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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事实摆在眼前，他看得一清二楚。那鲜艳欲滴，争先开放的花朵，极为晃人眼目，闪着点点光辉。那芬芳的花香，浓郁得直入口鼻，感觉是这般真实。无数花儿呈现，四面八方望之无尽，是名副其实的花海。
这些情形，当真会是幻觉么。幻境能够如此真实，真实到一丝不同的地方都没有吗？
敖凡闭了闭眼，再度睁开，眼前景色依旧，仍是那片旺盛的花海。许多彩蝶纷舞在花海中，翩翩来去，显得这般生动，又是另一道美丽的风景线。
眼前的景象如此真实，若非幻境得话，便只有两种可能。一者是他真的回到了那片拥有许多回忆的花海，只是这种可能比此处景象是幻境更不靠谱。第二则是眼前的花海，乃是苍莽群山中的一处景点，只是与花海极像，像到他几乎以为自己回到了花海。
敖凡紧了紧右手，梵烛香依然被他握着，没有了一丝动静，像是已经臣服了他。随即他沿着花海的一个方向而去，想要离开这片让他心神沉静，却又感觉有些诡异的地方。
走了一会，无边的花海内出现了一丝变化，一棵古桐树出现在了花海中央，显得是那般突兀又有些契合。这株古桐树十分高大，比起凡世的桐树要高大许多，足有十来丈高。
古桐树的根根枝桠十分粗大，仿佛古龙盘绕，延伸得极远，每条枝桠上，还分叉出许多小枝桠，无数绿叶生出，紧簇成团，使得这棵树显得是那般巨大。树根盘错纠结，犹如龙爪一般，牢牢地扎在地面里。
看到这颗古桐树，敖凡更加认为此处只是苍莽群山中与花海相似的一方景象。因为在龙域的花海中，是没有树木存在的。
古桐树后方，在许多绿叶的阻挡下，隐隐约约间可以看到一道白色的身影，十分模糊，仿佛随时可能消失。
敖凡精神一振，以为自己遇到了别人。如此一来，便能够借助对方了解此处到底是何地了。
然而，当他向着那道白色身影走去，心跳也同时加快。越是接近，心脏跳动得也就越剧烈，当他走到古桐树下，心脏几乎是要破腑而出。
敖凡张了张嘴，感觉十分奇怪，却又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于是，他一步一步地来到了那道白色身影后方不远处，随着心脏的快速跳动，他在那道白影上还感受到了一股熟悉的气息。
“这是……”敖凡瞳孔紧缩，眼前的身影在他的眼里越来越清晰，就要勾起他深埋的记忆了。
白色身影，轻柔恬淡，有着一股与生俱来的高贵气质，身上又传出一股祥和气息。这是一道女子的身影，从背影上只能看到一支秀簪插入黑亮的长发。
白影浮浮沉沉，显得有些不真实。随即，她转过身来，面对了他。
敖凡的瞳孔色彩，在一瞬间失去了天地间所有的色泽，其中似乎仅剩下眼前的白色身影，深深印刻心中。
“母后，是你吗？”敖凡不确定地颤问道，已分辨不出真实与虚假，抖动着将手伸出。
白色的身影，是与方雪一模一样的容颜。同样是那么美丽动人，同样是如此慈祥温和。
忽地，白影抖动，化为了一阵轻烟，静静地转入地下，消失不见。
“不！”敖凡大吼，感觉突然痛彻心扉，如同整颗心脏被万箭齐射一般。
他拼命冲到那块地面上，拍打着大地，却起不到丝毫作用。他那能够力劈巨山的神力，在此却无法从地面上轰出哪怕一个小小的洞。
良久，他也累了，顿了下来。这才发现，身前竟然有个小土包，黄沙覆盖，其上插着三柱燃着白色烟雾的檀香，雾气腾起，衬托得小土包更加模糊了。
“这是……母后的坟！”敖凡咬紧了双唇，抬手伸向小土包，当接触的那刻，立即有摩擦的感觉从手心传来，显得又是那般真实。
“既然已经失去，何必再次拥有。既然已经拥有，为何再度失去？”敖凡喃喃道，泪流满面，模糊了视线，意识也再次变得如在海洋般沉浮。
也不知过了多久，他的意识渐渐清明，视线中再现一点毫芒，飘飘荡荡，缓缓扩散着，直至他完全恢复如初。
身前，已没有了小土坟；周围，亦是没有了花海。敖凡轻轻叹息，看着周身的花草树木，还有远方隐隐出现的人影，知道此处是距离灵音城不远的山上。
不知不觉，竟是回到了此处。随即他握了握手，空无的感觉传来。他抬起手，看着已失去了梵烛香的手，不知该说些什么才好。
瑰宝无愧其名，终究是脱离敖凡而离去！
虽然知道适才所见所闻，不过是一场幻境，一场由梵烛香创造，几乎像真物一般的幻境。但敖凡心底还是不免刺痛，整个身形也变得失魂落魄般，惆怅地向灵音城归去。
第一百三十八章 清清
回到灵音城，周围是无数人的话语声，充斥着耳间。但敖凡此时像是失去了意识，变得魂不守舍，自动将耳中的声音过滤，整个世界只剩下他的心跳声。
没一会儿，他便来到了城西的客栈中。隐隐间，他似乎听到了一道清脆的女声不断呼喊。但意识朦胧之际，他什么都无法听到，直到关上房门，才恢复了一点。
他没有如往常那般开始修行，而是躺在了床上，双眼无神，却流出了滴滴热流，划落他的脸颊，滚落到地面上，触目惊心。
有多久，不曾如此哭泣了？
遥想昔日在凇雾镇恍惚间的错觉，使他不住落泪，黯然神伤。他那时以为，只要不再去想伤心之事，便不会再凄怆地流泪。
然而他错了！
心神若是伤痛，泪水若是流出，是如何也无法阻止的。他只能默默让泪水流干，直到再也不见一滴一毫，才能缓缓恢复。
在接下来的几日内，他不是待在客房内发呆，便是取出红葫芦喝着酒。来自九剑门的酒早已被他在前来的路上喝完，红葫芦中装的是从灵音城换来的酒水。
每每伤心之际，无依无靠，唯有酒水相伴！
直至十余日的时光飞速流过，敖凡才逐渐褪去悲伤，换上一层平淡的样子。只有他自己知道，忧伤是无法抹去的，当看不到时，只是深埋在了心中，划下道道伤痕。
走出客栈，敖凡来到大街上，淡看人来人往。他沉闷太久了，想独自出来透透气，看看其余的人从他面前走过。否则得话，他心底会产生全世界只有他一人的感受，那将是一种怎样的孤独？
“喂，你等等。”正走着，一道清丽的女声喊住了他，同时许多路人的目光纷纷侧来。
敖凡眉头微沉，他并不喜欢被关注的感觉。他转过身，向声音来源处看去，忽地一怔。那出声之人，竟是他见过两面，名为清清的纯净女子。
灵音城的人似乎都认识清清，见到是她后，便收回了目光各自做各的事。但不可避免的，有一些目光仍然停留在两人身上，谁都不泛好奇之心。
见到是清清，敖凡当即有些头痛。他可是知道，眼前这人乃是周围最强门派华天寺的人，而他身在华天寺的势力范围内，且得罪了华天寺，被发现绝无好处。
他本想迅速离开，却感觉被一股气机锁定。那是名为清清的女子身上散发出的，晦涩难明，显然要比他强许多。他不曾想到，这名看起来有些柔弱的女子，竟拥有着比他更为可怕的强大实力。
清清三两步来到敖凡身前，明亮如宝石般的眼睛盯着他，道：“我记得你，就是你从我和十位护法爷爷的手中夺走梵烛香，我永远也不会忘记你的。”
敖凡嘴角抽动，正主找上门来了，他手中却已没有了梵烛香。他同时有些惊异对方如此明说，不怕瑰宝消息泄露么？但微微感受了下，他才发现两人身周的气流有些不寻常，将两人的谈话之声都隔绝了，外人完全没有办法窃听。
“还有，上次我看到你，叫了你好久，你为什么都不理我。”清清仿佛一个纯真的孩子，一点都不懂世事的无常，认真对敖凡问道。
敖凡感觉头越来越大了，在他面前的清清看起来也有十六七岁了，所说的话语却让他觉得像被一名小孩子问话，这让他极其不适应。
“为什么又不说话。”清清的容颜下半部分依然遮着那方白色面纱，纯净的眼中闪动明亮的光泽，最后她秀眉微微皱起，道：“算了，你说不说话和我也没有关系。你能不能把梵烛香还给我，住持他们都对此十分焦急呢。你只要还给我，我保证他们不会找你麻烦。”
对待抢夺了事物的敌人，见到之后理应剑拔弩张，而清清却是规劝他。这种情况如果出现在别人身上，敖凡一万个不信。但若是从清清口中说出，他却有些相信了。对上那双没有丝毫杂质的眼睛，他似乎看到了对方一颗单纯的内心。
看着如此模样的清清，他不忍心欺骗，便直言道：“梵烛香已不在我的手中，它早就脱离我自行离开了，现在我也不知道这件瑰宝处于何地。”
清清眨了眨明亮的大眼睛，认真地道：“你不用骗我了，梵烛香一定在你手中，只是你不想交出来而已。但你知不知道，任何瑰宝都有独特的施展手法，若是被不会使用的人得去，根本就没有用处，还不如交给会用的人。”
敖凡第一次觉得头这么痛，他刚刚从失魂落魄的状态中恢复过来，不想就遇上此事，让他感觉有些烦躁，不欲回答问题，转身便走。
“喂，喂。”清清唤了几声，跟上来说道：“你把梵烛香还给你我行不行，那件瑰宝给你也没有用处的。如果你觉得就这么平白交出来有些吃亏的话，可以提条件的。能答应的事情，我一定不会推辞。”
敖凡又顿了下来，面对清清说道：“梵烛香真不在我的身上。”
“我不信。”清清直言答道。
敖凡深呼一口气，解释道：“我在你们华天寺的势力范围内，也不想得罪你们。若梵烛香真在我身上，我肯定会给你，否则我恐怕未必能将其带着离开。所以，我身上真的没有梵烛香。”
清清闻言点点头，就在敖凡以为她真的懂了以后，又说道：“我知道了，你一定是把梵烛香放在别的地方，所以说没有带在身上。那你可不可以去拿过来，还给我呢？”
敖凡头顶布满黑线，他见清清如此，知道难以推脱，哪怕梵烛香真不在身上。故此，他冷下声音道：“不给！”
说完，他再次动身离开。然而清清同样追了过来，拦在他的面前，急忙说道：“你别走啊，你可以提一些条件来交换梵烛香。”
敖凡顿下脚步，道：“什么条件都可以？”
清清认真地点头，清明的眼中剔透晶莹，道：“只要是我能够办到的，就一定帮你。”
“好。”敖凡点点头，说道：“我想见你的真容，不知这个条件你是否能达成？”
第一百三十九章 西湖畔
此言一出，清清蓦然一怔，一手捂着脸庞，眼神漂浮，犹疑不定，似乎敖凡所说的问题，对她来说极难完成。
“既然如此简单的条件都无法完成，何必又说那么多话呢？”敖凡淡淡地道，转身离去。
“喂，你等等。”清清依旧追了上来，认真地说道：“空禅大师还有许多长老都交代过我，不得随意将容颜视于他人，所以我才一直蒙着脸的。但如果我只要给你看了我的样子，你能把梵烛香还我的话，我可以考虑在没有人的时候让你看看。”
敖凡缓缓走着，边走边说道：“你一切准备好了再来找我吧，我住在哪你也知道。等你答应的条件全部完成，便可以得到梵烛香了。”
“哦。”