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豆的,便是斩首示众,红豆的则是受十记军棍,生死自由天命。”
场中立刻哗然,溃兵们脸色顿时大变,方才那股子乐观庆幸的气氛顿时烟消云散,镇将方才所说的什一抽杀之法在古时各国军法皆有,只是具体细节不同,如果军队溃散,需要以刑杀震慑士卒,逼迫其拼死作战,但又法不责众,不可能将所有的败兵全部杀掉,往往便采用这种抽签处以死刑的手段,这样一来能够给生者以足够的威慑,也让死者不敢有怨言,毕竟抽签等随机抽取的办法古代往往代表神意或者其他的神秘意志,不至于留下太大后患。
溃兵们开始一个一个的将手伸入瓦罐中,摸出一粒豆子来,若是红豆,自然是欢欣鼓舞,如蒙重生;可若是黑豆,则形态各异,有当场瘫软在地昏死过去的,有呆若木鸡,双目朝天口中念念有词的破口大骂,还有破口大骂企图反抗的,不待四周的牙兵上来,便被一旁的同伴按到在地,他们好不容易逃得死罪,可不希望又被这些死人牵涉过去,四周的牙兵手中的强弩横刀可不是吃素的。不过半晌功夫,三百多名溃兵便都摸过了豆子,三十多名摸到黑豆的倒霉鬼被牙兵们两个挟持着一个,动弹不得,那镇将也不多话,伸手一挥,身后的军士便送上酒来,给那三十多人每人灌了一碗,便如同死狗一般按到在地,白光闪动便砍下三十多颗血淋淋的头颅来,齐刷刷地放在众人面前,让人一看便渗得慌。
那镇将这才领了鲁四出来,大声道:“这人也是你们的袍泽,名叫鲁四,淮南军攻城之时,同伴死伤殆尽,他死战不退,不但保住了自己的性命,还保住了好几个受伤无法后退的同伴的性命。某家治军,不但有过必罚,有功也必赏,现在,他便是你们的都头!”说到这里,他停顿了一下,目光扫过众溃兵的脸庞。才继续说道:“鲁四和你们一般,都是在城头守卒,可在淮南贼面前,可是两般表现。你们且想想,这些被自家人砍了脑袋的是死,那些在城头战死的也是死,可这两般死是一回事吗?你们这十记军棍暂且记下,待到退敌之后再做计量!”
那镇将说到这里,转身拍了拍鲁四的肩膀,低声道:“这三百个兔崽子便交给你了,好生整治一番,守城人手不足!”便领着牙兵们离去了,只留下鲁四、刘大二人面对着眼前三百多溃兵,两旁横七竖八的还横陈着三十多具无头尸首。
鲁四看了看眼前的景象,一时间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回头看看身后的刘大,也是一副不知如何开口的模样,只得回过头来,嘴唇张合了几次,终于挤出一句话来:“大伙儿先把尸首入土了吧。”
新城的南侧紧靠着城墙有一块无主荒地,往日里乞丐、流民等无主尸首往往便是用苇席一卷随便挖个坑便埋了,淮南军兵临洪州城下之后,附近己方士卒民夫的尸首便埋在此地,在眼下这种情形下,棺木深葬自然不可能,许多都只是刨了个坑,再在尸首上浅浅的盖上一层土便了结了,结果往往到了第二天便被野狗闻到气味,刨出来撕咬的到处都是。在这种环境下,军士们为被斩首的同伴们挖坑埋葬,再想到自己的前途,其心情士气自然是一落千丈。站在一旁的鲁四看了,不由得暗自摇头。
“四哥,这样下去可不成呀,看这些家伙挖坑都只有这个劲头,要是登城了,淮南贼打过来,还不是一哄而散了!”刘大也不是瞎子,也看出几分端倪来了。
“少废话,有说话的力气还不滚过去抡两下锄头!”鲁四没好气的骂道,他岂不知道眼前的情况不妙,只是他在此之前最多也不过管着同伙的十来个同乡,这一下子被挪到这个位置,管着三百多人,一时间也抓不住头绪,不由得发火起来。
刘大被鲁四骂了也不生气,凑近了低声道:“四哥,我倒有个法子,不知道你愿不愿意用!”
“有话就说,有屁就放!”鲁四的眼睛都懒得偏一下,只是盯着正在懒洋洋干活的兵士们,唯恐一个没照看到,惹出什么麻烦来。
“你还记得那个自称是镇海殿前亲军虞侯的王自生吗?咱们把他请过来,以他的本事一定能制得住这帮兔崽子。”
鲁四并没有立刻做出回答,沉吟了片刻答道:“从和我们逃生那次来看,那王家兄弟本事是有的,只是他此次来洪州,背后的来头只怕大的吓人,我们这些小虾米掺和进去,一不小心便是尸骨无存的下场,还是算了吧。”
刘大咬了咬牙:“我也知道这事危险得很,可今天你也看到了,要是援兵上来再慢点,咱们现在就已经被埋在这里了,那天一起吃肉喝酒的兄弟,现在除了你我就算没死也是个残废了,我算是看明白了,这般耗下去,早晚是个死,与其这样不明不白的死了,不如搭上王家兄弟那条线,说不定还能博出条路来!”
刘大说完之后,一双眼睛死死地盯着鲁四的嘴巴,等待着对方的答复。鲁四犹豫了片刻,最后还是叹道:“罢了,你想去便去吧,反正也不可能在糟到哪里去了!”
吉兴商号,王自生无聊地靠在墙上,屋外传来一忙乱的脚步声,那是店主人正指挥伙计搬运着商号中的钱帛和贵重财物,想要乘着淮南军还没有对这洪州城四面包围,尽可能的将一部分财物运出去。王自生突然感觉到一阵莫名的烦躁,自己冒着生命危险投入这孤城之中,想要创出一番功业,像义父他们一样开府建衙。可世事艰难,他进得城来才发现根本不是这么回事,没有半点关系的他在这洪州城中无头苍蝇一般乱撞,也理不清半点头绪,这些天下来,功业没有半点眉目,可这战局却越发地对镇南军不利起来,眼看这城破不过是时间的问题了,有时候自己突然想到是不是应该乘着还没到最后关头脱身为妙。
“砰砰!”随着一阵剧烈的敲门声,房门被推开了,进来的是那个胖乎乎的管事,他唱了个肥诺,对身后做了个手势,身后两个伙计便抬了两担财物进来,管事指了指财物,笑道:“王家郎君,这些便是贵号的余款,鄙号这就和您结清帐了,请郎君过来查收!”
王自生听了一愣,走过来一看,只见那担子上都是些青绢铜钱,装得满满实实,好不沉重。这管事前些日子总是躲着自己,明显就是想要尽量拖延还款,可此时却如此一反常态,倒把王自生弄得有些糊涂了。
他正思量间,那管事突然说道:“若是郎君搬运不便,鄙号也可替贵号运出城外,不过这运费嘛?”那管事说到这里突然停住了,最后的那个“嘛”字拖了好长,一双小眼盯着王自生,满是得意的神色。
王自生就是个傻子,也猜出了对方的意图了,那吉兴号的管事分明是要乘着这危急关头,胁迫王自生拜托自己运送财物出城,从中狠狠的勒索一笔。看到这胖子一双小眼里透出的得意神气,王自生不由得又是生气又是好笑,幸好自己此行来不过是拿收回欠款当作个幌子罢了,否则还真的着了这厮道儿。他正想着如何戏耍一下眼前这个趁人之危的小人,外间却赶来一个商号伙计,高声喊道:“王郎君,王郎君,外间有个自称刘大的军汉要找你!”
王自生闻言不由得喜出望外,早将那两担财物的事情抛到九霄云外去了,一个箭步便冲了出去,将那管事与财物落在屋中。那胖子管事看了看王自生远去的背影,又看了看地上的财物,不屑地哼了一声:“先收起来吧,那小子迟早要着老子的道儿!”
王自生出得门来,只见刘大坐在台阶上,看到自己出来正要起身。王自生赶紧抢上前去,伸出双手扶住刘大双臂,连珠炮一般问道:“刘哥腿上伤势如何,四哥如何,弟兄们可还安好,这些日子来你们也不来看望小弟,想煞小弟了。”
刘大刚刚从生死线上挣扎出来,为见王自生的事情忐忑不安间,突然收到对方如此热烈的接待,立刻便被打动了,苦笑道:“这几日淮南贼攻城一日紧过一日,哪里有时间来看你,我这腿上的伤势好的差不多了,四哥也安好,只是弟兄们。”说到这里,刘大的声音突然哽咽了起来。
王自生看的对方脸色便已经猜出了七八分,不过他毕竟少时便披发从军,对这生死间事早就看的惯了,只是低声劝慰了几句。刘大想起自己此行的目的,低声问道:“这附近可有什么合适说话的地方?”
王自生心领神会地点了点头,低声道:“随我来!”说罢便起身沿着坊墙向东而去,拐了个弯便是一个断头胡同,进去之后有一块凹进去的地方,从外面看不到,正是私谈的好地方。两人进去之后,王自生沉声问道:“刘兄,有什么事情就请直言吧!”
刘大左右看看无人,方才将当天发生的事情一一叙述之后,方才小心地说道:“我和鲁四商量过了,这三百人我们是没本事管得住的,王虞候你经历的场面大,不如来出把力,把这三百人掌握住!”
“三百人!”王自生心头顿时泛起一阵狂喜,如果自己手中有了这三百兵,在这个处于各方势力漩涡中的洪州城中能做出多少事情呀。不过他还是强自控制住自己的情绪,将狂喜压制在心中,竭力用镇定的口气答道:“四哥开了口,小弟自然从命,只是如今洪州形势危殆,多了这三百兵,其实倒是多了个累赘,不知四哥他那里有何打算?”
第019章 联盟
刘大听王自生话语中似乎有推脱之意,不禁有些心慌,赶紧笑道:“我也知道这事有些为难,只望兄弟你看在情分上挑起这担子来!我等便是承情的很。”说罢便要敛衽下拜。
王自生赶紧扶住刘大,他暗想治军之道无非是厚赏严刑,自己并无威权可以凭借,要想迅速抓住这三百人,只能厚赏了,倒是那些财物来的及时,正好用在这当口上。想到这里,王自生笑道:“刘哥莫急,先回我住处,小弟有些东西要给你看看!”
抚州,自从那日阅兵时收到洪州来的急报,危全讽大惊失色,将王茂章等人落在高台上独自回府之后。王茂章一行人便被安置在驿馆中,只是每日里酒食招待,也无人前来搭理,与刚进城时那般处境却是截然相反。倒是从外间隐隐约约传来消息,淮南军已经大破镇南军,包围了洪州城,钟匡时那边的形势已是万分危急,抚州坊市里的米价也是一日三升,百姓们都在囤积粮食,从洪州那边过来的各种特产更是有价无市的局面,眼看便是一幅山雨欲来风满楼的迹象。
“头儿,你说这危全讽到底是做什么打算?钟匡时可是他的女婿,他嫡亲女儿也在洪州城中,形势都这般危急了,他还呆着按兵不动?倒是好耐性!”周虎彪坐在院门旁的石凳上,一边擦拭着佩刀,一边向同行而来的头目抱怨道。这些日子都憋在这个小小的院子中,早已将他憋得浑身气闷,难受到了极点。
“我和你都蹲在这个半亩见方的院子里,你不知道,我又怎么知道?”那护卫头目口中也没好气,他想了想,才冷笑道:“说不定是给淮南贼给吓住了吧,也不知道主公派咱们跟着那王茂章来这里作甚,难道还指望这些家伙能成事不成?”
正在院中闲扯的两人,也没有想到他们方才无意间说出了事情的真相,淮南军在蓼洲一战中大破镇南军显示出的强劲战斗力震慑了以危全讽为代表的抚、吉、袁、信诸州的地方豪强,这些在钟传死后准备夺取镇南军节度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