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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样做无疑是对的,大家表示同意。
商震还进一步引申说:“通过国际法庭的预审,再经过罪犯之间的相互揭发,可以为各受审者的审判提供确凿的罪证,能确保审判的顺利进行,并作出公正的判决。”
“不!判决权仍然掌握在最高总司令部手里。”麦克阿瑟说,“被引渡者的判决是死刑,还是无期或有期徒刑,各引渡国政府必须报最高总司令部核准。”
怎么能够把最高总司令部凌驾在各国政府之上?大家感到无法接受。房间里的气氛,一下子变得凝重而沉闷了。
“请问最高总司令!这是国际法庭审判战犯条例哪一条的规定?”布莱提出质问。
他的质问是有依据的。本来,东京审判条例草案有一条规定,谁该判处死刑、无期徒刑或有期徒刑,由最高总司令部审定。后经过大家的据理力争,这种审定只限于甲级战犯。
基南代替麦克阿瑟回答:“审判条例上不是有‘应该给予最高总司令以应有的法律上的权力’,这样一句话吗?这就是规定。”
迪利比扬格说:“不错,条例上是有这样一句话。但是,这里说的‘法律上的权力’是最高总司令依照法律参与国际法庭的管理。但工作的范围是有限制的,对战犯量刑只限于甲级战犯就是。”
他顿了一会儿,又说:“因此,乙、丙级战犯量刑的审定权,应该是各受害国政府,这是无需解释的。”
谁掌握生杀予夺权,谁就高人一等,这一点,深深根植在麦克阿瑟的骨髓里,他说:
“在这里,我向诸位先生作过检讨,现在想未,当时我同意只限于甲级战犯的量刑审核权由我掌握,是我的严重失职行为!为了对每一个定为乙、丙级战犯的生死高度负责,我得把这个权力要回来!建议国际法庭将条例中的这一条进行修改。”
“审判条例怎么能够随便修改呢?”巴特斯克很反感。
基南说,“世界上任何国家没有固定的、永久不变的法规,怎么不可以修改呢?”
“就是不能修改!”迪利比扬格坚定他说,“审判条例是经过十一国军事代表团讨论通过,经远东委员会和同盟国战争犯罪调查委员会审定的,当然不能随便修改!”
他进一步说:“最高总司令的权力,是与日本侵略者决战各国政府给予的,若要再给予乙、丙级战犯量刑审定权,不仅必须征得两个国际组织的同意,而且必须征得各参战国政府的同意。我可以代表苏联政府表明态度,不能同意!”
除商震以外,都表示了同样的意见。
麦克阿瑟气得脸色铁青,猛然站起,又陡然坐下,他气急败坏他说:
“既然如此,乙、丙级战犯一个也不能引渡,一一律由国际法庭直接审判,无非把审判的时间推迟一年两年!”
一阵沉默过去,韦伯说:“最高总司令想把乙、丙级战犯量刑的审定权掌握在自己手里,是对工作的高度负责。不过,应该相信各受害国政府对每一个受审战犯会作出公正的判决。但是,对每个被引渡者怎样量刑,各受害国政府应该报最高总司令部备案,也让最高总司令心中有数。”
麦克阿瑟知道韦伯为他搭梯下台,对韦伯的意见也勉强接受,但他的性格决定了他不会直接转弯。他冷冷地说:“让我考虑考虑。”
麦克阿瑟望着迪利比扬格,认为这场论战是他挑起来的,简直对他恨之入骨!但是,他的语气是平和的:
“好吧!我姑且同意经过国际法庭预审之后,各受害国可以引渡一批乙、丙级战犯,包括今天未到会和没有直接参加国际法庭工作的其他国,诸如泰国、缅甸、马来亚等国在内,但是,最后量刑,必须报最高总司令部备案,不过,引渡战犯苏联除外!”
苏联除外?大家感到大惑不解。
“为什么?”迪利比扬格更是一怔,以为自己的耳朵出了毛病。
与会者一齐用惊疑的眼光望着麦克阿瑟,又望望迪利比扬格,他们之间的斗争焦点在哪里?
“为什么?难道迪利比扬格先生还不清楚!”麦克阿瑟不晴不阴地说。
迪利比扬格沉默一一会,似乎明白了什么,意识到与麦克阿瑟之间的一场舌战已不可避免。他默不作声,且看麦克阿瑟下面的话怎么说。
“为什么?”麦克阿瑟把话挑明了,“苏联至今还拘留三十七万原关东军投降官兵,其中有三十一名师旅长以上军官,一百三十多名大佐、中佐、少佐军官。最高总司令部根据日本政府的要求,曾经三次与苏联政府交涉,希望将他们送回日本,可是,苏联政府以种种借口予以拒绝。”
他说:“第一次交涉,苏联外交部长莫洛托夫先生说,在押者中的有些人在中国犯有严重罪行,待他们与中国政府调查清楚之后,再考虑哪些人可以释放。可是,我们与中国政府联系,蒋介石先生明确表示,中国不打算追究他们的战争责任。第二次交涉,莫洛托夫先生说,关东军在中国东北三省和热河省横行霸道十四年,几乎每个人都不同程度地犯有这样那样的罪行,一个也不能释放,第三次交涉,苏联部长会议斯大林主席也说一个也不能释放,并凭空指责美国把远东国际军事法庭搞成美国法庭。”
迪利比扬格说:“不是斯大林主席凭空指责,而是事实。连美国国会的赫尔曼先生,也说远东国际军事法庭是美国法庭。”
对此,在座的人除基南以外,都深有同感。可是,谁也不说话。大而化之,国际之间的关系与人与人之间的关系一样,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一阵沉默。
“请说事实,迪利比扬格先生!”麦克阿瑟冷眼盯着迪利比扬格。
迪利比扬格的眼睛里也射出寒光:“你们怀着不可告人的目的,强行将罪恶滔天的石井四郎免罪释放,就是一例!”
“那是四比七,少数服从多数。”基南说。
提起四比七,勒克莱又想起那场有关决定天皇的命运之争,他说:“是四比七,但不是真理之所在!”
基南说:“那么,请问,什么才是真理之所在?勒克莱先生!”
“用不着我说。”勒克莱说:“基南先生很清楚,在座诸位都很清楚。”
又一阵沉默过去,布莱说话了。但他避开锋芒;从另一个角度立言:“关于拘留在苏联的三十七万日本人的释放问题,希望最高总司令部继续与苏联政府交涉,以求得问题的圆满解决。如果乙、丙级战犯的引渡把苏联排除在外,双方的矛盾只会进一步激化。”
“同意布莱先生的意见。”巴特斯克和艾西特说。
麦克阿瑟一点儿也不让步:“苏联不释放拘留的日军官兵,就不能让他们引渡乙、丙级战犯!”
迪利比扬格提出一个使麦克阿瑟感到恼火的新问题:“斯大林主席对我说了,如果最高总司令部不重新逮捕石井四郎,不追究石井四郎的三个哥哥,即石井虎男,石井刚男和石井三男在七三一部队的严重犯罪行为,不追究天皇战争责任,苏联关押的日本人一个也不会释放!”
他下面的话更使麦克阿瑟伤透了脑筋:“斯大林主席还说,关于这批日本人的释放问题,宁肯与日本政府进行交涉,也不愿意与最高总司令部进行协商。”
麦克阿瑟想了想,终于明白了斗争的焦点。他说:“原来,你们想以这批日本人的释放,与日本拉关系,想进而控制日本!”
“彼此彼此!”迪利比扬格回敬说,“你们不追究天皇的战争责任,一些该定为甲级战犯的人却要定为乙级战犯,一些该逮捕的人却不予逮捕,等等,一言以蔽之,都是为了与日本政府拉关系,想利用日本控制亚洲!”
在座者除了个美国人以外,都感到痛快极了,一齐向迪利比扬格投去敬佩的一瞥。
大家一阵兴奋过去,才思考那个使麦克阿瑟感到恼火的问题。不过,对于追究天皇的战争责任,好比丈夫对一个早已被抛弃的珠黄女人那样不感兴趣了。那么,石井四郎呢?日本同盟通讯社的报道不是说他患有严重的高血庄病和心脏病,因免罪释放兴奋过度,喝酒过多而猝然死于芝山町家中吗?但又想到迪利比扬格的问题提出决非偶然。至于追究石井的三个哥哥的犯罪行为,都有着浓厚的兴趣。坚决反对免罪释放石井四郎的勒克莱,显得迫不及待地问:“刚才迪利比扬格先生提出重新逮捕石井四郎,难道他没有死?”
迪利比扬格的回答一鸣惊人:“是的,他的确没有死!”
他的第二句话又叫人大吃一惊:“我们都受骗了!”
基南更是惊得目瞪口呆,过了好一阵才说:“莫非是迪利比扬格先生在黄天白日说梦话!”
迪利比扬格不予理睬,从容不迫地从棕色皮料提袋里掏出三张照片,先拿起一张在空中扬了扬:“反映在这张照片上的,是石井坐在他的某乡村临时住所门口地坪里,悠闲自得地逗着一只白色狮毛狗取乐。”
他拿起第二张照片:“这是石井和他的妻子秋子手挽手,在临时住房前面的小溪边,心旷神怡地在散步。”
他又拿起第三张照片:“这是石井埋头伏案,正将一些细菌科研项目,用在发展医药卫生事业的研究。”
大家聚精会神地谛听着,但越听越感到玄虚而不可捉摸,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原来,坚持处死石井的美国法官莫诺,与麦克阿瑟吵翻,愤然回到美国之后,一下飞机就对向他围过来的三名新闻记者,揭发了麦克阿瑟庇护石井的阴谋诡计。其中有两名是美国记者,从维护美国的利益着想而一笑置之。可是,在场的苏联塔斯社记者库茨格列夫斯基的立场却不一样了,马上写了五百字的消息向塔斯社总社发稿。当天晚上,斯大林看到这则消息,立即与迪利比扬格通无线电话,要他派人侦察,看石井四郎究竟死没死?迪利比扬格花了两根金条,买通与石井有亲戚关系、在千叶县一家小报当记者的若月景太郎负责侦察。如果若月能够了解石井被免罪释放的详细内幕,再送他四根金条。因若月与石井是亲戚,石井对他没有任何戒备,又见若月满腔热情地要为他写一部传记文学,就毫无保留地介绍自己的生平,自然包括他是怎样被免罪释放的全过程。石井只对若月嘱咐一句,传记写好了,要等到国际法庭闭庭,驻日同盟军撤离日本之后才能出版。若月为了说明他的侦察绝对准确,除了交出他对石井的采访笔记以外,还用微型照相机拍下了这三张照片。
掌握了主动权,迪利比扬格说话的声调也特别响亮:“请诸位看看这三张照片,这是捏造不出来的。”
大家怀着好奇和关切交织在一起的心情,竞相观看照片。麦克阿瑟、基南、布雷布纳很想看,又装出一副无所谓的样子,最后还是看了,而且比其他人看得更仔细。
“同盟通讯社的报道,完全是造谣惑众!”布莱极为不满。
迪利比扬格说:“我们调查了,这不能责怪同盟通讯社。”
“怪谁?”好几个声音汇合在一起。
迪利比扬格说:“我们以认真负责的态度,鉴定了这则报道的原稿笔迹,是国际法庭一位有影响的人物写的,又由国际法庭一位朋友亲自交给同盟通讯社编辑部的,同盟通讯社自然只能遵嘱照发。”
“这两个人是谁?”艾西特的话脱口而出。
迪利比扬格说:“请艾西特先生原谅我为尊者讳。”
他说到这里,瞟了狼狈不堪的基南一眼,又瞟了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