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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漂亮的雀鳞甲!
一件件披挂上身,才知道那分量。不必学少林寺绑沙袋了,这一身铠甲有过之而无不及。
弘华十分兴奋,身旁人也连连称赞,更自觉威武不凡。
跑到小河边凭水一照,她看见一个少年将军。
银黑的铠甲,鲜红的领巾、革带艳丽如火。精致的兜鍪下眉目清朗,身量虽不高大,自有一番英挺风貌。
弘华略略一呆,盯着水中,茫茫然启唇。
水中将军轻轻张嘴……
什么?
弘华下意识捂住自己的嘴。
弘华……
红……花……
谢厚均与石云崖大干一驾。谢厚均讨到不少好处,自己也颇有折损,于是见好就收,退兵休养。石云崖只得躲回大本营去。
红军这时候忽然从深山里冒出来,算好了,去碰正闲闲回退的谢厚均军队后部。二话不说,扑下去就一顿好打。
敌人丢盔弃甲,慌不择路四面溃逃而去。
红军没有追赶,散布在山冈上,仿佛燎原的烈火。人人上举刀枪,高声呼喊,声势骇人。
王八章乐得手舞足蹈,猛一拍身旁弘华的肩膀,那力道险些把她拍倒在地,纵使隔着坚实的护肩还是觉得生疼。
“红花,你果然是我军中福将啊!哈!哈!哈!哈!……”
是吗?
弘华微微一笑,看着漫山遍野雀跃的将士,心中却闪出莫名的惶惑。
便宜是多多益善的。
转过头就去追疲累破败的石云崖,想起不久前那场艰辛的逃跑,顿时有风水轮流转的感觉。
途中连带收拾了一个很小的占地王于其达,跟石云崖的几次交手也都轻松获胜。
弘华战战上阵,从未遇过败绩,对厮杀场面逐渐免疫,也小小有了点名头。
真正打仗和书上、屏幕上大不一样啊。战术、计谋固然重要,但许多时候也不过就是打群架。大家都是趁乱出来瞎闯的杂牌军,人堆里有大才情、大功夫的毕竟是少数人,往往也就是仗着地利或是人多,一窝蜂扑上去,凭蛮力乱打。外加古代的监控探测技术限制,无法精准地侦察、控制战场,而这眼下更是乱中之乱,见哪儿打哪儿,这仗打起来那叫一个乱。
弘华看着欢呼的兵士,感觉这胜仗也来得太容易了。笑到一半,那惶惑的感觉又冒上心头。
她渐渐明白,这不安从何而来。
才不胜任。
虽然她也算亲历了好几场战事,虽然每次都很顺利,但是她凭什么担着这个将军的名称呢?她手握令旗,但没有吊兵遣将的职能,只是作为副将站站位置。她亲临战场,但不用动一根手指,总有人专职保护她,让她分毫不损地回来。
她到底凭什么当将军呢?
难道让世人传诵,让她神往了那么久的“神将”只是这么一个不学无术,只会耍点小聪明的家伙?
“为何烦恼?”游饲云来她身旁,“打胜了反不开心么?”
“自然开心。”弘华上下打量他一番,叹一口气,“看阁下英武挺拔,看花将军豪迈勇猛,花夫人也巾帼不让须眉。再看我……”她指着自己的鼻子:“我有哪一点象个打仗的?我也算得上将军么?”
游饲云微微一笑:“原来为此。”
弘华自嘲地甩甩头:“什么‘神将’?我连个小兵都不如。”
游饲云含笑地看她,顿了一会儿道:“将者,并非武冠三军者方能为。所谓将,能领军得胜,能带兵求活者。你虽无撼岳平川之能,少决胜千里之策,但豪情义气尤胜旁人。麾下兵士皆因你才士气鼎盛,自谓铁骑无敌,方能战无不克。”
弘华眨眨眼:“这也算本事?”
“飞车之能虽在奔驰之驹,更在策骑之人。公子既肯拜你为将,便是信你有过人之能,怎可小视自己?当日若无你,我也出不得山来。”游饲云的笑容让人十分信服与鼓舞,“将士们皆道你为福将,我也如是想。红花,你是能左右天命的人物。”
又连胜两场,已吃掉石云崖大半兵力。但一场追打下来,逐渐接近石云崖老巢了,若让他回了巢,想要全吞他只怕就要多花许多力气。
决定就在这地方拖住他,来场猛攻,让他死在家门口。
点将出发。
弘华接命,随在游饲云麾下,为副将。李图领兵从侧翼夹攻,阻击援军,防其脱逃。
断续打了一天多,各单位情况良好。那边石云崖的援军好象被李图收拾漂亮了,这边的残部也被打得七零八落。
这一日天色未明,石云崖似乎是要做垂死挣扎了,忽然分了几部强行突围。
乱打到近中午,局势差不多了,游饲云也分几队各自追击,要把败军收拾干净。战场太乱,为保弘华周全,游饲云让她跟副将田宏领三百兵追打最弱一支残军。
差事原本十分轻松,弘华跟着田宏策马领兵,意气风发起来,只觉得哪里是在打仗,简直是围林狩猎嘛。
追到岭外时变故徒生。一支冷箭射来,准头极佳,来势奇快。田宏虽惊觉以刀相格,可惜已晚,箭从锁骨上近喉处没入,一头栽下马来。
弘华大惊,停下来唤人急救,但他气息微弱,虽未毙命却也不能醒转了。
登时分寸大乱。
虽说她“征战”了一些日子,可只是作为摆设。如今田宏一倒,这队里就没有半个管事的了,倒叫她手足无措。
抬起头,一干士兵全眼巴巴地盯着她,看看那边残军已逃到山口了,只得硬着头皮领军继续追击。
比想象的顺利多了,弘华慢慢安下心来。
本来嘛,对方不过百来人,都已是破败不堪了,自家这近三百口可都是健壮振奋。何况她的“神威”在石云崖的军中早已传遍,对方见她领战军前更是吓得溃不成军。
弘华心潮澎湃起来,决心要打个大胜仗,为自己的名号垫个底。
前方不远就有绝崖,他们是无处可逃了。弘华正思索怎么喊话,让对方自动投降,忽那逃军猛的转头反攻,同时有几十人从两旁小坡后突袭出来。
变故来得太快,弘华顿时一呆,己方军队没有人及时调配也乱了一乱。
敌军已冲了进来,被逼到绝境后的反扑居然也十分厉害。对方军里还跳出一员猛将,衣着上看虽职位低微,但身手惊人,更有一股骇人的气势,一口气砍倒十数人。敌军士气跟着拔高起来,己军却更是大乱了。
弘华猛醒,颤抖着大喊,想要稳定军心,却越发控制不住了。
几次调遣失败,这场本以为必胜的仗局势居然逐渐变得不利。看着手下兵士一个个倒下来,血肉横飞,弘华手脚逐渐僵硬,心里恨透自己窝囊,却是丝毫不能作为。
敌人杀到身边,坐骑已被砍倒,护卫她的兵士也是伤痕累累。敌方那员猛将看来是想先解决她,向她这边冲杀过来。身旁兵士发觉,护着她试图突围,却有些顶不住了。
眼看那人鬼魅一般杀到身旁,闪着血光的刀刃就在眼前挥舞。
过了不到十招,护卫倒下。眼看那刀光闪过眼前,弘华心中一凉,却丝毫不能动弹。
斜刺里忽的杀出一支玄铁枪。
游饲云!?
弘华惊愕地看着他,僵硬地回过头去,却没有看到援军。
他是单枪匹马杀过来的吗?
又过了一会儿,方才听到沉沉的雷声从山口那边响了过来。
到傍晚,战斗完成,会师。杀了石云崖,灭其残部,算得一场大胜。
只弘华那一支,折了一将,最后清点,三百兵回来不到一百。
弘华几乎把嘴唇咬破。
“无须如此。”王八章没心没肺地笑着,又在她肩上猛拍一掌,“不要自责!红花你不过是个小姑娘,没人怪你的。”
弘华声音低沉得象从地底传出:“是我害死他们!”
“你是福将嘛,原本不用会打仗。以后小心些,紧跟在我们身旁就不会出这种事了。”
福将。
弘华心中抽痛。
王八章还想“安慰”几句,花笃平猛对他使眼色落空,终于大吼一声,他才闭嘴。
弘华游魂般穿过营地,有兵士拉运尸体从前头经过,一个物件从尸身上滚落。
弘华住步,游离的视线缓慢地集中起来。
这东西她曾见过士兵佩带。
叫做“百阵护”,是要打仗的士兵戴的护身符。由其家中女眷,妻子或姐妹母姨合力绣制,刚好一百针,据说能保男丁在战场上不为刀枪所伤。
弘华站在原地,低头看了很久,直到全身冷得没有知觉。
仙子或是神将原来没有什么区别。
护符,在真正面对刀枪的时候,往往是没有任何用处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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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不好意思,更新太少。开年了,好多工作要做,不敢有一点懈怠。
祝大家顺遂,包括我。
花子 :)
2005年2月28日星期一
入夜里,营中小有骚乱。
天色大明,弘华辗转一宵,精神倦怠地踱出营帐。许久之后注意到远处骚动,心不在焉地向走近的兵士问了一句。
“是昨儿下半夜里,一个俘军逃出俘营,在营里大闹,今晨才把他擒住。刚才又闹腾了一番,被游将军拿下,正要处置呐。”
“只一个俘军,能闹成这样?”
“嗬,说来这人着实厉害,昨夜十数守役愣不能挡,许副尉、韩副尉也惊动了,居然都不能敌。后来齐齐出来,到天明才终用囚天网将他困住。方才竟生生挣脱,悍猛如狂,最后还是游将军出手才将他拿下。这一夜里外,已是赤手空拳伤了二十余人,有五六人尚在军医处,还未救醒呢。”
弘华一皱眉:“这样厉害?既有如此功夫,怎的没趁夜脱逃?老在营中折腾什么?”
“这人不知其主已亡,是想寻救石云崖。”
“哦?”弘华默了默,“倒是好一员忠兵良将。”
“游将军也是如此说,因此欲说他归降,可这人死硬顽固,宁死不从。余先生也说他不通,看来还是只得斩了。”
兵士离去,弘华情绪低落,方要举步,忽的心中有人影一闪。往俘营方向看了片刻,慢慢过去。远远见一人五花大绑在营前大柱上,许多人捉刀围防,看架势,只等令下便要开刀。
弘华心中一动,再走近两步。
确然就是前日遭反噬时,敌方残军中那一员猛将。此人不甚高大,但扎实壮健,他当时骇人的身影和刀上的寒光还鲜活留在眼前。
正这时,那人忽然抬头往这边看了一眼,对上弘华打量的目光,然后又转开了。
弘华微微诧异,虽然生得有些威风,此时又满面风霜,但从那眼睛来看,分明十分年轻。
这时游饲云已经放弃离开,由副尉韩福、宛云忠处理他。弘华过去询问几句,走到那人面前道:“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