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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尔衮伏身在一张牛皮纸上查看,纸上用笔墨标上了各种弯曲的线条,一些地方还有高山,河流的式样,毫无疑问,这是一张军用地图,尽管这个地图非常简陋。
他所在的地方是一所宽大的营帐,营帐内桌椅、床齐全,地上铺着厚厚的兽皮,中间是数个火盆,木炭在火盆中噼避的燃烧,与外面的冰冷相比,整个营帐内温暖如春,两旁数只巨大的蜡烛已经点燃,火光照在多尔衮脸上,多尔衮的脸色却是一片煞白。
营帐的帘子掀了起来,苏克萨哈大步走了进来,他手中端着一只瓷碗,上面正冒着热气,只是碗中却不是什么肉块,而是一碗大米熬成的粥,见到多尔衮,苏克萨哈连忙道:“主子,喝点粥吧。”
多尔衮抬起头,从苏克萨哈手上接过瓷碗,放到嘴边,就这么喝了起来,多尔衮喝的很快,数口之后,瓷碗已经见底,只是边沿上还有一些米粒,多尔衮却没有浪费,从桌子上拿出一双筷子,将米粒全部拨进嘴里才将瓷碗放下。
喝过这碗粥,多尔衮苍白的脸上才多了一丝血色,苏克萨哈连忙问道:“主子,要不要再来一碗?”
多尔衮摇了摇头:“不用了,余下的让众人分了吧。”
“主子,你每餐都吃这么一点,如何能行?”苏克萨克有点忧心仲仲的道。
“放心,没有击败明狗之前,本王死不了。”多尔衮重新伏下头,在图上仔细的查看起来,苏克萨哈不敢打扰,只得将空瓷碗端着,退出营帐。
外面虽然还在下雪,满人的军营却热闹非凡,大多数满人都没有进入营帐,就在这雪地里围着火堆大口吃肉,一些已经吃完的满人甚至身上的衣服扒光,赤裸着整个上身,毫不在意的用雪擦试着身体。
“大人。”看到苏克萨哈过来,五名正在吃肉的满人停了下来,向苏克萨哈招呼,这五人都是多尔衮的侍卫头目,他们中间正放着一个不大的锅,锅中煮的不是肉,而是先前的白粥。
苏克萨哈罢了罢手:“不用多礼了,主子已经用完了,锅中的粥大家分了吧。”
听苏克萨哈这么一说,正在吃肉的五人直接把肉丢到一旁,抢了一个碗,从锅内舀了起来,刚好装了六个半碗就将整个小锅弄了一个干净,一名亲卫头目将一碗最满的粥端到了苏克萨哈手中,其余五人才每人端起粥碗,小心翼翼的喝了起来,与刚才狼吞虎咽不同,几人只是小口喝着,喝一口还要停顿一下,好象是回味一顿。
若是明军看到了,肯定不会以为这只是普通的白粥,还以为是了不得什么珍肴,事实上,在满人眼中,这白粥就和珍肴差不多,自从去年被赶出京城后,大明对满洲进行全面的封锁,不许一滴粮食,一块铁片进入满洲,满人除了还能从朝鲜得到一点大米外,再也没有大米供应,数月前,大明军队进入朝鲜,满人大米的来源就彻底断绝。
如今除了一些满人上层家中还能供应大米外,普通的满人早已经无法吃到大米,本来以前没有吃过大米时也没有什么,满洲人都以大块吃肉为荣,只是老吃肉总会有腻味的时候,想换口味也无处可换,许多满人不由怀念以前可以随意吃到的大米,在他们眼中,这碗粥可把肉贵多了。
接下来的几天,满人同样吊在明军身后十余里,明军前进,满人跟着前进,明军休息吃饭,跟着休息吃饭,明军宿营,满人也宿营,只是双方却并不太平,小规模的战斗时有发生,满人的斥候象狼一样,时不时的上来骚扰一下,丢下数具尸体后才退去。
满人的斥候并非白白送死,多尔衮需要随时了解明军的状态,在这样的大雪天气下,唯有近身接触才能了解。
到了明军后撤的第十三天,离沈阳已经不足百里了,大军已经走出森林,进入平原,此时大雪已经停止,天色放晴,只是道路却更加难走,剌骨的寒风吹在人身上,即使是裹着厚厚的棉衣也觉得冰冷,明军冻伤的人开始增多,火枪的枪管冻得冰冷无比,手指贴上,仿佛一下就会撕下一层皮来,燧发枪要半天才能扣动。
那些衣着破破烂烂的朝鲜士兵更惨,一夜之内,就冻死了上百人。满人越逼越近,最近的距离,双方相距已经不足五里了,再这样走下去,明军就有可能真的要陷入危机之中。
又是一天过去,这天,满人行走到了昨天明军宿营地时,不由停了下来,以前明军的营地基本上收拾整齐,除了垃圾外,很少有东西留下来,这次却明显不一样,营地显得有点凌乱,不少物资被抛弃,佩刀、佩剑、子弹、损坏的枪支、粮食应有尽有,甚至还有几门小型的大炮。
“主子,看来明军已经不行了。”看到这些东西,苏克萨哈兴奋的道,尤其是那些粮食,对于满人来说简直是雪中送炭,竟然连毁都来不及毁去,可见明军仓皇到什么地步。
“王爷,下令全军追击吧。”其余将领也纷纷道。
多尔衮沉吟不语,昨夜天气突变,至少比以前降低了十几度,即使是满洲勇士也难予在这种天气下拉开硬弓,明军忍受不了这种严寒,仓皇而走很正常,只是他手中这支力量是满人最后的精华,决不容许犯错。
“队伍暂时停下,额隆多,你马上带一百名白甲兵前往查看,务必要弄清明狗的真实情况。”
“是,皇父摄政王。”一名满是胡子的将领应了一声,带着一百名白甲兵,不顾地上积雪,跨上马背便拼命催马前行,不一会儿,一百名白甲骑兵便消失在前方。
白甲兵前行不久,一名满人将领来报,发现了明军冻死的尸体一百余具,多尔衮听得一喜,连忙赶到发现尸体的现场,果然,在一处林中隐秘的地方,近百具尸体稍作遮掩,就这么层层叠叠的堆在一起,多数尸体穿着破烂的军装,一些人却没有了外衣,只剩下内衣。
“苏克萨哈,你看这些尸体多少是明军,多少是朝鲜兵?”多尔衮问道。朝鲜一切以大明为榜样,衣服,发式都相同,初一看,还真难分辨。
苏克萨哈仔细的看了看,道:“回主子,依奴才看,明军大约有四十余具,朝鲜人有六十余具。”
“哦,你如何判断?”
“回主子,奴才是从他们的衣服来判断的,朝鲜军士多衣着破料,而明军却衣着整齐,那些只着内衣之人,无疑是明军,他们身上的衣服肯定是被后面的朝鲜人扒去穿到了自己身上。”苏克萨哈道。
多尔衮摇了摇头:“不对,这些全是朝鲜人,没有明军在其中。”
苏克萨哈眼中露出疑惑之色,道:“奴才愚顿,不明白主子为何如此判断?”
多尔衮道:“很简直,你看这些尸体全都瘦弱不堪,分明在生前长时间食不裹腹,如何会是明军。”
苏克萨哈仔细一看,果然如此,道:“王爷英明,只是若全是朝鲜人,为何有些人身上的衣服被扒去?”
第四卷 黑幕下的南北议和 第三百二十七章 离开汉阳前的准备
“东来,咱们来了汉阳多少天了?”
脸上带着一抹浅笑,李汉把那封赵诗嫣嘱咐送来的书信放在了桌上。他脸上带着笑,任谁都能看出来心情不错,所以,屋子内坐着的几人也都一样不再拘谨。
李东来算了一下,道:“回先生的话,从二十七日至今,算起来有十七日了!”
“是吗,都已经十七日了!”
点了点头,他笑着看向陪同吴兆麟一同过来拜访他的熊秉坤笑道:“载乾兄,咱们几位也算是老交情了。我对畏三先生的品质也是十分佩服,坦白的说,当日革命之时,若不是李某当时失手,不然我与畏三先生此时也早该把酒言欢了!”
今天早晨熊秉坤突然派人过来递交了拜帖,言到午后要带几位武昌举义时的老朋友来拜访。当时他便在猜会有谁来,结果真给他猜到了其中几位了,如今与他同坐一屋内的几位哪一个身份可都不简单!
坐在他下手第二位,一身民军将军服饰的汉子,正是吴醒,湖北陆军特别小学堂和将校讲习所参谋班毕业。早年加入共进会。武昌起义时,武昌起义爆发,任第一路指挥官,参加攻打湖广总督署。湖北军政府成立,赞画军谋。武汉保卫战,任汉口刘家庙前敌指挥官。汉口失守后,出任战时总司令部作战主任参谋。黄兴离鄂之后,他刚刚就任湖北都督府军务司司长,少有的几位举义之后没被挤出鄂军政府高层的革命功臣。李汉对他印象很好,因为当初在举义当夜的临时会议时,他对自己比较照顾,估计也是算计到了这一点,今天他才会出现在李汉的面前吧!
而坐在他下手第一位的更是了得,曾经的武昌起义总指挥,现在的护理总司令,名义上武昌三镇所有民军的最高指挥官——吴兆麟。
而坐在左边的两位,熊秉坤就不用解释了,这些日子自从被调到汉阳协助李汉督管汉阳防务之后,他倒是经常往李汉这边跑,当然,李汉这段时间为了拉拢他,还特别从汉阳兵工厂拉出了六门新产的60mm后膛炮给他。这是汉阳兵工厂几年来生产的第一批火炮,要知道从前几年开始,汉阳兵工厂就开始停产火炮了。索性虽然几年不生产了,不过机械跟技术人员都在,直到现在李汉才感觉到了自己当初冒险接管汉阳铁厂跟兵工厂的正确性,仅仅接管汉阳兵工厂,就让他获得了熟练技工1700多人,外加后来因战事补充的700多已经大致掌握了初步生产技能的工人。加上铁厂的钢铁工人跟技师,合计约六千之众,汉阳钢铁厂跟兵工厂不愧为近代中国最大的钢铁联合企业。根据他自己的统计,光是这批技工的价值,就不下千万两。因为培养出一个合格的熟练工人至少需要一年以上,不才,他现在最缺乏的就是时间了。
跟熊秉坤坐在一起的民军将领李汉也不陌生——蔡济民,现任的湖北军政府总参谋长,也是民军后勤经理部的副部长(正部长原为黄兴,黄兴出走之后空缺)!
这加上手握数千民军的熊秉坤,这四位可都不是简单的角色,他们今天联手来拜访李汉,若说没有愿意,别说旁人不信了,李汉自己都不信。
“李帅说笑了!”
吴兆麟感慨一笑,看着面前这个比他还要年轻的英武将军模样,心胸扩大的他甚至也生出了一丝嫉妒的情绪。这也不奇怪,谁让面前这个年轻人实在是太出色了,几人同为革命之夜因武昌起义而相识,说起来当初他还因为故交被李汉击杀,心中泛起其他的心思。甚至当初李汉选择出走鄂中之时,连他本人都认为,是李汉为了避免与他跟共进会起了冲突,才选择的这步棋。结果当真是出乎所有人的意料之外,没想到他这一步出走却盘活了整个棋局,自己也是步步高升,如今已经成为了名动一方的荆楚镇守使,更是挥军纵横川、鄂、豫三省的强势人物,也难怪有人笑称其虽然现在还不是一省都督,却是国内崛起于革命之中的年轻辈大都督中的第一人!
李汉微皱眉头,脸上不悦道:“莫非畏三兄现在心中还在怨恼易之不成,莫要再提‘李帅’,今天难得咱们这些武昌系的将领能够聚于一堂,我不日将要离开汉阳应付四川事宜,咱们下次再见面就不知道要到什么时候了!”
他假装不悦,不过再做几人突然听到他口称不日将离开,吴兆麟等面上都有些惊愕未定,不知道他所说是真是假!
吴兆麟跟蔡济民、吴醒汉三人对视一眼,都把目光看向了这段时间来已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