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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眼了,这是个因人成事的蠢材?
吕方仿佛看出陈允的疑惑,笑道:“先生可是在疑问某为何不乘胜追击,先生有所不知,镇海军精锐分为三部,一部在苏州刺史成及指挥下,抵御南下的淮南泗州防御使周本统领的淮南主力,一部分驻扎在杭州,剩下的一部分由顾全武统领,正在围攻董昌。这三部分,实力最强的便在顾全武手上。若我进攻杭州或者夹攻顾全武,对方穷鼠噬猫,必然回军死战,那时纵然我军胜了,也必然死伤惨重,这不过是待董昌受敌而已。兵法有云。制人而不制于人,现在我军既然已渡浙江,便可威胁顾全武和杭州两处,钱缪定然只会加紧催促顾全武攻打董昌,然后再回军对付我等,现在我军之需要坐观董昌与顾全武两军死战,等待机会一举吞并两家。这岂不胜过去拼死厮杀的份。”其实还有个原因,吕方没有说出,现在已经是春季,粮食紧缺,民力牲畜也很难征调,万余军队如果大举进攻,粮食根本就不够。若是强行征调,误了农时,只怕来年便要大饥荒,他已经把这里当成了他自己的地盘,不愿意伤了民心,以后便不好办了。
第063章 定情
“你说的虽然有些道理,不过若是钱缪将顾全武大军调回,先来对付你呢?那你计划岂不全部成空?”
“先生想想,顾全武连战连胜,正在意气风发,要消灭董昌,立下大功的时候,怎肯抛下眼前的大功,回头来对付我们。何况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顾全武定然回书说‘贼之要害皆在越州,只要击破董昌,淮南客军自然而退。’只要我们没有进逼西陵,威胁杭州和顾全武的后路,顾全武大军定然不会回来。”
“罢了罢了,某平日里还恃才傲物,没想到也不过是个坐井观天的蠢材而已。”陈允听到这里,已经是面如土色,他本身天分极高,好几次科举都不过是因为容貌丑陋才被刷了下来,可还是以王佐之才自诩,结果回家后得异人传授,练成一身强横武功,性格变的越发愤世嫉俗,视天下人于无物。可今天晚上遇到吕方,除了一身武功,其他的都输得一塌糊涂,他对自己的武功倒不觉得有什么了不起,毕竟在儒家的传统教育里面,武功再高也不过是剑客一流的人物,陈允对自己的期许很高,以为至少也是一方牧守的器量。站起身来,对吕方深施一礼,惨笑道:“今日与先生一席话,获益颇深,实在是感激不尽,某自当退归山林,苦学三年,再回来请教。”说到这里,又向沈丽娘拜了一拜,道:“今夜唐突美人,实在无以报答,你剑术已达颇高境界,只是养气功夫不够深,观敌不够细致,才会急进,败在我的手下,若你再花上三年功夫在养气的功夫上,做到遇敌有静气,那时才能发挥出你剑术的十成威力,那时这江淮之间便少有抗手。”他与丽娘说话时,立刻又恢复了当世高手的气度,说完后,正要回身出营。后面吕方出言挽留道:“先生先请留步,吕某还有句话要说。”
陈允回过头来,脸色微变:“莫非吕将军要留下陈某的脑袋不成?”
“岂敢岂敢。”吕方脸色苍白:“陈先生如此武功,某这里千余兵卒又济得什么事,不过我看先生并非智谋学识比吕某差,只不过缺了些实务经验而已,有些事情没有位居其中,在外面怎么也揣测总会有些偏差。某军中还有一个行军司马的位子空缺,陈先生若是不嫌这个位子卑微,可否屈就?”
陈允脸上一连变了几次颜色,显然思想斗争的很激烈,过了好一会儿摇头叹道:“吕将军好大的器量,对一个刺客也以至诚相待,光凭着一点便远胜区区了,果然是人主器量。不过将军与吾友有灭门大仇,吾又岂能侍奉将军呢,只能在此谢过了。”说到这里,陈允转身跃出门外,一会儿便消失在夜色中。
待陈允离得远了,吕方一屁股坐在地上,已经是四更时分,天色已经有些发白,这两个多时辰的交谈,虽然没有动刀动枪,但一个不好只怕就是人头落地,脑力和体力消耗之大,不下于打了一场大仗,吕方已经有些脱力了,沈丽娘在一旁看得清楚,赶紧倒了杯水给他。吕方接过杯子,一骨碌喝了个干净,伸手还要,一连喝了三杯水方才喘了口气,对王佛儿吩咐道:“快将今夜的执勤军官叫来。”
“某立刻将他叫来,不过这也不能完全说是他的错,将军还是不要责罚太重的好。”王佛儿以为吕方要拿那军官撒气,赶紧替那人解释。
“哪个要责罚他,方才我们巡夜时也没发现什么纰漏,那人武功实在太高。我是叫他多叫些护卫来,尤其是强弓硬弩,免得那刺客若是半路后悔,回过头来,那时你来抵挡不成,快去快去。”吕方哭笑不得,连连催促王佛儿去下令。
王佛儿听了,赶紧跑出账外,帐内只留下沈丽娘和吕方二人,吕方坐在地上发完号令后,想要站起身来,双手一撑到了一半脚上突然没了力气,又一屁股坐了下去,眼看要摔个屁股墩。后面却被沈丽娘扶住了,就势才站了起来。吕方尴尬解嘲道:“今夜多亏丽娘了,不想某没死在战场上,差点竟被刺客取了性命去。”
“谢我倒不必,救大伙性命又不是我这三尺剑,而是你这条舌头。不过你还真能说,竟能把他绕进去了,还想让他当你的行军司马,就不怕他翻脸杀了你。”沈丽娘满脸好奇,她本来也不过是个十六七岁小姑娘,若是现代社会也不过是个高中生而已,今天本来以为是必死的局面了,没想到竟让吕方捞了回来,实在是惊讶得很。
吕方笑了笑,突然伸手抓住了丽娘的右手笑道:“这人心高气傲,若是愿意在我手下做事,便不会翻脸杀人。丽娘,方才我说你对我倾心爱慕,却不知是否是我自作多情。”
丽娘猛然被吕方抓住右手,不禁大羞,本来以她的武功,反掌便能挣脱,却不知怎的全身无力,心中却满是欢喜之意,仿佛期待已久似得,不愿意挣脱开去。扭过头去,不敢回头看吕方的面容,过了半晌,方才用如同蚊呐般的声音回答:“我没说不是,便是是了呀?”
吕方听了大喜,伸手便要去抱丽娘的腰,却听到屋外王佛儿的禀告声:“将军,值夜军官已经来了。”
“干,王佛儿你跑那么快干什么!到嘴的肥肉跑掉了。”吕方赶紧收回双手,不禁泪流满面。
两天后,宣润大军大营内,淮南诸将济济一堂。那天吕方的计谋奏效了,到了兴安县城中的镇海援兵碰到那些被割去鼻耳的僧兵后,第二天早上便退兵了。安仁义的大军也纷纷从枫林渡口过了浙江,一时间局势对淮南一方大为有利。
“吕司马这次领兵当先渡江,居功至伟呀,吕司马!吕将军?吕方你在干什么,怎么不回话?”安仁义得意洋洋地说着,正要夸奖吕方几句,可吕方坐在下面好像神游天外在似得,一连喊了他好几声都没有回应。
“是在叫我吗,哎呀,请安都统恕罪。”站在吕方身后侍立的王佛儿见状赶紧用踢了吕方一脚,这才打醒了吕方,赶紧连连向安都统请罪。
上首的安仁义看来心情很好,淫笑道:“吕将军你可是找了俊俏娘们,夜夜笙歌,搞得军议都是这般萎靡样子,这可不是我们军中男儿的样子。”帐内众将顿时一阵哄笑,这里都是男人,纷纷取笑起吕方来,连素来庄重自持的田覠也不例外。
“哪有的事,不过这几天没睡好而已,都是在操心军务而已。”吕方满脸苦笑,解释却无力的很,众人又是一阵哄笑。吕方苦笑着也不再解释了,这几天他日夜都防备那个刺客再来,不但护卫森严了许多,王佛儿还日夜披甲守候在一旁,那王佛儿鼾声如雷,吕方本来就心事重重,吵得不能入睡,是以才在军议中昏昏沉沉,出了洋相。
“方才安都统宣读杨王书信,杨王亲领大军三天前已经离开广陵,从丹阳渡江,直下江南。你听见了吗?”田覠果然是长者作风,见吕方一脸稀里糊涂的,只怕方才安仁义念的书信也没听清楚,便再说了一遍给吕方听。
“多谢田使君。”吕方心里清楚,赶紧行了一礼,脑子里赶紧分析这个消息带来的影响。
安仁义满脸得意,大声道:“杨王大军南下,踏平江南如等闲事耳,吾辈既然已经渡江,那明日便水陆并进,沿江而下,直取西陵,围攻杭州,诸位以为如何呀。”
吕方脑袋里闪电一般已经将这个消息想了透彻。心底已经有了计较,起身道:“莫邪都中粮秣不足三日之用,还请都统调拨。”
王佛儿在后面听的清楚,他心里有数,只算新夺取的镇海军寨中粮食至少够莫邪都全军七八日之用,可吕方这番话定然有他的道理,于是闭嘴静静听吕方继续说下去。
安仁义听了奇道:“吕司马莫邪都缺粮这点小事你等会与后营说说便是了,何必在这军议中说,真是小题大做。”
吕方起身道:“安都统此言差矣,这军粮之事关乎三军之命,怎能说是小事,人若是再日不吃饭,纵然武艺精熟,也打不过幼稚儿童,说到这里,某的肚子也有些饿了,中午若是有些鱼脍就好了。”吕方越说越是离题万里,帐中众将都不知道他到底是什么意思,上首的安仁义脸色却是越来越黑,眼看便要发作了,身旁的田覠心头一闪念,依稀猜到了吕方的意思,伸手扯了下安仁义的袖口,笑道:“吕司马说的也有道理,某的肚子也有些饿了,听说这枫叶渡的鲈鱼脍甚是爽口,不如大家都吃些,再商议不迟。”
安仁义不知道田覠是什么意思,可他与田覠相交多年,知道此人计谋深远,必然有他的道理,于是也不说破,只是点了点头,众将见状也起身齐声称诺,各自出账去了。吕方故意慢慢腾腾落在后面。看众人都走得差不多了,使了个眼色,让王佛儿出去把守门口,自己跑到安仁义和田覠面前,深深施了一礼:“末将方才无礼,还望安都统恕罪。”
第064章 驱狼吞虎
安仁义脸色不善,刚想说什么,却被田覠抢先答道:“吕司马想必有什么话不好当着众人说吧,也好,现在帐内就我等三人,便细细讲来吧。”
吕方笑道:“田公果然雅致高量,某方才听说杨王统领大军出了广陵,渡江南下了,不知这可是真的。”
安仁义气哼哼的将一张绢纸扔到吕方面前,叱道:“方才读的时候不注意听,现在又疑神疑鬼的,等会你说不出道道来,看我不治你个军前失仪之罪不可。”
吕方也不着恼,拣起绢纸细细看了一遍,才抬头问田覠道:“田公以为杨王统领黑云都、黄头军诸部亲军,连同淮南舟师大举南下,所为何事?”
“废话,自然是打钱缪来了,还能为什么。你这……”安仁义说到这里便停住了,他毕竟是统领一方的大将,虽然性情粗豪,可并非蠢人。立刻便听出了吕方的弦外之音。田覠神色郑重,低声在旁说道:“任之,你的意思莫非是杨王统兵南下时对付我们的?”田覠不再称呼称吕方的官职,而是他的字以示亲密。
“也不能这么说。”吕方低声道:“应该说杨王带兵南下是来抢果子吃的,常、苏、湖、杭这几州本来就是户口十余万的大州,士民殷富,而且与淮南江河连通,本来就同属一经济区域,昔日朝廷关中皆仰食其栗。如果让我等拿下,论功行赏,必然要有大半落入安都统或者田使君手中,而且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