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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会。”她摇摇头,虽然明明在后头坐得不舒服。
大约骑了一个多小时,两人来到水库边,欣赏着水流顺着坡面奔腾澎湃的壮丽景管。
“哇!基隆的水库都这么壮观的吗?水好多哦!”她看着,想起南部总是处于枯水的紧张状态,忍不住赞叹。
基隆什么都没有,就是雨水多。陈君庭一面说,一面寻了块石头坐下来,打开破旧的书包。
方紫筠看着他掏出一本A4大小的簿子,接着翻遍书包,找出一只铅笔。
“干什么啊?”她好奇地问。
他没回答她的问题,只是要她也找块石头也坐下来,她依言在他对面坐下。当他开始拿着铅笔在本子上涂抹时,才恍然明白他竟是在素描。
“你会画画?” 她淡淡惊奇。
“会一点。”
“好厉害!”
“没什么。”他垂下眼,。似乎有点不好意思,“借我画一下好不好?”
“借你画?”
“我想画你,还有背后的山水风光,很快地,顶多一个小时就OK了。”
他要画她?拿她当模特儿?方紫筠心跳一起,脸颊缓缓漫开红晕,“可是我……长的又不好看--”
“谁说的?”他反驳,淡淡一句话令她有了自信,“你有你的气质。”
“……那好吧。”她点头,乖乖坐在石头上由着他取角度素描,果然不到一个小时,他便大功告成。
“给我看。”
他摇摇头,“等我回去把它改成水彩画,画好了再给你看。”
“不能现在看吗?”她咬唇,有点儿心急。
“不行。”他微笑。星目朗朗,接着,拍了拍肚皮,“我肚子饿了,你不是说你准备了吃的吗?”
“这个。”她打开书包,取出了塑胶盒,“我带了饭团。”说着,一颗形状怪异的饭团递到他面前。
他忍不住想笑,“这是你自己捏的吧?”
“干嘛?”她嘟起嘴,知道他在嘲弄自己,“有的吃就不错了,还嫌。”
“你表面上看起来那么乖,我还以为你很会做家务事呢。”
“不好意思啊,我就是不会做饭,怎样?”
“女人不能只会念书的,多少也要会操持家务啊。”
“谁规定女人一定要操持家务的?大男人主义!”
他笑了笑,咬了一口饭团,“咦?还不难吃嘛!”
“所以光看外表是没用的,还是内在最重要啦!”
“有道理。”他点点头,看着她微笑粲然的恬静容颜,忽地一阵冲动,“下礼拜再出来玩好不好?”
“还玩啊?”她瞪他一眼,轻轻叹息,“段考快到了,也该念点书啊。”
“段考?”他摇摇头,一阵夸张地哀叫呻吟,“天,我差点忘了,烦死了!我最讨厌念书了……”
※※※
可是方紫筠却挺爱念书的,不只爱念,还读得很好,第一次段考就考了个全班第二名。
第一名是那个待人处事总是淡淡漠漠,神秘难解的陆苍鸿。
这下可让全班同学对她刮目相看了,陆苍鸿考全班第一是理所当然,可没人想到,这个平常文静温柔的班长竟然成绩如此优秀,总分只差了陆苍鸿两分,连大考也悄悄作弊的张凯琪,都差了她十几分。就连一向不喜欢方紫筠的导师,也开始对她刮目相看,逐渐和颜悦色起来。
仿佛在一夕之间,方紫筠的校园生活起了大变化,不再是全班同学的欺负对象,因为她的成绩好,甚至有些功课不好的同学开始接近她请教一些课业问题,而她详尽且温柔的解答,更赢得了他们全心敬服。
“班长,这一题怎么做?”
“班长,我们这次校庆园游会要办些什么活动?”
“班长,等会儿我们要去看二轮电影,要不要一起去?”
越来越多同学追着她喊班长,却不带一点轻蔑成分,反倒热情得几乎令她有些招架不住。
她在班上的生活,不再如地狱般惨淡黑暗,渐渐透出了灿烂光明。
方紫筠当然很高兴,可她也敏感地注意到,陈君庭似乎不如她一般开心,甚至对这样的情况发展有几分淡淡不悦,“你不开心吗?”她悄声问着坐在旁边的他。
这是段考过后导师刻意重新安排的座位,让成绩好的同学与成绩较差的同学排排间坐,让成绩不好的同学有机会向成绩好的同学请教学习。
而方紫筠,正巧被安排与陈君庭坐在隔壁。
“我没有。”他低头,闷闷地答。
“那你最近为什么都不怎么跟我说话?”她蹙眉,“而且--”
“而且怎样?”他粗鲁地问。
而且自从段考以后,就再没约她一块儿出去玩了。
她想如此回应,却怎么也说不出口,轻轻咬着菱唇,半晌,才终于细细吐露一句,“你最近究竟有什么心事?”
“没事。”
“告诉我没关系的。”
“我说没事就是没事!不必你多管闲事!”他一声怒吼,忽地拍案而起,扭过身子,健步如飞地消失在教室门外。
方紫筠怔然,在发现全班同学的目光都因这声怒吼而惊异地望向她时,更一阵不由自主的难堪。
她连忙转过脸庞,逃避着那些好奇的视线,眸光却不经意地与另一个人相接。
是陆苍鸿,他瞧着她,澄泓灿亮的黑眸透着掌握一切的了然。
她咬牙,心跳不觉失速,发现比起其它同学的目光,他的眼神更加令她狼狈不堪。
他怎么总是看透一切的模样?简直--可恶!
玉颊,淡淡渲染蔷薇色泽。
※※※
他为什么这么小气?为什么这么没量度?为什么要对方紫那般恶劣?
他不知道,只知道当她一下子成了全班的宠儿,当她人缘好了,每个同学都喜欢地亲近她,他忽地满心不是滋味起来。
他有种莫名恐惧,感觉她似乎全团此离他越来越远,令像只破蛹而出的蝴蝶,振翅飞去。她会拍着斑斓灿烂的翅膀,翩然飞翔,在花丛里得意自在地悠游,再不需要他的保护了。她已成了美丽的彩蝶,而他,仍然是一只丑陋可笑的毛毛虫,只能傻傻地攀住一片绿叶,看着她在大干世界里穿梭来去。
她不需要他了,再也不需要了!她会离他愈来愈远,愈来愈远--他感到莫名地嫉妒与不安……
不,他不要她远去,也许“方紫筠”只属于这花花世界,可“方紫”是属于他的,应该只属于他呵!
“我是怎么了?”一面吼出内心的愤懑与不满,陈君庭一面捶击着凉亭的红色亭柱,性格的脸庞阴沉灰暗,“可恶!简直莫名其妙!”
他重重捶击着,一下又一下,直到一阵清脆如风铃的笑声飘进他耳里,他蓦地转身,烈火双眸映入张凯琪柔美窈窕的身影。
“干嘛啊?陈君庭,再怎么郁闷也不用拿自己的拳头出气嘛。”她望着他,慢条斯理地嘲弄,“要是白白折坏了手骨,岂不更郁闷?”
“张凯琪!”他瞪着她,既恨她胆敢嘲讽他,又恨自己方才的一举一动全落入她眼底,“你在这里做什么?”
“我在这里做什么?”她耸耸肩,玉臂环在胸前,“看一出好戏罢了。”
他重重冷哼,“没事去勾引你那群亲卫队去!少管我的事!”
“哎呀呀,火气那么大嘛!。”张凯琪娇媚着嗓音,故意拿手扇了扇脸颊,“我明白你心情不好,可也用不着到处拿人出气嘛!”
“你明白什么了?”
“我明白你泄气了。”圆亮的眼眸看着他,半嘲半讽,还隐着一丝让人无法猜透的暗芒,“因为人家方紫筠不仅乖巧文静,成绩还那么好,这下你这个坏胚子更加配不上她了。”
“我配不上她又怎样?”他瞪她,一字一句从齿缝中逼出,“用不着你多管闲事。”
“我也是好意啊。”
“管好你自己跟陆苍鸿吧!”他冷冷讽刺。
张凯琪呼吸一紧,娇容跟着雪白,“你干嘛提他?”
“从台一中到现在,陆苍鸿从来不曾多看你一眼,真正该郁闷的人该是你吧?”
“他不看我又怎样?我……干嘛因此郁闷--?”
“你不郁闷?哈!偷偷暗恋的男生看都不看自己一眼,不郁闷才怪!”
“我才没有暗恋他……”
“别逞强了!大家心知肚明。”
“你--你根本不了解--”卷浓的羽睫一阵微颤,垂落,掩去眸中忽然异样的神色。
他不了解,他跟本不了解,可恶!她想着,心脏逐渐抽紧。
没有人了解,没有人了解她张凯琪,没有人……
※※※
“我了解的,张凯琪,我了解。”
把玩着浑圆透明的水晶球,陆苍鸿喃喃说道,湛深的黑眸透出灼亮的、聪慧的神采。
水晶球晶莹明亮,是他十岁生日时得到的礼物,从那时起,便一直镇在他案上,日日与他相对。
也是从那时起,他发现自己的心仿佛水晶球一般明透了起来,看清了许多人,看懂了许多事。
他不会用“少年老成”这样的词汇形容自己,但的确发现自己总是能比一般同年人提前拨开迷雾,认清隐在朦胧后的真相。
这样的能力也许是一种天赋,可有时也是一种压力,一种负累。
有时,他还真希望自己别那么早看清事情,别那么轻易看懂一个人的心思,看懂连他们自己也未必时白的心情。
“晚来风定钓丝闲,上下是新月。千里水天一色,看孤鸿明灭……”
“又在吟那些莫名其妙的古诗了。”一个清朗的嗓音扯回陆苍鸿的思绪,他缓缓回头。
“你回来啦。”他微笑望向比自己大两岁的哥哥陆苍麒,卡其色的制服穿在他身上一点儿都不显土,反倒异常潇洒帅气。
“我说你能不能正常一点?苍鸿,别老像个小老头似的,每天吟诗作词,又不是古时候考科举的秀才。” 陆苍麒说,短短两年间抽高十几公分的俊挺身躯转进了弟弟的卧房,毫不客气地往床上一坐。
陆苍鸿没说什么,只是耸耸肩。
“在想什么?”
“是吗?”陆苍麒挑眉,“你每次看着那颗玻璃球发呆就表示有心事,别想瞒我。”
“也没什么。”陆苍鸿淡淡地微笑,“只是有点纳闷。”
“纳闷什么?”
“苍麒,你认为一个乖乖女配一个坏男孩如何?”
“乖乖女跟坏男孩?” 陆苍麒对他的问题有些讶异,微微提高语音。
“女孩子好像总是喜欢上跟自己天差地别的人……真怪。”
“我说怪的人是你吧?这干你什么事?” 陆苍麒不解地瞥弟弟一眼。
“是啊,这干他什么事呢?”
陆苍鸿不禁失笑,忽地也捉摸不着自己的心思了。照理说,对别人的事情他通常只是看在眼底,从来不会探究,也不会插手的。
“你怪怪的……” 陆苍麒深深凝望他,“怎么?终于发现令自己有兴趣的人了?”
“也不是。”陆苍鸿摇摇头,“我只是有点好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