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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下节度-第43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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钟匡时闻言大怒,正要破口大骂,此时船上的气氛颇为诡异,众人好似全然没有听到方才王自生那无礼的话语,只是沉默不语的干着自己的事情,钟匡时也感觉到了这种气氛,话到了嘴边又咽了回去,盯着王自生半晌,又低下头去,默然不语。

王自生见钟匡时又坐了回去,冷笑了一声,自顾走到舵手处低声吩咐了两句,又回到钟匡时一旁坐下,只是擦拭着腰间的短刀,此时船上虽然坐满了人,但却静寂的很,只听到一下下木浆划动湖水的声响。

钟匡时坐在船上,眼看着船离岸边越来越远了,可一颗心却是不住的往下沉,他想要开口说些什么,可就在一旁擦拭短刀的王自生却让他有种窒息的感觉。此时钟匡时突然跳出一个念头:自己莫不是中计了。

正当钟匡时在忐忑不安的时候,突然听到对面的本寂突然问道:“借问一句,这船却是往哪边去?”

王自生笑了笑,却没有立刻回答,转过头对一旁头戴帘帽的钟匡时之妻笑道:“外间风大,还请夫人到舱内歇息。”

钟夫人犹疑的向钟匡时这边望了过来,看到丈夫点了点头,方才起身走到舱中去了,王自生这才答道:“到了这个时候也不必在隐瞒你们了,某家姓王名自生,乃是镇海军苏州团练使王佛尔义子,镇海军殿前亲军左厢押衙,受大王之命前来洪州打探军情,现在这船要往哪里去,钟留后与这位师傅总该是明白了吧!”

王自生这话一出口,不但钟匡时与本寂两人大吃一惊,就连船上的军士们也个个失色,他们中绝大部分人都以为王自生不过是洪州守军中的一个低级军官,只有少数一两个参加了那天饭局的才知道真相,不禁为王自生担心起来,右手已经扶到了刀柄上,准备厮杀。

“乖乖!”一声怪叫打破了船上的沉寂,众人的目光投到了发出声响的人的脸上,却是刘老七,只见其咋舌道:“!我倒是哪路来的好汉这般本事,原来是镇海军殿前亲军的押衙,苏州团练使的义子,怪不得偌大口气,许下咱们个个衣锦食肉,封妻荫子。王押衙,你先前的话可还算数?”

钟匡时听到这里,心知自己生死安危便是掌握在这些军士的选择之上,赶紧抢在王自生发话前截口道:“你们送我到抚州去,无论这厮许下多少赏格,本官都能加倍补偿!”

“呸!”一口唾沫狠狠的射在船板上,却是刘老七,只见其不屑地笑道:“你现在就是砧板上的肉,连命都是爷们的,还有什么资格谈价钱,快给我滚到一边去,否则小心爷们的刀子!”

钟匡时一下子呆住了,他身为一方霸主之子,自小便在呵护下长大,哪里受过这般苛待,此时的他心中不由得暗自后悔,方才不该将随行护卫尽数舍弃在岸上,就带着老婆和本寂二人上船,此时落得个束手待毙的下场。突然,他灵机一动,连忙转过身来对王自生喊道:“王押衙,你有所不知呀,我已经与贵上联姻,算来我还是吕相公的大舅子,我此番前往抚州,就是为了联兵对抗吴贼之事,你若是将我劫到杭州去,只怕误了大事,反不为美吧!”

王自生闻言一愣,他这些日子都在洪州,并不知晓陈象与钟媛翠前往杭州与吕方联姻之事,只当是钟匡时临时胡编哄骗自己的,不过他此时也懒得拆破对方的谎言,笑道:“留后却是不知,末将这次来大王便有叮嘱,说小姐颇为思念兄长与嫂子,让小人若是方便,便接留后到杭州去相聚。幸喜小人有福,得以接到二位,请留后去杭州一趟,也好让小人回去交差!”说到这里,王自生高声道:“来人,请贵人到舱中歇息!”

洪州镇南军节度使府,一片狼藉,到处都是遗落的财物,这些贵重的物品散落的到处都是,可此时却无人前来拾取。府外传来一阵阵的哭喊和厮杀声,随着时间的流逝,声响也变得越来越清楚,这意味着淮南军已经离这个洪州乃至整个镇南军的心脏越来越近了。

终于,随着一声巨响,节度府门终于被撞开,一队军士簇拥着一名黑甲大将冲了进来,那大将旁若无人的直接走上大堂,一屁股坐在了上首座上,杀气腾腾的脸上浮现出得意的笑容。

“恭喜钟将军今日终于得偿所愿!”随行的将佐也识机的很,立刻领着军士们齐声恭贺。那黑甲大将,不,应该叫他钟延规仰天狂笑起来,自从钟传过世的那天晚上,一直到今天,虽然时间不长,可他经历的危险,困苦、疑惑以及做出的决断只怕常人一世为没有经历过,如今洪州城已经落入自己的手中,依照与淮南军的约定,自己便是下一任的镇南军节度使,多年的夙愿即将变成现实,饶是他平日里以庄重自持,此时也不禁有些失态了。

这时一名亲兵从堂下小步跑了上来,躬身下拜道:“禀告将军,已经将府邸搜过了,没有找到逆贼钟匡时,镇南军节度使的印信也没有找到,只有找到府中的正副管事!”

钟延规闻言冷笑了一声,平日里的冷酷又重新恢复到他的身上:“来人,将这两个人带上来!”

不一会儿,正副管事都被带了上来,跪伏在地。钟延规也懒得废话,沉声道:“你们两人只能活一个人,先说出来钟匡时的下落的,就能活下来,剩下一个就死。现在不用我来教你们如何做了吧!”

正副管事立刻抢着说话,唯恐落在后面,钟延规厌恶的指了指较为胖的一个道:“你先说!”

胖管事得意地看了同伴一眼,又对钟匡时磕了个头,方才说道:“禀告将军,钟匡时听到城破的消息以后,便与本寂禅师与夫人一同往南门跑了,想必是乘舟去投奔抚州的危全讽去了!”

钟延规满意地点了点头:“不错,南门外便是码头,南塘又有不少小港汊可同赣江,可直通抚州,危全讽又是他的岳父,他定然是往那边跑了!”想到这里,他起身走到阶下高声下令道:“来人,快点二十条快船,在赣江上巡逻,若发现有僧人和妇人所在的船只,一律截下!”这时他才想起这两个管事,转过身来下令道:“来人把这两人全部推出去斩首!”

那胖管事方才还满怀希望地等待着释放他回家的消息,可等到的却是处死自己的命令,不由得大惊失色,一边拼命挣扎,一边嘶声喊道:“将军,将军,你刚才不是说只要先说出钟匡时下落的人就能活命吗?你可不能食言呀!”

钟延规摆了摆手,示意正在拖胖管事出去的军士停下,走到对方面前冷笑道:“你既是王府管事,定然是钟匡时那厮的心腹。可你明知我要杀他,还出卖主人的行踪来换取自己的性命,你今日如此,焉知他日不会出首买我换取自己的性命,像你这种买主小人难道还不该杀吗?”说到这里,钟延规大手一挥,厉声道:“快快拖下去,斩了!”

第028章 来使(一)

洪州城外蓼洲,淮南军大营,正如绝大部分古代军队以外,在经历多日苦战之后,取得了攻破敌方大城这等大胜,淮南军的守备也松懈了下来,原因无他,人类天性便是如此,一张一弛才是常理。就算秦斐这种素来以治军严整闻名的宿将也知道不可将部属逼得太狠,否则时日长久必然生乱,所以在攻破洪州之后,他便让各将进城,恣其所欲,自己却留在大营钟,其间若有违反军纪之事,他也就当作没看见了,这也算是将领的一个通病,古今中外概莫能外,无非是程度轻重的差别罢了。

淮南军大营所在的蓼洲正好扼守东塘与赣江的交汇之处,在围攻期间,不但有浮桥与陆地相连,而且还有许多小船在赣江上巡逻,不但可以防备守兵的突袭,还能够隔绝赣江上下游的交流,确保对守兵的封锁。但在洪州城破的现在,江面上浮桥依旧,但巡逻的船只的密度就小了很多,就算是有巡船,往往也只是在港汊处停泊休息,而不是像往日一般在江面游弋巡逻。

从赣江下游划过来一叶扁舟,此时在空旷的江面上显得尤为突兀,站在船头的船长看了看江边,回头对舱内喊道:“客官,前面就是蓼洲,淮南大军营地,咱们去哪儿靠岸呢?”

船舱内一阵响动,接着一名矮胖汉子出得舱来,只见其颔下微须,淡黄色脸盘,葛衫蓑衣,看上去和寻常江面上讨生活的渔家汉子没什么分别,只是其双眼满是血丝,脸色疲惫,好似数日未曾休息一般,正是从广陵而来的徐温心腹陈佑,只见其看了看前面景象,也不多话,沉声下令道:“向前划,咱们就到蓼洲去!”

“什么?去蓼洲?”那船长还以为自己听错了,一双眼睛瞪得老大,死死地盯着陈佑,当他看到对方点头,确认自己刚才没有听错,脑袋立刻摇的同拨浪鼓一般,连声道:“不去不去,那边可都是些赤佬,若是栽了个探子的罪名,可是要掉脑袋的。你先前可只是说送你到洪州来,可没有说要咱们到淮南军大营去,这可怪不得我们!”说到这里,那船长一边向船尾走去一边高声喊道:“调转船头,咱们立刻回去!”最后这话却是对水手说的。

那船长刚走了两步,便觉得眼前一花,脖子上便多了一股凉意,却是陈佑从怀中拔出短刀,抵在了对方脖子上,那船长顿时大惊失色,颤声道:“壮士你这是何必呢?”

陈佑平日里言语可喜,无事也有三分笑意,可此时却好似刷了一层浆糊一般,又冷又硬,他一手持刀逼住船长咽喉,一手从怀中取出一只小袋子,扯开束口细绳,丢在地上,冷声道:“你现在有两条路好走,一条是下令手下调头,被我杀了,还有一条是继续向蓼洲开,地上这些钱都是你的!”

那小袋子落在地上,里面所装的东西从束口处跳出来少许,竟是几枚银饼,听布袋落地的声音,竟然分量不轻。那船长看了看地上的银饼,又看了看脖子上的尖刀,只得咽了口唾沫,苦笑道:“也罢,这些银钱便是买了某家这条性命也够了,便依了壮士所命行事吧!”

陈佑笑了笑,却没有从船长脖子上撤下尖刀:“你也不必害怕,我便是淮南军中人,有要事要禀告都统,你这番有功无过,说不定还能再捞点好处!”

“小人能保住这吃饭的家伙便是祖宗保佑,哪里还敢指望赏赐!”那船长苦笑道。

陈佑的行动便好似一个催化剂,船上的水手看到这般情景,手上又加了三分力,只想早些将这位煞星送到,再不理会。转眼之间,这快船相距蓼洲不过里许距离,此时就算守军再怎么松懈,也早就发现这船只不对劲,毕竟想这等两军交战的水域,寻常百姓的船只早就避之不及,唯恐被牵涉其中,惹来麻烦,像这等直冲过来的,其中必有干系,若非是只有一条,守兵还以为是敌军的火攻船呢。很快,两岸的港汊中便驶出两只巡船来,看方向速度正是要来阻截这小船的。

那巡船来的极快,不一会儿便靠近陈佑所在的船只,双方相距二十步左右时,船上将佐高声喊道:“尔等是什么来路的船只,快快停住,否则弓箭伺候了!”

那船长正要回答,却被陈佑推到一旁。陈佑高声道:“我乃广陵来使,有要事禀告秦都统,尔等速速接我上岛。”说到这里,他又从怀中取出一面铜牌来,向对方船只方向高高举起。

那巡船军官闻言颇有些疑惑,看这船只形制,应该不过是寻常民船,这一段水路都已经被淮南军控制,若是广陵来使,为何不乘坐官船?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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