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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少时的光阴像流水一样一闪而过,那个人的影子却越来越清晰。
“爸爸……”
听到韩爸爸亲口承认,韩成简直要质疑自己的耳朵。他的爸爸,他的S市的韩市长,一直神一样存在的人物,居然是个人人唾弃的贪污犯。那他以前的日子都是虚伪的、虚假的吗?
心脏剧烈的疼痛,亲人的欺骗与背叛像一把利刃穿透了他,凌迟着他。
韩爸爸之后说了很多的话,循循诱导加深切嘱咐,韩成都没仔细听。
风一般的年少时光,终将远去。
第十六章
七月三号,学校期末考试的第一天。
韩爸爸终究还是被判了死刑立即实行。韩成在这一天办了退学,他静静的回寝室收拾行李,其实也没什么好收拾的,胡乱塞几条衣服进去,最后看了一眼住了将近一个学期感情深厚的203寝室——离开。
韩成卖了自己从小住到大的房子和轿车,得到的钱除了给韩爸爸准备一块风水好的墓地外,全部捐给了福利机构。
人证、物证俱在,韩爸爸又亲口承认。绕来绕去,被证明的事实就是韩爸爸真的是贪污犯,韩成只希望韩爸爸死了之后能够得到天主的原谅。至于他欠下的债,就让儿子来还!
手机显示的时间是十一点五十分,这时候,韩爸爸就快被执行枪决了吧!
韩成拐入一条无人的小弄堂,那么多天的悲伤与无奈终于忍不住爆发出来。
“可恶……”低低的控诉,身子沿着墙壁缓慢下滑,他用力抱住膝盖,放声大哭起来。当明白自己的亲人今天将要离开自己时,那种痛苦是无与伦比的。明知道结果而无力阻止,那种自责被百倍千倍的放大。
“爸爸,连你也要离开我了吗!”
韩成在接到警察通知后领取了韩爸爸的尸体。
韩爸爸死后的样子很安详,或许这正是长久他期望的、寻找的该归属的地方。但被选择留下来的人呢?真得能像韩爸爸所说的那样过上正常平静的日子吗?
将韩爸爸火化入葬,在佛堂摆灵位悼念,虽然中途磕磕碰碰,但韩成还是操办妥当,在灵位前跪了一天一夜,到头来前来记拜韩爸爸的人也只有他一个。
人生在世,得到的再多虚荣,再多财富都像是一场海市蜃楼,平日里称兄道弟,结交攀结之人再多也不见得能在真正时刻投放出一丝关怀。就像韩爸爸……
事实是残酷的,但日子照样要过。
韩成一个高中还没有毕业的十七岁少年,没学历、没资力、没经验,在社会上属于三无人士,什么都做不了。
亲戚叔伯没人肯收留他,他只得一个人捱。
身上的积蓄差不多花光,他用最后剩下的两百块在市中心租了一套地下室。
地下室又潮又黑,仅能容纳一张小床,一个衣架。靠着床的墙上还有一扇半通风的小窗,白天里微弱的阳光通过小窗照进来,可一到下雨天,外面的雨水飘进来,如果没有脸盆接着,那床一定得湿一大半。
幸亏林小东够朋友介绍了一份超市打工的工作,靠天天做着临时工,韩成勉勉强强可以养活自己。假如以前他把林小东定义为损友的话,在经过了那么多事之后,他真正承认了林小东的朋友身份。生活中锦上添花的人很多,却很少有人雪中送炭。因为只有在危难中帮助你关心你的人才不愧“朋友”之名。
得知了韩成退学的消息,林小东是唯一一个没有幸灾乐祸,并且打电话帮助他的人,患难与共,足见情真。
韩成每一天找工作回来,开门第一件事就是直接倒床睡觉。他太累了,身心疲惫。一个月前,他还是吃穿不愁的高干子弟、别人眼里的少爷;一个月后,他已经变为无依无靠,无亲无故的社会底层人士。
从天堂顷刻间掉入地狱的感受不外如是。
即使再不情愿,也只有熬下去,他对自己说。
晚上睡不着的时候,他就会把手机放在枕头边,侧着身出神。以前老嫌手机响得太多,搞得自己心烦,等到它安静得躺在那里一声不响,他反倒有点不习惯。
犹记得,曾经有段日子,有个叫洛峰的少年一天早午晚三个电话,几百条短信传输着他对自己的一片关怀。
此刻,那个人又在哪呢?
韩成是个坚强的人,他不会因为所有人都背弃他而放弃自己。不会做,他就学。
随着在社会上接触的事物多了,他也学会了审时度势。这个社会是很现实的,一切都要靠学位、靠人际。
韩成除了白天里上下班外,还托林小东介绍了一份送牛奶的差事,挣到的钱用来交他晚上要读的夜校的学费。他痛恨自己以前没有好好读书,不然,现在跟起来也没有那么困难了。
逐渐的,天气转冷。12月份,入冬的寒流肆虐着每一个人的神经,天空似感染了凄凉的氛围,飘起了晶莹的白雪。
城市里的人们却不能由于天气而停下脚步,一样的匆忙,一样的生活。
韩成穿了一条临时找人翻得便宜的小夹袄踏着步子像往常一样上班。早上七八点正是人流拥挤的时候,他放弃了人满为患的公车,改为一路小跑去超市。途中经过一幢高层的民宅,想起老板曾叫自己带件商品给大楼五层A座的顾客,看了看手表,还有时间,商品自己手上也准备着。赶早不如赶巧,他思量着上去碰碰运气,说不定那位顾客今早还没上班呢!
也就是那么巧,这趟临时决意的小插曲该变了他一生的命运。
此后回忆起来,假使他当时没有突然做了这么个决定,没有因为好奇不敲门就推门而入,没有被仇恨蒙蔽而一时冲动,事情会不会变得不一样。
可没有假使。
当他打开虚掩的大门,看见里面的一对男女正在沙发上打火枪打得火热的时刻,按耐不住的火气一下子串上脑门。
在男人底下愉悦而不知羞耻的娇吟的女人正是他失踪了快半年的母亲。
丈夫被关被枪毙,老婆在外面出轨跟别人跑了。还有什么比这更可笑?
假象!都是假象!韩妈妈过去对自己的宠爱是假象,韩妈妈与韩爸爸的恩爱是假象,他过去所生活的一切全部都是假象!
韩成陡然冲上去扯着男人的头发把他拉起来,一拳狠狠揍出,力道大得直把男人甩到一边地上。
在女人的惊呼和男人的错扼中,韩成红着眼从沙发旁的茶几上拿起水果刀,一下子刺入了男人的胸膛。
当事情已经注定时,将来也已被定型!
第十七章
韩成十八岁的那一年是不幸的。
18岁——已经是一个能够付上法律责任的年龄。
他那一刀捅得很深,刺伤了他人的同时,也伤害了他自己。男人伤得很重,万幸发现的及时,救护车开到的时候还有微弱的气息,急救过后需要在加护病房里留院观察。
韩妈妈再一次消失了,他无颜面对儿子。到现在她还是一个靠逃避现实来安慰自己的弱小女人。
而韩成,因为故意伤人罪被判入狱七年。在终审那天,法庭空荡寂静得能听见法官说话的回音。韩成没钱请律师,他安静的听着世界对自己的审判,手腕上金属的质感是冰凉的手铐,心是麻木的。从他伤人那刻开始,他的感觉也已麻木,他不逃跑,不抵抗,呆滞的等待警察来抓。失去了太多,他还有什么可以失去的?
宣判的第二天,韩成被人从S市拘留所押解到R市郊区的一个关押罪犯的监狱。
重重铁窗,暗无天日;行差踏错,终是无语。
沉重窒闷的栓门声伴随着锁链的刺耳低响,一扇扇铁制的牢门后,狭窄的廊道中盘旋着冬日里侵袭的阵阵阴风。廊道两旁是两堵密封的墙壁,墙壁脱了灰,每隔大约十几米开有一扇小窗,仅供通风之用。
按照惯例,新进的犯人要洗消毒澡。
十二月底的天气,格外寒冷。要是一不注意,少穿了件衣服,小鸡皮便会冒出来,冻得人瑟瑟发抖直打哆嗦。
韩成被命令脱光了衣服,赤 裸的站在那双手扶墙,狱警们提着冷水管子朝他身上喷。水柱像离弦的利箭一般从四面八方直射而来,射到身体上,止不住得冰冷刺骨。一股凉意从脚趾头窜到头顶,被水喷到的肌肤仿佛坠入冰窖,严寒难忍。他倔强的咬唇抑制着自己,他不可以颤抖,他不可以示弱,他不想到最后连尊严都一并失去。
消毒过后,穿上了象征罪犯的囚衣,领了已被磨去棱角的脸盆、卫生纸、牙刷及一小截牙膏,被狱警带领着往铁门深处走去。
一间间牢房用中间的一面墙搁开,每间牢房的铁门中都有一个窥视孔,便于狱警随时监视与观测突发的情况。
深牢大狱,艰苦万分。监狱是个强制性的地方,不做也得做。
在天还蒙蒙黑的时候,韩成每天听哨子起床,开始了一天的劳教。有时是叠盒子,有时是跋野草,有时又或者是最辛苦的体力活。没几天。韩成的一双食指不沾阳春水的手被磨出了一个个水泡。
每天晚上不准聊天,一吹哨子,就要准时睡觉。
早午晚三顿的伙食是被固定好的,吃的最好的也才两菜一汤,少有荤腥。
当然,监狱里还有许多不为人知的“黑暗活动”。譬如待得久的犯人私底下欺压新来的犯人,言语侮辱还不算,更是动手动脚体罚身体。譬如,有些耐不住欲望与寂寞的犯人会趁夜黑人静时做点男人该做的活动,舒展一下身骨。譬如……
对这些,只要不是大群广众闹出是非,狱警一般是不管的,照他们的话来说,进了监狱的犯人都是活该,因为犯人没有人权。
劳作、吃饭、睡觉,韩成一日日重复着这些工作。他从不与人说话,别人搭话他不理,别人挑衅他也不理,他就生活在自己一个人的世界里,把自己封闭起来,不让任何人接近自己的内心。他就像是变了一个人,从前的骄傲、霸道统统不见了,剩下的,只有冷漠、无所谓及麻木。
他的这种态度很不讨喜。渐渐的,大多数人都远远的躲开他,没有人喜欢跟他说话、跟他接近。此外,还是有人喜欢他的,那些在监狱里作威作福的不是善类的主就很喜欢他。吃饭的时候偷偷拿走他的小菜他不反抗,生闷气看不惯把他当沙包打几拳他不反抗,甚至在放风的时候摸摸手,揩几把油他也不反抗。所以,在那些人来说,没什么比听话精致的瓷娃娃更讨人喜欢。
但是,没人知道韩成的能耐。他从来不是一个好欺负的人,当有两人聊天时无心在口头上侮辱了韩爸爸之后,他二话不说的揍了两人。结果,那两人进了医疗室,他被关进黑牢里呆了三天。
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里,他想了很多,一段段过去的片段在脑中回放,亲人对自己的爱,爱人在耳边的暧昧细语,他和洛峰,他和程岷杰,他和韩爸爸韩妈妈……要是发生的所有都是梦,该有多好。
他第二次为了韩爸爸揍人。记得上一次在学校食堂揍了人,事后洛峰还教育他要耐得住脾气,他也做了保证。谁知等真到关键点,连自己都控制不住自己。
韩爸爸是他的软肋,他不允许任何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