成,顶端留一个塔口,供投放燃料用。此刻,塔下堆满木、竹、谷壳,塔口已被熊熊点燃,通透明亮,人们还在火旺时泼松香粉,引焰助威,掀起一阵阵高潮。
顿时我看呆掉了,满眼的火光,简直是叫个沸腾啊。
我看着面前的那座“巨塔”不断加高不断燃烧,像是要烧红一片天,我刚刚还想往前挤挤,它突然轰然倒塌,火光飞溅,引起所有人的一阵尖叫,我怕火苗窜到身上,不禁往后退了几步,却发现身后有人轻盈地搂住了我的腰。
“芍儿,小心你的脸烫伤就不漂亮了。”银在我身后低笑。
我转过脸,通亮的火光照得银的脸分外艳丽,如傍晚的流彩霞光四射。晚风中,他的一身白衣飘动,美得仿若不食人间烟火。
我不敢多看银,生怕看多几眼心又要狂跳。于是随便指了个方向:“这里太热了,我们到那里去看看吧。”
月似圆盛色渐凝,风露助清幽。
我们走过长安桥,沿着河边一路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