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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转身看着徐知诰的双眼,伸出手指在对方的左胸上点了一点:“你记住我的话,为上位者,要做的第一件事就要去掉人心,你想要向吕方报仇,想想自己该怎么做吧!”说罢,他便收拾好桌上的名单,往屋里去了,只留下徐知诰站在那里,呆若木鸡。
大江过了广陵便一路向东,直奔出海,两岸便是无数的港汊,交错纵横,到处都是茂密的芦苇,一望浩无际涯,由于当时的出海口较之今日要向内地许多,海塘堤坝等水利设施也很不发达,海水倒灌进来,土地盐碱很严重,不宜农耕,所以除了有些打渔人家的扁舟出没在芦苇荡中,便再无其他村落,粗粗看去只有浩荡的芦苇,毫无人迹,便如同天地初辟一般。
刘许将长篙在岸边点了一下,脚下的扁舟便听话的停了下来,他是个中等身材的汉子,常年的打渔生活让他的脸上长出了一层淡红色的水彙由纤歉鲇行┓⒑斓谋亲樱瓷先ビ行┗尚ΑK艚莸奶习侗撸⌒囊硪淼脑谒哐罢伊艘换幔W×私挪剑即铀刑崞鹨桓鲋窳永矗狈⑾种窳强盏模秃藓薜芈盍似鹄矗窳踊厮校秩ツ孟乱桓鲋窳U獯嗡南M挥新淇眨窳镉幸恢凰洞蟮捏π氛谕嚼偷幕游枳抛约旱囊欢郧樱跣硎炝返挠檬肿プ◇π返亩瞧辏浯又窳腥×顺隼矗终鄱狭艘桓淅Φ媒峤崾凳担揭慌裕急冈谙乱桓鲋窳抢锱雠鲈似
这时远处传来一阵马蹄声,那蹄声十分紧密,便如同撒豆于鼓面上一般,分不出点来。刘许小心翼翼的穿过芦苇,向蹄声来处望去,只见一骑由西面而来,骑士伏在马背上,虽然马速已经极快,可还不断举鞭抽打坐骑,不时回头张望,其张煌可见一斑。那道路到了此地便是尽头,骑士只得放慢马速,举目四顾,目光所及之处除了大片的芦苇便是浩瀚的大江,心知自己只怕是走错了路,正准备掉头向回走,却只觉得胯下一软,胯下的坐骑一声哀鸣,倒了再去,险些被压下下面,低头一看,只见坐骑四肢肌肉抽搐,鼻翼颤抖,眼见得已经命不久矣,哪里还勘骑乘,那骑士见状不由得又气又急,不由得仰天长叹道:“难道这里就是我米志诚的葬身之地吗?”
刘许躲在芦苇丛中看的清楚,虽然不知道米志诚到底是谁,可也知道只怕此人来历不小,若是被牵连进去,只怕性命不保,便小心地转过身去,准备悄悄的跳上船只离去便是。可他却忘了地上的螃蟹,一脚踩到旁边,脚趾正好被那螃蟹的大钳夹个正着,不由得倒在地上连声呼痛,好不容易才将那大钳弄开,眼前却多了一人,正是刚才那逃亡骑士。
“你是何人?这里是哪里?你怎么在这里?”米志诚看着躺在地上这汉子,右手按在刀柄上,满脸都是杀气,他从广陵城中一路逃来,早已是惊弓之鸟,所见都是敌人,只要刘许回答的有半句不对的,便要一刀杀却。
“小人姓刘名许,是个打渔的,这里是黄鱼泽。”刘许颤抖地躺在地上,他已经完全看出了眼前这个人的危险,不时用眼角的余光扫视着不远处的渔船,寻找逃生的机会。
米志诚冷哼了一声,横跨一步,拦在了刘许和江水之间,完全切断了对方的逃生路,他在脑海里搜索了一会儿,可是在记忆里由和州和广陵之间却完全没有一个叫做黄鱼泽的地名,他上前一步,喝问道:“这地方叫黄鱼泽?那和州离这里多远?”
“和州?”刘许茫然的翻了翻眼睛,小心的答道:“那离这儿就远了,要先往您来路回去到广陵城,然后向西,小人没去过那么远的地方,再多就不知道了。”
“什么?”米志诚的耳边好似被打了一个响雷,他逃出广陵西门,本想逃亡和州,投奔和自己私交甚好的和州刺史,然后再做打算,可没想到自己慌乱之间居然跑错了方向,跑到这个绝地来了,难道当真是天要亡他了吗?一时间米志诚只觉得眼前一片昏暗,天都要塌下来的样子。
刘许坐在地上,看到米志诚一副大受打击的模样,应该一时间不会来要自己的命了,方才的恐惧倒是少了不少,倒有余暇打量起对方来,只见米志诚腰缠玉带,刀柄镶金戴玉,服饰打扮颇为华贵,显然身份不低,倒是一副颇有油水可捞的样子,他已经年近四十,可素来贫苦,连个寡妇都讨不起,眼前倒好像是个机会,虽说看上去风险不小,可自己想要跑也来不及了,便一咬牙问道:“这位郎君是要去和州吗?”
米志诚此时心绪混乱到了极点,刘许的问话就好像一粒火星落入了干柴堆里,他猛地抓住对方的胸前衣襟,一用力便将其提了起来,怒喝道:“你问这些作甚?有何居心?莫非要向官府通报不成?”
刘许见对方双目通红,形容若疯狂一般,一个不好只怕就要吃了自己,赶紧连声辩解道:“小人只是个渔夫,每日在这里下些笼子弄点鱼虾糊口,恰巧碰到郎君,能有什么居心?小人这等身份,就连衙门朝哪边开都不知道,如何通报?”
米志诚听到对方说的有理,又看到地上的螃蟹,心知是自己弄差了,便松开双手,颓然坐倒在地上,一言不发。
刘许逃得性命,正蹑手蹑脚的想要上船逃生,却听到身后米志诚的声音:“你这渔夫,可有些吃食,与我吃些,我有些物件折算银钱给你给你。”接着便有一件物件丢在地上,细看正是米志诚腰间的玉带。
刘许赶紧捡起玉带,回头苦笑道:“船上也没什么剩下吃食了,倒是小人在这里下了些竹笼套子,应该有几尾鱼,煮点鱼汤与郎君可好。”
米志诚点了点头,回头走出芦苇荡,不一会儿便回来了,手中多了一大块血淋淋的马肉,刘许搜检了一次竹笼,又多了两尾鱼,便取小刀在水边开膛破肚,洗干净了,又挖了几段芦根,一同和马肉放在锅里煮了,待到收拾干净了,刘许下的船来,看到米志诚依旧坐在那里,呆若木鸡,竟是一步也未曾动过。
第092章 渡江
“这位郎君,不如先上我船来吧,我们先到芦苇荡中避一避吧!”刘许低声道,他看米志诚分明是一副逃亡的模样,若是追兵觅踪赶了上来,那死马就在外面,火并起来,只怕自己也要遭受池鱼之殃。
米志诚闻言一愣,旋即明白了对方的意思,脸上露出了一丝感谢的神色,应了一声,转身出去了片刻,却是将马鞍取了回来,跳上扁舟,将那马鞍丢在刘许面前,道:“这马鞍乃是广陵城中名匠打制的,你将上面的金玉尽数取下来拿去卖了,也能值个几十贯钱,便算是我的船资吧!”
刘许一面俯身去捡那马鞍,一面连声拜谢,米志诚这马鞍鎏金镶玉,脚蹬干脆就是用银子打制而成的,刘许看在眼里,心中不由得一片火热,赶紧请米志诚在舱中安坐,自己捡起长篙连点,那扁舟拐了两怪,不一会儿便消失在这无边的芦苇荡中。
米志诚坐在舱中,看着外间的景色,心中却是思绪万千。自己谋反失败,留在广陵城中的家小下场堪忧,如今虽然逃出生天,可忙乱之间却走错了道,徐温也会想到自己会投靠与自己交好的和州刺史刘金,必然会派兵追击,自己此时若是改道前往,只怕会在路上撞个正着,自投罗网。徐温稳定了广陵城中之后,定然会大发缉捕文书,重赏悬拿自己,到了那个时候,天地虽大,只怕也没有自己的容身之所了,想到这里,米志诚不由得愁绪满怀,起事前胸中壮志早就消弭殆尽了。
“郎君,喝点热汤吧!”正当此时,一个声音打断了米志诚的愁绪,他抬头一看,却是刘许,双手正捧着一只黑陶大碗,里面满满当当的盛着鱼汤,散发出诱人的香气。米志诚赶紧接过陶碗,他从昨夜开始,水米未进,早就饿的紧了,只是方才心思重,未曾想到吃饭的事,此时看到吃食,便立刻稀里哗啦地吃了起来,不一会儿便将一碗鱼汤吃完了,抬头一看只见刘许笑嘻嘻地看着自己,也有点尴尬,强笑道:“赶了一夜的路,着实有些饿了,你为何不也吃些,莫非是不够?”
刘许摇头笑道:“有了郎君的马肉还有那几尾鱼,怎会不够,只是小人穷苦的很,只有这一只碗,所以……”说到这里,刘许便止住了话头。
米志诚听到这里,已经明白了对方的意思,他这是才注意到扁舟中的摆设也是简陋到了极点,手中这只黑陶碗沿也是缺了个口子,显然眼前这个束手而立的渔家汉子过得窘迫的很,习惯性地说道:“罢了,日后待某家送你一条新船便是,也好讨个媳——”米志诚的声音突然停住了,他突然意识到自己现在已经没有能力实现许诺了,说不定明天这个时候,就会被徐温的追兵逮住,在广陵街头被处死,想到这里,他不禁神色惨然,双目中泪光闪动。
一旁的刘许看到米志诚神色突变,脸上满是惨然之色,虽然不知道对方心中到底想的什么,但也猜得出大概是想起了先前的不如意事情,他方才得了米志诚不少赏赐,心中已经有了不少好感,见米志诚如此,便低声劝解道:“郎君休要悲伤,官家都有落难巡狩的时候,何况咱们这些凡人,咬咬牙,好汉子没有过不去的坎。”
米志诚此时已是穷途末路,听了刘许这番安慰之词,抬头看着眼前这个穷苦渔夫,目光中满是关切之情,心中不由得一暖,顿时感觉就好了不少,随手将那黑陶大碗向刘许面前一送,道:“再去盛一碗来。”
刘许见米志诚如此,赶紧接过陶碗,到外间又打了一碗,双手呈送到米志诚面前,笑道:“好咧,这黄鱼泽中的鱼儿最是养人,郎君你好好吃上三大碗,便是刀山火海也能走上一遭!”
米志诚却不接碗,将其推了回去,肃容道:“岂有我一个人独吃的道理,这一碗却是你的。”刘许正待推辞,米志诚却作势道:“让你吃你便吃,你这般推脱,莫非这汤中有什么毛病不成?”
刘许无奈,只得将那碗鱼汤吃碗,米志诚这才转嗔作喜,又自去打了一碗鱼汤,自己吃了,于是二人便你一碗我一碗,共着那只黑陶大碗将那锅鱼汤尽数吃完了。米志诚腹中有了东西,精神不由的为之一振,走出舱外,由卝文卝人卝书卝屋卝整卝理只见目光所及之处,都是无边无际的芦苇荡,自从逃亡以来的压抑的心绪不由得为之一快,心中暗想自己在江北已经没有容身之所,唯一的生路便只有渡江投奔淮南军的昔日大敌吕方去了,听说不久前吕方在武进大破淮南军,有尽有江东之地的架势,若是当真如此,自己说不定还有重新北渡大江,卷土重来的机会。米志诚本是行事果决之辈,稍一思量便下了决心,转身对正在收拾洗涮碗筷的刘许问道:“叨扰许久,却不知恩公如何称呼?”
刘许呀了一声,笑道:“小人草芥一般的人物,如何当得郎君恩公的称呼,当真是折煞了!再说郎君也给过饭钱了呀!”
米志诚肃容道:“昔日伍子胥落难之时,漂纱妇人一饭便是重恩,某家今日穷途末路,恩公食我,如何不是大恩,快快说来,某家若是逃得此难,他日自当重报。”
刘许稍一犹豫,笑道:“俺姓刘名许,家中行三,已经在这黄鱼泽打了快二十年的鱼了,旁人皆称某黄鱼刘三。”
米志诚躬身施了一礼,道:“原来是刘家恩公,某还有一件事要劳烦恩公,若是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