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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爷,您什么时候变成守财奴了,还舍不得这趟货。”
“达札一伙完全投靠了英国人,他们要对热振活佛动手了。拉萨城里的亲英派和亲汉派已经拉开架势了,这些货是我们支援内地抗战的罪证,达札一伙正求之不得呢。他们针对的不是我扎西,而是把我当棋子,来要挟土登格勒,打击热振活佛。我们一走了之,所有的罪责就得土登格勒一个人担着。”
“可恶!想躲都难……离他们远远的,为什么还是被搅和进去?”德吉反感地说。
“德吉,你就别抱怨了。这种世道,我雪域众生,独善其身谈何容易!”扎西劝慰说。
“看来,你那三个师兄提醒得对,要是跟他们走丽江就对了。”
“老爷,那您说……我们该怎么办?”
“僵持!在朱旺庄园耗下去!绝不能连人带货把我们押送到拉萨去,那就被动了。要给土登格勒和热振活佛那边留出回旋的余地,他们会有解决的办法。刚珠,你机灵点儿,官差英塞一定要扣在我们手上,有了他,外面那些人就不敢冲进来。现在当务之急是赶紧派人给土登格勒报信。”
“被困在这里,怎么派人出去?”德吉着急地说。
扎西犯难,冥思苦想。刚珠急得抓耳挠腮,他在屋子里乱转,一抬头看见墙上挂着一副弓箭。他乐了,奔过去摘下来说:“老爷、太太,你看这个。您写封信,我用这支箭从窗户射给白玛少爷。”
“好主意。”德吉高兴地说。
“够得着够不着,你先射一箭,试试。”扎西审慎地说。
刚珠运足了力气,拉弓搭箭,忽然咔的一声,弓柄竟然断了。
藏兵们已经开始在碉楼的四处设防,三人一组设下了阵地,他们一直等到天黑,趁着夜色,平措指挥四名藏兵在楼房侧面搭上梯子,朱旺带着他们上了房。
几个人到了房顶,弓着腰,蹑手蹑脚地凑近屋顶的一个小门。平措上前观察,问道:“通向哪儿?”
“从这儿下去,是二楼的走廊,走廊中间有楼梯连着客厅。”朱旺说。
平措打定主意,指挥藏兵悄悄地把小门打开,让藏兵顺着通道下去。藏兵刚进了小门,忽然听到里面枪响。原来是刚珠和一名伙计埋伏在走廊里,他们端着叉子枪朝上面射击。藏兵吓得匆忙从门里跳了出来,两颗子弹从下面飞上来,打在门上,平措等人趴在屋顶,不敢动了。接着传来了刚珠的骂声:“吃糌粑拉狗屎的,你们敢下来,我就把英塞狗官宰了,来收尸吧……”
平措无计可施,挥手让大家撤了下去。
边巴和藏兵伏在墙外,他们搭成人梯,白玛爬了上去。他在墙头露出脑袋,朝院子里张望。
院内的藏兵们依然在各自的阵地内设防,十几名藏兵荷枪实弹地把楼房围得死死的,偶尔有奴仆过来给他们倒酥油茶,供吃喝。德勒府的伙计们两人一对,背靠背地捆在一起,倚墙根而坐,他们半睡半醒的。
白玛看在眼中,怒火中烧,但又无计可施,他跳了下来。
“少爷,里面怎么样?”边巴问道。
“人太多,冲进去只会被擒。”
“那怎么办啊,得想办法把老爷、太太救出来啊……”
“闭嘴!我比你急!”白玛烦躁地说。
英塞依然被绑在柱子上,似睡非睡地闭着眼睛,突然,他感觉一个黑影向他凑过来,英塞惊恐地睁开眼睛。强巴端着酥油茶壶走近他,仇恨地瞥了他一眼,转身离开了。
扎西和德吉倚在卡垫上,一筹莫展。强巴凑上前来,给藏桌上的茶碗添了茶,退到一边不肯走。扎西此时才留意面前的这个奴仆,他奇怪地问:“你不是我们家的伙计?”
强巴扑通一声跪了下去,两眼含泪,激动地说:“少爷、少奶奶,您不认识我啦?……我是兰泽小姐的仆人强巴啊。”
德吉一激灵。扎西认出他来,惊喜地问:“真是强巴,你怎么在这儿?”
“少爷,奴才还以为这辈子再也见不到您和少奶奶了呢。”
“你别跪着了,快起来,站起来说话。”
强巴站起身,但还是弓着腰。
“我不是给了你自由民的身份,你怎么又跑朱旺庄园做起了家奴?”德吉问道。
“奴才命浅,当年照着少奶奶的嘱咐,确实用您给的钱买了块地,可没种上两年……就活不下去了。”
“遭灾啦?”
“差不多吧,高原上哪块地不是老爷们的地?我们这种奴才,即使有了自己的土地,也收不到自己的青稞。”
“为什么?”
“没了府上的照应,处处受人欺负,逼得没办法,只好就近依附了朱旺庄园。谁曾想,土虎年……地里遭了冰雹,欠了收成,为了填饱肚子,借了朱旺管家五藏克青稞,这之后利滚利就变成了一千三百藏克的债,唉,今生今世我也还不起管家老爷的债了……”
刚珠拎着枪回来,见强巴正在和扎西、德吉说话,他仔细观察,恍然大悟地说:“白天我还纳闷呢,这人眼熟,果然是强巴。”
强巴一脸憨笑。
“强巴,除了屋顶,这楼里还有别的通道吗?”刚珠问道。
“你想出去吧?我也正是为这事儿来禀告少爷和少奶奶。”
“你能出去?”
“能!”
强巴等到了后半夜,趁众人都困倦不堪的时候,从屋顶的小门里探出头来,他见屋顶上空无一人,便悄悄地钻了出来。
清晨,朱旺带着四名背着空水桶的奴仆朝院子后门而来,其中一人是强巴。守门的两名藏兵见他们过来,警惕地拦住他们。朱旺上前打招呼:“军爷,院子里没有水了。”
藏兵没理他,上前查看奴仆,又瞧了瞧空水桶,放行了。
朱旺停下脚步,让四名奴仆迅速地穿门而过,他叮嘱道:“快去快回,军爷们等水熬茶呢。”
看守的藏兵等奴仆们离开了,赶紧把后门关上了。
强巴出了院子,边走边回头张望,磨磨蹭蹭地走在了最后,他见后门关了,扔下水桶,撒腿就跑。另外三名背水的奴仆毫不知觉,继续朝河边而去。
强巴绕过朱旺庄园的正门,走了另一条小路,绕到了白玛的后面。边巴和藏兵发现了他,他们一拥而上,将他擒获。强巴焦急地说:“我是德勒少爷派来的,给白玛少爷捎口信。”
藏兵把强巴拖到白玛面前,白玛审视着他。
“您就是少爷,白玛少爷?”强巴问道。
“嗯。你从庄园里逃出来的?”
“啦嗦。这是德勒少爷的念珠……少爷让我拿上这个,说你自然识得。”
白玛接过念珠,看了看,问道:“你说吧,什么口信?”
“庄园里外都是官兵,咱打不过,别硬顶着。德勒少爷让你赶紧回拉萨,去给雍丹府的二少爷报信。”
“这是我爸啦的意思?让我撤,对吗?”
“啦嗦。”
白玛一挥手,两个藏兵上前把强巴按在地上。
“少爷,你这是干什么?”强巴趴在地上问。
“你叫我爸啦少爷,那我是谁?连辈分都不分!他们派这种糊涂蛋来骗我,找死!还雍丹府的二少爷,他早就是仁钦噶伦啦!”
“少爷,你相信我……少爷……白玛少爷……少奶奶也是这么叮嘱的,让你去找土登格勒,他是雍丹府的二少爷啊……这十万火急啊。”
白玛扭头问边巴:“你认识他吗?”
“我怎么没见老爷府上有这么个人啊。”
“我也不认识你啊,你是谁啊?”
“我是边巴,在老爷府上六七年了,你认识我吗?”
“我十多年前就离开府上,你是后来的。”
边巴不耐烦,伸手用绳子勒住强巴的嘴巴,把他拖到了一边。
强巴蜷在土墙边上,他着急,但又说不出话来,他不停地呜噜呜噜地号叫,眼泪流下来。
白玛观察着他,对边巴说:“他好像还真有话要说,你去!”
边巴过去把绑在强巴嘴上的绳子解开,强巴一边奋力地向白玛这边爬,一边说:“少爷,您快去拉萨,要不少爷和少奶奶就没救了。”他见白玛不动,继续说道:“少爷,您怎么就不相信我呢?我从前是兰泽小姐的贴身仆人,兰泽小姐您应该知道吧?是她把我买到府上的。”
“兰泽妹妹?你是她的仆人?”
“对啊,小姐火鼠年没的,少奶奶发了慈悲,销了我奴籍,给了我外面的活路。”
“噢,我听说过,你就是那个……你叫什么?”
“强巴。”
“边巴,快给他松绑,强巴是我们府上出去的。……强巴,冤枉你了,你快说,老爷和太太在庄园里怎么样?”
“老爷和太太把拉萨来的那个大官给抢去押在楼里,院里的藏兵冲不进去,急得满世界乱窜。”
白玛沉思片刻,他突然掏出短枪,递给边巴说:“你们五个,在这儿给我守着,牵制里面的人,别让他们出来。”
“少爷,那你呢?”
“我去拉萨!尽早让二姨夫知道这边的情况。”白玛说着起身,翻身上马,朝拉萨方向狂奔而去。
扎西站在窗前观察外面的动静,他担心地说:“也不知道强巴出去没有。”
“老爷,这儿也看不见啊,要不,我去房顶瞧瞧。”刚珠说。
“算了,你一个人去会有危险。”扎西说完,又陷入了沉思。
强巴将口信送到与否还是次要的,扎西现在真正担忧的是土登格勒。这趟印度之行有两个多月了,拉萨政局到底发生了怎样的变化,他心里没底。自己和驮队被扣押,是这场斗争的开端,还是这场斗争的结束呢?
平措正和三名藏兵倚在墙根下商量对策。平措忧心忡忡地说:“差事办成这样,回去让我怎么跟代本老爷交代。这样耗下去不行,快想想办法,都想想,得把英塞大人抢出来……”他一扭头,看到不远处的朱旺,便冲他吆喝:“你,过来!”
朱旺只好小跑上前,蹲在平措对面。
“楼里吃的喝的能扛几天?”平措问道。
“楼里只有些点心,填不饱肚子。平日里都是做好了饭菜,由仆人送到里面去。”
“朱旺管家,也别饿死他们,你带人进去送些吃喝怎么样?”
“那敢情好,再没的吃,里面就要出人命了。”
平措阴笑着,对三名藏兵说:“你们换上仆人的衣服,把家伙藏好,跟朱旺管家混进去。……见机行事!”
朱旺说得没错,藏桌上的茶点盘里只剩下了几块饼干。扎西拿起一块闻了闻,递到德吉的嘴边说:“别愣着了,吃吧。”
“你还真能吃得进去,我担心拉萨那边斗得厉害,达札一伙敢派人扣我们,土登格勒会怎么样呢,是不是凶多吉少?”德吉说。
“我们被扣,好事儿!何必烦心。”
“好事儿?”
“我们往内地运抗战物资已经两年多了,为什么早不扣晚不扣,偏偏这个时候来这么一下。这说明抗战要胜利了。”
“真的?仗打完了?”
“就算没打完,也一定在不久的将来,快了!”
“自我安慰,你总是瞎乐呵。”
“我那三位师兄怎么说的来着,拉萨的亲英分子更加猖獗了,我琢磨着,这话里有话。德吉,你想想,英印政府是中国的盟国,只有仗要打赢了,战争快结束了,盟国之间才开始分裂,开始内讧。这个时候,英国人才腾出精力,鼓捣达札一伙加快分裂的步伐,热振活佛和土登格勒才显得更碍他们的事儿……”
“听上去有点儿道理。可是,贵族之间的争斗从来都很血腥,你虽是外来的喇嘛,这几年领教还不深吗?……他们从来都下死手!”
“我就不信,达札受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