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汤鸡,这冬雨落在身上,滋味可是难受的很!”
那十五郎得到吕润性的称赞,心中固然大喜,面上却是连忙逊谢。这寺庙中灰尘满地,殿中佛像也大多破损,看来已经废弃多日了。随从们赶忙打扫地面,将携带的地毯用具布置好,供主上休息,几个动作快的,已经到殿后去看看有无干燥的木柴和水源,好清洗猎物准备晚上的饭食了。
吕润性站在殿前,正饶有兴趣的借着火光看着一块石碑上的铭文。突然,他感觉到石碑后一道灰影闪动,本能后向后一退,反手拔出腰间佩刀,厉声喝道:“什么人?”吕润性话音刚落,只见石碑后的右边厢房窗口一闪,一个人影跳了出来,冒着向寺外逃去。
吕润性这般一喝,散落在四边的随从闻声立刻赶了过来,看到吕润性无恙方才松了口气,护卫首领赶忙询问道:“殿下,怎么呢?”
吕润性笑道:“没什么,方才有一个人从那边跳出窗来,向寺外逃走了。”
那首领皱眉道:“殿下可有看清是什么装束?”
吕润性摇了摇头:“那倒未曾看清,天色甚暗,又有大雨,那人行动甚快,实在是看不清!”
那首领立刻喊来两名手下,喝令他们立即骑马追出去,看看是否能查出什么线索来。吕润性笑道:“罢了,应该是躲避在这寺庙中的浮浪,看到我们这么多人持刀带弓的,便逃走了。外面这么大雨,天色又黑,出去也肯定找不到了!”
那首领听了吕润性的话,觉得有理,便沉声道:“殿下所言甚是,不过今夜在外宿营,您千金之躯,容不得有半点闪失,还是小心防备为上。”
吕润性点头笑道:“那是自然!”
护卫首领得到吕润性的同意后,立即将众人分派开来,布置勤务。吕吴建国不久,便是贵戚子弟,也尚未养成那等骄纵之气,加上他们又一心想在储君面前显露本事,是以对于那护卫首领的命令毫无怨言。于是数十人便依照军中夜宿之法,轮流起身站岗,将那大殿守卫的水泄不通。
第040章 盗马贼(一)
一夜无事,次日天刚蒙蒙亮吕润性便依照军中习惯起来,准备到院中去松松筋骨。他刚刚下得堂来便看到护卫首领急匆匆的从外间进来,脸上满是焦虑之色,便沉声问道:“出了什么事情吗?”
“禀告殿下,外间有五匹马不见了!”
“马不见了?”吕润性微微吃了一惊,他们这些马匹个个体型高大,在少马的江南显眼的很,无处藏匿,而且都是军马,在身上都烙有标记,盗贼便是偷了去也无处转卖。
“莫非昨夜里没有拴紧缰绳,马儿惊走了?”吕润性问道。
护卫首领摇了摇头,从怀中拿出一段缰绳,指着那光滑的断口处答道“应该不是的,你看这缰绳断口处十分整齐,应该是有人用利器割断的,若是被马匹挣脱或者风雨吹断决计不会这么整齐。”
“不错!”吕润性仔细察看了那段缰绳,同意了护卫首领的判断,他的脸色一下子变得严峻起来,在吕吴的心腹区域,自己的战马被偷走了,这并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
“盗马贼肯定会留下痕迹,立即吹号召集所有人,尾随追击,定然要将这些恶贼生擒活捉!”吕润性将手中的那段缰绳往对方手里一扔,一边发出命令,一边快步向堂下的自己坐骑走去。
“殿下!”那护卫首领一边尾随着主上,一边急声劝谏道:“如今敌方情况不明,殿下千金之躯,岂可亲临危境,不如让末将领人追踪,殿下前往聚宝岗上兵营发兵,才是万安之策!”
吕润性一面从自己驮马的背包中翻出头盔和胸甲,一面带着满不在乎的笑容答道:“无妨,贼子定然人数不多,否则昨夜风雨大作,也很难行动,再说现在雨还没挺,若是耽搁了,只怕痕迹会被雨水冲毁,那边麻烦了。”说到这里,吕润性小心翼翼的从背囊中取出下了弦的角弓,确认其依旧保持良好的状态之后,转身对手下笑道:“就算盗贼人数不少,凭你们这八个人,难道还不能护得我齐全?”
护卫首领看着吕润性满含笑意的目光,胸中立即充满了勇气,躬身答道:“便是遇到千军万马,末将也能护得殿下周全!”说罢便快步向外间走去,很快,一声响亮的号角声便从外间传了进来。
这些贵戚子弟几乎都是军营中长大的,听到号角声虽然还不知道是什么回事,但还立即拿起武器往寺庙大殿前赶来,不过数息功夫,所有人便集中完毕。吕润性满意地看了看静寂无声的众人,跳上战马,高声道:“所有人立即装束上马,随某家出发,追踪盗马贼!”
“喏!”众人齐声应和,立即收拾起来,不过半盏茶功夫,数十骑便从寺门出鱼贯而出,沿着丢失马匹的痕迹而去。
一行人沿着马蹄痕迹走了一个多时辰,发现道路越发曲折,到了后来干脆已经是山间的小路,若非路上的马蹄痕迹越来越清晰,吕润性还以为自己找错了,毕竟再往前面走就是深山了,这些战马在那里的用处还不如几头好点的驴子。身后那些贵戚子弟却有些耐不住性子了,若非这次领头的是吕润性,只怕就有人要出来说话了,饶是如此,行列中还是有些人窃窃私语起来。
“噤声!”最前面的那个护卫首领突然滚下马鞍,右手做了个下压的手势,行军的行列立刻停了下来,山间小道间除了轻微的风声和偶尔的鸟鸣声外,便再也没有其他声响,显得格外静谧。
“殿下你请看那边!”护卫首领走到吕润性身旁,右手指向右上方,吕润性朝他指向的方向望去,只见雨后蔚蓝色的天空中有着数道烟柱缓缓升起,显然不远处就有人家了。
“殿下请看。”护卫首领指了指脚下的山路,正好延伸向烟柱升起的地方:“盗马贼应该有经过那地方,说不定那里就是他们的巢穴!”
“很好!”吕润性点了点头,他转过身来对众人下令道:“所有人下马,给马匹喂料,准备应战!”下完命令后,他笑着对护卫头目道:“咱俩去看看这盗马贼到底是何等面目。”
十名骑士行走在山路上,在他们身后,则是十余名披甲持刀的军汉,在山路两侧的稀疏树林中,则是二十余名未曾披甲的弓箭手。吕润性的计划很简单,先用骑兵冲开缺口,步卒尾随其后,两翼的弓箭手担任掩护的任务,侦查的人已经将大概的情况报回来了:前面升起炊烟的地方是一个非常简陋,从面积来看应该可以容纳百余户人家,有简单的壕沟和矮墙,但没有望楼或者箭塔,壕沟上也没有吊桥,吕润性觉得面对这样简陋的工事,勇猛果决的行动比充分的准备更为适合。
“开始吧!”随着吕润性的低沉的命令声,骑士们开始驱动自己的坐骑,一开始是缓慢的对步,随着战马速度逐渐加快,跟随在骑兵之后的披甲士卒们开始大声呐喊起来,鼓噪声惊动了寨里的人们,开始有人惊惶的爬上墙头,疯狂的挥舞着手臂,对寨内同伴发出惊呼声。
吕润性轻轻的用大腿夹了一下坐骑,训练有素的坐骑的步伐变得平稳了起来。他娴熟的取出三支羽箭,搭上一支上弦,剩下两只则分别夹在无名指和中指、中指和食指之间,接着大腿微微用力,让屁股微微悬空,拉满角弓,瞄准了约莫二十步外正在寨墙上正大声呐喊的汉子,松开了弓弦。羽箭准确的射穿了目标的右胸,吕润性并没有看自己是否射中了目标,只是像过去千百次练习中那样的弯弓搭箭,瞄准下一个目标射去。
战斗进行的比吕润性预料的还要顺利得多,还没等尾随骑士的步卒冲进寨子里,战斗就结束了。四五十条衣衫褴褛的汉子东一堆西一堆的跪伏在地上,瑟瑟发抖地看着眼前这些骑着高头大马,几乎武装到牙齿的袭击者,这让那些临时充当弓箭手和步卒的贵戚子弟非常失望,毕竟他们还希望多斩首几级,能够在吕润性面前表现一下自己的勇武。
吕润性跳下战马,目光扫过地上的尸体,死者面孔朝地倒在地上,一条深深的伤口出现在脖子上,泛白的肌肉向两边翻开,依稀可以看见里面断裂的颈骨,整个颈部以一种很奇怪的角度扭曲着,显然此人是被敌人从背后追上来一刀砍中要害而死的。吕润性伸腿将尸体翻了过来,衣襟松开了,露出了枯瘦的躯干和鼓出的小腹,一根用火烤硬了一端的尖木棒露了出来,显然这就是他的武器。
“什么山贼,这分明是一群饥民!”吕润性皱了皱眉头,转身对紧随在身后的护卫首领说道,屠杀几乎没有反抗之力的饥民的让他感觉很糟糕。“我记得这两年江东都是大熟呀,怎么会有这些饥民?”
“这个?”护卫首领的脸色变得奇怪起来,仿佛有什么话想要说出口又不敢说似地。看到他这般模样,吕润性心情变得十分糟糕起来,叱呵道:“有什么话就快说,这般吞吞吐吐的作甚!”
吕润性的嗓门很大,寨子中顿时静了下来,所有人的目光集中在吕润性和一旁的护卫首领身上。护卫首领见状只得低声道:“禀告殿下,这两年的确江东大熟,但大王对外年年用兵,对内则是大兴土木,淮南、江东百姓征调负担极重,便是风调雨顺的年景,百姓也就是粗安而已,若是稍微碰到点不顺的。”说到这里,那护卫首领便闭口不言了,但语中未竟之意却是明白得很。
吕润性脸色变得惨白起来:“不会吧?这里离建邺城不过二十里的路程,我记得父王曾经说过淮南东西两道、江东、江西赋税皆调运城中,光是城外裕丰、常平二仓积谷便不下两百万石,足够十万军数年之用,又岂会缺粮?”
“这个,这个!”那护卫首领脸上满是为难之色,低声道:“小人不过是一介武人,见识短浅,这等军国之事,殿下还是莫要为难小人了吧!”
吕润性目光紧盯着手下的双眼,那护卫首领低下头去,两旁的护卫们也有意无意的将目光闪开,避开吕润性逼人的目光。正当此时,一旁突然有人大声喊道:“他们不敢说,我来告诉你为什么吧!”
吕润性抬头向声音来处望去,只见说话的却是个衣衫褴褛的汉子,正是寨子俘虏中的一员,那汉子看到吕润性朝自己这边看过来,不但毫不畏惧,反而毫不示弱的对视,目光中满是挑衅之意。
那汉子一旁的一名贵戚子弟见他居然胆敢站对吕润性说话,顿时大怒,上前一鞭便抽在对方脸上,怒声喝道:“大胆,你这狗一般的东西,也敢与殿下站着说话,还不给我跪下!”
那汉子脸上挨了一鞭,顿时皮开肉绽,渗出一条血痕来。他却硬气的很,不但不下跪,反而怒目盯着那鞭打他的贵戚子弟。那贵戚子弟见状大怒,正要拔刀杀人立威,却听到吕润性沉声喝道:“退下,让他说话!”连忙躬身退下。
吕润性上前一步,打量了一会那说话汉子,沉声道:“你说为什么并不缺粮,却又这么多饥民?只要你说的有理,我不但不怪你,还免了你的盗马之罪!”
“那个要你免罪!”那汉子冷哼了一声,高声道:“这一切的罪魁祸首便是那吴王吕方,他年年征兵征粮,对外打仗,还大修宫室。强壮汉子不是被抓去当兵就是被抓去修城,挖河,留下孩子女人在家里挨饿。庄稼人辛辛苦苦种出一斗谷子来,他就要拿去九升,宁可把老百姓一个个饿死,也要拿人都舍不得吃的谷子用来喂马;我们饿的实在没办法了,才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