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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平,真是你?真的是你?”她紧捉住他的双肩,语调满是不敢置信,星眸一眨也不眨,彷佛怕他会忽然消失。
她是在作梦吧?这个梦是如此甜蜜,她宁愿不要清醒,宁愿神智永远迷失在茫然梦境中。
“是我,梦婷,你没事吧?”他总是如此的温柔体贴。
“我没事。能见到你真是太好了。”她将前额抵住他,嘤嘤啜泣,“海平,别离开我,我真的不能没有你。”
“梦婷,我也是啊!”季海平轻吻着她的前额,像要把整颗心掏出来似地长声叹息,“我也是。”
她不敢相信,“你是说真的?”
“是真的。”他语声瘖哑,发烫的**印上她的。
汪梦婷立刻以双倍的热情迎合他,像要用尽所有的生命力般回吻他。
这——或许将是他们最后的一个吻。
但这甜美醉人的吻持续不到数秒,便因为机体忽然向另一侧倾斜,而让季海平的身子往后一仰,紧贴彼此的两人也因而分开。
“不要!海平!别走,别离开我!”汪梦婷悚然惊叫,伸出双手紧紧揪住他,拚命拉回他逐渐远离的身子。
“别怕,我在这儿。”在她的拉扯下,季海平重新稳住身子,在她耳边低声呢喃,“相信我,我们不会有事的。”
汪梦婷脸颊紧贴住他,唇角忍不住扬起一抹微笑。
这是梦,因为他朝她微笑,眸中闪着浓浓情意,口中呢喃爱语。这是真,因为他的拥抱如此温暖,他的亲吻如此销魂,他的许诺如此恳切。
“谢谢你,我死而无憾了。”
她向响应她祈求的上天轻声道谢,神智终于沉入闇黑汪洋。
“醒一醒,梦婷,醒一醒。”一个低沉的嗓音在她耳边柔声呼唤着。
是谁?海平吗?是海平吗?
“梦婷,求你,醒一醒吧。”
是海平。
海平在她身边,海平在呼唤她,海乎在求她……她要醒来,一定要!
汪梦婷费尽心力地张开眼眸。
“太好了,你终于醒了。”两道紧锁的浓眉瞬时放松。
她眨眨眼,再眨眨眼,终于看清眼前俊美的男性脸庞。
是庭琛,他正对她展露一个宽心的微笑。
为什么不是海平?
“这是哪里?”她轻颦秀眉,环顾四周白色的装潢,“我怎么了?”
“这是机场附近的医院。”程庭琛解释,“方才飞机遇上乱流时,你撞到头晕了过去。不过医生说只有轻微的脑震荡,没事的。”
她想起来了。飞机遇上乱流,她撞伤前额,然后,她见着了海平。
但现在守在她身旁的却是庭琛……
所以,关于海平的一切是幻觉,只是梦境。一股强烈的失望攫住她——为什么她要醒来呢?
天堂也好,地狱也罢,只要她不醒来,梦中的一切就会成为永远的真实,伴着她直到世界末日。为什么她要醒来?
她再度阖上眼。
“你想见他吧?”
“谁?”
“季海平。”
她蓦然张开眼,但见程庭琛依旧微笑着。
“我知道你现在最想见的人是他。”他神色平静。
汪梦婷心中一阵绞痛,“对不起,庭琛。”她低敛星眸,“真的对不起。”
“别道歉,你不必向我道歉的。”程庭琛仰起头,深深地吐出一口气,好一会儿,才重新将那双迷人的眼眸望向她,“我认输了。”
汪梦婷愕然地扬起眼帘。
“我认输了,梦婷。”他半是无奈半是感慨地轻扯唇角,“虽然我很不甘心,但你在最危急的时候喊的不是我的名字,最想见的人不是我……我不得不认输。”
“庭琛……”
程庭琛摇摇头,“我输了,输给季海平。”他黑亮的双瞳闪着真诚的佩服,“他真是个傻瓜,在飞机震动得那么厉害的时候,还不顾生命危险地离开位子找你。”
汪梦婷一惊,猛然直起上半身,“你说什么?”她语音颤抖,“海平他……”
“他也在这家医院,左腿骨折了。”他轻声叹息,“好象是在穿过走道时不小心跌伤的。”不敢相信,她真的不敢相信。
海平竟真的在那班飞机上,那不是梦,那是真的!
她心绪强烈纷乱,不知所措。
“我一向自负,没想到会败在一个看起来平平淡淡的男人手上。”程庭琛的语声中带着一丝怅然,“他爱你至深啊,梦婷。”
“海平……爱我?”她茫然。
“不爱你不会追着你上飞机,不爱你不会为你冒险。”程庭琛幽然长叹,“我们的约定取消吧。”他轻扯唇角,笑容带着三分无奈,“回他身边去吧,梦婷。”
“我不能那样做……”
“你是爱他的,不是吗?难道你不想待在他身边?”
她当然想!但——
“可是你打算怎么办?”她摇摇头,语气有着深深的担忧,“你一个人——”
“放心吧,梦婷,我会活下去的。我已是个三十多岁的大男人了,还怕没法子照顾自己吗?”
“你……”她不知该说什么,只能怔怔地望着他。
他却笑得释然,“祝福我吧,梦婷。”
“那……保重了。”
“嗯。”程庭琛淡淡应道,眸光静静圈住她。接着,他忽然一把将她拉入怀里紧拥。
她感觉到他的依恋与不舍,一阵心酸,“庭琛,我是不是太自私了?”
“爱情本来就是自私的,梦婷。”是啊,爱情是自私的。
“对不起,”她流下两行清泪,“对不起。”
她何其有幸,曾经爱过一个这样优秀的好男人。
送走程庭琛后,汪梦婷征求护士的同意,一个人来到季海平的病房。
他静静躺在床上,一只脚吊在半空中,用石膏固定着。
她见状心中一紧,急急奔向他,“海平,你没事吧?”
“梦婷!”李海乎定住她急切抚着他腿部的双手,幽深的黑眸忧虑地凝视她包着绷带的头部,“你怎么起来了?程庭琛不是在照顾你吗?他答应我会好好照顾你的,怎么让你一个人起来了?”他的声音中带着难以抑制的焦急。
她忍不住鼻酸。
总是这样,他第一个想到的总是她;即使自己也受伤了,他担忧的还是她。
“我没事,医生说我没事。”
“真的?”
她点点头,在他身旁的椅子坐下来。
“程庭琛呢?”
“他先走了。”
“哦。”他轻轻应了一声,墨深的眸子依旧不见底。
但汪梦婷却看懂了,她清清楚楚地看见那黑色汪洋中强烈起伏的情感波涛。
那让她有勇气开口问他,“海平,你是为了我才上飞机的吗?”他犹豫了好一阵子,终于轻轻点头。
“为什么?”
他偏转过头,语声瘖哑,“我不知道。我只是——没有办法让你就这样离开。
我从美国赶回来时已来不及阻止你入关,丁宜和给了我一张机票,等我明白自己做了什么,人已经在飞机上了。”
“宜和?”她怔怔地问。
“是的。”
她凝睇着他,“你说没办法让我走,是因为……因为你爱我吗?”
他深吸一口气,“是。”
汪梦婷猛然阖上眼,镇定激动莫名的心情。
好半天,她才又轻启**,“但你跟方巧玉——”
“那是做戏,我请求她跟我合演那出戏。”
“为什么?”
“我以为你需要一个理由离开我,我不希望你为难。”
汪梦婷蓦地倒抽一口气,“为什么?海平,如果你真的爱我,为什么要把我让给庭琛?为什么不让我留在你身边?”她的翦水双瞳含嗔带怨。
季海平终于回眸望她,抬手轻抚她细致的脸庞,充满感情地说:“我以为你依然深爱程庭琛,与其勉强你留在我身边,我宁可放你自由追求幸福。”
汪梦婷极力平稳着呼吸,忍住心底蓦然升起的酸涩。
这就是海平啊!从来不曾认真想要占有什么,从来不认为自己该拥有什么。愈是珍视一个人,他就愈想得深远,愈不敢强求拥有。
“笨瓜,我爱的是你呀。”她轻轻斥责,心底却漾着强烈的怜惜与不忍。
这个既深情又痴傻的男人啊,竟然用这种方式来骄宠她。
她怎么承受得起?
她伸手抚向他的额头,那里有一块乱流时撞上硬物而留下的淤青。“我爱的不是庭琛,是你啊!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我就爱上你这个看起来平平淡淡的男人了。”
他露出微笑,“我知道。当你在飞机上不停地喊着我的名字时,我就明白了。”
她紧握住他的手,“你真的爱我吗?海平。”
“是,一直都爱。”他坦然承认,“从你还不知道有我这个人时就开始了。”
她凝睇他漾着笑意的眼眸,迷惑不已。
“第一次见到你是在三年半前,中正国际机场。”
“怎么可能——”
“那天,我刚从美国回来。”他和盘托出埋藏已久的秘密,“我在机场偶然目睹一个女人被一个小男孩撞倒在地,那个女人既没有惊声尖叫也没有生气,反而抬起头来,朝那个调皮的小孩绽开一朵清柔淡雅的微笑。那微笑让我想起天际的新月,在淡淡的乌云掩映下悄悄洒落一地柔光……就在那一瞬间,我跌入她无意间布下的情网,再也无法自拔。”
“那是我到英国留学的那一天……”她喃喃地,说不清心内是何滋味。
那一天,正是她与庭琛初次见面的日子,没想到之前海平便已先出现。
为什么当初她没认出海平呢?难道当真是老天有意捉弄?她脑海中不禁浮现那名老妇人的预言:隔天,你将遇上你的真命天子……
因为那个小男孩,海平注意到她;也因为那个小男孩,她与庭琛认识。因为一个乱流,她跌入庭琛怀里;却又因另一个乱流,她重回海平的怀抱。
命运竟如此神奇!
季海平继续道:“后来,我的父亲拿着照片要我娶她,我一见到相片,便不顾一切地答应这椿婚事。”
“因为你爱我,所以才答应娶我……”
原来海平一直是爱她的,他竟已默默爱了她这些年!
“从小到大,我从来没有认真想得到什么东西;你是第一个我真心想拥有的宝贝。”他深情的眸光锁住她,“我一心想得到你,想把你当成我专属的玻璃娃娃好好珍藏,细心呵护。”
“玻璃娃娃?”她咀嚼着这个名词,心弦震荡不已。
他竟也用这个名词形容她——和那个老妇人一模一样!
“是,我的玻璃娃娃。”他温柔地替她将一绺发丝拨到耳后,“三年半前在机场,我让你从我面前消失,这一次我无论如何也不能眼睁睁地看你再次离我远去。
所以我追上机,想在希斯罗机场对你表白。后来过上乱流的时候,因为担心你所以起身找你,却听见你呼唤我的声音,当时,我真的好高兴……”
泪雾氤氲了她的双眸,“海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