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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太太,这儿就我一个人,那孩子是我外甥。”
“你夫人在老家呢?”
“老家也没夫人。”
“那就……送你阿妈吧,总能用得上。”娜珍尴尬地说。
“我知道,你是怕我说出那天的事儿,对吧?”
娜珍不吭声了,哀求的目光望着他。
“二太太,你鬼迷心窍了,就容不下一个孩子?也太歹毒了!”帕甲严厉地说。
“那会儿子我迷迷瞪瞪的,像是中了邪魔,也不知自己干了什么。”娜珍害怕,哭着说。
“可我知道你干了什么。你别忘了,我是警察!”
娜珍崩溃了,她扑通一下跪在了地上,央求道:“帕甲,你听我说,我真是一时糊涂,我今天是专程来求你的,你可不能跟旁人讲,讲了我就只有死路一条。”
“别来这套……你的泪珠子一串一串的,我这心里可盛不下。”
“你心慈面善的,可不能告发我啊。”娜珍哭得更伤心。
帕甲见达到了自己预期的目的,换了种口气说:“那天我拦了你,我何必扭过身来再告发你呢。”
娜珍止住哭,抬着泪眼,问道:“真的?你不会说出去!”
“我在土登格勒身边做侍从官这么多年,你的底细我都清楚。”帕甲说着,伸手把她拉起来,然后继续说道:“你出身昌都的小户人家,能够在拉萨的豪门里扎下根,说实在的,我既羡慕你,也同情你。”
娜珍死死拉住帕甲的手,又止不住抽泣起来,她泪眼婆娑地说:“我一个女人家,容易吗?前些年,虽然掖着藏着,可毕竟有其美杰布可以指靠;现在呢,我名义上是德勒府的二太太,肚子是饿不着了,可心里遭的罪就没法说了。不怕你笑话,我其实……就是个要饭花子!”
“二太太,谁笑话谁啊。你我都是从藏东的昌都来的,小贵族出身,论起来,我们还是老乡呢。”
“是吗,从来没听你说起过。”
“在老爷和二太太面前,哪有我说话的份儿。”
“我可没低看了你,帕甲,事到如今,你可得帮我。”
“我没帮你吗?二太太,假如阿觉少爷真的咽了气,你可就把自己毁了。我敢保证,那天等不到日头落山,扎西他们就会查出凶手。”
“是你救了我的命。”娜珍感激地说。
“二太太,你是怕阿觉少爷夺了白玛少爷的家产吧?”帕甲直截了当地问。
“我这点儿心思,你一眼就看穿了。阿觉到了见风就长的年纪,眼瞅着就要顶门立户。到时候,在德勒府里,我跟白玛恐怕连个落脚的地儿都没了。”
“那你也不能用那种笨法子。况且,害人性命是要遭菩萨惩罚的。”
“我一个女人家,能有多大本事,还能怎么办啊?”
帕甲笑而不言。
娜珍看出帕甲的心思,她也破涕而笑,把手上的宝石戒指褪了下来说:“这是当年他给我的,缅甸翡翠。帕甲,你指点指点我,我就有活路了。”
帕甲抓过娜珍的手,把戒指又给她戴到手指上说:“我愿意帮你,可不是图你什么,完全是替你抱打不平。”
“你真是侠肝义胆!”
帕甲起身,在屋子里走了一圈回来,神秘地对娜珍说:“二太太,就算你想除掉阿觉少爷,也要精心谋划,神鬼不知啊。”
又到了噶厦的例行茶会。议事厅里衙役们正端着酥油茶、人参果肉粥等,给每位官员桌上的木碗和茶碗里添食物。十几名僧俗官员坐在各自的位子上,边吃边聊,有说有笑。一位官差手里捧着一份函件从外面进来,径直奔向四大噶伦。他来到格勒、康萨等人面前,将函件呈放在首席噶伦喇嘛手上。
噶伦喇嘛将信展开阅读,然后环顾左右说:“是中央政府的函件,驻藏办事处送来的,说是要修一条从印度萨迪亚经过拉萨,一直到成都的公路。”
康萨一听就火了,不满地说:“汉人的勘察队不是已经在藏南活动了吗?中央政府现在才来函件,这分明是不把我们噶厦放在眼里!”
格勒反驳道:“修中印公路是为了运送盟国的抗战物资,驻藏办事处的孔庆宗处长早就跟我们通过气了,是我们迟迟不决。康萨噶伦,修公路如果只是国民政府的意思也就罢了,它也是英印政府的意思。英国人,你不肯得罪他们吧。”
“哼,你还别拿外国人来压我。”
“英国人是外人,中国人可是我们自己人。”
“早在铁猪年,吃大米的中国人已经和吃糌粑的拉萨人没有关系了,他们随着大清皇朝的垮台已经撤出了拉萨。到现如今,中国人在拉萨也只剩下黄慕松当年留的一个办事处,这与驻藏大臣衙门完全不是一个性质了。”
众官员见康萨和格勒针锋相对,他们侧目观看,都不作声。
康萨扫视着众官员,又说道:“你们别把蒋介石看简单了,他修这条公路的真正意图,是想把中国人的势力重新延伸到拉萨来。我的态度很明确,这条公路不能修!”
格勒见他态度坚决,当仁不让地说:“康萨噶伦,我也明确告诉你,热振活佛给我捎来口信,他是支持修这条公路的,他让我把这个意思转告给大家。”
康萨根本不把他放在眼里,对众官员命令道:“以噶厦的名义,通知孔庆宗还有他的国民政府,绝不允许在拉萨的疆域内修建任何公路。对中日战争,我们持中立态度,命令驻藏南的各级官员,发现汉人的勘察队就驱逐出去,如遇对抗,格杀勿论!”
例行茶会结束后,格勒气哼哼地去了八廓街的德勒商店。扎西正在店里和巴桑商量去印度进货的事情,他见格勒脸色难看地进来,问道:“妹夫,你怎么啦?”
“一个坏消息,也是一个好消息,其实是一个消息。”格勒气呼呼地说。
“谁把你气成这样,糊涂了吧?”
“蒋介石要在藏南修公路,被康萨他们给顶回去了。”
“是吗?公路修不成,海外通往内地的陆上运输线就彻底断了。内地战事吃紧,这可是雪上加霜啊。”
“你还真以为我在乎那条公路?内地的战事不可怕,可怕的是噶厦里的那些人已经不把热振活佛的话当回事儿了。”
“这么快?他们全都改换门庭啦?”
“没错。达札活佛上台以后,追随热振的官员正被逐步剪除,子月孜本被撤了职,彭康噶伦也被劝退休,就连最忠诚的噶伦喇嘛丹巴也背叛了热振,现在他和康萨一个鼻孔出气。噶厦里只剩下我一人在支撑,孤掌难鸣啊。”
“我还以为达札是热振活佛的上师,他们关系密切呢。”
“那是过去!热振活佛卸任时和达札有约在先,三年后,热振活佛结束静修,重返拉萨,达札要把摄政王位还给他。可现在,达札活佛受到英国人的挑拨,疏远内地,企图搞“西拉萨立”,他赖在王位上不想下来了。”
“英国和中国是抗战中的同盟国,是患难中的兄弟,他们竟然在背地里鼓捣我们汉藏分家。这些洋鬼子,着实地可恨!”
“利益,当然是利益。国民政府正忙着打仗,对拉萨鞭长莫及,英国人当然要利用这个机会,对我雪域净土插上一腿。”
“拉萨新一轮的争权夺利开始了,不知又有哪些人家该倒霉啦。”扎西担忧地说。
“量他们还不敢把我怎么样。”格勒满不在乎地说。
“国是、战争、王位、噶厦,我真庆幸自己无官一身轻啊,不说这些了。妹夫,说说你的好消息吧。”
“不知道我想说什么?你心知肚明,装傻!”
扎西思索着问:“公路修不成了,内地急需的物资还得运。你一闭上眼睛都能看见从印度噶伦堡到祖国大西南的商路上全是桑多仓、邦达仓和热振仓的驮队,拉萨的豪门显贵也坐不住了,索康府、察绒府、噶雪巴府也纷纷开始经商。格勒,你眼馋了吧?”
格勒笑了,说道:“这可是千载难逢的机会,落下谁,也不能落下我们。”
“果然让我说中了,你也要组建自家的驮队?”
“姐夫,我都想好了,仁钦府和雍丹府出钱,德勒府出人、出力,我们三家合股把德勒家的驮队做大。既能发财,又算爱国,一举两得。”
“这话说到我心坎上了。”
格勒从怀里掏出一张地图,摊在柜台上,指着上面说:“我们要把生意的重点放在内地,驮队在噶伦堡把货办齐,一路走南线,可以运到丽江;一路走中线,通过昌都可以运到康定和成都。”
扎西也来了精神,兴奋地说:“内地需要什么,我们就运什么,卡其布、煤油、蜡烛、肥皂、西药。”
“还可以运盟国的军事物资。”
“军事物资?那可是噶厦明令禁止的。”
格勒不屑地说:“我现在还是噶伦,德勒驮队运什么谁敢过问,你就放心大胆地干吧!”
阿觉在房间里玩得好好的,突然哭了起来,女仆吓得赶紧抱起他,哄着。可是不管怎么哄,他依然哭闹着,而且哭得一声高过一声,女仆急得满头是汗。德吉闻讯匆匆赶来,她接过阿觉,问道:“怎么回事儿?”
“不知道,小少爷一直在哭,怎么也哄不好。”女仆回话说。
“宝贝,别哭……是不是磕着碰着啦?”
“没有啊,大太太,吃完饭,我们陪他玩了一会儿,一直在他身边。”
“阿觉,你哪儿疼?”德吉问道。
“哪儿都疼。”阿觉哭着说。
女仆想起了什么,对德吉说:“昨天在仁钦府,小少爷睡着好好的,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就大哭起来了。我以为他做了噩梦,您在楼下玩麻将,我就没告诉您。”
“是不是撞了不干净的东西?”德吉伸手摸阿觉的额头,焦急万分地说。
阿觉哭闹不停,德吉就派人请了两名喇嘛来念消灾经,阿觉渐渐地安静下来,睡着了。可到了夜里,他又突然惊醒,大哭不止,女仆措手不及地哄着他。德吉和扎西赶紧来到床前,扎西伸手给阿觉揉肚子,哄他说:“爸啦在这儿,不害怕,肚子还疼吗?”
阿觉依然哭着,越哭越凶。哭声传到了娜珍的房间里,她盘腿打坐在护法神像前,默默地祈祷着,最后侧耳倾听外面的哭声,脸上露出了一丝浅笑。
扎西抱着阿觉在地上来回走动,阿觉渐渐地不哭了,昏昏沉沉地睡去。他把阿觉轻轻地放在床上,给他盖好了被子,房间里安静下来。德吉望着阿觉,忍不住地流眼泪。
扎西安慰她说:“你不用担心,小孩子偶尔生病也无大碍。”
“也请藏医用了药,也请喇嘛念了经,可阿觉这一晚上哭闹了四次,还是不见好。”
“治病总需要个过程,你别急。”
“阿觉今年刚好六岁,兰泽就是六岁死的,他会不会像兰泽一样短命?扎西,我害怕……我不能再失去这个孩子……”
“德吉,你不要胡思乱想,阿觉不是已经睡着了吗。也许,睡一觉,明天就好了。”
德吉不能自已,哭得一塌糊涂。扎西也担心起来,他想了想说:“我们还是带阿觉去看英国医生吧,也许西医有办法。”
第二天一大早,扎西和德吉带着阿觉就去了英国商务代表处,找英国医生给阿觉看病。一个破衣烂裳的老喇嘛正在街上化缘,他一扭头看到女仆抱着阿觉,在刚珠、扎西和德吉的簇拥下从代表处里出来,老喇嘛奔过去,拿着木碗冲着他们乞讨。
刚珠上前轰他,嚷道:“走开,走开。我们老爷和太太心里正烦呢。”
“刚珠,给师傅一些布施。”扎西说。
刚珠只好给老喇嘛几张小额藏钞。老喇嘛领了布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