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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别人卖官鬻爵我管不了,但你是我的儿子,花钱买官,干这些乌七八糟的勾当,你还想在德勒府待下去吗?”
“像现在这样,待下去又怎么样!你看看拉萨的这些贵族世家,哪一户没有一官半职,只有我们德勒府……我们家是有一个札萨封号,官拜四品,可那是德勒家世袭的,虚衔一个。没实权,没势力,也没我们的地盘。”
扎西面带怒色,他正要发作,突然听到外面枪声一阵暴响,接着就是骚乱的喊叫声,两个人都愣住了。
刚珠匆匆跑来,手足无措地说:“老爷,听外面的人传,那些不三不四的人把阿沛府给围了。”
“他们家自找的!”阿觉得意地说。
“放肆!你懂什么?”扎西斥责他。
“我说得不对吗?你要不跟红汉人走得那么近,谁敢在府门外骚扰我们?我们府要是有人在噶厦政府里位高权重,借他们虎豹胆子……”
“阿觉少爷,少说几句吧。老爷,少爷也是心焦着急,您消消气。”刚珠劝说道。
阿觉却不依不饶,继续说道:“给我花钱买官,难道只为了我一个人……想当年,如果爸啦手中握有实权,谁敢把你扫地出门,谁敢把我们家祖传的府院占为己有?连帕甲那样的小人物都敢欺负我们,你不觉得脸上无光吗?”
“你既然知道帕甲的德行,为什么还和他搞在一起?”
阿觉愤恨地瞪着扎西,不屑地说:“他是曾经霸占过我们的府院,但我一点儿都不恨他,只恨……我的爸啦,没本事!”
扎西怒不可遏,一个大嘴巴打在阿觉的脸上。阿觉站在那里,梗着脖子,不吭声了。
扎西气愤地走去,很快又折了回来,他指着阿觉痛斥:“土登格勒高明啊,你的姨夫,了不起!他用我的亲儿子来挟制我,你简直就是他门下的一条走狗!哪里还是一个出家人!你给我回佛堂去诵经!从今以后,没我的允许,不许离开佛堂半步!”
阿觉怒视扎西,转身走了,他并没有进佛堂,而是下了楼梯,两名候着的小喇嘛赶紧跟了过去。他们横穿院子,直奔院门而去。
刚珠站在窗前朝下面张望,他转身回来对扎西说:“老爷,少爷他走了。”
扎西怒气未消,吼道:“走,让他走!这个混账东西,他就不该回来!”
“老爷,您快消消气吧……我赶紧看看去。”刚珠说着,退了出去。
一群马匪、藏兵等骚乱分子正在德勒府大门外的街上烧着茶,打着骰子,又吃又喝。突然,德勒府的大门开了,阿觉一身僧袍出现在大门口。一名康巴马匪看到阿觉,对贡布说:“当家的,你看,是吉塘活佛吧?”
贡布抬头看了看说:“就是他。”他说完,把手指放到嘴边吹了一声口哨。
德勒府门前的康巴马匪们听到口哨声,陆续朝阿觉围拢过去。阿觉看到一脸虔诚、谦卑的康巴人,他一下来了精神,给凑上来的几个人摸顶,并亲切地问:“你是哪儿的?”
“我是德格的;我是理塘来的……”众康巴人答道。
阿觉走下台阶,众人闪出一条路来,他带着两名小喇嘛走过去,康巴人见到他,不断给他行礼。藏兵们见到他有的行礼,有的躲到一边。
康巴头跟在阿觉身边,他问道:“吉塘活佛,您怎么在这儿啊?”
“这是我家,我是德勒府的二少爷,你们不知道?”
“得罪,得罪。要知道这是您家,哪敢惊扰您啊,我们这就走,这就撤。”
“你们这是给我看家护院,别撤,守着。”
“活佛,多有得罪,我们可不敢。”
刚珠急匆匆地赶来,他上前说道:“少爷,外面这么乱,您这是去哪儿啊?”
“你少管,给我滚回去!”
“少爷,大晚上的,您一个人在外面多危险啊,您要去哪儿,奴才送您。”
“屁话!瞎了你的狗眼,你没看到这么多康巴朋友,他们都是我的信众,用得着你来送我?滚回去!再跟着我,打断你的狗腿。”
刚珠无奈,只好退了回去。
“回去告诉你的主子,跟红汉人走,没有好下场!”阿觉说完,又对身边的康巴人说:“你们谁都别撤,给我在这儿守着,我们藏人的刀枪,不能放过任何一个佛法大业的敌人,哪怕他是我的老子!听懂了吗?”
康巴人面面相觑,胡乱地点着头。
阿觉来到人群的尽头,贡布迎面走来,把捧在手里的哈达献给阿觉,阿觉把哈达挂在他的脖子上。他问道:“你也来拉萨啦?”
“听说吉塘活佛要和佛法的敌人抗争到底,我们是您的信众,千里迢迢追随您而来,只要活佛需要门下,我随时听您的差遣。”
“好啊。你带几个人跟我去仁钦府,我让你见见当今噶厦最有权势的噶伦,我的姨夫土登格勒。”
“活佛,那太荣幸了!”贡布说着,又回头对马匪们说:“我护送吉塘活佛去仁钦府,兄弟们,按活佛吩咐的干,围在这里,等我回来。”
阿觉回头望了望站在德勒府台阶上的刚珠,脸上露出一丝坏笑。刚珠眼巴巴地望着远处的阿觉,一脸无奈。
清晨,扎西还躺在床上睡着,突然,卧室的玻璃被子弹打碎,他被惊醒。扎西起身下床,凑到窗户下面,惊恐地向外面探头张望,他明白了,外面这些骚乱分子是冲自己来的。
刚珠弓腰上了屋顶,他伸长脖子张望着。他看到远处路口的贡布正在吆喝着什么,还有一伙人在扔石头打过路的行人。刚珠正想站直身子看个仔细,结果两颗子弹飞过来,把屋角打飞。他赶紧趴在屋顶上,又飞来了一颗子弹,把屋顶上的经幡打倒了。刚珠吓得爬到楼梯口,下去了。
他匆匆地跑进屋子,对扎西说:“老爷,街上这群罗刹……他们要吃的喝的,我已经给他们了,他们还冲府上开枪。”
“是狼,你喂得饱吗?……我们家有多少条枪?”
“七条,都是抗英时期的老枪。”
“把枪取出来,发给强壮的家奴,火药都准备好,以防不测。还有,等一会儿消停了,派人去拉萨河边,多背些水,把水缸都灌满。”
“啦嗦。”
“白玛少爷回来了吗?”扎西又问道。
“少爷昨天晚上没回来,是不是……他进不来,或者,在市政衙门值夜差呢。”刚珠回话说。
扎西心里也没底,他望着窗外,有些担心。
德勒府外已经剑拔弩张了,而仁钦府却是一片祥和的景象。格勒正雅兴不浅地画着唐卡,他今天画的是一尊绿度母,阿觉和葱美在边上欣赏着。格勒边画边说:“阿觉,我劝你还是回德勒府去,要不然,你爸啦又怪罪我挑拨你们父子关系。”
“我愿意跟着姨夫把红汉人赶出拉萨,爸啦却要跟着阿沛和红汉人跑,我和他不可能站在一个屋顶上,我们的父子关系不需要谁来挑拨。”阿觉不以为然地说。
葱美搭话说道:“阿觉,那你怎么不劝劝你爸啦。”
“他比牦牛还犟呢,不撞断脖子,他不会回头的。”
“你们父子生分了,他把你打发回西康,你就什么机会都没了。”格勒提醒说。
“我想到了,这次抗议红汉人,很多康巴人也在拉萨,他们是我的信众,是我最有力的支持者,我已经让他们围困了德勒府,这是我跟爸啦厘清界线的态度!”
格勒和葱美对视了一下。格勒赞赏地说:“在大是大非面前,阿觉,你倒是很果断。”
“我对拉萨的政治人脉不熟,以后,还得靠姨夫多多提携。”
“那是自然的。”
“看着吧,红汉人要是退缩了,爸啦肯定不会有好下场。到时候,我顶了德勒府,绝不会像他那么窝囊,我要成就大事业。”阿觉信心十足地说。
“有抱负,有气魄。来,度母的嘴唇,你来画。”格勒说着,把画笔递给阿觉。阿觉高兴地接过去,认真地涂色。
葱美随格勒走向碉楼,她忍不住地说:“这个孩子,连自己的亲爸啦都要踏上一脚,怎么这么牲性。”
“你怕我养虎为患?”格勒问道。
“老爷,对他,还是小心为好。”
“他不牲性,谁来整治扎西,这是扎西前世造的孽,今世的报应。”格勒解恨地说。
白玛找了两天,终于在一个寺院外的后墙处看到了娜珍。她正坐在一块破氆氇上念经,白玛远远地看着母亲,不禁流下泪水。
娜珍默诵经文,白玛悄然而至,他静静地跪在娜珍面前,帮她翻经页。娜珍抬头,眼神一惊,很快又恢复了原态,继续诵经。
白玛陪在边上,最后忍不住地说:“阿妈啦,是我啊,我是白玛。”
娜珍再次抬头,看着他平静地说:“是白玛善主,贫尼来到拉萨,为重修敦巴寺广化善缘。”
“阿妈啦,这些年,你在哪儿啊?”
“我已出家为尼,不再是你的阿妈啦。”
“阿妈啦,我一直在找你,可雪域高原这么大,一直没有你的音信,阿妈啦你受苦啦。”
“我罪孽深重,只有苦修才能换得来世的安宁。白玛善主,给我们留下布施,你走吧。”
“阿妈啦,跟我回府吧,就算是广结善缘,你也回府上住几天吧。”
“走吧,我已心静如水,你何必又来招惹我,走!”
白玛无奈,只好起身。
娜珍抑制不住情绪,她吼道:“走,离开这里!”
白玛恋恋不舍地向后退了几步,娜珍见他真要离开,仰起头来,泪流满面地说:“白玛,不要再找你的阿妈啦,不要再找了……不要再找了……”
白玛一下扑了过来,抱住娜珍叫道:“阿妈啦……”娜珍再也无法抑制自己的感情,紧紧地抱住白玛,痛哭起来。
娜珍带来的信徒围了过来,他们疑惑地望着这对母子。两名警察看到如此情景,他们嘀咕了几句,一名警察转身走了。他找到帕甲,向他如实地做了汇报。
白玛把娜珍带回了德勒府,她站在佛龛前恭恭敬敬地敬香,扎西审慎的目光望着她。白玛上前解释说:“爸啦,我在拉萨城外找到了阿妈啦,我请她到府上结缘。”
娜珍转过身来,冲扎西双手合十行礼。扎西客气地说:“娜珍,你坐吧。”
“施主,我不叫娜珍,上师给贫尼赐了法名,曲尼南杰。”娜珍说道。
“啊,曲尼师傅……你这些年在哪儿啊?一直没有你的消息。”
“贫尼在雪域高原各地参拜圣迹,潜心礼佛,这次来拉萨是为重修敦巴寺,广结善缘。”
“敦巴寺?”
“敦巴寺是莲花生大师来拉萨传法时,曾经驻锡的寺院,寺中藏有大清雍正皇帝所题善觉寺的匾额,还有十三世拉萨佛爷和五世拉萨佛爷的壁画。那里原有三十六根柱子的主殿和十三间经堂,第十五饶迥水猪年,九世班禅佛爷从日喀则出走内地的时候,发生了地震,这个寺院被震倒,从此荒弃了。”
“你这是做了一件积功德的事儿啊……”
阿觉突然怒气冲冲地闯了进来,他接过话茬儿说:“积什么功德,她是罪有应得!”
“阿觉,曲尼师傅是你的长辈,不得无礼!”扎西训斥道。
“曲尼师傅?她也配叫师傅!这个蛇蝎女人!”
“阿觉!越来越放肆!刚珠,把他给我拖出去,关到佛堂里!”
“爸啦,这个女人骗了您十几年,也害了我十几年!我有话要说,我有话要说!”
“你又在胡言乱语!”
娜珍拦扎西,问道:“施主,这位是……”
“他是二少爷阿觉,阿妈啦,您不记得啦?”白玛说道。
娜珍望着阿觉,神情有些恍惚,她喃喃地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