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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不起,小姐,机上有一名孕妇身体不太舒服,我们想让她到头等舱来休息,可是因为她还带着一个小男孩,而只有你身边有空位……”
“需要我跟她交换座位吗?”汪梦婷温和地替她解决难以启齿的困扰,“没关系,我很乐意。”“谢谢你,小姐,本公司会补偿你的。”
“不用了,这不过是一件小事而已。”汪梦婷对她微微一笑,提起皮包,随着她穿过走道,来到经济舱。
一个男人正扶着那个孕妇起身。
“谢谢你,先生。”空姐对他微笑,“这位小姐愿意交换座位。”
男人回过头,汪梦婷不禁一怔——竟是方才她偶遇的男人!
两人的眸光交缠,彼此都在对方眼中看见了不敢置信和惊奇。
“谢谢你,小姐,还劳烦你让出位子。”孕妇不停地向汪梦婷道谢。当她抬头和汪梦婷的视线相交时,两个女人都一阵讶然。
“是你。”那孕妇轻声叫道,唇边再次浮上充满歉意的微笑。“不好意思,今天好象老是麻烦你。”
“没关系的。”汪梦婷微笑地接受她的感激。
在机场大厅时,她与这名孕妇曾有一面之缘;当时她和孕妇的儿子相撞,两人皆跌倒在地。她眸光转向站在一旁仰头望着她的小男孩,“弟弟,等会儿要好好照顾妈妈哦。”
“嗯。”小男孩眼眸晶亮有神,朗声应道。
孕妇再次向她点头致谢后,便在那男人与空姐的扶持下离去。
汪梦婷望着他们的背影,怔怔地在那男人身旁的位置落坐。
数分钟后,那男人回来了,并朝她扯开一抹迷人的微笑。
“看样子老天有意安排我们认识彼此。”他优雅地坐下,朝她伸出一只手,“我姓程,程庭琛。”
她同他握握手,“汪梦婷,请多指教。”“汪小姐到英国观光吗?”他随意问道。
“读书。我申请到剑桥文学院。”
他惊讶地挑眉,“我也是到剑桥,打算攻读法学博士。”
“你是律师?”
“在香港一家小事务所执业.还不成气候。”他谦逊地说。
但汪梦婷却在他眼中窥见强烈的自信——这男人似乎相当有主见。
“原来程先生不是台湾人。”
“我是台湾人。”他微微一笑,“只是选择在香港的事务所工作。”
“为什么?”
“香港的司法制度与台湾不同,采用英美法系的陪审团制度。”他解释着,“而我认为说服整个陪审团会比单单说服法官一人来得有趣。”
正如她所想的,他是个喜欢挑战的男人。
她露出一抹浅浅的笑,“这一次是公司送你出国进修吗?”
“不,是我自己要求的。我想一边在公司位于伦敦的事务所工作,一边在学校研究相关判例。”
“边工作边读书?”她以佩服的眼光看他,“这样一定很辛苦。”
“值得的。”他轻松地回答,“想要成功总是得付出相对的代价。”
汪梦婷望着他,发觉他与她认识的那些衔银汤匙出世的世家子弟大不相同;虽然没有任何背景,却更显得气势不凡。
她毫不怀疑他有一天会功成名就,将整个世界握在手里。她再次对他微笑,“真巧,我们不仅搭同一班飞机,连目的地也相同。”
“正如我所说,我相信这绝对是上天巧意安排。”他眸光若有深意地紧紧圈住她。
汪梦婷难以抑制脸颊突如其来的发烫,她长到二十二岁,从未有一个男人如他一般,轻易就能挑起她的羞涩。
“我还有机会见到你吧?汪小姐。”他语声沙哑,充满暗示。
她低回星眸,“我想应该有机会吧。”
这就是他俩的初会。从此以后,他便在她生活中占了一席之地。
常常在她穿过校园时,他会突然出现在她面前,送上一大束花;他也会在清晨敲她住处的大门,邀她一同在充满雾气的街头慢跑;有时候一整天不见他的人影,她却在信箱发现他亲笔写的情诗;最令她感动的是,他在他俩认识后的第一个圣诞夜,在她家门口亲手为她堆了个胖胖的雪人。
雪人戴着毛茸茸的漂亮帽子,围着大红色却不失雅致的围巾,手上抱着一本《济慈诗选》,而这些都是他为她精心挑选的圣诞礼物。
当她打开大门,看见站在雪人身边被风雪冻坏的他时,眼眶顿时盈满泪水,不顾一切地奔向他。
“傻瓜!”她将螓首埋入他沾满雪花的胸膛,粉拳轻轻捶着他,“你不知道这样会冻伤身体吗?”
他却毫不在意地低声笑着,“你喜欢这个雪人吗?”
“当然喜欢。”她扬起漾着泪光的黑眸,“可是我不许你为了它而让自己生病。”
他要工作、上课、读书,竟还有时间亲手为她堆雪人,而且还是在这样一个风雪纷飞的夜晚……她怎能不感动?怎能不喜欢?
“还有呢!你看这个。”程庭琛朝她挥挥手中一张亲手做的精致小卡,“听我念。”
然后他使用低哑而迷人的嗓音吟诵起来。
汪梦婷痴痴地听着,那正是她最爱的诗人——济慈的作品
Still,Stilltoheaehertender…takenbreath,
Andsoliveever–orelesswoontodeath。
(一面还听着她那温柔气息——愿这样活下去,要不就昏迷而死。)
“天啊!庭琛……”她玫瑰般的**吐不出一句话来。
他温柔一笑,将卡片递给她。“你喜欢吧?”
汪梦婷透过蒙眬泪光看着那张有着他龙飞凤舞字迹的小卡,将它紧紧贴在胸口。
“喜欢,我当然喜欢——”
他忽然打了个喷嚏。
她焦虑地抬眼望他,“庭琛,你没事吧?”
“放心,我好得很。”他温柔地抚着她柔顺的长发,“只是你若不快点请我进去坐的话,恐怕我就会真的冻僵了。”
她这才恍然大悟,连忙将他拉进屋里,一面替他脱下厚重的灰色大衣,一面替他拂去沾在身上的雪花。
“你在这边坐一会儿。”她将他安置在暖烘烘的火炉前,“我去拿毛巾,顺便倒一杯热茶给你。”
不到一分钟,她又匆匆忙忙地赶回,递上一杯还冒着热气的热茶要他饮下,并轻柔地为他擦拭潮湿的头发。
“要不要先洗个热水澡?”她仍有些担忧,“这样一定还不够暖和吧?”“我觉得很好。”
“别逞强了。”她柔声责备他,转身就要去为他准备洗澡水。
“我不要洗澡,”他拉住她的手,眸光热烈地盯住她,“一点也不想。”
“你不冷吗?超人。”她逗弄着他。
“当然冷。”程庭琛的黑眸熠熠发光,忽然用力将她整个人拉进怀里,“可我要你温暖我。”
“庭琛……”她语音细微,额边微微沁着汗,心脏狂跳。
“我不要洗澡,只要你。”他再次强调,低头攫住她恍若在风中颤抖的玫瑰**。
“庭琛……”她反身圈住他的颈项,热烈地响应他需索的吻。
当晚,就在熊熊燃烧的壁炉前,在毛茸茸的羊毛地毯上,一对恋人热情缱绻,无视于屋外漫天风雪。
在他们心中激烈燃烧的爱火足以温暖彼此。
那是她的初夜,亦是她在心中暗自发誓要跟随他一生的夜晚。
她曾立誓此生非他不嫁,而现在,她却不得不向他提出分手。
“庭琛,求你,我是不得已的啊。”汪梦婷心碎若狂,对着话筒苦苦哀求。
“我不相信!梦婷,你明知道我现在必须专心写博士论文,怎么还跟我开这种不入流的玩笑?”程庭琛完完全全不听她的解释。
“不是玩笑,是真的。汪家快完了,我不能袖手旁观!”
“我不懂,现在是在上演荒谬的亲情伦理剧吗?”他的语调满是讥刺,“凭什么家族企业的危机要你用政策联姻来挽救?你伟大的父亲与哥哥们是在干什么?竟然要你一介女子来扛这个重责大任!”
“别这么说,庭琛,我知道我对不起你,但请你别侮辱我父亲与哥哥。他们已经尽力了……”她泣不成声。
“他们应该再尽力一点!”程庭琛吼道。
她深吸一口气,“不,我想过了,是我该为这个家做些什么的时候了。”
“梦婷,你真打算放弃我们的感情?”程庭琛不敢相信,“放弃我们三年的感情?你好狠心!”
汪梦婷伸手掩住冲口而出的哀鸣,“原谅我,庭琛,原谅我。”她满腹的悲痛只能化作一声又一声恳求。
她当然舍不得放弃他们之间的感情,但她又怎能眼睁睁地看着汪家就这样一败涂地,怎能任父兄焦头烂额、六神无主而不伸出援手?父兄疼了她二十几年,她怎能不报答这浓浓的亲情?”
庭琛该懂的,他该懂她原就是这样一个重情重义的女人。
“我早该知道,像你这种名门千金终究还是会嫁给门当户对的世家子弟。”程庭琛满怀怨恨,“我算什么?不过是一个什么都得靠自己一双手的无名小卒罢了。”
“不是这样的!”汪梦婷急急辩解,“我从来不曾因此看轻你!我会答应嫁他是因为……因为我必须如此!庭琛,你明白吗?我不能不这么做啊!”她的声音转成呜咽,“为了汪家,我必须……”
他停顿两秒,“那个男人究竟是怎样的一个人?”
“我不知道,我根本没见过他。”
“你不认识他?你竟要嫁给一个素未谋面的男人?”程庭琛气急败坏,一连串地吼道:“你究竟怎么了?我认识的那个一心梦想为爱结婚的女人到哪里去了?那个相信唯有真爱才能相守的女人难道是我的幻想吗?我万万没想到你竟可以为了钱下嫁自己不爱的男人!你现在跟那些为图己身荣华富贵,不惜委身做情妇的高级交际花有什么两样?”
错了,错了,不是这样的,不该是这样的!汪梦婷拚命摇着头,为什么庭琛会说出如此伤人的话?他不该是会说出这种话的男人啊。
“我知道你现在很恨我,但谓别贬低我。”她擦着不停落下的泪水,“你明知我不是那种女人。”
“我现在已搞不清楚你究竟是哪种女人了!”他恨恨地拋下一句,然后挂断电话。
断线的声音冷冷地传进汪梦婷耳中,连续不断地、规律地撞击着她的胸膛。
她颓然放下话筒,将额头抵在冰凉的玻璃窗上。
台北的冬季并不像伦敦那般湿湿冷冷,还常常飘着漫天雪花。
可是,她却觉得好冷;不只是身躯发颤,连心都彻底的冰冷。
两个礼拜后她就要与季海平举行婚礼了,难道她必须带着庭琛的恨意嫁入李家吗?
他曾经说过,最恨那些为钱结婚的人。
那也是一个冬季的夜晚,他俩并肩坐在烧得炽烈的壁炉前。
“我很讨厌那些出身豪门的公子小姐。”程庭琛如是说道。
“为什么?”
“或许一半是嫉妒吧!他们从小便要什么有什么,可我的一切都必须用自己的双手挣来。我讨厌他们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