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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哪里?”我环视四周,问道。
“这里是黄雀岛。大叔,你是遇上暴风雨被刮到这儿的吧?”少女笑盈盈地递给我一个水壶:“喝点水吧。”
我接过水壶,感慨万千。本以为要葬身鱼腹,谁知道这海潮却将我送到这黄雀岛,劫后余生,竟迷茫起来。
我呆坐半晌,直到背部阵阵剧痛传来,才惊觉时光流逝。转脸看那少女,她正安安静静地坐在一旁的礁石上,仍是一脸沉静的微笑,看不出一丝情绪。
“抱歉!”我呐呐道歉,复又问道:“不知岛上可有医生,我肩背受伤,需待治疗。”
“有的,只是……”她将我上下打量:“大叔可是绿石屿上驻扎的兵士?
见我轻轻点头,少女轻蹙眉头:“绿石屿上的兵士若想上岛,须得京中文书,若无文书私自上岛必将重罚。去年也有一位兵士也被暴风雨冲到岛上,听说他被送回绿石屿后,因坏了军纪,又挨了五十军棍。”
她忧心忡忡地看着我:“大叔,你既已肩背受伤,再挨五十军棍……不如先在这里疗伤,待伤势痊愈后再做打算。”
我没有答话,这豪族世家的规矩甚多,即使慕容世家已经没落,若要以擅闯贵族私岛做文章,那京中的人恐怕也会闹腾一番。于是我点点头:“有劳姑娘了。不知姑娘如何称呼?”
“大叔唤我阿蔷即好。”
阿蔷将我领到岸边峭壁下的一处山洞。我抬眼望去,发现那峭壁上方正是‘问津阁’。走进洞中,竟别有洞天,家居用品一应俱全,若非石壁森森,倒像是大户人家的客房。
“这是……”
阿蔷见我一脸疑惑,安抚一笑:“大叔不必担心,这是慕容家消夏的石室,现在已近深秋,除了我不会有人来的。”
我暗中揣测她的身份。她谈吐有礼,气质不俗,似是大户人家的小姐,但态度亲和,衣着朴素,又不像我在京中见过的那些贵妇名媛。思前想后,还是猜不出个所以然,却又不便开口询问。
只见阿蔷从墙上拿出一箱物件,说道:“原本应找人来为大叔疗伤,但黄雀岛人口甚少,若找人来不到半日大叔在岛上的消息就已传遍全岛,小心起见,只好由我为大叔疗伤。所幸大叔受伤不重,我幼时也曾学过几日医术,这简单的疗伤还是应付得来。”
我在西洋多年,本来就不太在乎那什么男女之别的东西,看到阿蔷温柔诚挚的脸,也就不和她应对那些虚礼,任她默默上药。
我环顾四周,发现面前桌面上有一只小小木盒,好奇心起,伸手打开,却见一只黄雀瑟缩其中。阿蔷在我身后轻声道:“大叔,我今晨在窗台上发现这只黄雀,后探头下望,竟见一人躺在峭壁下的礁石堆里。若不是它,恐怕就无人发现你了。”
“这样说来,它还是我的救命恩人了。”我笑道。
“大叔,何不为你的‘救命恩人’起个名字?”
“既是从百丈悬崖上望见我,就叫‘迢迢’如何?”
我又见木盒底下压着一本书,顺手移开木盒,将书拿起,是一本《四海通商志》。
“阿蔷,这是你的?”我疑惑问道,这样一位柔质少女,读的竟是这种书?
“黄雀岛虽处南海一隅,但近年来陛下广发通商令,这海上航运,四通八达,或许将来也能在这南北航线中占一席之地。我想,多读些书总是好的。”
她见我不做声,也不再言语,只是默默为我包扎好伤处。
为我治疗完毕,阿蔷轻斟一壶茶,端坐于我面前。
我问道:“阿蔷,你现时苦读此书,若将来时不运转,黄雀岛终是南海上默默的小岛,你又将如何?”
阿蔷低眉良久,道:“若真如此,或是天意,或是人为,非我力能控。只是若我现时毫无准备,将来纵有唾手可得的天赐良机,也会如逝水东流,一去不返。何况……”她抬眼笑道:“这世上并不是只有黄雀岛。”
很多年后,我仍记得,阿蔷说这话时,语调平静,笑容温柔一如平常,眼中却光华溢彩,令人不敢逼视。
现在想来,那时我已沉沦,只是当时懵懂未觉。
两日后,我伤势大愈。阿蔷不知从何处找来小艇,助我出海。我知她不收谢礼,遂将颈上项链取下,笑道:“迢迢是我救命恩人,你就将这项链给它,他日我也好按图索骥,知恩图报。”
阿蔷知我心意,也不推辞,伸手接过。
我坐上小艇,终又回头:“阿蔷,你是谁?”
她温柔一笑,将双手合于胸前,朝我轻鞠一躬:“慕容蔷,黄雀岛主慕容蔷。”
……
我回到绿石屿,长官并无太大责难,因为京中调令又下,我被调配至东北内海。东北苦寒,条件较南海更是恶劣,只是此时我心境已大不相同,不再虚掷年华,而是日日再读兵书,收集海岸防线资料,分析敌我战略部署。
三年后,东夷岛国进犯,来势汹汹,朝中大臣皆无对策。旧党一系竟然举荐于我,想必是知道军情险恶,欲将我这新派分子充当替罪之羊,并借机牵制任家。岂知东海一役,我一举击溃敌军,收复失地,他们的如意算盘终是落了空,这朝中大势又渐渐偏于新党。
我第二次见到慕容蔷,是在东海战役之后三年。
我出使西洋寻找武器制造商,回程时恰遇任氏商社船队返国,遂一路同行。距广阳还有七天航程之时,船队忽往南行,我不明所以,询问船长。
“公子多年未出海,恐怕不知。南边有个黄雀岛,是望族慕容家的领地,近年不断发展,已成了这南海上最大的中转岛屿。这路过的船只,都会在岛上稍作停留补充补给”船长恭敬答道。
我笑起来,她果然做到了。
船行至岛上,我没有下船。忽然看到码头上有一青白身影,异常扎眼。
是她!
多年未见,她面容依旧,只是风姿愈发成熟。我望着她温婉的笑容,觉得心中有些东西在被唤醒。转身问船长:“……那是?”
“正是黄雀岛岛主。”
“可曾婚配?”
“无。”
不知道为什么,我对这个答案很是满意。
回到京城家中,一日父亲问我:“时穹,你知道慕容世家吗?”
我心中一吓,竟像幼年时偷吃麦芽糖被母亲拆穿一般,但仍强自镇定答道:“听说过。父亲,为何忽然提起?”
父亲长叹口气,说:“你可听说过石氏商社?”
我想了想:“隐约听过,近日在京城似乎常见他们的名号。”
“这石氏商社,近年来突然出现,幕后主人是谁,我竟是一点眉目都没有。只是坊间流传,他们和旧党关系密切。”父亲看着我,说道:“石氏商社现下仍不是我任家的对手,但时穹,你知道我的意思吗?”
“孩儿驽钝。”
“时穹,我任家是商人,参与那新旧党之争其实也不过是为寻找最好的买家,待价而沽……若是为了一力维护新党而与旧党决裂,那后果,得不偿失啊!”
“父亲!”
“你别急,我知道你这孩子的脾气,要你投向旧党那是不可能的。何况,新党还是我最有力的砝码……所以我要你,向慕容家的小姐求亲。”
我知道父亲的意思。慕容世家的小姐,在朝中无权无势,和她结亲既不会使新党猜忌,又能向旧党示好,可谓一箭双雕。只是,只是,只是我……
我喜欢她,但我不要用这样的理由去娶她。
父亲走过来,拍拍我的肩:“孩子,我知道你们这些留洋回来的人总喜欢把爱情,自由什么的挂在嘴边。可你要记住,任家,不是你一个人的!”
于是我怀抱着这样的目的,第三次见到慕容蔷。
我对着慕容夫人滔滔不绝地说着那寻故报恩的故事,在朝中多年,谎话说多了有时竟连自己都能骗过,何况他人。
慕容夫人自然大喜,唤出女儿与我相见。
阿蔷静静听着母亲说着那段‘陈年旧事’,面露困惑。当她用那双干净明亮的眼睛望向我时,我竟感到无地自容,不敢正眼看她,只能匆匆颔首,将头转向别处。
但当我看到慕容薇的时候,却禁不住笑起来,因为我已不是第一次见她。
当年阿蔷为我疗伤的时候,我曾躲在暗处看过她。当时她还是个奶声奶气的孩子,总是追着阿蔷的裙子直唤“阿姐阿姐阿姐”,直到最后阿蔷说:“知道了,随你吧!”她才得意洋洋地走开。
没想到,这个孩子已经长成妙龄少女了。我感慨良多,对她说话的时候也禁不住放柔了声音,轻声慢语,就像对待当年那个孩子一般。
一抬眼,又看到阿蔷。她正含笑望着我们,温柔的表情一如当年,但我知道,她并没有认出我。我的心中这样矛盾,希望她认出我,又希望她永远不知我是谁,于是更专注地看着慕容薇,努力不与她对视。
我是军人,我永远不会在战场上表现出怯意。我知道我的神态还是那么自若,举止还是那么平静,但只要一看到阿蔷的眼睛,我就知道我的心已经丢盔弃甲,落荒而逃。
……
我想我不应该再去岛上了,但我还是去了
我再次到岛上的时候,见到了徐子卉。
这个男人,我见过很多次。我不喜欢他,他总是如此跳脱散漫,无法无天,总是挂着玩世不恭的笑容。但确实,他英俊潇洒,才华横溢,能让女人们为他疯狂。
他见到我,有些吃惊地扬扬眉毛,算是打过招呼了。
我不知道他为什么在岛上,但当我见到他和阿蔷在一起的时候,我亦不在乎这个问题了。我想知道的是,他什么时候能离开这个岛。
我到黄雀岛,是想见阿蔷,但一接触到她的眼睛,我又退缩了,更加专注地和慕容薇说话。
她见到我们,面露喜色,走上前来。我下意识地后退一步,却看见她手中的画卷。
“这是什么?”我问。
她低头一望,笑盈盈地答道:“这是徐先生的画。”
“徐先生的画?”我掩饰不住口中的酸气:“不知是什么旷世名画,竟让大小姐如此珍惜抱在怀中?”
慕容薇从旁边跳出来,也笑道:“哦?是徐大哥的画啊?阿姐阿姐让我看看!”
她对这个小妹一向是宠爱有加的,只好微笑地轻叹口气,将手中的画卷放下。
我看着慕容薇把画一张张拿起,其实这都不是画,只是些随意的草稿,有些更不过是信手涂鸦。
我又冷笑道:“原来大小姐喜欢的竟是这种随手乱涂的东西,果真是保有一刻赤子之心啊!”
“不,徐先生才华横溢,就算是信手涂鸦之作,也是可圈可点。”她瞪大眼睛,不知我为何针锋相对。
可圈可点……可圈可点!徐彤这小子在京中玩弄女人,招蜂引蝶的事迹确是可圈可点!
“大小姐久居孤岛,难见人踪,用才华横溢四字来评价你们的徐先生只怕也是……”我的话生生扼在喉中,因为我看到她的眼睛。惊觉自己在做什么,我不再说话,转身离开。
……
我中了蛊,我说我不能上岛了,我说不能再看她的眼睛了,可我还是去了。
我走进前厅,首先看见了阿蔷。她正提着墨色鸟笼,在逗弄笼中的黄雀。我眼中一热,原来这么多年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