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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该死的高赖子!快召集诸将议事!”孔勍怒喝了一声,猛地站起身来,长袖将胡床上那副精美的楸木棋枰带落,无数的黑白子跌落在地,混杂不堪,就好像孔勍此时的心境一般。
“四日前,吴军已经攻破江陵,高季昌解甲归降,随后吴军传檄四方,荆南各州县卷旗而降。如今吴军已经进占荆门军,越过边境攻占我之乐乡了!夏口方向的吴军也沿着汉水逆流而上,已经过了竟陵,贾堑,直逼石城了……”
节堂之上,山南东道节度判官正大声的宣布着刚刚得到的剧情,没有抑扬顿挫的声音听在众人的耳朵里有一种不真实的感觉,不过半个月前,吴军还在长江南岸的岳州,可一转眼,荆南全境就落入敌军囊中,恶狠狠的数万大军便向自己这边杀过来了,这哪里是坐山观虎斗,分明是被各个击破了。
“吴贼猖狂,竟然分兵两路,兵法云:‘势分则弱’,末将愿领万人前往荆门,迎头痛击,只要先破其一军,彼剩下一路自当胆落。”一名年轻的将佐高声道,黝黑色的脸庞由于兴奋的原因,显得有些发紫,作为当时的第一大国,梁军对于那些南方的藩镇军队战斗力普遍抱着鄙视的态度,认为他们不过是些难民和当地蛮子的乌合之众,如何能和中原地区的精兵相对抗,梁吴两国已经多年未曾大规模交兵的现实更加助长了他们这种观念。
“吴军剽轻而不利久战,彼新胜之后,不可与其争锋,何况我军新集,多为训练不久的新卒,岂可浪战?末将以为当持重勿战,求西京宿卫之师增援,待其兵老士惰,吾师大集,再击其归师,当可全胜!”这次说话的是都虞侯刘训,这是个粗壮的汉子,一道从右额角眼神到左颊的伤疤将他紫黑色的脸庞划成两个部分,让这张本来生的颇为端正的脸庞多了几分狰狞,由于山南东道的都指挥使和副都指挥使的位置都空缺着,身为都虞侯的刘训实际上已经是山南东道梁军的最高将领了,他对于手中梁军的情况十分了解。由于山南东道的周边没有强大的敌人,加上承担着沉重的粮赋负担,当地梁军无论从数量和训练程度相较于河南、山东、关中、河中的梁军来说,战斗力要相距甚远。只是在吴楚岳州之战后,荆襄一带的战局已经明朗,孔勍这才开始征集壮丁,编练新军,准备进取江陵,经略吴楚,由于吕方在淮东的佯动,使得梁国在荆襄方向投入的资源变得相当有限,自然孔勍编练新军的速度也快不到哪里去,直到杨刘之战后,北方晋军的压力减小,孔勍才获准截留部分本来运往西京的粮赋,大举编练新军,在这么有限的时间内,自然练不出什么精兵。刘训自然不会用这种军队和吴军进行冒险的野战。
方才那发言的青年将领听到刘训的意见,大声反驳道:“可是如今城外田禾茂盛,吴军根本不需考虑转运之忧,我若持重不战,彼大可就食于我,大略四方,攻取汉江诸城,我以饥兵困守城中,便是西京援军赶到,无粮也不过是等死而已?”
“那我则选精骑为游军,尾随其后,若分兵劫掠,则击其归师!”
两人的争辩越来越激烈,双方的支持者也用同样的热情相互攻击,很快,争论就到了白热化的地步。但是谁也无法说服对方,因为两个方案都有着不可避免的弱点,最后,所有人的目光集中到了一直沉默不语的孔勍身上,等待着他的仲裁。
“传令下去,各县焚毁田中尚未收割的粮食,迁徙百姓,坚壁清野,以待吴师!”孔勍挥手制止住还想继续争论的手下,沉声道:“慈不掌兵,兵法之道本就是你死我活,你们快去执行命令,拖延抗命者军法处置!”
乐乡城,虽然此城的周长不过二里左右,就算是乡间有些大点的坞壁面积上都比它大些,但夯土制成的城墙又高又厚,女墙、马面、望楼、瓮城、射塔一应俱全,城外的壕沟里也引入了流水,这座位于荆州和襄州边境线上的坚固的小城暗示了先前高季昌和他的邻居的恶劣关系,它既是抵御荆南军侵掠的第一座堡垒,又是梁军入侵荆南的发起点。现在整个襄州就好像这座小城一般,向新的入侵者敞开了大门。
南门城楼上已是一片废墟,半天前,吴军就是从这里攻入乐乡城中的,随处可以看到守军的尸体和建筑物的碎片,这都是长炮轰击的效果,相对于臼炮,它的弹道更为平直,也更为准确,经过这么多年的训练和技术积累,吴军炮兵可以在两百步(三百米)以内用实心弹打中一间农舍,在这个距离内,无论是女墙、壁垒都是没有作用的,实心弹不但可以打穿这些障碍物,而且四溅的碎片还会加大炮击的杀伤效果,其速度足以将附近那些倒霉蛋送上西天,没有见识过这种战术的梁军守兵为此付出了惨重的代价,吴军前锋的炮兵轻而易举的将守兵赶下城楼,然后选锋用云梯登上了城楼,在付出了微不足道的伤亡之后,乐乡城内的守兵便投降了,他们的将领在第一轮炮击中就受了重伤,很快就死了。
吕润性坐在南门外的一个驿亭中,正狼吞虎咽的吃着干馕和肉干,这是他的午饭,虽然乐乡城就在四五百步外的地方,但他甚至不愿意花上一点时间进城去吃上一顿像样点的午饭,这个年轻人在他严酷的父亲的训练下,无论是肉体还是精神上早已习惯了军队中的严酷生活了,无论是行军中粗劣的食物,还是背负着被士兵昵称为“吊杆”的行李架一天行军五十里,上面装着头盔、盔甲,武器、水囊、毛毯、挖掘工事用的鹤嘴锄或者短锹等重达四十五斤的物品,他都可以甘之若饴。因此,虽然还是个二十出头的年轻人,但吕润性还是很快就赢得了那些身经百战的新军士卒的衷心爱戴。对于这次经略荆襄的战役,恐怕没有人能够比吕润性自己更明白胜负的关键就是时间了,在战争中,损失的士兵可以重新征集,丢失的土地可以重新夺回,唯有失去的时间是再也回不来的。随着时间的流逝,现在那些对自己的有利的条件都会失去:那些现在还精力充沛的士兵会变的疲倦厌战;堆积如山的粮食和军资会渐渐用完;敌军的脆弱的新兵也会逐渐变为坚韧的老兵;天气也会变得寒冷,草木凋零,只能从后方转运粮食。最重要的是,来自西京洛阳甚至开封的援兵的到来会改变双方的兵力对比,将战争变得旷日持久,这对于后方还没有稳定的自己来说,可不是什么好消息。
而解决这一切的唯一办法就是尽可能快速的前进,直逼襄州城下,迫使山南东道的梁军接受一场不情愿的野战,如果做不到这一点,那至少要攻下汉水沿岸的几个重要城塞,确保大军和夏口的水路联系,这样即使无法在冬天以前攻下襄州,至少也能有一个补给良好的冬营,先处于不败之地。想到这里,吕润性艰难的咽下最后一口馕,站起身来,高声下令道:“出发,天黑前要赶到猫儿关,明天要抵达蛮水!”
但是吴军行动并没有象吕润性计划的那么顺利,当吴军中军于次日抵达蛮水南岸时,出现在吕润性的是前部督吕宏凯一脸的沮丧,暴涨的河水和已经被拆得干干净净的桥梁阻拦住了吴军前进的脚步,梁军的守兵甚至连打入河底的木桩都拆的差不多了,面对汹涌的河水和对岸的守兵,吴军数次利用木筏强渡的企图都失败了。
第069章 进军(二)
在吕润性抵达蛮水的次日凌晨,在与汉水平行的道路上,行进着一支骑兵。大约有四百多骑兵,他们所骑的全是高头骏马,时而加鞭飞奔,时而缓奔,以便使冒着汗水的马匹稍得休息。他们逆着蛮水向上游前进着,右边是汹涌的蛮水,而左边则是一望无际的旷野,不时出现一团黑影,那是附近的村落,马蹄声在秋末霜冻、寂静的平原上像一阵凶猛的暴雨,时常从附近残破的村庄里激起一阵犬吠声,一些惊魂未定的守夜人躲在黑影中,忧心忡忡地看着这些路过的骑兵。
李益民从马鞍上直起身子,看了看周边的情况,回头对身后的副将下令道:“传令下去,歇马!”
命令很快就被传递下去,骑士们跳下战马一面取出豆子和麦麸混合而成的马料喂马,一面小心的溜着坐骑,直到收完了汗,才轮到自己进食,战马可是娇贵的玩意,如果你在平时亏待了它,战场上就会受到惩罚。
李益民爬上高耸的河岸,仔细地观察着眼前的蛮水,他拔出佩刀,砍断一段树枝,用力投入江水中,湍急的流水很快就将树枝带走了,依稀还可以看到几个漩涡。
“李校尉,这里水流急的很,只怕不是强渡的好去处!”一旁的副将摇了摇头。
“是呀!都督领着步队就在后面,咱们一定要快些找到好渡河的浅滩,不然军法可不是开玩笑的!”李益民的脸上满是凝重之色,原来吴军在蛮水南岸受阻之后。吕润性经过仔细观察,发现不但河水湍急,不利徒步涉渡,而且北岸河堤高出南岸丈许,梁军躲在河堤后面,吴军的火炮隔着蛮水很难击中目标,河滩上泥土湿软,铅弹落地后立刻陷入其中,无法形成跳弹。加之梁军已经将所有的船只击中到了北岸,吴军只有简陋的木排,短时间内很难强渡。于是吕润性便一面在南岸收集木材,佯装准备强渡的准备,吸引当面梁军的注意力,一面让吕宏凯分遣部队,溯蛮水而上,准备从上游水浅处渡河,迂回攻击对岸守军。而李益民便是这支分遣部队的骑将。
副将看了看四周的旷野,低声道:“李校尉,咱们人生地不熟的,这般瞎找也不是个办法,不如派儿郎们去附近抓几个当地人来,他们肯定清楚何处利于涉渡,岂不胜过咱们在这里瞎撞!”
“嗯,说的有理!这事便交给你去做了!”李益民满意地点了点头:“不过要跟这帮家伙说清楚了,现在时间紧迫,不得在外面闹腾,这一仗打完了,老子由着他们胡闹三天。这次出去,不管找没找到,一个时辰内必须回来,不然军法从事!”
“喏!”副将应了一声,便快步下河堤去了,不一会儿,河堤下便传来一阵急促的马蹄声,十几条骑影便向几个方向分散而去。
副将的建议奏效了,半个时辰后,就有一队哨探带回了向导,说再往上游走两里地便有一处柳林,河水较浅,平日里乡民都是从那边涉水渡河,若是成年汉子就淹到腰间,由于偏僻的很,除了当地人也无人知晓,只是现在涨了水,不知道情形如何了。李益民闻言大喜,赶紧取钱赏了那向导,让其带路。赶到柳林一试,虽然水势湍急了些,但河心处也就淹到手肘处,只要做好准备,还是可以涉水渡河,赶紧一面遣人向吕宏凯禀告,一面砍伐木材,准备渡河。
半天后,吕宏凯统领的步队赶到了渡河处,越有两千名步兵,还有六门炮。这时李益民所统领的骑队已经拉了数条粗索过去。吕宏凯下令骑兵沿着绳索形成两列防护墙,而步卒则强者和弱者互相扶持,从这两道防护墙中间沿着粗索渡河,这样一来可以减缓下流的水速,而来万一有人或者物质被冲倒,在水中的骑兵也可以起到保护的作用。经过一番艰苦的努力,在天黑前,吴军的这个分遣队除了火炮以外,已经全部渡过蛮水了,被河水冲走的只有六七个人还有几匹驼畜而已。
经过了一夜的休息,天刚刚蒙蒙亮,李复民便领着骑队出发了,他肩负着为后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