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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明知海平很疼海奇,还在爸爸面前替他辩护。”
“那又怎样?”
“他是那么尽力地想讨好你们每一个人,”汪梦婷的语气略略激动,“为什么你要如此抹杀他的苦心?”
“是吗?”杉本惠依旧冷冷地,“我倒感觉不到他什么苦心。”
“不,妈妈,你一定可以感受到的。为什么不敞开心——”
“这算什么?”杉本惠猛然截住她的话,“身为媳妇的人竟来教训婆婆?”
“不,我没有这个意思。”汪梦婷委婉地试图解释,“只是觉得妈妈不该因为海平的出身就对他——”
杉本惠猛然甩了她一巴掌,“我劝你最好认清自己在这个家的地位与身分!”
她语调冷酷,黑眸写满了憎恨与怨怒,“你等于是季家用钱买来的媳妇,这里没有你说话的余地!”
汪梦婷闻言不禁倒退数步,一面捂着强烈发疼的脸颊,**激烈地颤抖着。
杉本惠只是冷冷瞥了一眼她大受打击的模样,然后便径自经过她身边,傲然离去。
汪梦婷怔怔地望着她的背影。
彷佛过了几世纪之久,她才有办法撑起颤抖不已的双腿,悄悄来到大厅的落地窗前。她扶着透明冰凉的玻璃,默默望向花园里。
季海平一个人孤独地站在水池前,仰头望着天。她可以感受到他的无力感和深深的落寞,那让她的心为之剧烈地抽痛。
该怎么做呢?汪梦婷咬着唇,直到下唇几乎出血。
她真的很想帮他,无奈——人微言轻。
人微言轻……她闭上双眸,悄然长叹。
她早该认清自己在这个家的地位,方才杉本惠的怒斥再次提醒了她,她只是季家高价买来的商品。
她连该如何自处都不晓得了,竟还妄想帮他!
天啊,她到底该怎么做呢?她又能怎么做呢?
一直到隔天进了办公室,汪梦婷都还神思恍惚不定。
她凭窗眺望街景,昨晚的一切像幻灯片在她心中一遍遍放映。
“我似乎不该放你假的。一放假回来,你的心神像走了千里远。”丁宜和戏谑的语声唤醒了她。
汪梦婷自窗前旋过身子,迎向好友那双半嘲弄半担忧的眼眸。
“对不起,我想我是有些分神了。”
“岂只有些!”丁宜和双手环抱胸前,黑眸漾着审视的意味,“从早上到现在就见你一直发呆,什么事也没做。”
“对不起。”汪梦婷微微赧然。
“昨晚究竟发生什么事了?”丁宜和干脆地问道,“晚会不顺利吗?那些贵妇人不喜欢我们的服饰?直说无妨,我承受得住打击的。”
“那倒不是。”汪梦婷微微一笑,“她们顶喜欢我们的衣服,我甚至还高价卖出一套晚装。”丁宜和愕然,“卖?”
“我穿上我们那套银灰色的礼服,充当模特儿。”
“天,你竟想到用这种方法宣传!”丁宜和迸出一阵爽朗的笑声,眸光璀璨,“你不愧是商家千金!我就知道找你来帮我绝对没错。”
“看样子你看重的不是我的能力,而是我的出身。”汪梦婷半自嘲地道。
“你的才气固然值得藉重,但既然你的身分能替公司招揽生意,怎能不善加利用?”丁宜和说得实在,“不懂利用才是假清高呢。”
“我就喜欢你这种态度,在商言商,天生的女强人。”汪梦婷微笑。
“你也不简单啊,能想到这种宣传方式。”
“只是忽然灵光一现罢了。”
“那套礼服究竟卖了多少钱?”
“一百万。”
“一百万?!”丁宜和高声怪叫起来,“天啊,是哪家贵夫人女此不在意地撒钱?”
“香港地产大王的千金。”
“那也不必用这种方式炫耀她的财富啊——”丁宜和蓦然住口,察觉到好友的不对劲,“怎么了?”
汪梦婷微微苦笑,“我想她是针对我。”
“为什么?”
“她是庭琛的未婚妻。”
“庭琛的未婚妻?”丁宜和瞪大眼睛,“那个程庭琛?”“是。”
“他昨晚也出席晚会?他回台湾了?”
“正确来说,他没有回到台湾。他在香港一间律师楼工作,回台北很可能只为参加这场晚会。”
“因为他认为你会参加?”
汪梦婷长叹一口气,“我想他是有意来讥讽我。”
“你受到打击了吗?”丁宜和紧盯着她。
“相当震惊。”汪梦婷坦承。
丁宜和沉默一会儿,“那季海平呢?他有跟你一起出席晚会吧?他反应如何?”
“很平静。”汪梦婷向她叙述昨晚的经过。
听罢,丁宜和谨慎地开口,“梦婷,虽然我没见过季海平,但我想他似乎是个很有风度的男人。”
“的确。”
“比起来,程庭琛虽然才气过人,但太过自负的结果便显得气度不足。”
“庭琛的个性是尖锐了点。”汪梦婷的口气不自觉地带着点辩护的味道。
丁宜和察觉到了,“你还惦念着他?或者说……你还爱着他?”
汪梦婷低垂眼帘,好半天才缓缓低语,“或许吧。”
“既然如此,何不抢回他?”
她摇摇头,“他就要结婚了,宜和。何况我也早已嫁人。”
“那又怎样?没听过爱情是可以战胜一切的吗?”
“不行!”汪梦婷还是拚命摇头,“我跟他早已不可能。何况,他现在又如此恨我。”
“那……如果他不恨你,你就愿意吗?”
汪梦婷猛然扬起眼帘,“什么意思?”
“如果今天他来求你回心转意,你就愿意跟他远走高飞吗?”
丁宜和问得直接,而这带着审问意味的尖锐问题有如一根细针,刺得汪梦婷头皮发麻。
是这样吗?如果庭琛主动来找她,她就会不顾一切跟他走吗?
离开海平,与庭琛双宿双飞?
她可会那样做?
正文 第七章
季海平拖着一身疲惫进门,敲进他耳膜的琴音却让他倏地神智清醒。
是梦婷在弹琴吗?
知道她爱弹琴,所以他特地自维也纳订了一台乳白色的演奏琴送她当结婚礼物。
但她除了钢琴送达的那一晚曾弹了几首曲子,之后就再也没碰过它。
为什么她今晚会突然想要弹琴呢?
季海平悄悄庭上三楼,在半敞开的琴室门前止步。
自室内流泄出的悠扬旋律并非他熟悉的古典钢琴曲,古典与流行结合的独特曲调听来像是李察.克莱德门的作品。优雅而带点梦幻的气息,一连串的八度和弦流畅自然,再加上回音踏板的应用,琴音显得更加空灵幽美。
终于,汪梦婷结束弹奏,双手静静摆在洁白的琴键上,低垂的螓首恍若正陷入深思。
季海平轻轻鼓掌,一边走进室内。
她似乎吓了一跳,蓦然抬起头来。“你回来了?”
“嗯。”季海平微微颔首,扬起一丝微笑,“很好听的曲子,是李察的作品吗?”
“你知道?”
“听过,但不记得曲名。”
“梦中的婚礼。”她喃喃念着。
“梦中的婚礼。”他咀嚼着这个不寻常的曲名,忽然心思一动,眸光瞥向钢琴边缘一张滚着金边的白色帖子。
他伸手拿起那张请帖,翻开后立刻了然于心。
他没料错。这是程庭琛的婚宴请帖,日期正是今晚,地点是香港丽晶酒店。
汪梦婷幽幽开口,“我已经请快递送上贺礼。”
季海平点点头,阖上印刷精美的邀请函。
“因为无法亲身致贺,所以我弹这首曲子祝福他们。”她语声低柔。
原来是为了程庭琛,她才想要弹琴。
季海平深思地凝望着她。她之所以弹这首曲子,真是想祝福他们吗?或者,她是在幻想自己与程庭琛的婚礼?真正该举行婚礼的是她和程庭琛,不是吗?两个相爱的人却无法结合,所以她只能在梦中编织他俩的婚礼?
一道无法挥开的阴影攫住季海平,他不自觉地紧蹙眉峰。任凭他再怎么说服自己别在意这些,却无法推掉那股落寞的感觉。
是他太自私了,还是天真得可笑?
他明明晓得她爱的并不是他,当初为什么还要娶她呢?为什么还认为即使她是不得已才嫁给他,他仍可以用真情感动她呢?只要她有百分之一爱他的可能性,他就愿意一辈子呵护她。
但现在看来,他是连那百分之一也得不到了。
她需要的不是他的呵护,她需要的是那个她深爱的男人。
为了解救汪氏而嫁入季家的她,该有多么伤心和委屈呢?
而他在她眼中又算什么?
好累,他真的觉得好累。
“梦婷,最近盛华在美国的分公司出了一点问题。”他语声瘖哑,“我想,过两天我还是得再飞去那里一趟。”
他异常疲惫的语音攫住了汪梦婷全部的注意力,“什么问题?很严重吗?”
“得花一点时间解决。”
她的心莫名地慌乱起来,像攀着峭壁般摇摇欲坠,“要花多少时间?你要去很久吗?”
“我不晓得,大概要几个月吧。”
“那么久!”她蓦然起身,语音不自觉地高亢起来。
“对不起。”他语带歉意。汪梦婷不敢置信地瞪着他。
他不过是因为公事出差啊!就算这趟去的时间是久了点,但以盛威这样的企业集团,她早明白海平必然得常常出国视察业务。但为什么今晚得知他要出国时,她的情绪会特别激昂呢?为什么她的心底会浮现一阵不祥的预感,彷佛他这趟出国会发生什么大事似的?
为什么她就是不愿他离开她,即使是因为公司的事?
“海平,我可不可以跟你一起去?”
季海平闻言一怔,“你想跟我去美国?但你还有服装公司的事啊。”
是啊,她还有服装公司的事呢。
话方出口,汪梦婷便惊觉自己的莫名其妙。她在台湾还有工作,最近正是筹备月底服装展示会的忙碌时期,她根本走不开。
何况他去美国也是因为工作,她怎能跟去妨碍他?
“对不起。”她嗫嚅地道歉,“我失言了。”
季海平轻声叹息,方才一瞬间飞扬的心情也沉寂下来,“那我先回房了。”他回转身子。
汪梦婷蓦地自背后扯住他的袖子。“海平,答应我一件事好不好?”
他偏转过头,柔声问道:“什么事?”
汪梦婷咬着下唇,踌躇了一会儿才开口,“你可不可以……只要有空就回来看看我?只要一天就好……或者,等我展示会一完,就到美国看你……”
“梦婷,怎么了?”她充满不确定的语调让季海平一阵心痛,伸手轻抚她莹润的脸颊,“你担心什么吗?还是害怕一个人留在这里?爸妈他们会找你麻烦吗?”
“不,不是这样的。我只是……只是……”她扬起眼睫,星眸盈着蒙蒙泪雾,“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我只是不愿意你离开我这么久啊。我不晓得为什么,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